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犹在

见骅

摘 要：涂朱甲骨是一种较为特别的甲骨刻辞。因其鲜明的色彩，受到学者关注。本文回顾历年学术界对涂朱甲骨的研究成果，如涂朱甲骨的数量、涂朱的颜料成分、涂朱方式与目的。对故宫博物院藏甲骨中的涂朱甲骨进行介绍，以期为学界提供资料。

关键词：故宫博物院藏甲骨 涂朱 刻辞

涂朱甲骨是一种较为特别甲骨刻辞。因其鲜明的色彩，受到学者关注，近年来已有多篇文章从多方面讨论涂朱甲骨。[1]甲骨卜辞中的朱书文字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契刻之前用毛笔在甲骨上书写的卜辞，有朱书或墨书。另一种情况是卜辞刻好之后，把朱、墨颜色涂到刻辞上，字口涂有朱色物质的甲骨一般被称为『涂朱』甲骨。

涂朱甲骨的研究回顾

早期甲骨收藏家罗振玉说：『予所藏龟与骨文上涂朱者甚多，其涂墨者至罕，予所藏一、二枚而已。朱色至今明艳，墨则如烟煤深入字中涤之不去。』[2]《洹洛访古游记》记录了一九一一年罗振玉胞弟罗振常与妻弟范恒轩在安阳殷墟收购甲骨的经过，其中提到『以二日之资单购涂朱之大片』，可见在甲骨发现之初，收藏者就已注意到涂朱甲骨的珍贵价值。

涂朱甲骨的数量

前人在对甲骨整理研究时，常在拓片旁或释文中加以记录甲骨的色彩，有涂色现象就在拓片上标注『朱』或『墨』。目前发表的甲骨著录中，我们可以通过照片、释文、拓片旁注发现涂朱甲骨。据学者统计『有记录或实物照片的涂朱卜辞约有八百版，涂墨者有千版以上』[3]考虑到还有许多未发布的甲骨，涂朱甲骨的实际数量应远大于此。宾组的涂朱甲骨最多，其次为何组及出组。其余各组皆有零散涂朱甲骨。

涂朱甲骨的颜料成分

对涂朱甲骨颜料成分的研究，最早见于美国汉学家白瑞华著《卜骨的颜料》和美国汉学家皮其来著《中国卜骨涂色之显微分析》两文，他们利用化学检测分析确认涂朱颜料的成分是硫化汞，也就是朱砂矿物。陈光宇运用拉曼光谱对史语所藏的涂朱甲骨分析试验，检测了二十五版龟甲兽骨，发现甲骨填朱的颜料除朱砂外还有含有赤铁矿的红赭石。

涂朱方式

赵孝龙通过模拟实验认为『涂朱并非直接填塞朱砂或氧化铁的干粉颗粒，其所使用的颜料是用水调制的朱砂液（或氧化铁液），液体中无需加入胶类物质即可使用。使用毛笔蘸取调制的朱砂液（或氧化铁液），直接涂抹于文字的字口中。』[4]

甲骨涂朱的目的

学者对涂朱目的讨论可简单分为两种。一种观点认为美观醒目。如董作宾说『涂饰朱墨，完全是史官们爱美，为的好看，并不是一定的制度，也不是某类卜辞应该涂朱而某类应该涂墨。……因此我以为涂饰朱墨，为的装潢美观，和卜辞本身是没有什么关系的。』[5]张秉权认为『卜辞刻好以后，往往又在刻痕中填些朱、褐、墨等颜色。那大概是为了使得文字显著，易于识别的缘故。』[6]一种观点认为与宗教意识有关。王宇信认为『甲骨文大字涂朱者，多有重要内容，可能与宗教意识或祭祀的特殊需要有关。』[7]宋镇豪认为『甲骨涂辞主要盛行于武丁时，可能出于某种占卜心态，目的对占卜行事资以慎重考虑，与特定的宗教信念有关。』[8]

故宫藏涂朱甲骨概况

我们在整理故宫博物院藏甲骨的工作中也留意到涂朱甲骨，现通过本文向大家介绍一下。故宫博物院藏甲骨数量为二一三九五片，其中最大一宗为加拿大传教士明义士原存于北京华北联合语言学校的甲骨，总数约两万片，即《殷虚卜辞后编》一书所著录甲骨的原物。

明义士曾对这批甲骨进行过初步整理，按天干分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箱，箱下再分屉或分包。采用报纸分包包装，包装上写着每包甲骨的数量。明义士在整理这批甲骨过程中会把内容或字体相同的尽量集中在一起。我们在整理过程中发现涂朱甲骨大多集中在一起。除《殷虚卜辞后编》曾著录过一部分，其余部分仍保留原始出土状态。

经初步统计故宫博物院藏涂朱甲骨数量为三百七十片。材质上龟甲占多数，但大多残碎，每片仅存几个字，有的只存一字或残字。卜骨数量较少，但片大字多。从字体分组上看，大多数属于宾组，笔画往往比较粗大。从占卜的内容看，涂朱甲骨占卜的事件重要、特殊，在祭祀、战争、田猎、气象、吉凶（卜夕、卜旬）等内容方面占比重较大。

《合集》11504：

大星出南。

此片内容为星象，记录南方天空出现一颗大星。

商人用不同的甲骨就同一件事进行多次占卜，并在每块甲骨上都把占卜事项记录下来。这类同文或成套卜辞不少是涂朱的。涂朱刻辞的辞例多数较为完整，大多有占辞和验辞。举以下两片为例，这两片甲骨卜辞皆以大字契刻在牛肩胛骨骨面，文字朱色鲜明。

《合集》6065：旬亡求（咎） 有求（咎）， ，□其有允有来（艰）。

此片内容为战争。

新180887（正、背）（正）【】中释文据《合集》10405、10406所补（1）【癸酉卜】， 贞： 旬亡。王二【曰：『匄。』王占】曰：『艅！有求（咎）有梦。』五【日丁丑王】宾中丁， 【在庭阜。十月。二告】

（2）【癸巳卜， 貞：旬】亡。王占曰：乃【兹亦有求（咎）。若偁。甲】午，王往逐兕，【小臣由，马硪， 王】车，子央亦【坠】。

（背）（1）【癸亥卜， 贞：旬亡。王占曰：有求（咎）。

其亦有来（艰）。五日丁卯，子】，不。

（2）王占曰：有求（咎）。【八日庚戌有】各云自東

【母，昃亦】有出虹自北，?【于河】。

从卜辞内容看，涂朱甲骨多记录重要事件。因此将刻辞涂朱，以示重要性。

故宫藏甲骨皆为传世品，入藏故宫前都曾经历多次传拓，甲骨片上原有的涂朱，有的已失去颜色而不得见。因此除肉眼观察到的涂朱现象外，还有一些需要靠科学手段检测才能确定是否涂朱。

黄天树《甲骨形态学》一文中指出：『甲骨学者不仅要研究文字，也要研究文字所依附的甲骨材料及其形态。』[9]文中提出许多甲骨形态学的研究内容，其中之一便是『涂辞研究』。历经岁月磨砺，依然光彩耀眼，涂朱甲骨尚有许多内容需要继续探索。以上我们对故宫藏涂朱甲骨进行初步考察，希望能为研究者提供一点参考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