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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西方外交的内在逻辑及其批判∗

2023-08-31孙志伟

毛泽东邓小平理论研究 2023年4期
关键词:外交逻辑理念

孙志伟

外交思想是一国制定外交政策的理论依据和指导思想,是价值观、信仰、思想和一国文化在对外政策上的集中体现。对一国外交思想的研究在根本上是关于外交逻辑的研究。从理论上看,中西方在外交逻辑层面上呈现诸多不同特征。从实践上看,中西方外交行为实践对国际社会和格局产生了不同影响。本文拟从历史发展与理论轨迹出发,分析中西方外交逻辑的差异,对现代西方外交逻辑做出科学合理的批判与反思,进而阐释习近平外交思想对现代西方外交逻辑的超越。

一、现代西方外交逻辑:生成与辨析

一般而言,外交思想指的是处于执政地位的政治家的思想,具有比一般政治思想大得多的现实可行性。[1](p.2)现代西方外交逻辑展现了西方外交官与执政者思考问题的方式,多与西方各国的国家利益紧密相关,提出的主张与做法多契合欧美各国历史传统和文化价值观。

(一)现代西方外交逻辑形成的历史基础

西方外交理念和体系历史悠久,诞生于欧洲各国关于民族国家的争夺与博弈,具有西方中心主义色彩。在西方外交实践中,欧洲国际关系和基本外交理念可以被划分为古典时期、罗马帝国后期与威斯特伐利亚时期三个历史阶段。在罗马帝国后期便产生了将自身意愿强加于人,而非基于互惠基础上协商的事件。1648 年,威斯特伐利亚国际和平会议召开,将主权确立为国际秩序的基石。自威斯特伐利亚体系建立以来,西方外交实际上遵循“实力至上、胜者为王”的丛林法则。其后,随着国家实力差距不断扩大,国际局势几乎彻底由西方国家主导,世界外交理念更多呈现出以西方知识界为主体的局面。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以时任美国总统威尔逊的“十四点纲领”为标志,西方外交由所谓旧外交演变为新外交。与旧外交主张秘密、宫廷和个人外交不同,新外交强调公开、民主和多边外交,但新外交理念并未解决国际世界客观存在的现实问题。第二次世界大战前,欧洲各国政治家提出“均势”“绥靖”等理念,以期获得安全或霸权,但却加剧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和平与发展逐步代替战争成为世界主流,但西方国家依旧渴望维护自身势力,不同程度上延续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对非西方外地区的控制。当今国际秩序主要是由西方国家在战后主导形成的,符合西方外交逻辑实现欧美国家利益的国际秩序。基于这种先发优势,现代西方外交逻辑成为西方外交思想中的主导逻辑,而各种国际体系和外交框架均与这一逻辑有不可分割的联系。在理论界,西方国际关系领域学者为应对战后纷繁多变的发展现象,先后提出了更为多样的理论,如世界重心转移论、霸权结构变动论、文明冲突论等,却依旧没有跳脱出现代西方外交逻辑的固有思维。在具体实践中,西方国家由于在国际社会具有主导优势地位,其不同时期外交行为依然较为明显带有扩大本国利益、谋求霸权、控制别国的企图,对国际社会发展产生了较为不利的影响。

从历史基础来看,在欧美国家发展史中,流血冲突和不择手段的竞争屡见不鲜。在外交层面,西方国家在自身实力较弱的情况下倾向于保全自己,在自身实力较强的情况下则倾向于对外扩张,专注于军事安全、经济安全以及扩散本国价值观。现代西方外交逻辑呈现出新与旧的交替,但在对外行为中奉行权力政治理念、践行以利己主义为中心的行为方式并未发生根本改变,依旧谋求为维护自身安全和利益而追逐国际权力。

(二)现代西方外交逻辑形成的思想要素

西方外交理念的逻辑出发点是本国如何在国际体系中维护自身的国家利益,强调本国的独特地位,致力于谋求地区或世界霸权。伴随宗教改革与资本主义扩张,西方外交理念也散布到世界各地。

就资本要素来看,西方国家在两次工业革命后,首先推动世界全球化进程并迅速占据领导地位,西方国家不仅是两次世界大战的主要参与国,还是战后建立国际体系的主导者,大国思想根深蒂固。随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确立以及世界市场形成、发展,西方文明观向外扩张的内在价值取向在资本增殖欲望的刺激下,逐渐催生出充满侵略性的殖民主义、霸权主义。尽管近代西方政治理念也包含主权平等等理念,然而在具体实践中,西方国家认可的仅是基于国家实力之上的“强者之间的平等”,被排斥于西方体系之外的弱小国家并不具有谈论平等的条件。

在宗教层面,西方历史最为悠久、信众最多的是基督教。基督教徒往往自视为“上帝的选民”,认为自身站在道德正义一边,天生背负惩恶扬善的使命。《圣经》传达的理念是拯救者和堕落者“二元论”,这又赋予西方外交所谓“救世”与“普世”基因,甚至容易产生“非对即错、非黑即白”的思想倾向。[2]这一倾向在外交领域更加突出,如美国总统杜鲁门将世界上的斗争概括为“自由制度”与“极权政体”之间的斗争,断言所有国家都必须在两者间进行选择。1993 年,亨廷顿抛出“文明冲突论”,认为“后冷战的世界中人民之间最重要的区别不是意识形态的、政治的或经济的,而是文化的区别”。[3](p.5)亨廷顿的观点为西方特别是美国的文化扩张提供了理论依据,是资本主义与宗教思想影响西方外交逻辑的典型例证。

资本与宗教因素交织影响了现代西方外交逻辑的生成。全球化最初由资本主义开启并主导。在全球化视域下资本主义的全球扩张具有文明化和隐蔽化特征,其外交逻辑也以所谓自由、民主为主要框架。宗教伦理则为西方国家外交提供了早期行为规范。随着世界历史进入近现代,资本主义国家在外交层面上更加重视所谓“文明区别”,更加注重以西方的生活方式与意识形态来界定现代外交逻辑。

(三)美西方外交逻辑扩散与实践

近代以来,西方外交逻辑伴随西方外交实践不断发展,诸多思想充分体现了资本扩散、发展的历史进程。在此进程中,西方意识形态借由资本力量不断外溢,并依托所谓英美治下的和平不断拓展,成为西方世界动辄强调的主流外交逻辑。

在西方国家中,美国外交思想以独特著称,体现为美利坚民族自视为优秀民族,认为自身对世界肩负着特殊的“使命感”,对外交往时运用自己的是非标准来衡量所谓的公平正义,不顾及其他国家的利益。[4]究其根源,美国外交源自在北美殖民地土壤萌生并发展而来的商业资本,其在发展历程中生发出的商业精神、扩张意识直接影响了美国外交政策的制定和外交活动的开展。自独立以来,为维护国家安全,美国一直试图将制度推广到国际社会。资本无节制的增殖欲望成为美国推行对外扩张的内在根源,伴随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全球拓展,“流动的共和国”的触角从北美大陆逐渐蔓延开来。到20世纪,美国政府更在推进资本世界扩张的同时,注重意识形态散播。从1823年“美国制度向美洲扩散”的门罗主义,到1917年“美国制度向全球扩散”的威尔逊主义,美国外交思想中的“使命感”使美国人自认是“上帝的选民”,渴望以美国方式塑造全球秩序,以美国理念引导世界发展。具体而言,美国外交中的干涉主义是宗教使命感与美国政治理念结合的产物。伴随美国国力的强大,所谓“使命感”具有更加坚实的物质基础。可以说,美国对外扩张中的理念既有精神层面的扩散,更有物质层面的扩张。

与美国发展迥异,“均势”成为欧洲各国外交思想中的关键命题,当下欧洲采取多边主义外交从本质上看依然带有旧时欧洲均势理念的影子。一般而言,学者主要认为国际力量的分配大致相当,便可防止任何国家变得无比强大,并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5](p.17)这一力量分配使任何国家不能居于绝对地位,如威斯特伐利亚与维也纳秩序均为均势结构的典型。英国在外交上对欧陆国家交替应用联合、孤立、封锁、干涉等手段,造成大国之间实力相当,彼此牵制和斗争,最终由英国主导欧洲局势。受英国影响,欧洲国家的外交思想也以“均势”为代表,主张通过国与国之间结盟构建国际秩序体系,以此来保证安全。但均势并不代表着绝对安全,各国之间争权夺利使局势不稳定,更导致国家间失信。在殖民时代,欧洲国家发展很大程度上依赖对海外殖民地的掠夺,其处理对外行为的理念与方式是社会达尔文主义下的掠夺扩张。两次世界大战的发生也与欧洲各国实力发展不平衡密切相关。

作为西方世界政治生活的价值基础,意识形态不仅是统治者引导国内舆论走向与维系选民情感的重要手段,也是西方国家制定与推行外交政策的方向指引与内在约束,可以说意识形态成为西方世界政治文化的核心内容。具体而言,美国在不同时期的对外政策明显不同。借助意识形态鼓吹与辩护,美国对自身优越性的描述逐渐从制度层面转向文化价值层面。在美国看来,自身海外扩张带给世界的是进步与文明,是上帝赋予自身的神圣使命,与传统欧洲殖民者的入侵与屠杀有着根本区别。总体来看,无论是美国外交思想中的“使命感”,抑或欧洲各国外交实践中的“均势”外交,均渗透着明显的西方外交逻辑,且竭力追求己方“单赢”的外交目标。

二、马克思主义国际关系视阈下现代西方外交逻辑批判

西方外交思想理念流派众多,均涉及外交思想、国家间关系等议题,其中现实主义、自由主义和建构主义位居主流。客观而言,西方外交思想背后的逻辑多停留于对政治、军事、文化等要素的单方面论证,少数涉及经济因素分析也非从本质角度进行评述,更难以如马克思主义一般从生产关系、不同社会形态层次进行细致梳理,进而把握国际关系本质。

(一)外交逻辑背后的阶级冲突

国际冲突具有浓厚的阶级性。“美国优先”“全球英国”“西方中心论”等体现了西方国家以自身利益最大化为终极目标,强调不同国家间的冲突与对抗不可避免,凸显其现实主义外交思想本质。西方的现实主义建立在人性本恶基础上,认为国家的一切对外活动都以自身利益为出发点,国际关系的实质是冲突,对国际合作持一定消极态度,确保本国在国际合作中受益。这一原则不断发展,促成西方外交逻辑中以自我为中心的价值理念并付诸实践。在当下逆全球化思潮中,现实主义理论颇受部分西方政客青睐,并经由战后国际局势而不断发展。有别于传统现实主义,新现实主义认为国家之间能够进行国际合作,但前提是要求有单一超级力量存在;认为霸权国作为主导国际社会的力量,要向其他国家提供稳定的秩序与公共产品。新现实主义观点在美国等西方国家也具有相当大的影响力。受此观念影响,西方国家无法把握他国的对外意图,力求尽可能提升自身实力,以本国利益为中心,由此形成了外交层面的单边主义思想。

马克思主义国际关系思想对战争、和平和社会革命等现象均提出了独特分析和阐释,注重从经济基础、阶级性质视角出发分析国家关系,提出与西方外交思想截然不同的理论体系。在世界历史发展进程中,资本推动建立起来的国际体系具有不平等性,加剧了国家间利益冲突和竞争。现实的“国际格局”在实践上是部分现今地区的资产阶级按照自己需求和意志来推动建立的,最终促成世界市场和国际分工,其内在不平等性以及阶级冲突的本质更加深了国家间利益的固有分歧。[6]国际政治研究不能忽视阶级主体。在马克思主义看来,任何阶级社会之间的冲突,往往是在各个国家中占统治地位的阶级之间的冲突,而外交更是代表了西方社会统治阶级的利益。

(二)“零和博弈”思维下的合作困境

西方外交理念根植于威斯特伐利亚体系建立后西方资本主义世界中各国的博弈与争斗,实现路径多与战争、妥协、对抗相关。外交实践中存在着对别国缺乏信任,甚至谋求“控制或利用别国”的明显企图,强调参与博弈的各方在严格竞争下,一方的收益必然意味着另一方的损失,博弈各方的收益和损失相加总和永远为“零”,故双方不存在合作的可能。[7]“零和博弈”思维展现出西方外交具有浓厚的资本主义逻辑。在经济方面,“零和博弈”思维模式已经无法适应当前全球经济发展的客观趋势,更无法缓解全球经济困境。在政治方面,西方国家一贯推行“霸权主义”“强权政治”,打着所谓“自由、民主、人权”的旗帜,干涉别国内政。此类做法不仅无益于解决全球治理难题,更使不少热点地区局势趋于紧张。在社会层面,在“西方中心论”影响下,西方国家为资本扩张不断开拓国际市场,扰乱别国社会秩序,输出意识形态,使国际社会层面的公共危机频频出现。时至今日,欧美政治家或学者仍热衷于以威慑、强制等方式对待弱小国家。特别是在军事层面,如1999 年北约对南联盟的军事袭击、入侵伊拉克以及以威慑手段干涉东北亚地区稳定等,一系列军事干涉行为对地区局势与国际格局产生了负面影响。

以“零和博弈”为代表的国际交往旧思维极大影响了国家交往的正常模式。马克思在世界历史发展的过程中尤为看重交往概念,将交往扩展到民族与民族、国家与国家,乃至世界交往层面,认为交往为实现人类的真正自由创造了条件。在交往过程中,人类社会结束了相互隔绝状态,使生产、消费、交换、分配交织在一起。交往过程进一步弥合了国家间博弈的利益分歧,使每个国家的行为都要影响到其他国家,也要被别的国家影响,“零和博弈”思维已不符合交往发展中的世界进程,也无益于世界整体发展。

(三)结盟外交实践中的国际纷争

在外交实践中,西方国家习惯基于利益寻找“盟友”。从17世纪的“三十年战争”到18世纪末的拿破仑战争,再到两次世界大战,结盟外交案例屡次出现并对国际关系格局产生了深远影响。客观来看,大国与部分国家结盟的行为实际上是国家间对抗的产物。结盟理论与均衡理念密不可分,一个国家或一个联盟与另一个联盟之间力量均衡,是历史上均势案例的典型体现。

西方国家间的结盟外交更促成了诸多具有排他性的国际政治实体。资本主义国家狭隘的利益观催生了国家间的冲突与合作,也注定了结盟政治内在的缺陷和不稳定性,具体体现在四方面:第一,结盟具有一定的历史传统,在结盟行为中,不少西方国家借用秘密政治、隐秘外交等手段,以牺牲部分国家利益为前提进行结盟行为。第二,结盟经常和战场联系在一起,是对抗思维的结果,从历史上来看,结盟外交盛行的时期一直都与国际格局不稳定、战争一触即发的局面相伴而行。第三,结盟行为的形成,主要源自相关国家存在共同敌人或“假想敌”,故而依靠结盟保障彼此安全,造成了地区乃至国际局势进一步的不稳定。第四,结盟内部关系并不平等、结盟关系并不稳固。在结盟关系内部存在一个主导国家,其通过付出更多公共产品来保证安全与利益,但也造成了对结盟内部其他国家主权与国家利益的干涉。

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认为,人类冲突不能单纯解释为生存。结盟外交刻意强调国家的生存、安全问题,塑造结盟体内外差异,以所谓国家生存干涉别国发展,以所谓西方结盟侵犯第三世界国家利益。以马克思主义国际关系思想来看西方结盟政治,笔者认为敌我意识的结盟不利于国际局势发展,迈向共同体的路径方能缓解国际社会分歧与矛盾。如马克思在《1857—1857 年经济学手稿》中论述人的发展时提出,个人在摆脱自然共同体与虚幻共同体后,方能在真正的共同体中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然而反观西方外交主导的国际格局,意识形态纷争、资本无限扩张、中心国家对边缘国家的遏制和索取不断加重,人类难以真正实现自由全面发展。

(四)西方文明观暗含的外交叙事

追溯文明起源,西方外交思想是对西方“文明等级论”的发展。卡尔·施米特认为,文明除了欧洲文明之外别无他指,除了欧洲中心可被视为“文明”,其他地区要么是未开化的社会形态,要么处于一种未开化的蒙昧状态,要么是金字塔的底层——以非洲、美洲印第安人土著为代表的野蛮人。①参见[德]卡尔·施米特:《大地的法》,刘毅、张陈果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171页。基于这一文明等级论,西方政治精英习惯于站在金字塔顶端俯视非西方世界,形成了具有西方特质的外交叙事逻辑。

西方文明观造就了“西方中心论”,极大影响了西方国家的外交理念。虽然这种固有理念已不符合当前多极世界的发展趋势,但在传统思维主导下,西方国家仍在同他国的交往过程中拔高自身地位、蔑视他国权利。同时,西方国家在主宰国际事务的同时,一定程度上侵害了其他国家主权。时至今日,冷战思维依然对现代西方外交逻辑影响深远。冷战结束代表着多极化格局的开启,但在部分西方国家看来,冷战结束意味着自身意识形态的胜利,因此西方国家在国际社会要求更多的文化价值观主导权,助长了西方文明观的散播。同时,西方外交理念在溯源上与追求“等级”的叙事密切相关,形塑了“中心—边缘”的国际体系格局。自第一次工业革命以来,世界体系演化就与经济实力的消长密切相关。“中心—边缘”局面的形成与存在,与西方与非西方在经济实力上的分布一致,深刻影响了西方外交行为。

马克思主义国际关系对文明有深刻认识。马克思从来没有局限于某一民族文化领域,而是站在全人类高度来理解世界文明的发展。[8]世界文化不是某一种文化,其最终路径也并非走向某种先在的唯一性,而是各民族文化构成全人类的公共财产。从外交逻辑来看,世界的发展是以民族发展为前提的,“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日益成为不可能”,[9](p.35)西方文明化暗含的外交叙事逻辑并不利于世界发展,相互依存的国际形势更加呼吁文明互鉴的多文明共同发展。

三、习近平外交思想对现代西方外交逻辑的超越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在科学研判国际局势的基础上,创造性提出了具有鲜明时代特征和中国特色的外交理念。在利益诉求层面,新时代中国外交追求的不是某一国家的利益,而是维护人类的共同利益,提倡共商、共建、共享,将中国人民的根本利益与世界各国人民的共同利益结合起来。[10]习近平外交思想展现了全球治理和国际关系民主化的中国方案,体现出中国的外交理念已超越了既有以西方大国为主导的外交逻辑,是对多极化世界发展的合理规划。

(一)现代外交应适应全球化时代发展

现代外交应建立在平等对话、平等协商基础上,不应因国家实力的强弱或大小,使处于优势地位的一方支配处于弱势地位的一方。将人类命运共同体与西方外交逻辑进行比较可以发现,“和合”“协和万邦”的发展理念与“零和博弈”“赢者通吃”的逻辑理念有着根本区别。

中国一贯奉行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不干涉他国内政。独立是指中国按照自身情况来制定外交政策,不依附或服从于任何外来力量。中国坚持和平外交,拒绝与第三方建立军事联盟,“中国坚定奉行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始终根据事情本身的是非曲直决定自己的立场和政策,维护国际关系基本准则,维护国际公平正义”。[11](p.60)中国外交同样追求维持本国利益,但始终坚持与世界各国和平交往,不寻求损害他国利益换取本国发展。

新时代中国外交的具体实践格外重视个体之间和国家之间的平等关系,认为“主权平等以及人人具有的生命尊严价值和基本人权的平等,是构建和维持当代世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正义准则”,[12]强调各国应坚持国无大小、贫富、区域、高低之分,尊重主权独立、领土完整、互不干涉内政等基本准则,反对霸权主义和依附外交。同时,在尊重每个国家享有各项平等权利基础上,中国愿意与各个国家一道自觉承担相应的责任与义务,为世界发展贡献力量。“共商”意味着集思广益,兼顾多方利益和合理关切;“共建”体现出充分发挥各方优势和潜能,持之以恒加以推进;“共享”则要求各项成果致力于更多更公平惠及各国人民,真正为不同国家和民众造福。

(二)现代外交应兼顾本国利益与其他国家合法利益

维护国家主权、领土完整等为核心的国家利益,始终是我国外交政策的根本出发点。“我们要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但决不能放弃我们的正当权益,决不能牺牲国家核心利益。”[13](p.273)中国始终坚持和平发展,不以片面追求一国利益为目的,也不追求所谓“绝对安全”,而是遵循共同安全的基本原则。此外,和平发展的理念意味着中国愿意与世界各国在平等互利基础上开展全方位合作。与西方国家倾向于结成排他性、针对第三国的军事联盟不同,中国在国际合作中坚持维护本国安全,重视其他各国在安全领域的合理诉求,绝没有西方大国与被保护国、附庸国或势力范围等关系类别。

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在外交实践中不断坚持和深化“求同存异”这一外交理念。求同存异是当下缓解地区、全球性争端,实现外交层面合作共赢的重要路径之一,提倡各国根据自己实际情况和历史传统选择适合本国的发展道路,而并非如西方国家一样要求非西方世界遵循统一意识形态模板和政治制度范本。求同存异原则促成中国与世界各国全方位合作实践,中国坚持与其他发展中国家发展平等互利的双边外交关系,与西方国家外交实践展现出本质区别。

在外交思想层面,中国外交彰显了大国责任,外交理念更偏向于尊重世界各国利益,更倾向于营造一种长期健康发展的国际关系。以对外援助为例,中国坚持根据平等互利的原则提供援助,不把援助看作单方面赐予;提供外援时严格遵守受援国的主权,绝不附带任何条件,也不要求任何特权;对外援助的目的不是造成受援国的依赖,而是帮助它们走上自力更生、独立发展的道路。[14](pp.388-389)

(三)现代外交应坚持“交朋友”的良性模式

中国外交是基于道义上的“交朋友”。中国自20 世纪80 年代起就提出了不结盟的外交政策,倡导“对话不对抗、合作不冲突”的外交安全理念,创新性提出并贯彻推行“结伴不结盟”的伙伴关系模式。伙伴关系追求相互信任与求同存异,与传统意义上军事政治同盟关系存在本质不同,已延伸出“战略伙伴”“全面战略伙伴”“合作伙伴”“全面合作伙伴”“全天候合作伙伴”等关系内涵。中国积极倡导建立相互尊重、合作共赢的全球伙伴关系网络,既是中国求发展的现实需要,又是中国外交传统和实践的经验总结,更是全球化时代中国推进构建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的积极努力。[15]

合作共赢外交理念是中国特色大国外交的重要内容。这一外交理念借鉴了马克思世界历史思想和共同体思想,承认历史成为世界历史,产生了一系列需要人类同心同力解决的现实问题,承认世界日益成为一个相互依赖的共同体,人们需要充分合作,发挥共同智慧才能真正实现每个人全面发展。习近平强调:“各国要树立命运共同体意识,真正认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连带效应,在竞争中合作,在合作中共赢。在追求本国利益时兼顾别国利益,在寻求自身发展时兼顾别国发展。”[13](p.336)

值得注意的是,中国外交思想在倡导全人类共同价值的同时,尊重不同民族国家发展的自主性。与西方所谓“普世价值”明显不同的是,共同价值体现了中国共产党人对全球化时代的精准把握,昭示着全人类命运风雨同舟、荣辱与共的未来前景。将外交思想与全人类共同价值相联系,更体现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科学性与深刻性。[16]

(四)现代外交应合理继承本国优秀传统文化

外交思想是各国在国家发展过程中不断积累经验基础上提炼而出的理论结晶,受各国不同社会文化、地理环境与人文发展影响。中国幅员辽阔,内部资源丰厚,一直以来都是欧亚大陆上的陆地强国。作为最古老的文明之一,中华文明的延续与发展一直呈现“统一”“和合”特性。新中国成立以来,我们先后提出了“三个世界”划分的理论、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和平与发展”时代主题、和谐世界等思想,形成了习近平外交思想。

中国外交思想在风格和精神内核上继承发展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国古代很早就将“和而不同”的思想理念运用于国家和社会治理,并借此来处理国家内部的社会问题以及与其他国家的邦交关系。[17]近代以来,中国人在外交中将古代朴素的思想理念与现代国际关系原理相结合,以中国智慧回答了如何化解国际争端、如何构建更加公正合理国际秩序等问题,并凝练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外交外事原则。天下为公、天下一家等“天下”理念自中国古代便已有一定基础。推古及今,以天下为治理导向的思想趋同于如今的世界治理理念,更趋近于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蕴含的和而不同、亲仁善邻理念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一脉相承,“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孟子·尽心章句上》)等话语都体现了中华民族向往和平、共赢共享的理念。

以正确义利观为代表的习近平外交思想彰显出中国外交在独立性与创造性层面的统一。中国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以“仁”为代表的儒家文化几乎贯穿整个中华文明史。以“仁”为核心的理念决定了中国外交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同时在国际交往中以合作共存、互利共赢等眼光来看待当今世界,追求世界和平与全人类共同发展。同时,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也蕴含丰富的义利思想。儒家在强调义利冲突时主张先义后利,“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荀子也认为“义之所在,不倾于权,不顾其利”。可以说,义利观与儒家思想强调的“仁”密切联系,是当下义利观理念的传统表达。

西方外交逻辑偏向于在外交实践中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而漠视他国利益得失。如欧盟虽然在内部实现了资本、商品自由流动,但对外却常实行贸易保护主义。美国无论是特朗普执政时期还是拜登上台后,均存在为实现国家利益而对外发动人权外交的案例。西方外交实践与西方外交逻辑密切相连,其贸易保护主义与人权外交等实践背后,均渗透着现代西方外交逻辑。

由马克思主义国际关系思想出发对现代西方外交逻辑进行剖析,是破除以西方文明为中心旧思想的一种尝试。习近平外交思想运用中国智慧不断解决世界现代性问题,其蕴含的外交理念以和平与共同发展为目标,摒弃了传统“零和博弈”思维,尊重他国主权,不干涉他国内政,符合全球化需求与联合国宪章等准则。中西方外交理念与逻辑存在诸多差异,我们对现代西方外交逻辑进行科学、辩证的批判与反思,正是站在人类社会发展立场上吸收、扬弃历史积淀下来的人类共同精神财富,促进全人类共同发展的积极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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