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经济对中国区域出口韧性的影响及空间溢出效应研究
2023-08-28马建峰李凯杰
马建峰 刘 冰 李凯杰
(1.北京科技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 北京 100083;2.河南财经政法大学 国际经济与贸易学院, 河南郑州 450046)
一、引言及文献综述
改革开放以来,出口贸易在中国国民经济发展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 中共二十大报告明确提出要“坚持高水平对外开放, 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 出口贸易作为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重要组成部分,除了要承担传统的参与国际分工、拉动经济发展、优化国内产业结构等任务之外,更需要不断提升抗风险能力, 以促进国内国际循环的紧密衔接和稳定发展。目前,中国出口贸易面临的重要挑战之一是国际贸易环境不稳定,包括国际金融危机、贸易政策不确定、贸易摩擦、逆全球化浪潮、新冠疫情及全球经济下行压力增大等。
在国际贸易不稳定因素不断复杂化和世界经济下行压力增大的同时,数字经济的蓬勃发展格外引人注目。《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白皮书(2022 年)》统计数据显示,2021 年中国数字经济规模达到45.5万亿元, 比2008 年的4.8 万亿元扩张了40.7 万亿元,占GDP 比重升至39.8%,其增速高于同期GDP名义增速3.4 个百分点。在新冠疫情冲击下,数字经济在中国国民经济运行中显示出了强大的支撑作用, 不仅加速了各行业的数字化转型及数字化创新,也促进了各地区经济稳定发展,数字经济已经成为当今最具活力、最具发展潜力的经济形态。
关于数字经济对出口贸易的影响研究。 Freund& Weinhold(2004)、盛丹等(2011)、Chaney(2014)、沈国兵和袁征宇(2020)等认为,互联网及ICT 的发展能够降低贸易成本,进而促进出口贸易增长。[1-4]数字经济能够通过人力资本(余姗等,2021)、交易成本(杜传忠和管海锋,2021)、产业结构(姚战琪,2021)等渠道提升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5-7]此外,数字经济还可以通过产品内效应和产品再配置效应(李亚波和崔洁,2022)、资源配置优化和成本节约效应(陈凤兰等,2022)、生产效率提升效应(谢靖和王少红,2022)等促进出口质量升级。[8-10]数字经济发展有助于提高出口效率(范鑫,2021)和出口国内附加值率(刘信恒,2023)。[11-12]
关于数字经济对出口韧性影响的研究。 魏昀妍等(2022)基于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融合角度,从微观层面考察了2008 年国际金融危机下数字化转型对企业出口韧性的影响,认为数字化转型对提升企业出口韧性具有显著促进作用。[13]在出口韧性现有文献中,大多集中于中国区域出口韧性的测算和影响因素研究。 贺灿飞等(2019)构建了区域-产品层面的区域出口韧性指标,研究了中国出口贸易韧性的空间差异性。[14]贺灿飞和陈韬(2019)进一步从需求侧视角探讨了相关多样化出口产品结构对城市-产业出口韧性的影响。[15]陈瑾等(2021)指出,省份创新能力对当地出口韧性具有显著促进作用,且该促进作用存在地区异质性。[16]王文宇等(2021)研究了贸易壁垒、 市场相关多样化与城市出口韧性的关系。[17]
笔者聚焦数字经济发展对地区出口贸易韧性的影响,以2008 年国际金融危机为背景,构建面板数据双向固定模型,通过理论和实证分析研究了危机冲击下数字经济发展对出口韧性的影响程度及作用机制,同时分析了数字经济对区域贸易韧性的空间溢出效应,并提出了相关对策建议。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数字经济发展与出口韧性
“韧性”这一概念最早起源于生态学。 2008 年Hill 等[18]将韧性这一概念引入区域经济学研究中,由此引发了一系列关于区域韧性的研究(Simmie &Martin,2010;Martin,2012;Boschma,2015)。[19-21]国内学者最早是在生态学和心理学研究领域引入了韧性概念,继而将这一概念延伸至经济地理学和空间经济学领域。 贺灿飞和陈韬(2019)首次提出了出口韧性测算方法, 并指出相关多样化产业结构与城市-产业出口韧性呈负相关关系。 此后,学界关于出口韧性研究逐渐丰富,从出口韧性相关影响因素(姜帅帅和刘慧,2021[22];刘慧和綦建红,2021[23])不断向技术创新、数字经济等更广阔的领域拓展。 其中,数字经济在宏观经济、区域、产业、企业等层面的影响越来越大,深入探讨数字经济对出口韧性的影响意义重大。
数字经济高速发展,大数据、物联网和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得到广泛应用,跨境电子商务成了对外贸易发展的新动能。 数字技术应用突破了国家和地域界限,打破了时空约束,提高了生产商、中间商和消费者的沟通效率,缩短了产品从生产到销售的距离,降低了贸易成本,使得生产商有更多资金投入生产,扩大出口并提高出口竞争力。 互联网和信息技术的发展使各国间的贸易交流更加高效,减少了信息不对称,有利于优化资源配置,提高出口效率。 金融危机冲击下,各省份还可以利用数字平台实现外包转型,不断优化市场结构,推动出口质量升级。 由此可见,地区数字经济的发展能够为当地出口创造更坚实的基础和更高效的平台,进而为出口活动提供更完备的支撑和保障,同时为企业数字化转型提供更便利的条件。 这些都直接或间接地对提升当地出口韧性起到正向促进作用,据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 地区数字经济发展能够促进出口韧性的提升。
(二)数字经济发展影响地区出口韧性的机制
1.理论机制
数字经济发展有利于促进新产品销售,增强出口韧性。 数字经济最大的特点就是数字技术、信息通信技术等与其他产业的融合发展,数字技术催生了新产品, 信息通信技术则拓宽了产品销售渠道,两者促进了新产品的销售。 一方面,数字经济发展推动了产业数字化和数字化生产,增加了产品的技术含量和竞争力,降低了产品受外部需求冲击影响的程度。 另一方面,数字经济发展催生了更多的销售渠道,在危机冲击下,传统的贸易方式和销售方式受阻,交易成本加大,贸易风险和不确定性增强,而数字经济发展能够有效降低因信息不对称带来的风险,降低新产品的进入成本和营销成本,更好地抵御危机带来的冲击,从而增强出口韧性。
数字经济有利于提高专利申请数,增强出口韧性。 在受到危机冲击时,经济衰退使得市场需求下降,从而引发产业结构和产品结构变革,那些创新力不足的企业、 缺乏创新技术的产品会逐渐被淘汰。 数字经济的应用使得专利申请数增多,技术与产业组合产生出实际的创新成果,并进一步转化为实际产出和价值, 专利技术赋能产品在抵御风险、应对危机方面表现更出色,因此数字经济的发展有利于增加专利申请数,提高企业创新能力,从而增强出口韧性。
数字经济有利于提高R&D 强度, 增强出口韧性。 用研发经费支出与地区国内生产总值之比表示各省份的R&D 强度。 数字技术的动能主要是创新和研发,研发创新效率与研发人员数量及研发经费投入密切相关,研发投入与创意产出、创新成果产出是成正比的。 数字经济渗透使得工业互联网、智能制造、平台经济等新业态新模式蓬勃发展,上下游产业链互联互通,实现了数据、信息、人才、技术和资本等要素的自由流动,为新技术的产生创造出良好的环境,加速了创新成果产出的步伐。 技术与产品的进一步结合能显著提升产品质量和技术复杂度,提高产品的竞争力和科技含量。 同时,数字经济发展为科技创新营造了一个良好的环境,能够大大提升创新效率, 促使地区加大对科技创新投入,进而带动产业结构优化转型升级。 因此,应对危机冲击最好的方式是加大研发投入,将数字技术与产品相结合,提高产品质量和竞争力,进而增强出口韧性。
数字经济有利于提升劳动生产率, 增强出口韧性。 数字经济通过对各行业的渗透与融合改造传统产业,催生新业态和新发展模式。 一方面,利用数字技术可以加快对传统产业如制造业的优化与升级,实现数字化管理和智能化生产,从而提高生产效率,提高资源和设施的利用率,降低生产成本,实现产出、效益最大化。另一方面,在充分利用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等数字技术的基础上,将数字技术与传统服务业相结合,能够开拓出新的产业链,创造服务业发展新模式,实现服务业数字化,进而提高服务的质量和效率。 近些年来,随着数字经济的蓬勃发展,工业互联网快速发展,企业生产自动化和信息利用效能得到大幅提升,促进了各行业劳动生产率的提升,从根本上提高了产品供应能力。 据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2:数字经济有利于提高新产品销售收入、增加专利申请数、提升R&D 强度及劳动生产率,进而增强出口韧性。
2.基础设施和市场化程度的作用
良好的基础设施能够为数字经济发展应用保驾护航,产品生产、商品流通速度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商品销售,良好的硬环境能够使数字经济与产业更好地融合,进而产生新业态。 在危机冲击时,良好的基础设施能促进数字经济与相关产业融合发展,加快产业数字化转型步伐,提高其抵御风险的能力,增强出口韧性。 此外,进入21 世纪以来,随着市场经济体制的逐渐完善,市场化改革深入推进。 较高的市场化程度能够加速数据、 信息等要素的流动,加快数字技术与各行业的协同发展,提高创新效率和创新质量。 因此市场化程度越高的地区,数字技术越能够得到广泛的应用,数字经济也越能够与实体经济实现融合。 企业数字化转型水平越高,抵御风险的能力越好,出口韧性就越强。 据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3:数字经济发展有利于提高出口韧性,良好的基础设施建设、较高的市场化程度有利于增强数字经济对出口韧性的提升效应。
(三)数字经济影响地区出口韧性的空间溢出效应
数字经济可以通过促进信息和知识流动、 强化学习和合作研发机制产生溢出效应。 一方面,数字经济发展在一定程度上突破了传统地理空间的界限,便利了地区间的信息交流,不仅降低了沟通和学习成本, 还提高了不同区域间的分工协作效率,有利于促进地区间的知识共享, 进而产生溢出效应。 另一方面,数字化平台为出口商寻找合作伙伴、匹配贸易伙伴、 加强合作往来提供了信息获取渠道。 数字经济的平台效应能够快速集聚资源,助推市场多主体协同合作, 形成协同发展产业联盟,实现资源优势互补,进而在技术合作和人才流动中产生溢出效应。 据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4: 数字经济能够通过空间溢出效应对邻近地区出口韧性产生影响。
三、数字经济影响出口韧性的实证分析
(一)模型构建及指标说明
为验证前文所提出的数字经济发展能够提升区域出口韧性的假设,建立如下计量模型:
其中i 表示省份,t 表示年份,resit表示地区出口韧性,deit表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 X 为控制变量组合,包括对外贸易开放程度(open)、政府支出水平(gov)、外商直接投资(fdi)、商品市场交易额(com)以及技术市场成交额(tec)。δi和Tt分别表示省份固定效应和年份固定效应,μit为随机干扰项。
1.数字经济指标测度
数字经济发展涉及多个领域,为全面准确反映地区数字经济发展程度, 笔者从数字化基础设施、数字化应用水平、数字化创新能力3 个维度出发,构建包含3 个一级指标、11 个二级指标的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综合评价指标体系,并参考赵涛等(2020)的研究方法[24],采用主成分分析法计算指标权重。考虑数据的可获得性与可度量性,选取2009—2019 年中国30 个省份(不包括西藏及港澳台)的统计数据作为研究样本,缺失数据用线性插值法补齐。
从测算结果看, 中国整体数字经济发展水平较高,但不同省份、不同区域之间还存在较大差距。 整体看,东部地区省份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普遍高于中西部地区。
2.出口韧性指标测度
对于出口韧性,借鉴贺灿飞和陈韬(2019)的测算方法,采用2009—2019 年各省份的出口额相较于2008 年出口额的偏离度来体现金融危机冲击下的出口韧性,计算公式如下:
其中,i 表示省份,t 表示年份,resit表示各省份在各年度上的出口韧性,exportit和exporti2008分别表示i 省t 年和2008 年的出口额。
3.控制变量
模型中控制了一系列与数字经济发展相关并影响出口韧性的变量。 其中,对外贸易开放程度采用地区进出口贸易总额与地区国内生产总值的比值来表示;政府支出水平采用政府一般支出额与地区国内生产总值的比值来表示;外商直接投资以当年实际使用外资额来表示地区利用外资水平。 此外,模型还控制了商品市场交易额和技术市场成交额。 除了对外贸易开放度指标外,其他指标均以对数形式纳入回归模型。 研究样本为2009—2019 年30 个省份(不包括西藏及港澳台)的面板数据,数据来自《中国统计年鉴》和各省统计年鉴。 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如表2 所示。
表1 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综合评价指标体系及权重
表2 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
(二)基准回归
表3 为数字经济发展影响出口韧性提升的双向固定模型回归结果。 模型1 中仅包含被解释变量出口韧性及核心解释变量数字经济,未加入控制变量。 从模型1 回归结果看,核心解释变量数字经济的估计系数是正值且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表明数字经济对出口韧性存在正向影响。模型2~模型5 为逐步增加控制变量后数字经济变量的回归系数,其系数仍显著为正。 模型6 为加入所有控制变量后数字经济的回归系数,结果显示回归系数符号为正且显著性没有发生变化,说明在控制了关键变量后,数字经济发展对出口韧性提升仍然具有明显正向促进作用。 将模型6 的回归结果作为基准结果并测算其经济效应,发现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每提高1%,将带动区域出口韧性绝对值增加1.351 个单位。 模型的基准回归结果与前文的理论分析结果相一致,表明地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提高对出口韧性提升存在积极影响,假设1 得到验证。
表3 基准回归结果
(三)稳健性与异质性检验
1.稳健性检验
(1)内生性问题处理。 对本研究而言,有两方面原因可能导致所建立的模型存在内生性问题。 一是模型中所加入的控制变量难以覆盖所有出口韧性影响因素,可能会产生遗漏变量误差;二是数字经济发展与出口韧性间可能存在双向因果关系,如出口韧性越强的地区越有基础和能力去发展数字经济。
为了解决这些内生性问题,参照现有文献,采用如下3 种方法构造工具变量。 一是采用数字经济滞后1 期作为工具变量。 由于上一期数字经济发展水平与当期数字经济发展密切相关,满足相关性要求,同时由于滞后1 期数字经济发展水平与当期出口韧性无关, 满足与误差项不相关的规定。 二是参考Ivus & Boland(2015)的研究,选取地形起伏度作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的工具变量。[25]地形起伏度会影响当地数字基础设施建设与布局,一般而言,地形起伏度越大,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成本和建设难度越大。此外,地形起伏度是自然因素,与出口韧性和其他经济变量不存在直接联系。 考虑地形起伏度不随时间变化而变化, 借鉴Duflo &Pande(2007)的做法[26],利用地形起伏度与各年份虚拟变量的乘积作为工具变量组。 三是借鉴黄群慧等(2019) 和Nunn &Qian(2014)的研究思路[27-28],采用份额转移法构造2009—2019年全国互联网宽带接入端口数与1984 年各城市邮政局数的交互项作为工具变量。 一方面,互联网发展是从固定电话普及开始的, 而邮局系统是固定电话普及前主要的信息沟通方式,因此邮局的布局也影响着互联网的普及和数字经济发展;另一方面,互联网和数字技术发展迅速,历史上各城市的邮局数量对当前城市内企业出口的影响正在逐渐消失, 邮局数量已经难以影响出口韧性。
工具变量回归结果如表4模型1、模型2、模型3 所示。 可以看出,无论采用哪种工具变量,第一阶段的F 统计量都满足工具变量的基本要求。 采用工具变量后, 地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变量的系数仍显著为正,这意味着相较于2008 年,地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越高,则该地区出口额的下降幅度越小,即该地区抵御风险的能力、出口韧性越强。
表4 稳健性检验结果
(2)替换被解释变量。 多数研究认为,全球金融危机发生在2008 年, 这一认识的原因在于中国出口额在2008 年达到了一个阶段性顶峰,在2008 年以前出口额是逐步递增的, 在2008 年以后, 即从2009 年开始逐渐下降。 但事实上,全球金融危机发生的时间应该是在2007 年末, 大部分产业由于时滞效应在2009 年才显现影响后果, 但也有部分产业可能在2007 年就受到金融危机影响。 因此,参考贺灿飞和陈韬(2019)的做法,将被解释变量出口韧性的参照计算年份改为2007 年, 具体是用2009—2019 年各省份的出口额增长率减去各省份在2007年的出口额增长率来测算出口韧性,回归结果如表4 模型4 所示。可以看出,估计结果与基准回归结果一致,验证了基准回归结果的稳健性。
(3)替换核心解释变量。 笔者在分析中使用主成分分析法对数字经济指标进行赋权求值,但也有研究使用熵权法来计算数字经济指数(张雪玲和焦月霞,2017)。[29]相较于主观赋值法,熵值法剔除了人为干扰因素,能够对各指标的相对重要程度进行客观评价,因此笔者将熵权法计算的地区数字经济发展指数回归结果作为稳健性检验呈现,回归结果见表4 模型5。可以看出,地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指标的估计系数显著为正,与基准回归结果一致,验证了基准回归结果的稳健性。
2.异质性检验
(1)区域异质性。 为了考察数字经济发展对出口韧性的作用强度是否存在区域异质性,将30 个省份分为东部和中西部进行分区域回归分析,此划分标准是基于前文测算出的中国东部地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明显高于中西部地区,回归结果如表5 所示。
表5 模型1、 模型2 分别显示了东部地区和中西部地区的回归结果。 其中,中西部地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系数显著为正,说明数字经济对出口韧性的强化作用只在中西部地区显著。 事实上,与东部地区相比,中西部地区的出口产品多为初级产品及初级工业制成品,且中西部地区在物流、运输等方面的发展水平不及东部地区,产业结构合理化和升级压力相对更大。 虽然中西部地区数字经济发展绝对水平不如东部地区,但在经济基础薄弱、基础设施和产业结构升级需求较大的情况下,数字经济发展却为中西部地区的产品、创新、物理效率、信息化水平等注入了新的动力。 东部地区经济基础好,产业结构和出口产品结构更合理,能够分担出口危机的途径相对更加多样化,因此数字经济发展在中西部地区对出口韧性的促进作用具有相对更大的边际贡献,具有更大提升空间。
表5 分区域和分维度异质性检验结果
(2)分维度异质性。 在本研究中,地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评价指标体系是基于 “数字化基础设施”“数字化应用水平”和“数字化创新能力”3 个维度构建的。 因此,从这3 个维度出发考察数字经济发展对地区出口韧性影响的差异性具有重要实际意义。
从表5 模型3、模型4、模型5 回归结果可知,数字化基础设施和数字化创新能力发展能显著提高区域出口韧性,而数字化应用水平对出口韧性的提升作用并不明显。 数字化基础设施和创新能力是数字经济的基础部分,互联网宽带接入、移动电话等的配置能够立刻减少信息时滞、降低交易成本、提升交易效率,进而快速提升出口韧性。 从数字化应用看, 数字技术与传统产业的融合发展有一个过程,并不会立即带来生产效率提升。 因此,数字化应用对地区出口韧性的提升效应需要一定时间才能更显著地体现出来。
(3)不同发展水平下的异质性。 分位数回归法能够考察在被解释变量不同分位数下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的影响,与OLS 相比,分位数回归可以全面展示解释变量对不同范围被解释变量的影响,其得到的回归结果更全面。 因此,采用面板分位数回归法来分析不同分位数上数字经济发展对出口韧性的影响,估计结果如表6 所示。
表6 结果显示,数字经济发展对出口韧性的提升效应因出口韧性水平不同而存在显著差异。 其中, 在10%、25%、50%、75%和90%的分位数上,数字经济的估计系数均显著为正,但随着分位点的增加,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对区域出口韧性的影响系数不断增大,说明在高分位点处,数字经济发展对出口韧性的提升作用更强。
表6 数字经济对出口韧性的分位数回归结果
(四)影响机制检验
首先,对前文提出的数字经济可以通过提高新产品销售收入、增加专利申请数、提升R&D 强度及劳动生产率来提升出口韧性的假设进行检验,检验结果如表7 所示。 其中,模型1~模型4 分别为数字经济对新产品销售收入、专利申请数量、R&D 强度、劳动生产率的回归结果。 结果显示,数字经济变量的系数均显著为正,假设2 得到验证。
表7 影响机制检验结果
然后,对前文提出的基础设施、市场化程度能够强化数字经济对出口韧性的提升作用的假设进行检验。 各省份基础设施水平采用该省份的公路里程来衡量,市场化程度采用王小鲁等(2021)测算的中国分省份市场化指数来度量[30],市场化指数越大,意味着该地区市场化程度越高。 表8 中,模型1 加入了数字经济与公路里程的交互项 (lnde×lnroad),结果显示交互项系数显著为正;模型2 中加入了数字经济与市场化程度的交互项 (lnde×lnmarket),发现交互项系数也显著为正,说明良好的基础设施和较高的市场化程度水平能够增强数字经济发展对出口韧性的提升作用,假设3 得到验证。
表8 基础设施和市场化程度检验结果
四、数字经济的空间溢出效应检验
在运用空间计量模型之前, 需要对数字经济和出口韧性是否具有空间相关性进行检验。 采用全局Moran’s I 指数从整体上检验数字经济与出口韧性的空间相关特征,Moran’s I 指数计算公式如下:
其中,xi为观测值,为为相邻矩阵,即。
表9 为2009—2019 年中国数字经济发展和出口韧性的全局Moran’s I 指数。 可以看出,各年份出口韧性和数字经济发展的Moran’s I 指数均显著为正,一定程度说明地区间出口韧性与地区数字经济发展具有明显的正向空间相关性。
表9 2009—2019 年数字经济发展及出口韧性的全局Moran’s I 指数
利用空间面板回归模型来估计数字经济发展对出口韧性提升的空间溢出效应。 目前,可知的空间面板回归模型主要有空间杜宾模型(SDM)、空间自回归模型 (SAR) 及空间误差模型 (SEM)。 根据Anselin et al.(2013)提出的判断准则[31],选用Wald检验和LR 检验对模型的拟合效果进行检验, 最后选择空间自回归模型进行回归。
由表10 可知, 空间溢出系数rho 的值为0.416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 说明数字经济对提升出口韧性存在正向空间溢出效应。 核心解释变量数字经济的参数估计结果表明数字经济对提升出口韧性具有明显的正向促进作用, 数字经济水平每提升1%, 能够促进出口韧性绝对值提高0.818 个百分点。 从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对应的总效应(LR_Total)、直接效应(LR_Direct)和间接效应(LR_Indirect)看,不仅总效应和直接效应均显著为正,间接效应的值也为正且通过了1%水平的显著性检验, 说明数字经济发展对提升区域出口韧性具有显著正向溢出效应,假设4 得到验证。
表10 相邻权重矩阵下数字经济对出口韧性的空间面板估计结果
五、研究结论与对策建议
(一)研究结论
1.地区数字经济发展对提升当地出口韧性具有显著正向促进作用, 该结论在处理内生性问题、替换被解释变量和核心变量的系列稳健性检验后依然成立。
2.对不同地区、不同数字经济测评维度和地区出口韧性不同分位数3 方面的异质性分析显示,中西部地区数字经济发展对出口韧性的促进作用更显著,数字化基础设施和创新能力发展能更显著提升区域出口韧性, 在地区出口韧性的高分位点处,数字经济发展对出口韧性的提升作用更强。
3.对影响机制的检验表明,数字经济能够通过提高新产品销售收入、增加专利申请数、提升R&D强度及劳动生产率来提升地区出口韧性,良好的基础设施和较高的市场化水平有利于增强数字经济对出口韧性的提升效应。
4.中国各地区数字经济发展和出口韧性空间相关性显著,具有正向空间溢出效应,数字经济发展不仅能提升当地出口韧性,还能提升邻近省份的出口韧性。
(二)对策建议
1.在促进地区数字经济发展方面。 各省份要在落实中央关于加快数字经济发展战略部署的同时,着力推进数字化基础设施建设,搭建数字经济平台。通过补贴、奖励、优惠等措施加大数字技术创新和人才培养力度,引导和支持企业、科研院所及高等院校在数字创新方面进行合作。 完善数字创新成果保护机制,提供良好的数字创新和应用环境。 要提升数字自主创新能力,掌握数字领域关键核心技术,完善数字经济赋能实体经济发展的各项保障措施,充分发挥数字经济对地区出口韧性的提升作用。
2.在提升地区间数字经济协调方面。 应该破除个别地区的“地方本位”思想和做法,利用数字经济的虚拟技术特点,超越地区行政边界,在更大区域范围内实现数字经济融通共享,扩大数字经济发展对地区出口韧性的正向溢出效应。 东部地区应该充分利用数字经济基础优势,进一步提高数字化应用水平和质量,引导数字相关技术扩散到中西部地区。中西部地区应该抓住数字经济发展契机,着力加强数字基础设施建设,跨越数字鸿沟,增加数字技术创新投入,提高数字技术吸收、消化和应用能力,加强数字化转型升级。
3. 在促进技术创新和创造良好营商环境方面。要贯彻和落实科技强国战略,加大地区研发和技术创新力度, 提高科技产出水平和科技成果转化率,利用技术创新提高劳动生产率和新产品市场竞争力,利用数字经济提高出口产品抗风险能力。 发挥硬环境和软环境对数字经济提升地区出口韧性的强化作用,不断提高地区市场化水平,为在数字经济发展过程中更高效地提升出口韧性水平、促进中国出口高质量发展夯实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