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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之为花,绽开在地狱的边缘”
——郭宏安的波德莱尔翻译与研究

2023-08-27北京曾艳兵

名作欣赏 2023年22期
关键词:郭先生波德莱尔批评家

北京|曾艳兵

2023 年1 月16 日上午10 点21 分,中国著名法语文学翻译家和批评家郭宏安先生因病逝世,享年79 岁。郭先生生前为中国社会科学院荣誉学部委员、外国文学研究所研究员、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博士生导师。郭先生在他的学术自传中写道:“我的学术研究视野开阔,根基扎实,不浮不躁,学风稳健;不趋时,不旁骛,不苟作,亦不苟译,恪守职业道德;且能一心向学,视干扰若无睹,淡泊名利,志存高远,学术追求在于民族文化之建设和发展。”①郭先生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真正做到了文如其人。“视野开阔、不浮不躁、不趋时、不旁骛、一心向学、视干扰若无睹、淡泊名利”,如今这样的学者不能说没有了,至少是越来越少了,几乎可以说后无来者,因为这样的“来者”已经越来越难以生存了。斯人已去,来者不再。郭先生的离世让学术界和翻译界一时充满悲情,惋惜不已。

郭宏安1966 年毕业于北京大学西语系法语专业。1978 年考入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外文系,1981 年毕业。这是外文系的第一届硕士研究生,可谓人才辈出,我的博士导师刘象愚教授也是这一期硕士生,这届学生被后人誉为“黄埔第一期”。郭宏安先生一直深耕于西方文学,尤其是法语文学研究领域的翻译和研究,著作等身,成就卓著。郭先生的主要著译有《论〈恶之花〉》《西方二十世纪文论研究》(合作),散文集《雪落在莱蒙湖上》,论文集《重建阅读空间》《同剖诗心》,译著《波德莱尔美学论文集》《加缪中短篇小说集》《红与黑》《红森林》(合译)、《大西洋岛》《波德莱尔诗一百首》《批评意识》《墓中回忆录》,编辑《法国散文选》《李健吾批评文集》等。不过,在我看来,郭先生最重要或者说最早的研究成果应该是关于波德莱尔的。郭先生是中国新时期最早的、最重要的波德莱尔翻译者和研究者,对中国的波德莱尔研究影响可谓深刻而持久。

1987 年郭先生翻译的《波德莱尔美学论文选》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该书成为研究文学、美学的必备书,研究西方文学,尤其法国文学最重要的参考书。自20 世纪80 年代之后,传统的现实主义文学已不再是外国文学关注和研究的主流和重心,研究现代主义,也就是现代派文学成为文学研究的前沿和热点。说到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经常论及的先驱人物有三位,即波德莱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和爱伦·坡。在这三位先驱人物当中又尤以波德莱尔最为重要,所以,论及西方现代主义文学便常常从波德莱尔讲起。所以,《波德莱尔美学论文选》一俟出版便成为西方文学研究者的案头必备书,由波德莱尔进入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研究既是必然之路,又是最为便捷的路。从那时起很多人便牢牢记住了郭宏安这个名字。

郭宏安在该书的《译本序》中写道:“越来越多的法国文学研究者认为,诗人波德莱尔是一位比批评家圣伯夫还要伟大的批评家。”波德莱尔不仅是伟大的作家、杰出的诗人,而且还是伟大的批评家。“波德莱尔不再用柏拉图的‘灵感说’和‘迷狂说’来解释诗歌的创作了,‘从心里出来的诗’在他那里得到的是嘲笑和鄙薄;相反,用瓦雷里的话说,他是‘把批评家的洞察力、怀疑主义、注意力和推理能力与诗人的自发的能力结合在一个人身上’,即诗人和批评家一身而二任。”②这里也透露了郭宏安选择波德莱尔作为自己硕士论文研究对象的秘密,郭先生所追求的学术目标正是如此,或者再加上翻译,就成了“一身而三任”。这就是郭宏安所说的:“研究、批评和翻译于我是‘三驾马车同奔’或者‘三座高峰并峙’。”③郭宏安的这篇序言写于1984 年12 月,如今已经过去将近四十年了。即便以今日更为挑剔的眼光细读郭宏安翻译的《波德莱尔的美学论文选》,我们也有理由相信:“这是非常重要而且优秀的译本,为我们了解波德莱尔的美学观提供了较为直接的资料。然而并没有一篇文章对其进行研究讨论,令人遗憾。”④

1987 年我从湘潭大学硕士毕业后来到青岛大学,在中文系开设了一门“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研究”的课程,自然也是从波德莱尔讲起。手头经常翻阅的两本书:一本是钱春绮译的波德莱尔《恶之花》,那时郭宏安的译本尚未问世;另一本就是郭宏安译的《波德莱尔美学论文选》。如此,既可以用波德莱尔的理论来阐释、分析、欣赏波德莱尔的诗,又可以用波德莱尔的诗来印证、说明波德莱尔的理论。这样一来,作为诗人和批评家的波德莱尔形象也就鲜活并丰富起来了。

以后陆续读到郭先生的一系列关于波德莱尔的文章,譬如《伊甸园中的一枚禁果——谈谈波德莱尔的〈恶之花〉》。从时间上看,该文是目前从知网上能够查到的论述波德莱尔的第三篇文章。郭宏安在文中对《恶之花》的基本精神和风格进行了整体分析:

波德莱尔在题辞中称集中的诗为“病态的花”,一语揭出了《恶之花》的本意。这些花可能是悦目的,可能是诱人的,然而它们是有病的,它借以生存的土地有病,它开放的环境有病,质言之,社会有病,人有病。他曾在一篇文章中指出:“丑恶经过艺术的表现化而为美,带有韵律和节奏的痛苦使精神充满了一种平静的快乐,这是艺术的奇妙的特权之一。社会以及人的精神上和物质上的罪恶、丑恶和病态,经过波德莱尔的点化,都成了艺术上具有美感的花朵,在不同的读者群中,引起的或是“新的震颤”,或是善的感情,或是愤怒,或是厌恶,或是羞惭,或是恐惧。恶之花!病态的花!诗人喜欢这种令人惊讶的形象组合,他要刺激他所深恶痛绝的资产者的脆弱的神经,从而倾吐胸中的郁闷和不平,感到一种报复的快乐。⑤

郭先生对《恶之花》的这番评论与分析,即便在四十年之后的今天,依然不过时。其原因主要在于这番论述既符合《恶之花》的基本意思,又吻合波德莱尔的文艺美学理论;既紧密结合19 世纪中后期法国的社会现实,又敏锐地关注到了19 世纪以来法国文学乃至整个西方文学发展的动态和方向。保尔·瓦莱里在《波德莱尔的地位》一文中写道:“波德莱尔处于荣耀的巅峰。这小小的一册《恶之花》,虽不足三百页,但它在文人们的评价中却堪与那些最杰出、最博大的作品相提并论。它已经被译成大多数欧洲语言:我将要就这个事实多说几句,因为我认为这在法国文学史上是绝无仅有的。”⑥瓦莱里的话与郭宏安的评论如出一辙,对于后人如何认识波德莱尔,可以说是开辟了一个新的方向。

的确,《恶之花》完全可以看成是“一本有头有尾的书”。它不是若干首诗的集合,它是一座精心建构的殿堂。“《恶之花》中的诗人不仅仅是一声叹息,一曲哀歌,一阵呻吟,一腔愤懑,一缕飘忽的情绪,而是一个形象,一个首尾贯通的形象,一个血肉丰满的活生生的人的形象。”⑦波德莱尔的诗与诗艺可以互看、互文,用波德莱尔自己的理论来说,可以“互为应和”。波德莱尔说:“什么叫诗?什么是诗的目的?就是把善同美区别开来,发掘恶中之美,让节奏和韵脚符合人对单调、匀称、惊奇等永恒的需要。”⑧把善同美区别开来,便是让美从依附地位独立自主,“发掘恶中之美”便扩展了美的范围,而对“永恒”的追求便成了诗的目的。“诗在本质上是哲理。”⑨“艺术愈是想在哲学上清晰,就愈是倒退,倒退到幼稚的象形阶段,相反,艺术愈是远离教诲,就愈是朝着纯粹的、无所为的美上升。”⑩这同康德的“无所为而为”的美学定义是一致的,同克罗齐“美即直觉的表现”的见解也相吻合,体现了诗人对诗的哲理思索已达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

随后郭宏安又论及《巴黎的忧郁》的“独树一帜,不同凡响”。“一种愤世嫉俗的情绪、悲观主义的思想笼罩着这个欢乐与痛苦、豪华与贫困尖锐对立的巴黎。《巴黎的忧郁》实际上是诗人的忧郁。”⑪除此之外,郭宏安在20 世纪80 年代还发表了3 篇重要的讨论《恶之花》的论文:《〈恶之花〉:在浪漫主义的夕照中》(《外国文学评论》1987 年第3 期)、《〈恶之花〉:穿越象征的森林》(《外国文学评论》1989 年第1 期)、《〈恶之花〉:按本来面目描绘罪恶》(《法国研究》1989 年第1 期)。郭宏安“从创作技巧、艺术突破以及历史价值等方面,全面深入地对《恶之花》进行了探讨”⑫。

1983 年郭宏安在《法国研究》发表了论文《波德莱尔的应和论及其他》。郭宏安指出,波德莱尔有着自己独特的真实观:“所谓真实,乃是世界整体性和世界的相似性,其表现是自然中的万物之间、自然与人之间、人的各种感官之间、各种艺术形式之间,相互有着隐秘的、内在的、应和的关系,而这种关系是发生在一个统一体中的。”这就是波德莱尔的应和理论,这一理论集中形象地表现在那首著名的十四行诗《应和》中:

自然是座庙宇,那里获得柱子

有时说出来模模糊糊的话音;

人从那里过,穿越象征的森林,

森林用熟识的目光将他注视。

如同悠长的回声遥遥地汇合

在一个混沌深邃的统一体中

广大浩漫好像黑暗连着光明——

芳香、颜色和声音在互相应和。⑬

20 世纪80 年代初,袁可嘉主编了一套影响深远的《外国现代派作品选》。他认为,波德莱尔之所以成为象征主义及现代主义的先驱,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一)在题材上,他把社会之恶与人性之恶作为艺术美的对象来描写。(二)在创作方法上,他发展了“对应论”(correspondances,或译为通感说、应和说)这一诗歌理论:认为外界事物与人的内心世界息息相通,互相应和契合,他把山水草木看作向人们发出信息的“象征的森林”,诗人则可以运用有声有色的物象来暗示人的内心的微妙世界。袁可嘉的说法恰好呼应或印证了郭宏安论文的主要观点。在题材方面,郭宏安明确指出:“恶之为花,其色艳而冷,其香浓而远,其态俏而诡,其格高而幽。它绽开在地狱的边缘。”⑭在创作方法上,郭宏安认为,《应和》一诗就是“象征派的宪章”。“它首先以一种近乎神秘的笔调描绘了人同自然的关系……其次,这首诗揭示了人的各种感官之间的相互应和的关系,声音可以使人看到颜色,颜色可以使人闻到芳香,芳香可以使人听到声音,声音、颜色、芳香都可以相互沟通,也就是说,声音可以诉诸听觉,颜色可以诉诸视觉,芳香可以诉诸嗅觉,而这一切又都是在世界这个统一体中进行的……(波德莱尔)用创作实践具体地、形象地发展了这一理论,从而开始了一种新的创作方法,直接为后来象征派提供了理论和创作依据,《应和》这首诗也成了它们的灵感的最初源泉。”⑮

波德莱尔是近代法国的第一位诗人,他开创了现代诗歌的新时代,被尊为现代诗歌的鼻祖。现在,如果谁仍然漠视波德莱尔的伟大,便只能说明他的无知和偏见。所幸的是,这种漠视与拒绝正在渐渐消亡。但是如何理解波德莱尔的代表作《恶之花》,如何理解诗人对“恶”所唱的赞歌,却存在着一种几乎人人认可而又自相矛盾的观点:“丑恶本身并不美,波德莱尔笔下的恶之所以美,是因为这是艺术美。”一方面我们对恶仍像躲避瘟疫一般,唯恐避之不及,另一方面又被恶所震慑,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一方面对现实中的恶深恶痛绝,另—方面对艺术中的恶又津津乐道。令人疑惑的是,如果现实本身没有美的潜因,这艺术美不就成了凭空构想的空中楼阁吗?现实中的“恶”与艺术中的“恶”何以能沟通呢?如果文学中的“恶”的魅力仅因为它是艺术,岂不等于说,艺术的美就因为它是艺术吗?即便说艺术家能挥动手中的魔杖变恶为美,但这里变了些什么呢?多数批评家认为,这并不因为变了什么,而在于没有变什么——即艺术家逼真地表现了恶。一方面否定了现实中的恶,另一方面艺术的追求又酷似恶,这就实在令人迷惑了。为什么批评家不去突出“艺术恶”的变形、夸张和失真呢?

迷惑之后的思索是深沉的。我认为,“恶”之所以美,是因为恶本身就蕴含着美。而艺术家的伟大就在于发现了这种美。“唯一的安慰与荣光——这就是‘恶’中的意识。”“我们从可憎的物体下发现魔力。”罗丹说:“在艺术家看来,一切都是美的,因为任何人与任何事物上,他锐利的眼光能够发现‘性格’,换句话说,能够发现外形透露出的内在真理;而这个真理就是美的本身。”⑯这也许就是恶之所以美的真髓。波德莱尔《恶之花》的美或许就隐藏在这里。

20 世纪的学术界后学认识前辈通常总是先读其文,再见其人;因为文而想见其人,见到人再读其文,就更加亲切,也更容易读懂读通,也就更加想见其人。人与文俱佳,人品与文品一致,在那个时代的学者中当不在少数。我与郭宏安先生的相识也大体就是这种方式。起先是参加外国文学学术会议,尤其是在《外国文学评论》杂志主办的学术会议上见过郭先生。以后渐渐有了较多的接触和交谈,也就慢慢熟识起来。郭先生一直是我敬仰和崇拜的学者,可以作为学术研究的标杆和旗帜。

2003 年7 月,我从北京师范大学博士毕业,离京前特地去郭先生家拜访。郭老师将他刚刚出版的译文集送了我一套,他非常从容地坐在书桌前在每一本书的扉页上一一签字署名,字迹不大,行云流水般极为流畅,别具风格,给我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后来我主编《西方现代主义文学概论》(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第一版),波德莱尔是一定要论及的,于是立即想到郭先生,邀请郭先生撰写这一节。郭先生欣然应允,按照郭先生的名望和地位,他当时完全可以拒绝的。但是郭先生没有推辞,并按时交来了文稿,保证并提升了书的质量,这也是我一直心怀感激的。在论及波德莱尔时,郭宏安以他一以贯之的行云流水般的风格写道:

《恶之花》是在1857 年6 月25 日出现在巴黎的书店里的,在此之前,已经有过多年的积蓄和磨砺,惨白的小花零星地开放在“地狱的边缘”……《恶之花》的再版本(1861)获得了极大的成功。他被看作一个诗派的首领,有人恭维他,有人嫉妒他,他在文学界的地位牢固地树立起来了。一百多年来的批评史已经证明,波德莱尔得到了他所企望的赞扬,《恶之花》是一本有头有尾的书。⑰

随着与郭宏安先生逐渐熟悉,对郭先生的学术历程也有了更多了解。郭宏安攻读硕士学位时师从李健吾先生。李先生是学者、批评家、剧作家、小说家、散文家,学兼中外,笔涉古今,其作品往往独树一帜、意味隽永。李健吾的思想和文风对于郭宏安显然是有影响的。郭宏安后来回忆道:“李先生虽然是我的法国文学导师,我却在学习之外私淑他的批评文字,期望从他那里获得灵感和激情。”⑱郭宏安硕士论文的题目是《论波德莱尔的〈恶之花〉》。论文在导师那里得到了很高的评价:“论述深刻,文采斐然,振聋发聩,为在中国恢复波德莱尔的本来面目开了先河。”⑲原来,郭宏安的波德莱尔研究和翻译就是从这里启航的。

1992 年郭宏安将硕士论文增补修改,扩展成15 万字,名为《论〈恶之花〉》,由漓江出版社出版。2002 年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郭宏安译文集时收录了此书,作为《恶之花》译文的长篇序言,但删去了原书中的插图。也就是说,郭先生在撰写硕士论文时,一边翻译波德莱尔的诗文,一边撰写论文。一旦论文完成,有关波德莱尔的诗文的翻译也初具规模。之后,先整理完成有关波德莱尔美学论文的译稿,编辑完成《波德莱尔美学论文选》一书,然后翻译完成的《恶之花》出版问世。补充说一句,关于《恶之花》的翻译,“尤其是郭宏安的译本,相继由不同出版社再版了十余次,其受欢迎程度可见一斑”⑳。最后郭宏安将硕士论文修订补充出版,完成了有关波德莱尔翻译、评论、研究的三部曲,也就是后来人们论及的三驾马车:翻译、批评与研究齐头并进。这也就是郭先生所追求的为学的最高境界。

程巍在《句子的手艺》一文中写道:“郭宏安是一个言语不多的人,尽管以我对他长达二十年的了解,我深知他的脑海里时时刻刻活跃着句子——大量的句子,而且经常是同一个句子的不同实验方式。”㉑郭宏安旷日持久地与句子纠缠,打磨出精美的文字,见之于他的翻译、批评和论文之中。郭宏安自己总结道:“我的研究和批评文章表现了我对法国文学的力求全面、准确、深刻、细腻的理解,有一些创见或者新颖的表述,其文字的考究自觉深得‘批评之美’的真谛。”㉒反观今日流行于市面的学术论文,常常是不忍读、不能读、不堪读、不愿读,因为语言不美,甚至不通;有些学术论文则没有学术、没有思想、没有精神和灵魂,读来索然无味。将学术当作美文来写,以写美文的方式来精雕细琢学术论文,这样的作者越来越少,乃至于不见。郭宏安无疑属于美文论文的杰出代表,他的论文人们喜读、常读、耐读,开卷有益而又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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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年郭宏安发表了他的最后一篇关于波德莱尔的文章《夏尔·波德莱尔与艾德加·爱伦·坡——为纪念夏尔·波德莱尔诞生二百周年而作》,这一次讨论的是作为翻译家的波德莱尔。“波德莱尔不仅是一位连接古今的诗人、文学批评家和艺术批评家,还是一位富有创新精神、独具慧眼的翻译家。只是今天,他翻译家的名声不甚彰显,被诗人和批评家的声名掩盖了。”㉓波德莱尔翻译爱伦·坡,他将后者推介给法国读者以及全世界的读者。“就翻译而言,译者和翻译对象之间,由于性情和才能的相似而达到完美的一致,是最为理想的状况,波德莱尔与爱伦·坡提供了文学史和翻译史上译者与翻译对象之关系的十分罕见的例证。”㉔正是通过波德莱尔以及后来的马拉美、瓦莱里等人的努力,爱伦·坡成了19 世纪下半叶享誉欧洲、20 世纪享誉美国的一位大作家。正像郭宏安的“三驾马车永远在路上”一样,波德莱尔其实也是三驾马车奔驰向前,只不过许多年来人们忽视或忘记了他伟大的翻译成果,郭宏安觉得无论如何这是不应该被忽视或忘记的。

2023 年1 月20 日写毕2023 年2 月13 日改定

①③⑱⑲㉒ 郭宏安:《斑驳的碎片》,四川文艺出版社2018 年版,第315 页,第309 页,第292 页,第292 页,第314 页。

②波德莱尔:《波德莱尔美学论文选·译本序》,郭宏安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7 年版,第1 页。

④⑫⑳ 文雅:《波德莱尔在中国的接受和研究》,《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18 年第4 期。

⑤⑦郭宏安:《伊甸园中的一枚禁果——谈谈波德莱尔的〈恶之花〉》,《读书》1982 年第2 期。

⑥瓦莱里:《文艺杂谈》,段映虹译,百花文艺出版社2002 年版,第167 页。

⑧⑨⑩ 波德莱尔:《波德莱尔美学论文选》,郭宏安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7 年版,第3 页,第8 页,第384 页。

⑪ 郭宏安:《又一束“恶之花”》,《读书》1983 年第8 期,第45—46 页。

⑬ 波德莱尔:《恶之花》,郭宏安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 年版,第207 页。

⑭ 郭宏安:《恶之花·引言》,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 年版,第3 页。

⑮ 郭宏安:《波德莱尔的应和论及其他》,《法国研究》1983 年第1 期。

⑯ 罗丹:《罗丹艺术论》,沈琪译,人民美术出版社1986 年版,第2 页。

⑰ 曾艳兵主编:《西方现代主义文学概论》,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 年版,第34—35 页。

㉑ 程巍:《句子的手艺》,《世界文学》2017 年第4 期。

㉓㉔ 郭宏 安:《夏尔·波德莱尔与艾德加·爱伦·坡——为纪念夏尔·波德莱尔诞生二百周年而作》,《世界文学》2021 年第5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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