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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音乐民族志与传统音乐民族志的比较反思①

2023-09-05董胜强南京艺术学院音乐学院江苏南京210013

关键词:局内人虚拟空间民族志

董胜强(南京艺术学院 音乐学院,江苏 南京 210013)

(黄河科技学院,河南 郑州 450063)

随着现代信息技术的革新,网络技术改变了我们固有的生活、思维方式。互联网将人们禁锢在物质空间之外的虚拟结点上,通过一张隐形之网将人们束缚。人们在虚拟结点间又建构起一个相互交织的“彼岸”精神世界,将自己悬挂在“编织的意义之网”上。在此背景下,音乐研究势必将目光投向于网络建构的虚拟空间,而音乐人类学(民族音乐学)的田野考察也关注到网络音乐民族志的理论方法。

关于民族志的网络化、虚拟化的研究最早出现在人类学。较早的学者克里斯汀· 海因(Christine M.Hine,1968— )在其著作《虚拟民族志》(Virtual Ethnography)中详细论述了运用网络进行民族志调查的方法。[1]此后,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类学学界出现了网络民族志(Internet Ethnography)、在线民族志(Online Ethnography)、赛博民族志(Cyberethnography)、数字民族志(Digital Ethnography)等学术用语。[2]国内也出现了《网络人类学中的田野考察》[3]《虚拟民族志:田野、方法与伦理》[4]等研究成果,但对此研究仍无统一的学术用语。在音乐研究领域,蒂莫西.库里(Timothy J. Cooley,1962— )与格雷戈里·巴兹(Gregory Barz,1960— )合著《田野中的影子》(Shadows in the Field)结合三个研究实例介绍“虚拟田野”(Virtual Fieldwork),提出运用网络技术(即数字化、虚拟化)成为音乐民族志“实地考察”的新形式。[5]同时,运用网络民族志也拓展了研究范围,不仅将网络作为研究手段,还将网络作为研究对象,如杨沐将网络技术与网络游戏虚拟空间中的音乐一并考察。[6]因此笔者将网络音乐民族志与传统音乐民族志相互关照,进而反思信息时代背景下音乐民族志研究的新动向。

一、网络音乐民族志田野考察的场域

关于民族志的发展历程,高丙中将其分为“自发性、随意性、业余性的民族志,科学性的民族志,反思性的实验民族志”三个时期。[7]纵观三个时期,它们都基于一定的田野工作(Fieldwork)之上,在特定时期学术范式背景下去收集资料、观察人物事象并对其进行分析,特别是后期反思性的实验民族志。音乐民族志继承人类学民族志的理论,将田野作为学科最核心的研究方法,且将其拓展至世界上所有音乐存在区域,实地考察的场域已不再局限于乡间、旷野或无文字族群聚居地。它的范围“由存在社会中的音乐本身所决定”,它可以是“族群流散地(可能分散在一个广阔地域),也可以是村庄、城镇、郊区、城市,或者是沙漠、丛林、热带雨林、北极冰原等”。[8]

从民族志与音乐民族志的发展来看,传统意义上的田野地点是一个特定、具体的物质空间。正如皮埃尔· 布迪厄(Pierre Bourdieu,1930—2002)强调的“场域”,乐、人、事象必须存在于一种时空交错的范围之内,形成特定的“资本”关系(经济、文化、社会、象征)维持田野场域的存在。[9]然而,在网络技术普及的当下,研究者已经关注到物质空间之外的另一个维度——虚拟空间。孙焱对越剧田野考察中发现“和现实空间相比,虚拟空间已成为当下越剧受众最重要和最活跃的活动场所”。[10]同样,由于疫情的原因,笔者考察的河南“马街书会”①“马街书会”位于河南省宝丰县杨庄镇马街村北应河岸;它即是一种集民间曲艺、祭祀、商贸、娱乐为一体的区域性民俗活动,是全国曲艺行当的交易会,也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每年农历正月十三到十五为书会的会期,届时省内外说唱艺人负鼓携琴汇集于此说书亮艺,规模壮观。也采取了网络民族志的研究范式。疫情前每年书会会期各地民间艺人都汇集马街“亮书、写书”(现场表演并被雇主预订),以至于参与到当地人的民俗、宗教、庆典中“说书还愿”活动。疫情期间“马街书会”取消了现场集会的形式,转而在网上进行。说唱艺人、雇主(音乐消费者)相互创建微信群、QQ 群,建构一个虚拟“艺术场”。说唱艺人可以在群中交流切磋,雇主可以在其中预订自己认可的艺人说书。因此,网络音乐民族志的田野出现了诸如微信、群聊、抖音、快手等虚拟空间。空间中的相关人(艺人、雇主、观众、研究者)可以自如地进行交流,但不能像传统田野中那样研究者长期居住田野点,与访谈者“同吃、同住、同劳动”,更不能当面交流体验。所以,在这样一个语言、文字、图片和影像等人类思想、灵魂能进入,但人的躯体不能逾越的虚拟空间中,网络音乐民族志正经历着从社会生态(现实文化)到社会心态(理想文化)的研究、从人的身体活动(音乐行为)到人的灵魂(思想观念)阐释的研究以及从社会组织(音乐机制)互动研究到个体情感世界构成的象征体系(情感隐喻)研究等方面的转型过程。[11]

二、网络音乐民族志研究者参与田野的方式

音乐民族志理论范式是在音乐人类学发展中逐渐完善的。依据现代网络音乐民族志的田野来看,它和传统音乐民族志研究者参与田野的形式与融入田野程度有一定的差异。因此,我们可以将二者并置对比、讨论反思。

英国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B.C.Malinowski,1884—1942)的《西太平洋的航海者》(Argonaunts of the Western Pacific)可谓是一部里程碑的著作,标志了科学民族志确立。而著作中的“长期居住式田野”成为民族志乃至音乐民族志的标杆,由此开启了田野调查的新篇章。后来在音乐人类学领域出现城市音乐研究,它认为对城市音乐考察可以采取“短期重复式的田野”。[12]但无论哪种方式都强调对音乐事象的亲身体验。如今网络音乐民族志田野的称谓虽然没有约定俗成,但它已经成为学者关注的焦点。人类学中有学者将其称为“浸染”(Immersion,又称为“沉浸”“身临其境”“知觉沉浸”)[2],我们暂且称之为“浸染式田野”。这种田野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必须依靠网络设备与技术的支持,研究者进入田野亦不再受时空限制。疫情期间,笔者对“马街书会”的田野调查有时不能直达现场,只能沉浸在书桌电脑前进行。由此可见,“浸染式田野”也可以将书斋、办公室、酒店等作为田野点,研究者不必手持相机、笔记本、录音笔围着访谈对象手忙脚乱、焦头烂额,甚至可以端着咖啡,舒适地靠在“扶手椅”上惬意地进行。难道我们的田野要重回“扶手椅”时代吗?答案显然不是。“浸染式田野”强调的是研究者长期完全浸入表演中的身体体验(Experiential),其理念与萧梅教授提出的传统音乐民族志中“音乐表演中的身体经验看作一种文化研究策略,研究者的介入、‘共舞’及身体力行,在不同的体验中发现问题,不断体会和发现新知”不谋而合。[13]反观比较音乐学时期的“扶手椅研究”多是“研究者与研究对象分离,研究者对二手文献进行整理分析,通过非在场的总结、推测实现理论的建构”,而“浸染式田野”则是“一种进入虚拟社区的他者世界,以切切实实‘到场’的方式收集一手资料来进行研究,只是‘到场’的意涵有所变化。”[14]因此,网络音乐民族志的田野与传统田野虽然开展形式有所区别,但其完全融入、亲身体验音乐的目标是一致的。

另一方面,无论是传统音乐民族志的“长期居住式田野”“短期重复式田野”,还是网络音乐民族志的“浸染式田野”,其共同特点是研究者必须移位时空,全身心地融入田野去审视、体悟所研究的“音乐人事”,[12]这也是人类学民族志所倡导的观察与参与。人类学家依据研究者参与田野的程度将其分为完全参与(Complete Participant)、参与者的观察(Participant as Observer)、观察者的参与(Observer as Participant)和完全观察(Complete Observation)四种类型。[8]“观察与参与”是学界关注的一个焦点,我们无意于纠缠二者的价值判断,仅对研究者参与田野的融入程度进行反思,即是学界探讨的“局内与局外”“主位与客位”的“融入与跳出”。传统音乐民族志中研究者进入田野对“音乐人事”进行观察,期间不可能、也无法不与之进行任何形式的互动,因此“完全观察”无法实现。即使将研究者假设成一台机器冷漠旁观,“局内人”也会因“被监视”而发生微妙变化,内特尔反复强调“永远不可能成为‘局内人’”的原因就在于此,观察仍然受到参与的影响。与此相对,网络民族志的田野却完全可以做到不参与的观察。“马街书会”网络田野中,笔者在隐身状态下也可观察、记录艺人的说唱片段与交流。因此,网络音乐民族志中研究者可以通过“潜伏(lurking,或潜水)”来实现不参与田野,多数情况下研究者还可更换自己的头像或昵称,在访谈对象完全不知情的状态下,“研究者不会给所研究的社区及被研究对象带来任何影响”。[14]因为共在“现场”虚拟、参与者隐匿,自然可以避免任何形式的互动,这和传统的音乐民族志的参与又有本质区别。当然,这中间将会导致更加值得反思的“获取资料是否可信与道德伦理”的问题,我们将在下文讨论。

三、网络音乐民族志田野与案头的关系

在音乐人类学研究中,田野调查与案头梳理共同确立了音乐民族志的研究范式。田野工作是基础,对一手的研究材料进行收集,必须建立在扎实深入的实践之上;案头梳理是深化,是实地田野的延伸、分析、思索、完善并呈现研究结论。因此,可将二者比作音乐民族志调查的两条腿,缺一不可、并行不悖,这样音乐民族志才能健康持续地向前发展。但网络音乐民族志的出现使实地田野与案头梳理的边界变得模糊不定,传统音乐民族志中二者处于分离状态,往往是在扎实田野的基础上对收集的材料进行详尽的分析解读并预判结论。[15]与之相对,现代的网络音乐民族志中,人们可以通过网络自由设置虚拟舞台、表演者和受众,乃至更多相关元素,研究者也可以运用先进传媒技术在虚拟空间中与被研究者进行“零距离”的有效接触。某些情况下,造成了田野调查与案头梳理的融合。例如在“马街书会”网络田野中,笔者利用“麦客CRM”①麦客CRM 是一款在线表单制作工具,同时也是强大的客户信息处理和关系管理系统。表单向微信群、QQ 群的艺人发送一份调查问卷进行数据收集,受访者在线填写,后台同步分析选项比例与趋势变化,这就打破了田野工作与案头分析的界限。当然“麦客CRM”表单只是网络民族志调查的一种形式,类似手段琳琅满目。由于研究者解放了双手,加之各种网络收集分析软件的运用,完全可以将田野与案头相融合。因此,网络音乐民族志田野与传统田野的“身处其中、同步发生”有较大差异,网络音乐民族志中是否可以直接抹平田野与案头的边界仍需进一步思考。

现代的网络技术将现实物理空间中的“音乐人事”相互分离,创建了一个去中心化、超越时空的音乐文化空间。人们通过这些虚拟性的技术交流、互动,活动空间与参与主体都具有隐匿性和欺骗性的特征。因此,有学者质疑网络民族志田野的有效性与案头梳理的可信度,认为“单一的网络田野调查所获取的资料仍存在一定的失真风险”。[16]结合实际田野操作,笔者对此有着相同的疑虑。因为网络民族志考察的“音乐人事”只是“局内人”虚拟世界的一两个场景片段,并不能完全代表“局内人”的全部音乐生活。研究者不能仅局限于网络空间有限的视频、图片等文本资料,应该将“浸染式田野”中“浸染”发挥到极致,通过网络尽可能多的与“局内人”接触。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了解和体验他们在某个虚拟社区或网络之外的行为和实践,对他们的行为的相关情景有所了解,了解他们对自己网络行为的意义的解释,在得到比较具体的感性认识之后,研究者再回到虚拟田野中重新审视他们的文本、视频、图片等资料”[2]。当然,更有效的方式是需要加强网络音乐民族志与传统音乐民族志的对话,在虚拟与现实的动态交互中建构体验的意义。

四、网络音乐民族志研究中的文化阐释

传统音乐民族志中,音乐文化往往掌握在权威、精英手中。如农耕社会的乡绅阶层,当代社会的民间音乐文化传承人、官方音乐文化管理者等。他们经常现身于民俗仪式、宗教庆典、论坛会议等重要的公众空间里,逐渐积累音乐文化“资本”,树立自身的社会威信,巩固自己的音乐文化身份。因此,传统音乐民族志实地考察中研究者以“跨学科”的观念与被研究者建立共同合作的伙伴关系,进行“局内、局外”的交流,并将二者同时作为研究对象,在互动中破译音乐文化符号的象征,深层描写与阐释音乐文化行为,树立其文化身份认同,重构现存的音乐社会格局。但是在移动互联网时代,新媒体技术改变了已有的音乐文化交往形态和活动空间,权威、精英阶层除了现实社会中的音乐文化“资本”之外,个体掌握的现代网络技术优势资源将成为虚拟音乐社会中“资本”积累的又一重要手段。因此,网络音乐民族志将如何对虚拟空间的“音乐人事”进行文化阐释也值得我们反思。

如前文论述,现代网络音乐民族志中的田野是一个虚拟的活动空间,活动主体的身份可能是虚构的,其音乐活动依据创建者的个体认知建构。同时虚拟空间中传播的视频、图片、文字等多不具名或标记混乱,即使文本标题清晰明确,但文本内部描述的“音乐人事”的现实场景是缺位的,无法让研究者还原场景进行实地体验。因此,虚拟空间中“音乐人事”的各种象征、隐喻与认同是否可以解读。从当今的研究成果看是肯定的:虚拟社区虽然是缺场的、无法触摸的,但却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建立人际关系和社会规则的平台/媒介,而这些绝对是真实的和有意义的。[17]这种观点在笔者的田野中也得到了印证,“马街书会”河南坠子艺人张国亮常将“还愿”仪式的实况视频转发至抖音、快手等网络平台上。②张国亮,男,坠子书艺人,周口地区太康县毛庄乡老龙窝大队孙刘村人,从2015 年太昊陵庙会到今天的马街书会,笔者一直对他进行跟踪调查。通过访谈得知,他非常关注视频的点击量及“粉丝”的数量,按照他的观点这些数值越高说明河南坠子传播越广,潜在的艺术爱好者越多,同样对自身技艺娴熟的认同度就越高。当我提及酬神“还愿”仪式中民间艺人“亦神亦人”身份认同转换的疑问时,他仅以“外行看热闹”一笑带过,由此可见这种身份象征仍能通过虚拟时空在“局内人”中得到确认。无独有偶,笔者另一位访谈对象(“南阳非遗鼓儿哼”传承人)还创建自己的微信群,经常在群里转发自己的演唱片段,群里的其他艺人或爱好者也经常与之互动。传承者认为自己技艺被人模仿、传唱恰恰彰显传统艺术的魅力,通过虚拟互动积攒名气,稳固“传承人”的身份地位。因此,虚拟世界里的权威和现实生活中的权威本身就存在着互嵌关系,精英的微信使用实质上重构了个体在现实世界的权威,影响了现实社会对其权威地位的认可。[18]

网络音乐民族志将田野拓展到一切网络通达之地,传统音乐文化在这里为“局内人”构筑起了一个“他在”的精神生活世界。同时由于“局内人”掌握网络技术的差异造成“资本”的重新分配、积累,从而对“此在”的现实社会生活进行解构与重构。此外,虚拟空间中“音乐人事”也变得更加复杂,即使音乐学强调的目光投射之处——人(研究者与被研究者),网络田野将其解构为“本我”“自我”“超我”以及“虚拟我”。特别是“虚拟我”,方李莉辩证地分析道:“是‘我’,又不是‘我’。是‘我’,是因为所有文、图片、影像,包括语音都是我发的;又不完全是‘我’,是因为‘我’不能够真正代表实体世界中的我,虚拟空间的‘我’只是‘我’思想的一部分。”[11]况且网络音乐民族志田野中“音乐人事”又涵盖无数的“我”,这些“我”在虚拟空间中运用遮蔽的信息文本暗示、传递着表象背后的象征、隐喻。因此,网络音乐民族志的田野必须采取“多点音乐民族志”(或“线索音乐民族志”)[19]的思维方式将不同虚拟时空中无数“我”的观念聚合起来,将其置于文化范畴内,在多重时空中“浸染”体验,方能真正阐释“音乐人事”中新的价值观。

五、网络音乐民族志的困境与伦理道德

民族志或音乐民族志要求研究者坚持职业道德和伦理操守,尊重受访者的权力与隐私,在田野中以平等和真诚的态度对待受访者,不能以获取资料为目的,欺骗或利用受访者,更不能以获得学术利益为目的,抄袭、篡改甚至伪造研究资料,[20]对此学界有过激烈的讨论且见仁见智。从学理上看,网络音乐民族志基本可以继承传统民族志的伦理道德操守,但在某些层面由于田野空间的虚拟性使得“局内人”隐私权、知情权的保障遭人质疑。如前文所述,网络田野民族志存在着一定隐匿性和欺骗性。从研究者的视角来看,研究者可以在“潜伏”(或隐身、或匿名)的状态下完成资料收集,被研究者完全没有察觉“局外人”的存在,这就对“局内人”知情权造成严重的损害,也无法摆脱传统音乐民族志提倡的“将自身作为研究对象的一部分,与被研究者共同分享了相关音乐的思想与行为,亲历一种以研究为旨归的经验”[12]困境;相反从被研究者的视角来看,随着研究成果的发表,即便被研究者使用了网名、昵称,但依据现代技术手段仍可能识别出现实中其真实身份,侵害隐私的风险依然存在。同样,被研究者名称、信息的隐匿性与空间的虚拟性容易塑造一个复杂的“虚拟我”。“我”是在视频、图片及语言中有意或无意建构起来的,有意而为的部分是否客观真实,研究者如何采纳;即便无意识状态下的“我”也会面临前文所述的“‘我’是现实生活的一个片段,并不代表‘我’的全部思想”。因此,如何剔除有意而为之的“我”与聚集无数无意识的“我”将成研究者材料收集陷于失真风险的又一困境。

结 语

音乐民族志基于现代科技的发展及疫情的影响,如音乐人类学的开放、兼容等“跨学科”性质一样,也会随着时代的发展日臻完善。同时,国家提出“新文科”战略,强调将“新技术”融入传统学科建设当中,网络音乐民族志正是国家战略指导方针的实践,将新兴网络技术作为手段与对象融入音乐研究中,为人类认识音乐提供一种新视角。然而任何研究视角与方法都是在不断反思、探索中螺旋反馈并不断提升完善。通过对网络音乐民族志几个方面的反思,我们发现相较于传统民族志,网络田野的活动场域、研究者参与田野的方式及融入度、田野与案头的割离与融合、局内人积累“资本”的手段等都在发生变化,杨曦帆教授在不同场合多次强调“变化本身就很值得研究”;与此同时,研究者对音乐的亲身体验与阐释、局内人运用音乐对现有社会格局的维护等基本未变;因此,变与不变的思考使我们的反思走向深刻,思维无限、反思永存,终极真理可能遥不可及,但是我们可以永远走在求真的康庄大道之上。总之,由于笔者管窥蠡测的认知,不能逐一化解其中疑虑。但是通过反思至少能使广大学者更清晰地辨识网络音乐民族志与传统音乐民族志的特征,认清二者研究中面临的局限与挑战,从而得到新启示,为音乐人类学阐释人类音乐活动打开一扇窗。网络音乐民族志将会成为未来音乐研究的一种重要补充视角与方法,保持与传统音乐民族志对话互动、相辅相成,在网络技术的助推下拓展音乐人类学对音乐文化“深描”的手段,在音乐社会活动中探索人、音乐行为及音乐事象之间的关系,厘清音乐现象发生的思想、观念及促成的行为方式,从音乐的视角来认识人、社会以及人创造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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