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数百元的“品牌”服装仅卖几十元

卢金增　刘晓倩

“我还是做童装批发生意，不过请检察官放心，我们现在做的都是合法买卖。”4月24日，山东省青岛市即墨区检察院检察官对正在缓刑考验期的刘文进行回访，了解到他和妻子陈芳的生活步入正轨。

生意难做妄图走捷径

“品牌清仓大降价，匡威、斐乐五折售！”在青岛市即墨区的一处繁华地段，大喇叭喊着的品牌折扣力度很诱人，“老服装人”刘文一眼就能看出，这个路边临时搭建的棚子里销售的时装没一件是真货，但看着络绎不绝的顾客，他内心也产生了动摇。

做过十几年服装批发生意的刘文，曾经历过服装行业的辉煌时期，“那时候卖衣服，不管是不是名牌，只要版型好看，掛出去就有人买。”

但这些年生意变得不景气，衣服销路差，他十分焦虑。

“现在的人都喜欢穿名牌，但是正品不是谁都消费得起的，看到有人卖假名牌，我一打听，进价很便宜，销量也高，卖一件能赚10元钱，的确比卖其他衣服来钱快。”刘文自决定试试“售假”。

2019年9月，刘文夫妻俩租下厂房，在未取得注册商标权利人许可的情况下，开始售卖假冒阿迪、斐乐等商标的童装。刘文夫妇卖的假冒童装有两种来源：一部分是从外省的服装加工厂采购，一部分是刘文找即墨本地的流水加工点加工。他在本地加工的童装基本上都是自己动手裁剪后再找加工点进行印花、缝纫、包装，加工童装的辅料也是刘文在商品城里买的。这些童装也有部分无品牌童装。

刘文还雇用了3个工人。

“我的固定工资是3000元，但还没给我开过。”韩雯是陈芳同父异母的妹妹，被姐姐姐夫叫来帮忙。案发时，韩雯刚到仓库干活不到一个月，在仓库内干活的还有另外两个人。

每天上午9点，刘文接上这3人到达仓库，按照客户的订单信息配货打包，下午两三点钟，刘文和一名工人到附近村庄送货。员工不多，也没有技术门槛，但这个售假小作坊销量不断攀升。

“刘文开面包车在服装市场周边附近等着，我们自己过去拿货，都知道是假冒品牌……”2021年，从事童装生意的赵天曾多次从刘文手中批发假冒童装，然后对外销售。像赵天一样找刘文批发假冒童装的人不在少数，这些人一般通过微信联系刘文，确定好样式、数量，谈好价格后，就等着刘文把货送到附近。

“卖假冒品牌的童装确实比之前的销量高了不少。”刘文交代。

交易记录显示，刘文出售的假冒童装价格很低，一条童裤26元，一件卫衣37元，而一条正品童裤价格在300元到800元，卫衣则在400元到600元。

低廉的价格吸引了很多客户，在两年多时间内，刘文、陈芳共销售假冒阿迪、斐乐、MLB等品牌童装价值约17.8万元，存库内还有9000余件童装未销售，侵权产品价值33.7万余元，严重侵犯了商标持有企业的合法权益。

这个藏在村子里的“违法作坊”还是被人发现并举报了。2022年3月，刘文和陈芳被抓获，青岛市公安局即墨分局进行立案侦查，确认其涉案金额35.4万余元。

提起消费公益诉讼

2022年6月，即墨区公安分局将刘文、陈芳以涉嫌销售假冒注册商标的商品罪一案移送即墨区检察院审查起诉。即墨区检察院在审查中发现，刘文夫妇售卖的假冒品牌童装质量可能不合格，危害未成年人的合法权益。然而，此前即墨区检察院并未办理过知识产权领域的涉未成年人刑事附带民事公益诉讼案，该院检察官缺少此方面的办案经验。为办好此案，该院迅速落实一体化办案机制，联手青岛市检察院办案部门组成上下一体、横向联合的办案组，以“刑事+公益诉讼一竿子到底”的办案思路，厘清刑事案件以查明售“假”的数额作为犯罪数额认定基准，公益诉讼案件对已售“劣质”童装公益危害可能性开展评估的不同证明标准，引导即墨区公安分局补充假冒童装是否属于不符合相关安全标准产品的鉴定意见，针对鉴定结果进行证据补充。

（来源：摄图网）

经委托检测，刘文仓库内查扣的假冒斐乐品牌童裤和MLB品牌卫衣，不符合婴幼儿及儿童纺织产品安全技术规范和纺织品纤维含量的标准要求，是不合格产品，确定了其侵犯未成年人权益的事实。

2022年10月31日，即墨区检察院邀请法学专家、医院皮肤科专家、区人大代表、人民监督员及特邀检察官助理召开专家论证听证会，围绕案件基本情况、提起公益诉讼的可行性及意义进行论证，专家也提出了意见建议。听证会最终达成共识，刘文销售不合格童装的行为符合提起消费公益诉讼的法定条件。

即墨区检察院经审查认为，刘文、陈芳夫妻销售假冒童装、欺诈消费者的行为，不仅构成刑事犯罪，且存在质量隐患，遂启动刑事附带民事公益诉讼办案工作。

2022年11月，即墨区检察院对刘文、陈芳以涉嫌销售假冒注册商标的商品罪提起公诉，并依法提起刑事附带民事公益诉讼。

2023年2月13日，即墨区法院采纳了检察机关指控的犯罪事实和量刑建议，以销售假冒注册商标的商品罪判处刘文有期徒刑三年，缓刑四年；判处陈芳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三年。法院支持检察院的全部公益诉讼请求，判决刘文、陈芳在山东省主流新闻媒体上公开赔礼道歉，承担不合格童装销售额3倍的惩罚性赔偿金6.6万余元。此案是青岛市检察机关办理的首例知识产权领域的涉未成年人刑事附带民事公益诉讼案。

售假问题频发怎么办

这不是即墨区检察院受理的第一起童装售假案件，即墨区是全国三大童装产业基地之一，市场繁荣，拥有生产企业3000余家，2019年获评“共建世界级童装集群先行区”。针对售假问题频发，即墨区检察院积极探索童装生产销售企业的行业合规工作，从源头上做好犯罪的预防和治理。

今年3月，即墨区检察院向即墨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发出检察建议，提出完善童装类知识产权侵权案件的行刑衔接机制、涉案儿童服装质量检测和加强辖区儿童用品抽检工作，督促相关部门积极履职。

“建议针对民营企业开展知识产权保护方面的专题宣讲，提高从业者的法律素养，起到预防作用。”即墨区工商联副主席张元法说。针对服装经营者知识产权意识淡薄问题，即墨区检察院召开“童装行业合规座谈会”，会上人民监督员、人大代表、特邀检察官助理围绕加大未成年人保护力度和规范即墨区童装行业良性发展谈举措，积极引导服装行业合规经营。

前不久，即墨区检察院派办案检察官走进即墨区服装批发市场进行普法宣传，向客商发放《守护未成年人合法权益，保护知识产权公益诉讼》普法手册，现场解答法律疑惑，进一步增强从业人员的法律意识，堵塞行业管理漏洞。

即墨区检察院检察长于仲君表示，下一步，该院将联手有关职能部门，把打击知识产权侵权与惩治不合格产品并重，进一步加大对儿童服装的产品质量监管力度，同时继续探索童装行业生产销售企业的行业合规工作，用案例警醒童装生产、销售企业依法规范经营，实现“办理一下、警示一片、治理一面”的良好社会效果。

（文中涉案人员均为化名）

责任编辑：王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