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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与和:北平和平解放前后傅作义的心路历程(下)

2023-09-08■黄

党史博览 2023年9期
关键词:绥远傅作义北平

■黄 瑶

毛泽东撰写《北平问题和平解决的基本原因》,以正视听

1949年1月31日,林彪、罗荣桓、聂荣臻就陶铸回平津前线指挥部汇报同傅作义接触的情况致电中共中央:“傅对南京李、白和谈则甚表积极,几次表示愿作桥梁,并探听我之态度。陶等表示无权谈此问题,只表示中央已宣布和谈方针,李、白如有诚意应作诚意的表示。在此答复后,傅表示李有电给他,要他帮忙,他已回电,要李不要再顾什么面子,应即主动派正式代表来,不要等中共来请。傅并暗示南京求和能比北京条件宽一些,李即可签字的,并要求飞机场我暂不接管,仍维持现状,来作他与南京的连(联)系。我们决定飞机场接收,傅与南京航空连(联)系必须经过我们。因李、白与傅现拉得很紧,李还不断用飞机给傅送金圆券来。过去我们未严格令其停止飞机往返,乃在市府高级军官走掉的方便,以免他们留在部队中,暗中捣我们的乱。”“傅与李、白拉紧,想把南京一些人弄进来,以壮声势,并扩大自己的政治影响。最近并用推迟我之进城时间,对部队发两个月的饷,对拆毁房户进行赔偿救济,并利用报纸大宣传他之和平保全北平的功绩,并誉之为万众生佛。总之,他极力在收买人心,制造政治资本,想在联合政府中仍能插一脚(其亲信已有此表示)。”

当时北平城内的媒体评价傅作义在和平解决北平问题中的作用,完全是本末倒置。

为澄清在北平问题和平解决的基本原因上的诸多模糊认识,以正视听,2月1日,与公布给傅作义的通牒的同时,毛泽东为新华社撰写《北平问题和平解决的基本原因》,指出:“南京国民党反动政府,对于北平的和平解决采取什么态度,是值得注意的。国民党中央社于1月22日发表傅作义将军的文告,该文告称北平的和平解决,是为了‘迅速缩短战争,获致人民公议的和平,保全工业商业基础与文物古迹,使国家元气不再受损伤,以期促成全国彻底和平之早日实现’。1月27日中央社又发表南京政府的国防部文告称:‘华北方面,为了缩短战争,获致和平,借以保全北平故都基础与文物古迹,傅总司令作义曾于22日发表文告,宣布自22日上午10时起休战。平市国军大部当即遵从总部指示,先后撤离市区,开入指定地点。共军已有少部开进市区,绥远大同两地亦将实施休战。’战败了,一切希望都没有了,比较好的一条出路,是军队离城改编,让人民解放军和人民政府和平地接收城防和市政,这是北平问题和平解决的基本原因。为什么天津不肯这样做呢?难道天津的‘工业商业基础与文物古迹’不应当保全吗?难道天津的‘国家元气’应当受损伤吗?为什么1月22日应当‘促成全国彻底和平之早日实现’,而在1月13日就不应当,而令天津的和平解决不能实现呢?基本的原因是傅作义将军还想打一打。天津打败了,29个钟头内十几万人解除武装,陈长捷、林伟俦、杜建时等匪首一齐被俘,北平孤立了,毫无希望了,决心走第二条路,和平解决北平问题的可能性从此产生。人民解放军15日攻克天津,16日林彪、罗荣桓、聂荣臻三位将军即和傅作义将军的代表邓宝珊将军、周北峰将军建立了和平地解决北平问题的基本协议,往后数日又成立了细节方面的许多协议。周北峰将军是在1月8日由张东荪教授引导出城和林彪将军谈过一次的,这回出城是第二次。和平地解决北平问题的基本原因是人民解放军的强大与胜利,难道还不明显吗?”“北平和平解决的又一个原因,是近20万的国民党军队除少数几个死硬分子外,从兵士们到将军们,一概不愿打了。天津失守后的傅作义将军代表了这种情绪,下了出城改编的决心。不管傅作义过去如何反动透顶,华北人民如何恨之入骨,这件事总算是做得对的。只要他以后向有利于人民事业的方面走,愿意向人民低头,在军队改编问题上予以协助,不起阻碍作用,而不再企图高踞在人民头上压迫人民,人民解放军就有理由向人民说明,赦免他的战犯罪,并给他以新的出路。南京政府为什么也同意这样干呢?这是全国革命高潮和国民党大崩溃的表现。他们不得不同意,就像他们不得不同意以共产党的八个和平条件为谈判基础一样。”“尽管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死硬派还在准备‘抵抗到底’,但是他们将被完全地彻底地孤立起来,他们的反动政策会被人民的革命浪潮打得粉碎。”

1949年2月, 周恩来和前来西柏坡的原国民党将领傅作义(右三)、 邓宝珊(右四) 及前来商谈国共和平谈判和南北通航通邮等问题的“上海人民和平代表团” 成员颜惠庆(右七)、 江庸(右六) 等合影

毛泽东所说的通过谈判使国民党军出城接受改编为人民解放军,就是北平方式。出现这种方式的前提是首先有了用军事手段解决问题的天津方式。由于战略决战已取得决定性胜利,国民党南京政府不得不同意以中共提出的八项条件为基础进行和平谈判。南京国民党政府在这一形势下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反对它管辖的地区采取北平方式来解决问题。用北平方式解决问题已经在南京政府那里取得合法地位。

傅作义打算出走绥远

对于在报纸上发表对他的通牒,傅作义十分不满。2月4日,林、罗、聂致电中共中央:“傅作义写了一封长信给我们,极力争辩他对北平不抵抗不是为了保全个人生命财产的打算,而是为了避免人民的损失,对我方的通牒内容表示不满,颇有气愤之概,兹将该信转上。”

2月5日,毛泽东复电林、罗、聂:“依整个形势看,武汉、京、沪、长沙、南昌、杭州、福州、广州均有按照北平方式解决的可能。虽然仍有再打几仗的可能,但是各地逐一和平解决的可能是很大的,太原亦有此种可能性。因此争取傅作义站在我们方面有十分必要。”毛泽东指出:为尽力争取傅作义站到人民方面来,扩大北平方式对全国战局的影响,对北平出城部队可采取较为宽大的政策,即依照对曾泽生部的办法,给傅系编一个军,给中央系编一个军,只派政治委员,而不采取军官集中、部队编散的方式。

此时的傅作义并非一时之愤。他还没有站到人民方面来。2月初,他致电南京国民政府国防部的杨慎五,让杨向外交部提出,给他办一份护照,准备出国。杨慎五不知其为何要出国,便去向徐永昌反映。徐永昌在2月4日的日记中写道:“杨慎五处长来述前几天宜生电向外(交)部要一护照,准备出国未果。询中央是否对其不好,告以无所谓好不好,先要问何以不向上级报告,所以即要出国有是理否(因其既要向中央要护照),询余以为如何做。告以莫善于先回绥远,并请其速转告宜生。”2月5日,徐永昌在日记中又写道:“杨慎五处长平支(四日) 电云,以后去电拍绥远。因电询周至柔留平飞机,据称该机31日已飞绥。”徐估计:“是宜生已去绥矣,惟不外示耳。”但是,傅作义并未去绥远。2月14日,他又致电杨,要求“留绥飞机勿返京,俾彼有机会离平,且言今留平仍以致力于使干部得脱离等事云云”。傅作义想出国,这显然是对发表公函不满情绪的反应。他让留一架飞机在绥远,实际上是留了后手,也就是说准备必要时回绥远去。

2月22日,毛泽东和周恩来在西柏坡接见了傅作义、邓宝珊。毛泽东对傅作义说:“过去我们在战场见面,清清楚楚,今天我们是姑舅亲戚,难舍难分。蒋介石一辈子耍码头,最后还是你把他甩掉了。”说到对傅部原有人员的政策时,毛泽东说:“我俘虏你的人员,都给你放回去。”傅作义说:“给我?我怎么处理呢?还要送到绥远去,为什么呢?”毛泽东说:“国民党不是一贯宣传共产党杀人放火、共产共妻吗?他们到了绥远,可以现身说法,共产党对他们一不搜腰包,二不侮辱人格,可以帮助在绥远的人学习学习,提高认识嘛。这些人我们以后还要用哩!”当谈到绥远问题时,毛泽东说:“有了北平的和平解放,绥远问题就好解决了。可以先放一下嘛,等待他们的起义。还是以前说的,给你们编两个军。对于你们来说,走革命的路要过好几关,但主要的是军事关。这一关过好了,以后土改关、民主改革关还有社会主义关就好过了。”

然而,这时的傅作义心情并不轻松。2月28日,徐永昌见到从北平回南京的邵力子,在日记中写道:“邵力子所述傅宜生甚苦闷,一则以外间对之多有不谅解,一则以为他若一走,固然清静,但就有若干人受苦。如许惠东(北平市参议长,1948年7月5日,东北流亡学生因不满停办在北平的东北各院校、停拨经费,到许惠东宅前请愿,遭警察枪杀,酿成‘七五惨案’) 之被释放,全因宜生关系。宜生要走何时都可走。宝珊则颇坦然,以为早晚总有这么一回。”

3月24日,傅作义致电杨慎五转徐永昌:“请派王蔚梧乘机无论如何于明敬(二十五)日先到绥,以便研究后日如何赴绥,万勿迟误,并须绝对秘密。”

26日,傅作义又致电杨慎五请转徐永昌:“承派机来接,至深感佩。因毛来平,着陆场附近共军较多,故此间机场已不能降落,以后另找好着陆场,再行请派。除电王蔚梧同志原机返京外,谨此谢忱,并请转谢周(至柔)王(叔铭)两总司令。”

据这两份电报,傅作义原本打算秘密离开北平到绥远去。但是,1月31日,林、罗、聂致电中共中央,已“决定飞机场接收,傅与南京航空连(联)系必须经过我们”。2月1日,林、罗、聂又致电北平市委书记彭真和市长叶剑英:“同意停用城内机场,改用南苑机场,并由我军控制,让一切要走的军官,得到走的机会,特务头子则不允许走。”

毛泽东阅兵是在北平西郊机场,而供国民党军官离开北平使用的是南苑机场,这同毛泽东阅兵无关。因此,傅作义所谓的毛泽东率领中共中央由西柏坡到北平,机场已无法降落只是一个托词。因为他到此时才明白自从解放军接收机场后,他实际上已无法不通过中共而出走。因此,他此前同杨慎五商量留飞机出走从一开始就是空忙。不仅如此,解放军对傅作义同国民党方面的来往电报的侦听仍然在继续。不排除他和徐永昌、杨慎五的电报内容已为解放军掌握。

傅作义发表经中共中央审查的通电。绥远方式的形成和实施

此时,解放军正准备渡江,南京国民政府已风雨飘摇,正派代表团到北平谈判。傅作义尽管内心不服,在这一大势下,却渐趋积极。按照中共和毛泽东的期望,傅作义起草了通电稿,经中共中央审阅后于4月2日播发。通电说:“两年半的内战,我个人内心和行动,主观和客观,是在极端矛盾中,痛苦的斗争着,北平和平的实现,就是由认识到行动,自我痛苦斗争的结果。现在回忆既往,我感觉我最大的错误,就是执行了反动的戡乱政策。我们在执行所谓的戡乱的时候,每天说的虽是为人民,而事实上一切问题,却是处处摧残和压迫人民。我们的部队,在乡村是给大地主看家,在城市是替特权、豪门、贪官、污吏保镖。”

新华社同日发表毛泽东的复电,指出:“南京国民党反动政府发动反革命内战的政策,是完全错误的。数年来中国人民由于这种反革命内战所受的浩大灾难,这个政府必须负责。但是执行这个政策的国民党反动政府的文武官员,只要他们认清是非,幡然悔悟,出于真心实意,确有事实表现,因而有利于人民解放事业的推进,有利于用和平方法解决国内问题者,不问何人,我们均表欢迎。北平问题的和平解决,贵将军与有劳绩。贵将军复愿于今后站在人民方面,参加新民主主义的建设事业,我们认为这是很好的,这是应当欢迎的。”

绥远是傅作义的老家,归他统辖。北平和平解放后,绥远如何处理?1949年1月23日晨5时,毛泽东就此为中共中央军委起草致林彪、罗荣桓、聂荣臻并告李井泉电:“绥远方面我只有姚喆8纵不到1万人,战力很弱,而傅、邓两部则有3万人以上。目前只好暂维现状,谈不上军队改编。至于停止战斗,恢复通车,双方派人联系(由井泉主持)等工作,则可立即开始进行。”

1月26日,林、罗、聂就同邓宝珊、周北峰谈话情况给中央军委的电报中说:邓、周非正式地透露,“傅作义的意见,绥远部队不采取北平式的接收,可以采取执行中共的政策(换旗),我们未作正式答复,只说仍须按北平办法处理”。

毛泽东的设想和邓宝珊、周北峰的意见有共同点。绥远方式迅速形成。

毛泽东在中共七届二中全会报告中说:“绥远方式,是有意地保存一部分国民党军队,让它原封不动,或者大体上不动,就是说向这一部分军队作暂时的让步,以利于争取这部分军队在政治上站在我们方面,或者保持中立,以便我们集中力量首先解决国民党残余力量中的主要部分,在一个相当的时间之后(例如在几个月、半年,或者一年之后),再去按照人民解放军制度将这部分军队改编为人民解放军。”

4月初,华北人民政府和傅作义分别派代表在北平谈判,拟定了包括军队划界驻防、平绥铁路通车、在绥远使用人民币和互派联络员等内容的《绥远和平协议》 草案,征得国民党绥远省主席、华北“剿总”驻归绥指挥所主任董其武同意,协议于6月8日生效。7月中旬,华北人民政府联络处进驻归绥协助准备起义的工作。

此时,绥远同南京国民政府仍存在形式上的隶属关系,但其实际上的上级傅作义已经进入中共的营垒,尽管其思想并没有完全转变。因此,无论是绥远还是傅作义都呈现出两面的复杂性。

在这一期间,绥远仍然挂国民党政府的旗帜,同南京空中交通未断,国民党政府还拨给其经费。蒋介石不断派人以威逼利诱、策动哗变等方式破坏和平协议。

此时,从绥远内部讲,起义的准备工作尚未就绪,几位领导人思想仍不一致。董其武曾到北平同傅作义深谈,对走和平道路的态度是坚决的。但孙兰峰是从张家口逃回绥远的,对北平和平解放的过程不甚了解,对傅作义的处境、态度都不清楚,有时认为傅是投降,但出于对傅的信仰,又不相信傅会投降,认为傅走和平道路自有他的道理。正在他思想混乱的时候,特务分子张庆恩、史泓逃回绥远,对孙兰峰说:“傅先生上了共产党的当,把几十万大军和武器都交给了共产党,自己却被人家当作大战犯软禁起来了。将来得什么样的结果还不一定,死不了就算好的。我们实在为傅先生可惜。傅先生过去是抗日名将,在国内外都是有声望的人,这一下投降共产党,落一个降将的头衔,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我们实在替他惋惜。希望孙司令官深明大义,不要再重蹈傅先生的覆辙。”此时,人们便说董其武是主和派,孙兰峰是主战派。

被改编为人民解放军的原傅作义部队士兵, 认真学习“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7月16日,毛泽东接见傅作义和邓宝珊,薄一波、聂荣臻参加接见。对傅作义的功过,毛泽东评价说:“绥远抗战你首先发动,有功;剿共有罪;北平方式有功,绥远方式更有功。剿共不好,但将功折罪,清洗了剿共这一段,以后再不提了。”毛泽东提出,让傅作义去绥远,解决绥远问题,原则是愿留者留,愿走者走,走者不能带兵。绥远的军队,可按其一部队的待遇编两个军。两个政府(指解放区原有的绥远省人民政府和董其武领导的省政府)合并,董其武当主席,军事上也由董负责。毛泽东要薄一波、聂荣臻研究提出一个方案,与傅作义、邓宝珊商量后,经中共中央批准后执行。

毛泽东的讲话对傅作义此前的功过作了全面评价,并将解决绥远问题的大权交给傅作义,使傅消除了今后是否真有人身自由的疑虑。傅作义十分感动。他对薄一波说:“我这样一个人,得到这样的归宿,不容易啊!”薄一波回答道:“半辈子在军阀圈内讨生活,最后走向人民,确属难得。”为傅作义去绥远,薄一波通知人民银行行长南汉宸拨现洋15万元作为傅的活动经费。傅作义拒绝了。他说:董部的军饷完全保留,足够用了。

让傅作义去归绥,曾有人担心是“放虎归山”,问如果跑掉了怎么办。毛泽东知道后,把薄一波找去说:“你看怎么样?”薄说:“我敢百分之百保证,不会跑。”毛泽东同意薄的看法。他说:“北平和平解放,傅作义交出二三十万人,立了大功。我们对绥远不能出兵,一出兵就输了理。绥远的主力董其武部是傅的老部下,现在把领导的责任放在傅肩上,这样我们就主动了。傅作义哪里会跑?就是跑掉了,又怎么样?”

7月17日,华北人民政府驻归绥联络处第二批人员进驻归绥。24日,联络处铁路工作组的几名干部从旧城回车站时,“纯一善社”的暴徒投掷手榴弹进行偷袭,工作组秘书王士鑫被炸成重伤,经送医院抢救无效而牺牲。董其武闻讯十分吃惊,立即到联络处驻地表示慰问和致歉。联络处负责人认为工作人员生命安全没有保障,提出要将联络处全部撤走。董其武立即将事件电告傅作义并转报中共中央。毛泽东闻讯后说:“事情是有曲折的,革命不能没有牺牲。绥远解放仍用绥远方式,不变。告诉董主席,多加注意。”董其武又找潘纪文,提出希望联络处留在归绥以稳定军心、民心。潘纪文表示,党的政策不会因此事而改变,并确定留3名干部继续工作。联络处撤退前,董其武等向王士鑫烈士的灵柩举行了公祭,又派车由王克俊陪同将联络处人员送回丰镇。随后,董其武让第111军军长刘万春等彻查此案。

据刘万春向董报告,凶犯是第258师段锦堂团的李姓连长。李发现对他追查时,谎称“剿匪”,哄骗一部分人逃跑。段锦堂率3个连追剿,追上后,士兵们方知受了蒙骗。段将李抓住后就地予以枪决。段听命于刘万春,抓住李后为何不押解回来审讯而就地枪决,这中间可能有隐情,但董未加追究。据董其武回忆,他未加追究的原因是“从和平大局出发”。但傅作义于7月14日致毛泽东的电报中说“其武与渠等,均系弟兄班子,不易掌握”,恐怕也是难以查下去的客观原因。绥远“九一九”起义后,刘万春被安排任命为第36军军长。但是,他却密派一名营长到香港与国民党特务联系。聂荣臻、薄一波将刘以及鄂友三、张朴从事通敌破坏活动的罪证拿给傅作义、董其武看,征询对他们的处理意见。董其武回忆:“傅先生听了很惊讶,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董其武则提出,考虑到他们都在“九一九”起义通电上签了名,希望能从宽处理。这三人后来均未判死刑。

国民党对绥远的拉拢

1949年7月27日,在广州的国民党政府行政院任命董其武为西北军政副长官,随后任命孙兰峰为第9兵团司令官,刘万春为第9兵团副司令官。8月1日,徐永昌和国民党空军副司令王叔铭飞到绥远西部河套地区的陕坝(今杭锦后旗驻地)。徐、王此行目的是策动绥远部队西撤。董其武、孙兰峰、刘万春前往迎接。此时,董其武等尚未与徐永昌等撕破脸,在与徐谈话时,还要使用国民党的语言,并假装站在国民党立场上来考虑问题。据徐日记记载:“饭后董其武来,述其不得已苦衷。盖不稍与共商洽,共若真西来压迫,我军难于全师退至包西。”徐向董提出:“第一,须将本地士兵多之部队即先调至五原以西。留本地士兵少之骑兵等暂驻绥、包。至不易维持时,即全撤临河以西,即是驻可守,退可走。第二,即向最不利处设想,敌先攻汉中及广州而占领之,并向四川压迫,发生政治变化,此时中央在大陆据守桂、黔、滇,敌必分兵谋肃。西北到时马鸿逵或个人出走,但马步芳必能拒敌到最后,绥军尽可适时加入助马。第三,彼共党亦人也,彼常诩其二万五千里长征,吾人亦人也,三万里何妨。助马不利时,可青、可川、可滇、可印,彼时吾将为诸君办外交。吾人必将复国,且必较戴高乐之有法国胜几倍。”

据董其武回忆,徐永昌当时还说:“将来撤至缅甸才是英雄,就是最大的胜利。”

董其武未正面回应徐永昌的高谈阔论,只是说:“北平和平解决同绥远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停止对绥远部队的一切补给呢?这不是要困死我们吗?”徐永昌连称是“误会”。董其武说:“要我们西撤可以,但是几个月的欠饷得如数补发。因为部队的士兵和下级军官多半是当地人,总得安安家吧!”徐永昌立即答应说:“我们回去后研究你们的补给问题,但是你们的部队要向西撤。”

董其武称这次谈话是同徐“不即不离的虚与委蛇”。但是他在与广州国民党政府中的友人的通信中又称同中共打交道是“政治应付之举”。此时,同中共和国民党政府都有联系的董其武政治态度究竟如何?从绥远问题解决的全过程看,同徐永昌“虚与委蛇”是真的,而说同中共打交道是“政治应付之举”,则是应付国民党的。

为应付徐、王,并尽快得到广州的补给,董其武命令张世珍率独7师向西开到河套地区去。这个师对董忠诚、可信,实力较强,装备也好。董其武秘密向张世珍交代:“我们的敌人已经不在东面而在西面。你进驻河套后,要坚守乌不让口和西山嘴,没有我的命令擅自向西逃窜者,一律予以阻击解决。”

董其武调动独7师的行动迷惑了广州国民党政府。他们给董其武拨了黄金1900两。董其武将情况报告傅作义,傅立即向毛泽东报告。毛泽东说:“蒋介石的黄金可以接下。但是这点钱怎么能解决董其武的经济困难呢?应该设法帮助董其武解决困难。”

加速绥远和平解放的进程

帮助董其武解决困难的最有效手段,是加速和平解放绥远的进程。而毛泽东是将和平解决绥远问题放在解决西北问题这个大局中来考虑的。8月6日,他致电彭德怀并告贺龙、习仲勋:“关于绥远和宁夏问题,我们准备和傅作义合作去解决。因为绥远反动分子受阎锡山及美帝勾结极为猖獗,傅的部下董其武等愿意靠拢我方,但是尚无惩办反动分子、改造部队的决心。而傅作义已经开始建立此项决心,并建议早日解决绥远问题,而不要再拖下去。故我们决定组织绥远军政委员会,以傅为主席,我们的高克林为副主席,委员10余人,傅部占多数,我们的人占少数。以傅部5万人,我军姚喆、王平两部2万人合编为两个军,以傅部董其武等为军长,我们的人为副军长。实行人民解放军的军政制度,汰坏留好,逐步改造。两个绥远省政府合而为一,以傅部董其武为主席,我们的杨植霖为副主席,省府委员亦用双方的人作适当配备。此项办法对双方都有利益,可以经过一个工作过程,达到彻底改造之目的。傅作义对此项办法表示满意,拟于数日后,即令傅去绥远和我们的人一道解决绥远问题。”

在傅作义离平赴绥前夕,毛泽东又一次召见傅作义、邓宝珊和王克俊,薄一波、聂荣臻、刘澜涛参加会见。毛泽东说:“黄炎培讲上海解放,共产党要过这一关。我回答他,不止过一关,还要过三关。共产党要过,大家都要过。过三关,一是进城以后,经济困难,敌人封锁,需要两三个月;二是土地改革关,需要两至三年;三是社会主义关,需要二三十年。希望宜生先生和我们一起过好三关。”

8月22日,毛泽东致电彭德怀、张宗逊:“傅作义、邓宝珊定于23日由北平动身去绥远,约定他们到绥远后,以两星期时间召集干部会议,宣布我党中央和平解决绥远问题的方针,成立双方合作的绥远军政委员会及绥远省政府。两星期后,傅、邓回北平参加政协会议。会后傅去绥远实行改编军队及政权系统,邓去甘肃。”

8月28日,傅作义、邓宝珊、王克俊一行在中共中央华北局潘纪文陪同下到达归绥。在归绥,傅作义召见了当地军政干部和各界代表,检阅了部队,向官兵们发放了慰问金。

9月10日,傅作义一行在董其武陪同下移驻包头,继续进行起义的准备工作。

傅作义和徐永昌在包头城外密谈

就在这个时候,国民党政府又向傅作义、董其武伸出了手。

1949年8月22日,广州国民党政府任命徐永昌为西北指挥所指挥。28日,徐永昌到达宁夏。他听说傅作义到绥远后,便派刘亚雄搭乘送军饷到绥远的飞机到归绥,询问今后傅作义的打算,并希望和傅作义见面。

9月初,傅作义给徐永昌写复信:“亚雄兄来绥,拜读手翰,感篆良深。弟离平后,正在自我忏悔,自我检讨,极愿与兄晤谈,借倾款曲,惟此间旧日袍泽,现正分别会面,如台旆多留几日,俟弟将包头环境布置妥当后,再当奉邀莅止,畅聆教益。”

傅作义在信中说要“将包头环境布置妥当”,显然是说要把起义工作安排好。至于他说要“自我忏悔,自我检讨”,是忏悔和检讨过去追随蒋介石打内战,还是忏悔和检讨在北平接受和平改编?傅作义在信中并没有说明。

9月17日,徐永昌携蒋介石、李宗仁、阎锡山给傅作义的信飞抵包头,企图为把傅作义拉到广州方面作最后一搏。董其武回忆,蒋介石信的大意是:傅这次回到绥远正像他当年在西安事变后回到南京一样,要求傅接受历史的经验教训,不要自误误国误部下。徐永昌回忆,蒋介石是通过大特务张庆恩的电台发来的电报,内容大意是:西安事变后,余若不听“共匪”甘言爱国抗日对外等等,国家不致受了其后的大祸,所以宜生切勿再受共党险恶的欺骗云云。

傅作义是在解放军大军压境、兵临城下时被迫接受和平改编的,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并未心悦诚服。当徐永昌到包头后,他和徐都住在包头城外的皮革厂的一座楼上,门外警卫森严,谁也不让进。他们在此进行了长时间谈话。这一谈话没有第三人参加,如果不是徐永昌写有日记,谈话的内容将被湮没在历史中。从徐离开绥远时,傅作义并未同他翻脸看,傅在同徐这位老朋友谈话时是谈得下去的,也就是说,傅作义并未给徐留下立场已经改变的印象。据徐的日记,傅作义对和平改编发了一些牢骚。徐永昌转达蒋介石的旨意,希望傅率部西撤,并答应由傅节制西北各军,将川东作为绥军西撤后的根据地。傅作义的答复是:“今日绥军,守,力量不够;攻,势更不济;走,官有2万眷属,毫无安置,尤其大部分士兵为绥远人,一时难于开动。自己一人南去无用,亦复无聊。即使蒋先生叫我指挥别人的军队,人家对我亦无信心,所以现在必须与共党联合,以求生存。”

生存的目的何在?徐永昌在日记中转述了傅作义向他透露的意图:“经过一个时期的整理军队,以配合人民的支持,假定某一时期中共以兵压迫时,彼时利用官兵心理却可以打出去。今日对蒋先生须求有效果的途径,如系维持现状,绝无生存之理。以联共求得时间,而以革命求进展,利用合作农场,半年数月间可增至20万人,明年三四月间将为中共最痛苦之时期,其最重要因素仍在经济,中共绝不能成功。”也就是说,傅作义认为毛泽东所说的过三关中的第一关就过不去。

据徐的日记,傅作义要徐转告蒋介石:“蒋先生权当认错了人,权当傅某力量投了敌,但最后必要发生一个大报答。蒋先生此时尽可宣传傅某之罪恶,只要蒋先生知道傅作义的心。此事做下去可能为中共杀害,但并未希望蒋先生为之昭雪。盼望好友之来如此之切,亦并非要好友为之保证,乃是要一二人知道中华民国胜利因素中仍有傅作义一员。傅作义必有轰轰烈烈之功绩以报国家,以报蒋先生,不然有死而已。”据徐永昌日记记载,傅作义“言下痛哭,且谓不想做了如此错事,对不起人”。

徐永昌在日记中所载是否完全是傅作义的原话,有没有掺杂徐本人对傅作义一厢情愿的理解,就不清楚了。但是,由于傅作义本为在军阀营垒中讨生活的人,接受和平改编并非自觉自愿,要他在一个早晨便把多年形成的世界观来一个彻底转变是不可能的事。

傅作义向徐永昌密谈这一番话不仅是在向好友交心,也是在万一时局有变时,能得到徐乃至蒋的谅解。

至于傅作义提出的办合作农场以保存实力、伺机而动的计划,据徐永昌日记,当他回到重庆向蒋介石报告时,蒋介石摇了摇头说:“很难成功,一定是画虎不成。”

“画虎不成反类犬”,但是,傅作义并未实行那个计划,并未去“画虎”。因为1950年春荒,中共顺顺当当地过去了,而傅作义此时也已丧失了实行那个计划的土壤和条件。他向徐永昌透露这个计划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

毛泽东在中共七届二中全会报告中阐述了绥远方式后,十分精辟地说:“决不可以认为反革命力量顺从我们了,他们就成了革命党了,他们的反革命思想和反革命企图就不存在了。决不是这样。他们中的许多人将被改造,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将被淘汰。某些坚决反革命分子将受到镇压。”

将最后一手和盘托出,表明傅作义已对毛泽东心服口服

傅作义真正心悦诚服地拥护共产党,应该是在他当水利部部长的一年以后。中共之所以安排他当水利部部长,同他曾经提出要到河套地区兴水利、办农场有关。按照徐永昌日记,他要到河套地区办合作农场是想保存干部和军队,伺机而动。薄一波回忆:“傅作义(从绥远)回到北平以后,又一次和我谈话,谈到绥远今后的工作,表示今后必须做到两件事,一是绥远彻底解放区化,军队彻底解放军化;二是1.8万名干部,必须给以安置,最好的办法就是修渠开荒。关于他个人的去处,我告诉他,绥远军政委员会仍需成立,由他作主任,但这只是一个过渡,暗示将来中央人民政府成立时,可以在政府中工作。他表示怕学识不够,愿意多学习,并且说后套有18万顷地,而现耕种地面积只4万顷,如果政策允许的话,他愿意在此修水利搞合作农场。我把他的意愿报告党中央。”中共中央并不一定知道他办合作农场别有意图,但总感到安排他去绥远搞农业,职务太低,于是在他修渠开荒意愿的基础上提名任命他为水利部部长,以在更大的范围施展其抱负。然而这样一来,他通过去办农场保存实力的企图遂成泡影。

现在再回头说绥远的起义。9月18日,绥远起义的通电已经拟好,并由傅作义、邓宝珊、董其武等签了名,未签名的高级干部只有躲在医院的孙兰峰。孙兰峰之所以要躲进医院,公开的理由是避免见到徐永昌。但据徐永昌日记,孙同他见面不止一次。

此时,徐永昌仍然未走。他因患胃病住进了医院。据董其武回忆,徐永昌知道全国政治协商会议将在9月21日召开,傅作义、邓宝珊都将去北平开会,于是便硬拖着不走,使傅作义回不了北平,绥远起义就不便举行。傅作义为此发了愁,对邓宝珊和他的参谋长李世杰说:“次辰(徐永昌的号)病了,要待在这里不走。他不走,我们不能起义,不是耽误了我们的大事吗?这怎么办呢?”他们商量后决定由邓宝珊去见徐永昌。邓对徐说:“怎么你病了?这里气候不好,你要多注意。宜生已经让董主席给你安排住院。宜生还说,你能在包头住下也好,那就请你领衔率领绥远起义吧,不要再回去了。起义后,我们一同去见毛主席。”徐永昌一听,立即说:“我的病不要紧。明早我就动身,不妨碍你们的事。”

当晚,董其武、绥远省议长张钦、高等法院院长于存灏等正在阅读起义通电稿并准备签字时,特务张庆恩闯了进来,气冲冲地责问董其武:“你让我到广州去给你交涉军费。军费要到了,你现在要投共产党,我怎么向中央交代?!”董其武说:“形势不同了嘛,那时是那时的情况,现在是现在的情况。”张庆恩回头对张钦、于存灏说:“你们都是当地人。这是绥远的生死关头,一言兴邦,一言丧邦,你们该说句话嘛。”张庆恩还带来十几名便衣特务,情况比较紧张。董的随从副官王全福怕出事,急中生智,立即进入客厅向董报告:“总司令来电话,请主席过去。”董其武趁机脱身。

9月19日,在徐永昌飞机起飞前约一小时,邓宝珊约他到寓所一谈。据徐永昌日记:“于途中渠曾漫言寡妇嫁人无痛苦,活人妻嫁人真有痛苦。盖适间似看出宜生的痛苦未已之情也。至寓所时一再劝余辞职务,并谓你的身体不堪劳苦下去。政府已不可救药,徒自摧残自己,于事无益。余谓政府好坏不计,我必穷其知,竭其力。渠谓三户亡秦已非其时,奈何?盖渠日来始终劝余勿见危授命,并谓谁是你的知己,勿作无谓的牺牲,况人家何尝要你来共患难云云。”徐永昌不听邓的劝说,和王叔铭、马鸿逵带着张庆恩等乘机离开包头飞往广州。

19日上午,孙兰峰也在通电上签了字。中午会餐,庆祝光荣起义。当天下午,发出起义通电。绥远“九一九”起义通电签署后,傅作义、邓宝珊主持绥远和平解放的任务完成,随即带着孙兰峰乘火车前往北平参加政治协商会议。董其武留在绥远主持工作。

1949年12月,奉中央人民政府命令,成立了绥远军政委员会、省临时人民政府和军区,董其武任军政委员会主席。1950年1月,绥远起义部队整编为人民解放军第36、第37军和骑兵第4师。1950年12月,中央军委决定以第36、第37军为基础,组建第23兵团,由董其武任司令员,高克林任政治委员,移驻河北省沧县,整训补充,作为抗美援朝的二线兵团。后来,该兵团入朝参战,在战斗、军训、生产、国防施工和抢险救灾中建立了功勋。

一年后,傅作义在一次同毛泽东谈话时,对毛泽东说,他还有多少电台,多少支枪,存在什么地方。还有一个版本是说此事发生在“三反”运动期间。

这是他对中共留的一手。将这一手和盘托出,表明他已对毛泽东心服口服。

从1950年到1952年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使傅作义不再三心二意?对此,傅作义没有留下什么资料。但是我们可以从其他国民党将领那里找到答案。

被关押在位于功德林的北京战犯管理处的原国民党军统北方区区长兼徐州“剿总”前进指挥所副参谋长文强,有一天在报纸上看到美军在仁川登陆的消息。他说:

我在想, 朝鲜战争的爆发, 是变相的美苏战争的爆发。 换言之, 便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爆发。 我身在监内, 心在监外, 幸灾乐祸地唯恐天下不乱。 国民党被赶出大陆之前, 中央宣传部部长任卓宣曾经大声疾呼过,世界必因美苏争夺而大打起来。 我想这一天我们等到了。

董其武在纪念绥远“九一九” 起义一周年大会上讲话

我在想苏联在反法西斯战争中,元气大伤, 没有十年八年恢复不了。美国得天独厚, 在本国的土地上没有受到战争的蹂躏, 已成为第一次、 第二次世界大战决定胜利的力量。 第三次世界大战除非不打, 一打准定是美国必胜。 苏联一败, 中共的江山就坐不稳。 历史的命运将决定于自由世界盟首美国。

我认为, 共产党统治、 苏联称雄世界的寿命不长了, 中国共产党又岂有幸存之理。 朝鲜半岛打不了游击,也打不了阵地战。 人民解放军在大陆作战时行的, 小米加步枪打美国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但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把美军狠狠地打回三八线,迫使其在和平协议上签字。“联合国军”第三任总司令克拉克无可奈何地说:“我获得了一个不值得羡慕的名声,我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个在没有取得胜利的停战协定上签字的司令官。”

这一结果使文强大感意外,这也成为他思想转变的契机。

据被关押在重庆白公馆的原国民党军华中“剿总”副总司令兼第14兵团司令宋希濂对朝鲜战争的回忆:“1950年,中国派志愿军跨过鸭绿江进行抗美援朝,这也是一个重大的决策。我们在白公馆知道此事后,大家议论纷纷。在我们心目中,美国是个庞然大物,强大得很,对能否打赢这场战争表示怀疑。”“朝鲜一战,确实打掉了美国不可一世的威风。”“自从鸦片战争以来,外国人在中国利用租界、领事裁判权,到处横行霸道,犯下了许许多多的罪行。他们杀人、放火、强奸妇女,为所欲为,肆意践踏中国的法律。由于统治者奴颜婢膝,屈从于外国势力的压力,不敢对外国人采取行动,致使中国人在世界上到处受人歧视。新中国成立后,中国人才真正抬起头来……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使得每个中国人都感到扬眉吐气。我自己也受到很大的鼓舞,觉得作为一个中国人从此可以挺直腰板了。”

北平和平解放后, 中国人民解放军即与国民党在绥远的驻军举行和平谈判。 随后, 经过傅作义的斡旋, 绥远省政府主席董其武率部于1949年9月19日宣布起义。 图为傅作义(左三) 与参加绥远和平解放协定签字仪式的部分领导人合影

据在抗美援朝期间被关押在北京广安门外普济院“解放军官教导大队”的原国民党军第18军军长杨伯涛回忆,当时“我们虽是关押改造的战犯,但毕竟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存在着传统的民族自尊感,抵御外侮,人人有责,亟愿有所报效”。“抗日战争时期,18军装备美械,办一训练班,由我主持,美国军官任教官,担任美国装备的教练,以后他们又随我参加湘西雪峰山战役,因而对美军战术有所了解。 (解放军官教导大队)大队长马蔷特成立美军战术研究班,以我为班长,与宋瑞珂、吴绍周、覃道善、林伟宏、夏建勋、刘洁等共同研究,我执笔写成《美军战术之研究》一书,供志愿军参考。”

傅作义是比文强、宋希濂、杨伯涛职务更高的国民党将领,他们的思想有共性。从傅在抗日战争中的表现看,他有很强的民族意识。他对抗美援朝的感受应当比文强、宋希濂、杨伯涛更深。

尽管笔者拿不出直接证据,但抗美援朝应当是傅作义对毛泽东口服心服的重大历史背景。此外,中共进军西藏、恢复国民经济、在“三反”运动中严惩党内的腐败分子,也应为促使其思想彻底转变的背景。

1974年4月15日,傅作义病危。当时已患重病的周恩来在罗青长陪同下去医院探望了傅作义。周恩来对他说:“傅先生,毛主席说你对北平和平是有功劳的。”处于病危状态的傅作义听了心情激动,眼含泪花。19日,傅作义逝世。23日,在八宝山召开了傅作义的追悼会,叶剑英致悼词,说:“傅作义先生于1949年率部起义,对北平和绥远的解放,作出了重要贡献。20多年来,傅作义先生关心祖国的统一,盼望台湾省早日回到祖国的怀抱。傅作义先生为解放我国的神圣领土台湾省的斗争,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叶剑英的悼词可以说是对傅作义的盖棺论定。■(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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