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三甲医院PICU住院医师职业倦怠研究

夏昊 曹金俊 李继如 谢伟 朱晓东

职业倦怠是临床医师面临的常见问题，是医师离职的重要因素[1]。国外研究表明，儿科医师职业倦怠率高，工作满意度低[2]。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儿科医师的缺口更大[3]，医师不得不面临高强度的工作，而工作压力可增加医生职业倦怠的风险[4]。儿科重症监护病房（pediatric intensive care unit，PICU）作为抢救危重患儿的前沿阵地，对医师的理论知识、临床技能、心理素质等都有着更高的要求，由此也可能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如：美国的一项研究指出，与其他专业相比，儿科危重症工作人员存在更高水平的职业倦怠[5]。住院医师作为临床一线医生，由于工作性质和临床经验等因素，较高年资医师更容易受到工作压力的影响[6-7]，其职业倦怠情况更应引起关注。因此，本研究采用问卷调查的方式，探寻某三甲医院PICU 住院医师的职业倦怠现状及其影响因素，为临床医学继续教育的研究与开展提供依据。

1 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

选取2019年1月—2021年12月在上海某三甲医院PICU 参加一线住院医师工作的医生作为研究对象，共82 名。其中男性17 名，女性65 名，平均年龄（27.54±4.75）岁。

1.2 方法

本次调查由研究者结合医院科室实际情况，经过预调查访谈完善相关条目。研究对象采取匿名方式在网络平台资源填写问卷调查表，由研究者统一解释本次研究的目的、意义及过程，调查对象知情同意并自愿完成。最后由调查人员进行问卷回收、数据录入、整理和分析。调查共发放问卷82 份，回收有效问卷71 份，有效回收率为86.6%。

1.3 观察指标

1.3.1 基本情况调查表

由研究者自行设计，了解PICU 住院医师的基本情况，包括性别、年龄、学历、婚姻状况、子女情况、工作时长、睡眠时间、收入情况等项目。

1.3.2 Maslach 职业倦怠量表-通用版（MBI-GS）

本次研究采取Maslach 职业倦怠量表-通用版（Maslach Burnout Inventory General Survey，MBI-GS）中文版作为职业倦怠情况调研的工具量表[8]，量表共有15个项目，包括3 个维度：情绪衰竭（5 项）、玩世不恭（4项）和个人成就感低（6 项）。问卷采用Likert7 级评分法，各维度得分为本维度项目的平均分。工作倦怠总分=0.4×情绪衰竭平均分+0.3×玩世不恭平均分+0.3×个人成就感平均分，总分在0～1.49 分、1.50～3.49 分和3.50～6.00 分依次表示无倦怠、中度倦怠和重度倦怠[9]。本研究中，MBI-GS 量表的Cronbach's 系数是0.890，“情绪衰竭”“玩世不恭”和“个人成就感低”三个分量表的Cronbach's 系数分别为0.857、0.964 和0.859。

1.3.3 工作满意度量表

本研究采用Weiss 等编制的明尼苏达满意度量表短式问卷（Minnesota satisfaction questionnaire，MSQ）[10]，包括20 个条目，其中第1～4 项、第7～11 项、第15～16 项、第20 项反映内在满意度，第5～6 项、第12～14 项、第19 项反映外在满意度。问卷采用Likert 5 级评分法，所有条目相加计算总分，得分越高表示总体工作满意度越高。本研究中总体满意度、内在满意度和外在满意度量表的Cronbach's 系数分别为0.888、0.824 和0.746。

1.4 统计学方法

应用SPSS 22.0 统计学软件行数据分析。计数资料用n（%）表示，采用χ2检验；计量资料用（）表示，采用t检验；采用Pearson 相关性分析检验各因素的相关性。P＜0.05 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基本情况

本次研究最终收回有效资料71 份，儿科住院医师以女性（83.1%）占绝对优势，年龄＜30 岁者占50.7%，未婚者占56.3%，多数医师没有子女（73.2%）。63.4%的医师有研究生学历。工作强度较大，多数人每周工作时间≥50 h（71.8%），但每周睡眠时间＜50 h（78.9%），且有40.8%的住院医师年收入＜10 万元。职业规划方面，有14.1%的人表示以后不愿继续做儿科医生，详见表1。

2.2 职业倦怠和工作满意度情况

本次研究对象工作满意度量表中内在满意度、外在满意度、总体满意度的得分均值分别为（42.49±5.48）分、（19.35±3.12）分、（69.14±8.80）分。研究对象职业倦怠量表中“情绪衰竭”“玩世不恭”“个人成就感低”3个维度得分分别为（3.55±0.94）分、（2.45±1.10）分、（2.90±0.65）分，其中55 名（77.5%）存在中度职业倦怠，15 名（21.1%）存在重度职业倦怠。进一步的Pearson 相关性分析结果显示，职业倦怠中的两个分量表（情绪衰竭、玩世不恭）与内在工作满意度、外在工作满意度、总体工作满意度均呈显著负相关（P＜0.05），详见表2。

2.3 影响职业倦怠的相关因素

以职业倦怠量表的3 个维度得分为因变量，以性别、年龄、婚姻状况、子女情况、学历、工作时间、睡眠时间、收入为自变量做进一步分析。结果显示，性别、婚姻、子女、睡眠时间与PICU 住院医师职业倦怠得分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而年龄、学历、工作时间、收入与PICU 住院医生职业倦怠其中一个维度得分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其中研究生学历者、每周工作时间≥50 h 者“情绪衰竭”得分更高，年龄≥30 岁者、年收入＜10 万者“个人成就感低”得分更高，详见表3。

表3 各因素与PICU 住院医师职业倦怠的关系

3 讨论

3.1 PICU 住院医师职业倦怠和工作满意度状况

职业倦怠是临床医师面临的常见问题，高强度的工作量和激增的工作压力是引发职业倦怠的高危因素[1，4]。职业倦怠不仅给医患关系带来负面影响[11]，也是医师退出现行工作的重要因素[1]。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儿科医师的缺口更大，根据Zhang Y 等[3]报道，我国每万名儿童仅有4 名儿科医师，远低于发达国家水平，且儿科医师离职率达12.6%，在研究中，也有高达14.1%的PICU住院医师表示出今后的离职意愿，其职业倦怠情况应引起关注。

本研究对象职业倦怠量表中“情绪衰竭”“玩世不恭”“个人成就感低”3 个维度得分均值较高，其中有77.5% 的医师存在中度职业倦怠，21.1% 的医师存在重度职业倦怠，如此高的比例超过Pei P 等[9]对国内医师的研究结果（中度、重度职业倦怠的比例分别为86.8%、6.0%），而国外报道儿科住院医师职业倦怠的比例多在39.0%～74.0%[2]。住院医师是PICU 临床一线的主力军，需要承担大量的医疗、教学和科研工作；同时，由于PICU 经常需要收治疑难、危重病例，对临床医生的职业素养和诊疗技能有更高的要求，其培养周期亦长于其他亚专业[12]，因此PICU 的住院医师容易受到工作压力的影响，出现职业倦怠现象[5，7]。这种情况如长期持续会对儿科重症医学的发展带来不利影响，需要引起相关的管理层人员的注意，重视对PICU 临床一线工作医师的健康保护，设法降低其职业倦怠。

工作满意度对医师离职倾向有重要影响[13]，既往对三级医院的抽样调查发现，医师的工作满意度在医务人员中处于较低水平[14]。研究中PICU 住院医师工作满意度量表的内在满意度、外在满意度、总体满意度得分均值低于上海全科医师的工作满意度得分[15]。PICU 住院医师职业倦怠中的两个分量表（情绪衰竭、玩世不恭）与内在工作满意度、外在工作满意度、总体工作满意度均呈显著负相关，与既往研究结果类似[16]。这提示需要关心PICU 住院医师的思想动态，提高工作满意度，以减少职业倦怠，稳定医疗队伍。

3.2 PICU 住院医师职业倦怠的影响因素

国外医学教育多为研究生教育，因此鲜有关于学历与职业倦怠关系的报道。国内有研究指出学历较低的住院医师具有更高的职业倦怠[17]，与此不同的是，研究结果提示研究生学历者较本科学历者倦怠水平更高。分析其可能原因，随着住院医师教育层次的提升，年轻医师对个人职业发展的预期提高，进一步学习、深造、晋升等需求增加；其次，随着儿科重症医学的发展，在PICU 工作需要进行更多复杂的诊疗工作，这就需要更多的临床技能和理论知识；另外，各级医护同仁对高学历医师的期望也相应增加，在临床工作中可能承担更多的任务，既要面临上级医师分配的日常工作，还要为更低年资的医师提供帮助指导，因此面临的压力更大，更容易出现职业倦怠。

已有研究表明，工作时间延长是造成职业倦怠的原因[18]。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儿科医师明显短缺，人均服务患儿数约为美国儿科医师的10 倍[3]，医师难免存在超负荷工作的情况。研究中有71.8%的住院医师每周工作时间≥50 h，这部分医师的职业倦怠分数更高，这与国内学者的研究结果类似[19]。笔者通过访谈了解到，住院医师一方面因工作时间太长感觉身心疲惫，另外一方面认为临床工作时间过多会影响科研教学等其他方面的发展。在今后临床教学工作中可尝试统筹住院医师培训内容和教学计划，建立相对弹性的工作时间，将工作内容、工作质量、工作效率、工作强度整合评价[20]，管理层面应提供政策支持，合理地增加儿科医师尤其是PICU 医师的编制和配备，可能有助于改善这一矛盾。

既往的研究中，年龄对医师职业倦怠的影响没有定论。王静等[21]对ICU 医护的研究结果提示≤30 岁的医护存在更高程度的职业倦怠，但在本研究中年龄≥30岁者的“个人成就感低”得分更高，职业倦怠水平更高，这与Ji L 等[22]对儿科住院医师的研究结果一致。在笔者的访谈中，有住院医师提到尽管他们已经超过30 岁，但与同龄人相比感觉自己“一事无成”，首先工作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难以支撑在大城市生活的经济压力，其次三甲医院人才济济，晋升通道拥挤，发展前景渺茫，另外日常工作紧张，也没有很多时间去从事科研工作或规划未来的发展。这提示对住院医师的培养工作要更为全面，不能只满足于传授专业知识和临床技能，在科研培训、就业指导、生活关心等方面需要进一步加强。从管理者角度，应健全多种人才分类评价体系，打破唯论文科研的晋升机制，在政策方面适当向工作强度高的一线工作者倾斜。

本研究中年收入＜10 万元者“个人成就感”得分更低，倦怠水平更高，这与既往研究结果相近[23]。收入过低一方面增加了住院医师的经济压力，另一方面会令住院医师感觉自身工作和情感的付出得不到认可，这都会导致PICU 住院医师想要转去更有“性价比”的科室，甚至脱离医疗行业寻找其他不同性质的工作。研究表明，工资已是影响我国儿科医师离职倾向的重要因素之一[24]。笔者建议医疗管理者加大对儿科重症医学专业的投入，结合工作的强度和收治病种的难度优化绩效分配，减少离职行为产生。

研究结果初步表明，PICU 医师职业倦怠水平较高，职业倦怠与工作满意度呈负相关，学历、年龄、工作时间、收入可影响职业倦怠水平，应采取措施降低PICU 住院医师职业倦怠，稳定医疗队伍。本研究为单中心研究，缺乏多中心对照数据，且样本数量有限，因此研究结果可能存在一定偏倚，今后可行多中心大样本的深入研究，为降低PICU 住院医师职业倦怠提供进一步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