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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同富裕与收入机制:食利性收入的作用机理与规范引导探析∗

2023-08-31王爱华

毛泽东邓小平理论研究 2023年4期
关键词:共同富裕劳动者资本

王爱华

改革开放四十余年来,我国经济发展取得巨大成就,人民收入水平显著提高,但收入与贫富差距扩大问题依然存在。党的二十大提出要完善分配制度,“坚持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坚持多劳多得,鼓励勤劳致富,促进机会公平,增加低收入者收入,扩大中等收入群体,规范收入分配秩序,规范财富积累机制”。[1](pp.46-47)在我国经济进入新常态后,经济增长速度不可避免放缓,因“水落石出”效应,我国金融、财政和房地产领域存在的风险具有“扎堆儿”爆发的可能,在扎实推进共同富裕进程中更需要防止“不劳而获”现象产生。

习近平强调:“新发展阶段是我国社会主义发展进程中的一个重要阶段。必须深刻认识到,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不是一个静态、一成不变、停滞不前的阶段,也不是一个自发、被动、不用费多大气力自然而然就可以跨过的阶段,而是一个动态、积极有为、始终洋溢着蓬勃生机活力的过程,是一个阶梯式递进、不断发展进步、日益接近质的飞跃的量的积累和发展变化的过程。”[2]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进军的新发展阶段,我们要辩证看待新发展阶段的新现象、新问题,深刻认识中国式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坚持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促进机会公平、完善收入分配制度、规范收入分配秩序、规范财富积累机制。深化改革激发发展新活力,缩小居民收入财富差距,不断提高人民生活品质,扎实推进共同富裕,防止形成食利者阶层,牢牢守住安全发展这条底线,以共建、共治、共享开拓社会发展新局面。

收入分配关乎社会正义,直接影响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和幸福感。基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历史来看,食利性收入过量增长不仅会直接影响全体人民共同富裕进程,而且会消解经济发展后劲,动摇社会稳定基础。食利性收入加剧了劳动者的自我异化,深入剖析“不劳而获”现象的形成机理与治理思路,对于探究收入差距拉大的根源和主要原因具有一定理论与现实意义。本文在已有研究成果基础上,运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分析方法,依据劳动价值论和剩余价值理论,通过食利性收入历史溯源,尝试探讨食利性收入形成机理,为我国扎实推进共同富裕取得实质性进展提供理论基础。

一、食利性收入历史溯源

食利性收入摆脱了物质形态束缚,充分表现出其最大程度追求价值增殖的本性。列宁认为:“资本主义的一般特性,就是资本的占有同资本在生产中的运用相分离,货币资本同工业资本或者说生产资本相分离,全靠货币资本的收入为生的食利者同企业家及一切直接参与运用资本的人相分离。帝国主义,或者说金融资本的统治,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这时候,这种分离达到了极大的程度。”[3](p.624)也就是说,一定条件下资本所有者远离生产过程,仅凭资本的剩余索取权取得利息,资本所有权与经营权实现分离,食利者凭借资本所有权索取利息性收入。

因此,食利者是资本所有权与经营权分离后,资本所有者凭借资本取得利息等非劳动收入为生的人。食利者阶层主要是指拥有不动产、股票、有价证券、票据,仅靠利息、股息、地租而获得稳定收入的“不劳而获”群体。《简明资本论词典》中关于“食利者阶级”的定义如下:“凭借生息资本获取利息和股息为生的阶层。其利息主要来源于购买各种债券、银行存款、发放高利贷。也可以通过购买股票获得股息。”[4](p.308)许涤新主编的《政治经济学辞典》关于食利者的释义是,“资产阶级中依靠存款、特别是专靠持有有价证券以取得利息或股息收入为生的剥削者”。[5](p.62)托马斯·皮凯蒂在《21世纪资本论》中划分了财富(收入)的两部分,即“劳动收入(工资、薪金、奖金、工资以外劳动所得,以及其他法定划分为与劳动有关的报酬)和资本收入(租金、股利、利息、利润、资本所得、版权所得,以及其他因拥有以土地、房地产、金融工具、工业设备等形式存在的资本所带来的收入,这里再次忽略精确的法律划分)”。[6](pp.18-19)食利者阶层产生于早期自由竞争资本主义阶段,随着股份公司相继成立,股份公司经理掌控股东的所有资本,拥有绝对或相对控股权的资本家便脱离企业生产经营管理,形成少量以“减息票”为生的食利者。进入垄断资本主义阶段,股票和债券发行量迅速增加,凭借股息和红利为收入来源的食利者人数迅速增多,形成了以“懒惰”为职业的食利者阶层。“以前他(即商人。)首先应当积极和勤奋,以便为自己谋取财富;而现在他除了决定要成为懒惰和不努力之人以外,便无须做别的任何事情。无期有息公债和地产是他储蓄唯一合适的地方。”[7](p.16)依靠存款利息和持有其他有价证券取得利息为生的资产阶级,完全脱离生产经营管理,整日游手好闲。“这是一些大部分为资产阶级出身的很富有的人,他们作为包税者和国家债权人而发了财,现在却像菜汤中闪亮的油花一样漂浮着,对经济生活完全袖手旁观。”[7](p.15)

资本主义迅猛发展积蓄了巨大的“资本价值”,积累起来的剩余价值以发展起来的各种信贷形式,逐渐流入与生产脱离关系的投机者手中,这些“寄生虫”数量不断增多并形成食利者阶层。食利者阶层形成需要具备两个条件:第一,生产资料私有制是食利者形成的根本条件;第二,股份公司的发展与发达的信用制度是食利者阶层形成的前提条件。其中,资本主义经济制度对食利者阶层形成具有决定性作用,在平均利润率规律作用下,等量资本要求获得等量利润,资本家按资本量的多少瓜分产业工人创造的剩余价值,部分资本家甚至完全脱离生产与流通领域,凭借所持有的股票债券瓜分产业工人创造的剩余价值,专靠“剪息票”过着寄生奢华的生活。同时,食利者阶层具有两个显著特征:第一,消费者心理是食利者生活的基本特征。生产者心理是无产者特有的,食利者阶层处于生产过程外,是资产阶级退化的产物。食利者阶层仅是资产阶级队伍中一个著名派别,其经济生活范围主要是有价证券等流通领域。“这个资产阶级阶层既不直接参加生产活动,也不直接参加商业活动,其代表人物甚至经常不靠剪息票生活。因此,可以最概括地把这些食利者的‘活动’领域确定为消费领域。”[7](p.18)第二,膨胀的个人主义。个人主义是资产阶级的基本特征之一,但食利者脱离生产领域,也脱离流通过程,具有膨胀的个人主义特征。发达的信贷体系为其“成为懒惰和不努力的人”提供了更大可能性,他们或持有固定牌价的有价证券和各类债券,或使用自有资本购买土地获得经常性而又稳固的收入。资产阶级自幼浸透个人主义,食利者完全脱离社会生活,甚至“阶级的共同任务也不能把分散的‘社会原子’连接起来”。[7](p.19)食利者阶层对“整个社会”的兴趣都在消失,食利者的个人主义更加严重。

资本倾向于跳过生产过程从金融市场获利,金融投机行为带来的巨额财富增长将社会分化为食利者和劳动者。食利者意识向劳动者阶层的渗透和蔓延,挑战了传统劳动观念。在探究现代社会分配本质时,一部分经济学家在人类生产经营的“永恒”和“自然”条件下探寻“非劳动收入”起源,而另一部分经济学家则认为,“非劳动收入”是特定生产关系即生产资料私有制的产物,正如马克思所指出,“像资本一样,雇佣劳动和土地所有权也是历史规定的社会形式;一个是劳动的社会形式,另一个是被垄断的土地的社会形式,而且二者都是与资本相适应的、属于同一个社会经济形态的形式”。[8](p.921)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很长一段时间生产力落后,在以公有制为主体的社会主义经济制度下,共同富裕只是作为长远发展目标而提出,改革开放后,邓小平特别强调:“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不同的特点就是共同富裕,不搞两极分化。创造的财富,第一归国家,第二归人民,不会产生新的资产阶级。”[9](p.123)“社会主义不是少数人富起来、大多数人穷,不是那个样子。社会主义最大的优越性是共同富裕,这是体现社会主义本质的一个东西。”[9](p.364)邓小平还提出:“在经济政策上,我认为要允许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企业、一部分工人农民,由于辛勤努力成绩大而收入先多一些,生活先好起来。一部分人生活先好起来,就必然产生极大的示范力量,影响左邻右舍,带动其他地区、其他单位的人们向他们学习。这样,就会使整个国民经济不断地波浪式地向前发展,使全国各族人民都能比较快地富裕起来。”[10](p.152)让一部分人或地区先富起来,“先富带后富”最终达到共同富裕,在邓小平理论中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我们允许一部分人先好起来,一部分地区先好起来,目的是更快地实现共同富裕。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的政策是不使社会导致两极分化,就是说,不会导致富的越富,贫的越贫。坦率地说,我们不会容许产生新的资产阶级”。[9](p.172)社会主义的目的就是要全国人民共同富裕,贫穷不是社会主义,部分人或地区先富只是实现共同富裕的过程。1987年党的十三大报告最先明确提出:我们的分配政策,既要“合理拉开收入差距,又要防止贫富悬殊,坚持共同富裕的方向,在促进效率提高的前提下体现社会公平”。[11](p.39)1993年11月,党的十四届三中全会又提出个人收入分配领域要体现“效率优先,兼顾公平”原则。价值在生产中创造,劳动是价值创造的唯一源泉,生产要素在生产过程中不创造价值,但可以依据其在财富创造过程中的各自贡献参与分配,获得相应报酬。这一时期我国收入分配差距拉大,社会矛盾随之凸显。2004 年9 月,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强调指出:要“注重社会公平,合理调整国民收入分配格局,切实采取有力措施解决地区之间和部分社会成员收入差距过大的问题,逐步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12](p.12)《中国统计年鉴2021》统计了2020年全国人均可支配收入数据,最高20%收入组家庭的年人均可支配收入是最低20%收入组家庭年收入的10 余倍之多。①参见国家统计局编:《中国统计年鉴2021》,中国统计出版社2021年版。可见,“分好蛋糕”的工作任重道远,共同富裕是共同奋斗、共享蛋糕,“决不能出现‘富者累巨万,而贫者食糟糠’的现象”。[13](p.827)

二、食利性收入形成机理

在社会主义经济制度单一公有制条件下,劳动者共同占有生产资料,共同参与生产活动,只能依据提供的劳动数量和质量差别分配个人消费品,享有剩余产品的分配权,不能凭借对生产资料或资本的个人占有分配消费品,社会主义分配关系体现了社会成员之间根本利益的一致性,劳动者经济地位平等,收入差距较小,消除了两极分化的可能。然而,我国还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力发展水平决定了我国当前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所有制结构存在的必然性。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将坚持“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上升为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的组成部分。生产关系决定分配关系,“分配关系和分配方式只是表现为生产要素的背面……分配的结构完全决定于生产的结构”,[14](p.695)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坚持“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原则,根本原因在于我国建立了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所有制结构。按劳分配是社会主义条件下个人消费品的基本分配原则,在对社会总产品进行必要的各项扣除后,社会按照个人提供的劳动数量与质量分配个人消费品,多劳多得、少劳少得。同时,法律规定范围内的非公有制经济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体现了我国生产力发展水平不平衡不充分,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有助于激发不同市场主体的生产积极性和创造力。在实现共同富裕的过程中,我们要坚持公有制主体地位、发挥国有经济的主导作用,深刻认识中国式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坚持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促进机会公平,完善分配制度。

基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决定分配关系”的基本原理,依据劳动价值论与剩余价值理论,笔者将深入剖析食利性收入的形成机理,探究食利者阶层收入、财富、地位不平等与“不劳而获”的形成原因。事实上,亚当·斯密、李嘉图只是笼统讲劳动是价值的源泉,没有弄清楚什么劳动创造价值。马克思建立了科学的劳动价值理论学说,发现了生产商品的劳动具有二重性,具体劳动创造商品的使用价值,抽象劳动创造商品价值,劳动是商品价值的唯一源泉。资本不是物,而是一定的、社会的、属于一定历史社会形态的生产关系,在《政治经济学批判(1857—1858 年手稿)》(以下简称《手稿》)中,马克思第一次提出了“资本是资产阶级社会的支配一切的经济权力。它必须成为起点又成为终点”[15](p.49)的基本观点。托马斯·皮凯蒂在《21 世纪资本论》中基于西方发达国家的研究否定了“库兹涅茨曲线”,指出收入和财富的不平等现象会随着经济增长与资本积累而更加严重,认为“导致中心矛盾的根源在于资本与劳动之间的不平等,是赤裸裸的阶级矛盾”。[16](p.272)事实上,劳动过程、财富获取及其分配过程总是在只能引起一定社会经济现象的不同历史形态下进行。“如果某些心地善良的人们只看到股份公司中的资本民主化,并多愁善感地把股份公司看成是社会和平与普遍幸福平安的保证,(很遗憾,在无产阶级运动的队伍中确实有这种人),那么如今的‘经济材料’就会最粗暴地破坏这种小市民阶层的安宁舒适生活,把股本变成一小撮霸占者的强大工具来残酷压制来自‘第四阶层’方面的各种前进欲望。”[7](p.6)资本家运用货币资本购买劳动力的使用权即劳动力的使用价值,生产过程中劳动力成为可变资本的载体,但在价值增殖过程中,不变资本与可变资本都是生产资本,创造的一切产品、财富都归资本家所有,形成了“合理的假象”。只有在产业资本家使用借贷资本家的货币资本去购买生产资料和劳动力,在生产过程创造出剩余价值时,借贷资本家才能从产业资本家那里分得部分剩余价值的转化形式——利息。

资本家阶级每年从工人阶级那里夺取“贡品”,产业工人创造的全部剩余价值要在职能资本家、借贷资本家、银行资本家与土地所有者等之间进行分配,其中借贷资本家、银行资本家与土地所有者等属于非职能资本家,仅凭借货币资本或土地所有权,通过转让资本的使用权获得报酬(利息或地租),借此取得瓜分剩余价值的权力,获得的收入属于食利者阶层的“不劳而获”。货币资本所有权与使用权分离是利息产生的内在条件,利息本质上是剩余价值的特殊转化形式,借贷资本家凭借货币资本所有权获得利息,职能资本家通过执行资本的职能获得平均利润,共同分割雇佣工人创造的剩余价值。食利者将获得的利息等货币资本转变成虚拟资本,通过出卖对利润的索取权或资本所有权证书,随时将自己的资本作为货币资本收回,在虚拟资本买卖过程中实现利润差额。寄生性、投机性是虚拟资本交易的天然属性,劳动者创造的利润被资本所有者无偿占有并瓜分,资本家通过剩余价值的资本化进行资本积累,扩大生产规模,增加财富。相反,劳动者工资只能维持劳动力再生产,劳动收入财富增长缓慢,贫富差距拉大。

食利性收入作为资本主义社会的一种现象,不论其形式和方式如何,都是无偿占有他人或社会的劳动,对此,资本主义国家在历史上尝试控制因其导致的居民收入差距拉大幅度,规制食利性收入的合理范围,减少“不劳而获”式巨额财富集聚,提高国民收入中劳动收入份额;缩小私营企业主、管理层与普通工人之间的收入财富差距,合理分配共享利润,限制食利性收入比重。

三、食利性收入加剧劳动者自我异化

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社会工人贫困的根源在于劳动异化。在《1844 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深入剖析了资本主义经济关系,找到了人自我异化的世俗根源,提出了异化劳动思想:“第一,劳动者同自己的产品相异化,劳动产品本是工人的劳动成果,但在雇佣劳动制度下却成了一种异化的存在物,与工人相对立成了资本家进一步奴役工人的手段。第二,劳动本身与劳动者相异化,由于劳动对劳动者没有任何好处,所以只能在被迫的强制的条件下进行,劳动者在劳动中不会感受到创造的喜悦,只会感到痛苦和不幸。”[17](p.183)劳动成果本是劳动的物化或对象化,但在资本主义国家,劳动成果为资本家所有,劳动者只拥有出卖自己劳动力的权利,同他的劳动产品处于分离异化状态,出现工人阶级的阶级意识淡化与“工人阶级主体危机”。工人在他的产品中外化,劳动作为敌对和异己的独立力量同劳动者相对抗。劳动者在劳动过程中不属于他自己,只是充当资本价值增殖的“活的酵母”,工人生产的劳动产品越多,就越贫困。劳动者在自己的劳动中并不肯定自己、感到幸福,而是否定自己、感到不幸,精神受到摧残,劳动者与劳动过程本身异化,劳动只是成为维持自己生存需要的手段,劳动过程成为一种被迫的强制劳动。

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劳动仅是实现致富梦想的手段,不可避免会出现食利者意识。在勤劳致富劳动观中,劳动并未成为目的,仍是创造财富的手段,是劳动者想要摆脱的束缚,正如马克思所说,“他在自己的劳动中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不是感到幸福,而是感到不幸,不是自由地发挥自己的体力和智力,而是使自己的肉体受折磨、精神遭摧残。因此,工人只有在劳动之外才感到自在,而在劳动中则感到不自在,他在不劳动时觉得舒畅,而在劳动时就觉得不舒畅。因此,他的劳动不是自愿的劳动,而是被迫的强制劳动。……这种活动是他自身的丧失”。[18](pp.54-55)工人阶级缺乏清晰的身份认知,劳动仅以赚钱为目的,食利者意识对劳动者的侵蚀就不可避免,阶级意识也会持续减弱。劳动群体都渴望摆脱劳动,对于自身阶级利益也不甚关注,更多体现为一个“自在阶级”,国家发展缺乏持续动力支撑。

物质财富归根到底是由劳动人民创造的,劳动是人类生命力和创造力的重要体现,因而劳动观念的回归变得异常重要,食利者意识在劳动者中的逐渐渗透对于经济发展与正确劳动观念形成具有一定破坏力,只有扬弃异化劳动才能够从根本上抵制食利者意识的侵蚀。马克思分析货币资本循环形式,“最明白地表示出资本主义生产的动机就是赚钱。生产过程只是为了赚钱而不可缺少的中间环节,只是为了赚钱而必须干的倒霉事。都周期性地患上一种狂想病,企图不用生产过程做媒介而赚到钱”。[19](p.68)事实上,资本投入生产过程就相当于被束缚在机器、设备、厂房、劳动力商品等生产资本形式上,无法自由快速地回收和兑现收益,而食利性收入则具有相当大的灵活性,能更快更自由地获得收益。食利性收入等新形式的出现改变了货币资本循环的价值增殖逻辑,充分体现了资本“以钱生钱”的逻辑规律,食利者的“不劳而获”容易引发劳动者潜藏的食利者意识,渴望一夜暴富、摆脱劳动,实现所谓的“财富自由”。同时,由于数字经济与科学技术进步发展,产业工人将面临“去技能化”和“无产阶级化”的困境,缺乏专业技术的工人通常处于失业与低收入状态,劳动者与食利者矛盾激化的可能性提高。面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教训,我国更要统筹发展和安全,让改革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

资本主义社会的不平等正达到新的历史高度,这种不公平不再是一部分上层社会对比大众,而是一种渗入各人口阶层的普遍的不公平。[6](pp.431-435)由于“不劳而获”式的财富积累速度快,甚至成几何级数增长,渗入各阶层群体的不公平已在普遍、深刻改变着人们的劳动观念,这种食利者意识与投机行为起到不良社会示范效应,对传统劳动观念形成挑战,不利于社会经济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科学社会主义而不是别的什么主义,物质财富是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与增进人民福祉的物质基础,我们要警惕食利者收入出现。在劳动观念受到冲击的情境下,金融投机行为及其为食利者带来的暴富必然挑战传统劳动观念,食利性收入在成为伦理批判对象的同时也成为人们默默效仿追求的目标,有些人甚至自觉或不自觉地成为“不劳而获”等金融投机行为的参与者。因此,我们要吸取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教训。深化改革激发发展新活力,让劳动光荣成为一种价值诉求,不断提高人民生活品质,牢牢守住安全发展这条底线,以共建、共治、共享开拓社会发展新局面。

四、坚持公有制为主体,扎实推进共同富裕

物质财富归根到底是由劳动人民创造的,人们通过劳动创造物质财富必须具备生产资料等物质条件。马克思、恩格斯指出:“个人怎样表现自己的生命,他们自己就是怎样。因此,他们是什么样的,这同他们的生产是一致的——既和他们生产什么一致,又和他们怎样生产一致。因而,个人是什么样的,这取决于他们进行生产的物质条件。”[14](p.147)劳动作为“人的本质”,是人类特有的一种有意识、有目的的社会实践活动,是人与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关系到人的自我实现、自我解放以及社会发展的总体性范畴。劳动状况决定了人的基本面貌,体现了劳动主体的本质,但是在生产资料私有制条件下,劳动却变成一种不依赖于劳动主体并反过来支配和奴役其自身的活动,劳动者处于被剥削被压迫地位,劳动具有了异化性质。资本和劳动是相互对立、相互依存的矛盾体,现代雇佣劳动制度的确立极大推动了资本发展。因而,要规制食利性收入的合理范围,减少“不劳而获”式巨额财富集聚,提高国民收入中劳动收入份额,必须坚持公有制主体地位,引导资本与生产资料私有制发展,把食利者阶层控制在合理范围之内。资本与雇佣劳动互为前提条件,相互制约。异化劳动受物质生产关系制约,必将随着这种生产关系的消灭而消灭。要从劳动者根本利益立场出发,依据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相统一的原理规制食利者的“不劳而获”,规范收入分配秩序与财富积累机制。判定生产关系与所有制结构与形式与否合理,要考察生产关系下生产力的发展水平,如社会财富的增速与劳动生产率的高低等,更要看重劳动者在生产中的主体地位、劳动产品的分配方式与自身的生存状况,这也是判断与衡量生产关系,尤其是所有制形式是否与生产力发展要求相适应的一种科学方法与判断标准。货币转化为资本,是以劳动力这种特殊商品的自由买卖为前提的,即产生了产业工人这一雇佣劳动者形式,食利性收入主要依靠对劳动者的剩余劳动榨取来实现,劳动者被剥削压迫,缺乏公平与安全,食利者的“不劳而获”是对劳动者极限施压的结果,其生产方式下的生产力发展不可持续。

我国正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力发展水平较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还有差距,发展又不平衡,这决定了非公有制经济对国民经济发展具有积极作用。因此,在我国所有制结构中,非公有制经济与公有制经济并存。非公有制经济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我国对非公有制经济采取鼓励、支持和引导的政策,充分发挥其对发展经济、保障就业、满足人民群众多方面需要的作用,同时引导非公有制经济朝着有利于社会主义和人民、社会需要的方向发展。

生产资料所有制是人们围绕生产资料而形成的占有关系,所有制性质决定人们在生产过程中地位与劳动成果的分配,生产资料所有制结构决定生产关系的性质,生产关系决定分配关系。我国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的基础是生产资料的社会主义公有制,公有制的建立一方面有利于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是社会化大生产的客观要求和全体人民根本利益的具体体现,有助于促进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以下简称《决定》)指出: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等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既体现了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又同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力发展水平相适应,是党和人民的伟大创造。

2013年,习近平在同全国劳动模范代表座谈并发表重要讲话时,强调指出:“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必须全心全意依靠工人阶级、巩固工人阶级的领导阶级地位,充分发挥工人阶级的主力军作用。”[20](p.30)公有制是社会主义的经济基础,是保证社会主义建设方向和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必要条件,坚持和完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必须毫不动摇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只要坚持生产资料公有制的主体地位,社会主义国家就不具备形成食利者阶层的社会环境,不会形成类似资本主义国家的独立的食利者阶级。“不论时代怎样变迁,不论社会怎样变化,我们党全心全意依靠工人阶级的根本方针都不能忘记、不能淡化,我国工人阶级地位和作用都不容动摇、不容忽视。”[21](p.186)提高工人阶级经济社会地位,必须坚持公有制为主体,发挥国有经济在国民经济中的主导作用。国有经济是国民经济中的主导力量,国家保障国有经济的巩固和发展有助于防止两极分化,实现共同富裕,使全体人民共享改革与发展成果。公有制实现了劳动者与生产资料的直接结合,全体社会成员在国有经济生产中地位平等,劳动者对劳动产品具有支配权,实现了生产手段与生产目的的统一,有利于激发劳动者生产主动性和创造性。因此,在社会主义公有制为主体地位基础之上,我们要正确认识、处理先富群体与全国人民共同富裕的关系,提高初次分配中劳动收入占比与劳动者的财产性收入。政府要从规制金融资本市场入手,健全法律法规,完善金融资本市场运作,打击金融投机行为,规范资本市场,让普通民众分享国家经济改革红利,助力投融资平台服务实体经济,为普通投资者提供健康的投资环境,让更多民众能够通过金融与资本市场平台分享经济改革发展红利。

我国是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发展中大国,扎实推进中国式现代化面临诸多困难挑战。高质量发展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我们要坚持公有制主体地位,在经济增长的同时实现居民收入同步增长,在劳动生产率提高的同时实现劳动报酬同步提高。我们要提高国民收入中劳动收入份额,拓宽居民劳动收入和财产性收入渠道,缩小收入与财富差距,防止形成食利者阶层。我们要在中国共产党领导和社会主义制度的大前提下发展市场经济,维护按劳分配的主体地位,在社会分配中体现人民至上;坚持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贯彻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顺应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促进低收入者增收,扩大中等收入群体规模,合理规制资本等生产要素收益,正确处理好“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的关系,更好统筹发展和安全,处理好资本和利益分配问题,完善资本行为制度规则,强化反垄断和防止资本无序扩张、野蛮生长,形成框架完整、逻辑清晰、制度完备的资本治理规则体系,让改革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朝着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目标稳步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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