白鹭飞来（组诗）

白鹭飞来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

逃离惊恐，飞过数千亩荒凉

草木赎回自由身，云朵扎根于泥土

有些痛从胸口脱落，清溪流进干枯的画卷

翅膀变轻，将时光抬高

人间残缺的部分，得到修复，趋于完美

洁白的灵魂，将绿浪推到秋天最深处

又推回来，果实压弯恶毒的诅咒

风静立，但还是情不自禁地晃动了几下

优雅的弧线，呈现出女神的踪迹

落日，迟迟不肯给黑夜按下重返键

荒山与荒山之间

往北走，胆怯的草木做了逃兵

群山裸露，且極为陡峭，不曾驯服的风

一次次摔下，又一次次站起

继续攀登，在荒凉与荒凉碰撞的地方

拉出一条清溪，穿过漆黑的魔咒

又从春天的国度借来花籽、绿苗、鸟鸣

又从纷乱的尘世找回神丢失的儿女

从此，这里炊烟茂盛，歌声铺满日子

一个民族的狭窄命运，在不断拓宽

袖口奔流出阳光和月色，指尖安放蓝天

顺时针，围着白塔转，围着庙宇转

围着自己内心的最高峰转

生与死都不再沉重，不再相互敌视

这一幕

两手相牵，骨肉长进骨肉

满头白发，那是活下来的誓言

送别，从家里走到小区门口

有三百多米，差不多用了一生

每次都不敢草率，都彼此多望一眼

唯恐转身就被隔在时光的两岸

男的淹没于人流，女的返回孤寂

这一幕，刻在心上，有点疼、有点暖

想 象

乱石暗藏着一片辽阔的海

流星是间谍，花瓣是刀片

果实砸破秋天的脑门

枯井吐出巍峨的雪山

荒草交出侵占的宫殿和时光

魔鬼让出神位，天空矮于大地

所有的兵器都回炉，变成农具

所有的苦难都拆散，组成欢乐

让大象飞翔，让雄鹰走路

让不知足的万物互换角色或活法

何永飞：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第八次全国青创会代表，鲁迅文学院新时代诗歌高研班学员。出版著作《茶马古道记》《面朝雪山》等十余部。诗集《穿过一小块人间》入选中国作家协会2020年度“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之星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