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文化遗产研学旅行发展潜力研究——以浙江德清淡水珍珠传统养殖与利用系统为例

王博杰,何思源,闵庆文,*,杨 伦,舒馨月,杨 晓

(1.中国科学院 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北京 100101; 2.中国科学院大学 资源与环境学院,北京 100049; 3.衢州学院 教务处,浙江 衢州 324000)

研学旅行(educational tourism),亦称为修学旅行或研学旅游等,是指以中小学生为主体服务对象,引导学生从自然和社会等日常生活场景中进行游览和研究性学习的活动[1]。随着经济发展和国民收入水平的提升,以素质教育为核心的研学旅行正在兴起。2016年,教育部联合11部委印发《关于推进中小学生研学旅行的意见》,将研学旅行正式纳入中小学教育教学计划,引发了研学旅行快速发展的热潮[2]。根据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2020年全国共有义务教育阶段在校生1.56亿人[3],随着素质教育和旅游产业的深度融合,研学旅行市场发展潜力巨大。

但与市场蓬勃发展形成鲜明反差的是,当前我国的研学旅行理论研究仍旧匮乏。在国际层面,北美、西欧和东亚等地的发达国家已将研学旅行列为国家现代教育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4]。就研究层面而言,国外的研学旅行研究集中于对研学动机与效果的评价分析,如目的地选择影响因素、市场分析、旅游者动机、研学对学生价值观的塑造和对环境意识的培养等[5-8],同时兼有与可持续旅游发展[9]、地域经济发展关系的探讨[10]等。我国对研学旅行的研究兴起于20世纪末[11],相较于国外更加注重基础理论探讨、市场分析和研学实践设计,包括研学旅行概念内涵分析[12]、国内外发展经验总结[13-14]、价值分析[15]、市场发展策略探讨[16]、课程方案规划与设计[17]等。尽管近年来研学旅行的政策支持度不断提升,市场需求空间广阔,但当前研学旅行的发展也面临着诸多困境,其中,高质量研学活动场地的缺失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研学旅行的可持续发展。

农业文化遗产是指在经济、生态、文化、景观和技术等方面具有突出特征,并在农业和农村历史演进与可持续发展中具有重要价值的传统农业系统,以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FAO)认定的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GIAHS)和我国农业农村部认定的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China-NIAHS)为突出代表[18]。作为一类可继承的活态遗产和传统农业生产生活方式,农业文化遗产不仅有着丰富的生物多样性、独特的土地利用系统和农业景观,还有深厚的历史文化价值,其所蕴含的农业教育资源多样,教育利用价值巨大,且契合研学旅行的性质特点与发展需求,极具研学旅行发展潜力。利用农业文化遗产发展研学旅行,不仅能够更好地实现传统农业知识与农耕文化在代内和代际之间的传递,还能够促进农业文化遗产的动态保护和适应性管理[19]。然而,目前农业文化遗产地的大多数游客仍以观光游览为主,遗产地的研学功能和教育科普潜力尚未得到充分发挥。如何更好地推进农业文化遗产地研学旅行的发展,更好地实现其研学功能,进而增强中小学生对农业文化遗产的认知和内源性保护意识,对于农业文化遗产的可持续保护来说至关重要。

发展潜力评价是资源得到有效保护和合理开发的前提,评价结果对资源管理和可持续利用具有重要影响[20]。目前,针对农业文化遗产开发评价体系的研究较少,特别是围绕农业文化遗产地的研学旅行尚缺乏系统研究。基于此,本研究从农业文化遗产的内涵与特点出发,结合中小学研学旅行中的家校关切,借助网络层次分析法(analytic network process, ANP)、熵值法(entropy weight method, EWM)和GIS空间分析方法,构建农业文化遗产地研学旅行发展潜力评价指标体系,并以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浙江德清淡水珍珠传统养殖与利用系统为案例,通过资源调查、实地调研等途径,验证评价框架的有效性和可操作性,以期为农业文化遗产地的研学旅行发展提供参考,同时为其他研学场所的评价提供方法借鉴。

1 农业文化遗产地研学旅行发展潜力评价体系构建

1.1 总体思路

农业文化遗产地研学旅行的发展潜力受到多方因素的影响。一方面,农业文化遗产地研学旅行的开发不仅与资源价值密切相关,而且要兼顾遗产自身的承载能力,需要在不对遗产造成破坏的前提下推动研学旅行发展;另一方面,农业文化遗产地研学旅行发展涉及多个利益相关者群体,包括家庭、学校和遗产地居民等,由于不同的利益相关者有着不同的关切,因此需要兼顾各方的不同需求。基于此,本研究从农业文化遗产的特点和实际保护需求出发,在“需求-市场”分析框架的基础上结合利益相关者理论,通过资源价值、遗产承载、设施服务和市场发展潜力4个维度,构建农业文化遗产地研学旅行发展潜力评价指标体系。

1.2 评价指标体系构建

评价指标体系的构建按以下步骤进行:1)选取评价指标。以2015年农业部颁布的《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管理办法》、2016年国家旅游局发布的《研学旅行服务规范》(LB/T 054—2016)为基础,结合农业文化遗产的要素特点和保护发展要求,以及旅游资源评价、教育旅行和研学旅行相关研究文献[1,20-34],初步确定不同维度下的评价指标与计算方法。2)筛选评价指标。通过半结构式访谈和问卷打分咨询农业文化遗产、旅游领域的专家、中小学教师和家长,筛选关键评价指标。3)实证研究分析。通过实地数据收集和案例分析,验证所构建的评价指标的科学性、合理性、可操作性和可推广性。

农业文化遗产地研学旅行发展潜力评价体系(图1)包括4个维度,依据相关评价资源的易获取性和评价指标的重要性,划分为10个层面,在此基础上共选取19个指标用以综合评价农业文化遗产地的研学旅行发展潜力(表1)。

图1 农业文化遗产地研学旅行发展潜力评价体系

表1 农业文化遗产地研学旅行发展潜力评价指标及其含义

指标的数据获取来源与计算方法如下:1)在资源价值潜力方面,农业历史文化价值(A)、农业教育价值(B)、自然教育价值(C)下的7项指标主要基于遗产地旅游资源普查结果,通过专家打分形式对遗产地适宜于农业文化遗产研学发展的资源单体进行分级筛选,采用百分制分为1～3级,级别越低,价值分数越低,反之则越高,在打分结果的基础上通过ANP进行分析,最终在多因子加权评价后进行归一化处理。2)在遗产承载潜力方面,遗产资源优势度(D1)以行政区域内由旅游资源普查获得的单体资源为基础,由专家进一步打分确认适宜于农业文化遗产研学旅行发展的单体资源,然后以适宜于研学旅行发展的单体资源数量与行政区域内单体资源数量之比测算遗产资源优势度;遗产资源韧性(D2)以乡镇为尺度,包括遗产资源面对外部压力的认知、响应和转换能力3方面,由专家采用百分制打分获得;遗产保护政策支持度(F1)以县级行政区为尺度,用0、1表达(有=1,没有=0)。3)在设施服务潜力方面,道路辐射能力(H1)和交通时间(H2)由遗产地的道路数字高程模型(DEM)数据获得,通过ArcGIS软件的缓冲区分析,分别以距离和时间为单位对邻近的县级政府驻地建立缓冲区;乡舍民宿接待能力(K1)为相关设施在行政区域内的数量;农业教育设施完善度(K2)由遗产地旅游者填写相关问卷获得,采用李克特(Likert) 5级量度,以“非常同意、同意、一般、反对、非常反对”分别对应5分到1分的评估值;安全管理制度水平(L1)和安全设施完善度(L2)主要以研学旅行经营单位为主体,用0、1表达(有=1,没有=0)。4)在市场发展潜力方面,研学旅行需求潜力(M1)和研学旅行消费潜力(M2)采用修正后的引力模型公式计算;家长/教师/遗产地居民对研学旅行的支持度(N1)主要由利益相关者填写相关问卷获得,采用李克特5级量度,以“非常同意、同意、一般、反对、非常反对”分别对应5分到1分的评估值,结果最终进行归一化处理。

(1)

(2)

式(1)、(2)中:i为遗产地内的行政单位编号;j为周边地区行政单位编号;Ti是研学旅行需求潜力;Pj为周边地区中小学生在校人数;Dij为遗产地内的行政单位与周边地区行政单位的最短交通时间;a为距离摩擦系数,本研究取2;Ui是研学旅行消费潜力;Rj为周边地区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

1.3 权重计算方法

首先,对各个评价指标进行标准化处理。由于本研究中的原始数据均可确定最大值和最小值,根据指标的这一特性,本研究采用“min-max标准化”方法进行标准化[35]。

(3)

式(3)中:i为评价指标编号,xi为第i项指标的原始值,yi为第i项指标标准化后的值,maxxi和minxi分别是第i项指标原始值中的最大值和最小值。

其次,通过ANP和EWM综合确定各个评价指标的综合权重值。相比于层次分析法(analytic hierarchy process, AHP),ANP通过判断矩阵的构建,弥补了AHP较为理想化的有序式递阶式结构的缺陷,能够更好地考虑各层次之间以及同一层次内指标之间相互影响的关系[36]。

ANP的主要计算步骤[37]如下:1)在确定研究目标与需求的基础上,进行问卷设计和专家评分调查,问卷以Saaty 1～9级量表测量各个指标的重要程度。本研究邀请了9位专家参与评分,包括3位从事农业文化遗产研究的专家、3位旅游管理专业的高校教师,以及3位中小学教师。在调查前,确认受访高校教师和中小学教师均对农业文化遗产有一定的认知。专家评分调查于2021年11月22—26日进行,回收问卷有效率100%。2)构造无权超矩阵。通过构造网络层次模型的原始无权超矩阵,分别对各评价指标进行成对比较和集群比较。3)在原始矩阵建立完成后,进行一致性检验。4)建立超矩阵,并通过特征根法得到排序向量,用以计算、判断各个矩阵的相对优越性。本研究通过Super Decisions软件构造和计算判断矩阵,得到各评价指标的ANP权重值。

参照文献[38]的方法,利用熵值法计算各评价指标的EWM权重值。

(4)

ANP和EMW相结合的权重计算公式为

(5)

1.4 综合潜力计算方法

农业文化遗产地研学旅行发展潜力评价指标体系由4个层面的评价维度构成,在此基础上,其综合评价分数越高,则研学旅行发展潜力越大,反之潜力越小。农业文化遗产地研学旅行发展潜力的多因子加权评价模型公式如下:

(6)

(7)

(8)

(9)

Ex=Ox+Px+Qx+Rx。

(10)

式(6)～(10)中:Ox表示资源价值潜力综合评价值;x表示遗产地行政单元编号;y表示同一层面下的评价指标编号;Ay、By、Cy分别表示农业历史文化价值、农业教育价值和自然教育价值准则层下评价指标的综合权重值;Wy表示某一行政单元下的评价指标通过表1方法计算并经标准化后得到的分值;Px表示遗产承载潜力综合评价值;Dy、Fy分别表示遗产资源本底和政策保护水平准则层下评价指标的综合权重值;Qx表示设施服务潜力综合评价值;Hy、Ky、Ly分别表示交通可达性、设施接待水平和安全保障能力准则层下评价指标的综合权重值;Rx表示市场发展潜力综合评价值;My、Ny分别表示研学市场支撑力和利益相关者支持水平准则层下评价指标的综合权重值;Ex表示遗产地农业文化遗产研学旅行发展潜力的综合评价值。

最后,将评价计算结果进行归一化处理,通过ArcGIS软件的叠置分析(overlay)和重分类分析(reclass)功能确定农业文化遗产研学旅行发展潜力在行政单元层面的差异,最终得到评价分析结果。

2 浙江德清淡水珍珠传统养殖与利用系统研学旅行发展潜力评价

2.1 研究区概况

浙江德清淡水珍珠传统养殖与利用系统分布于德清县东部的阜溪街道、乾元镇、新市镇等8个镇街,遗产核心保护区为阜溪街道龙胜村、钟管镇蠡山村和雷甸镇水产村,距今已有800余年的历史,据传由叶金扬最早在德清地区发明附壳珍珠养殖技术并流传至今[39]。此后,德清珠民在生产实践过程中逐渐形成了以“粮桑鱼畜”和“鱼蚌混养”复合生产系统、人工植珠与深加工技术、珍珠文化和鱼珠习俗为核心的农业文化遗产系统,这些农业生态景观、农耕传统知识、文化与技术体系是不可多得的宝贵研学资源。

2.2 数据来源与处理

农业文化遗产地研学旅行发展潜力评价模型以遗产地核心镇街为评价单元,评价结果主要反映遗产地内部镇街之间的发展潜力差异。本研究以浙江德清淡水珍珠传统养殖与利用系统的8个核心镇街为评价对象,将研究数据的具体来源整理于表2。由于不同维度评价指标的计算方法和侧重点各有不同,综合考虑前人研究内容,本研究拟定出相应的评价结果分级方案(表3)。

表2 浙江德清淡水珍珠传统养殖与利用系统研学旅行发展潜力评价指标数据来源

调研于2021年12月6—10日开展,调研小组由5名来自衢州学院、具有管理学专业背景的湖州籍大学生组成,调研前已就研究内容、受访者沟通技巧、问卷发放程序等进行系统培训。在问卷发放前,调研小组成员首先确认受访者有过农业文化遗产地相关的研学旅行经历,对于农业文化遗产具有一定的认知。在此基础上,调研小组成员与受访者进行30～60 min的深度访谈,在充分了解调研目的的基础上再行填写问卷。最终共获得调查问卷63份,其中有效问卷60份,问卷有效率95.2%。

具体数据处理情况如下:1)在资源价值潜力方面,分为3个评价指标层,主要在德清县旅游资源普查数据的基础上,结合德清县旅游业发展“十三五”规划和“十四五”规划中与研学旅行关系密切的景点和建设项目等,由湖州当地的中小学教师和具有德清县遗产地相关研学旅行经历的访客填写调查问卷,依据研学旅行资源潜力价值评价指标的总分,对相关资源潜力进行分级。2)在遗产承载潜力方面,结合孙业红等[20]的研究,遗产资源优势度由乡镇一级行政单元内的单体研学资源占德清县单体研学资源总数的比例确定;遗产资源韧性主要由专家结合遗产地实际情况由百分制打分获得;遗产保护政策支持度根据遗产地政策实际情况填写获得。3)在设施服务潜力方面,交通可达性主要考虑县域主要道路的辐射能力和游客的交通时间,其基本假设为游客从湖州市区,以及周边的杭州市、上海市和南京市等通过国道、省道和县级公路组合到达德清县农业文化遗产资源所在地,其中,国道设定速度为60 km·h-1,其他道路设定为40 km·h-1,以周边地级市的行政中心为圆心,通过ArcGIS软件的缓冲区分析功能进行计算,并建立缓冲区;乡舍民宿接待能力通过德清遗产地范围内的乡舍民宿数量测度;农业教育设施完善度的数据主要采用李克特5级量度测量,由具有德清县农业文化遗产研学旅行经历的访客填写调查问卷获得;安全管理制度水平和安全设施完善度根据遗产地实际情况填写获得。4)在市场发展潜力方面,主要考虑遗产地及其周边行政单元的中小学生人数、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空间距离之间的关系[32];利益相关者支持水平主要采用李克特5级量度测量,由遗产地内不同镇街的中小学生家长、教师和本地居民填写调查问卷获得。

2.3 评价结果与分析

2.3.1 资源价值潜力

研学资源自身的禀赋条件是决定研学旅行开发成效的关键因素,同时,良好的资源发展策略能够有效提升资源潜力[40]。德清是世界淡水珍珠人工养殖技术的发源地,以珍珠养殖管理技术和民俗文化等为核心的农业文化遗产系统已成为当地独具特色的研学旅行核心资源。除此以外,遗产地农业生态景观中所蕴含的地学、生态学、气象学和生物学知识也是珍珠文化知识的重要资源补充。

德清农业文化遗产研学旅行资源价值潜力最高的镇街分别是阜溪街道、洛舍镇、钟管镇、新市镇和雷甸镇(图2)。这些镇街以历史文化价值和科普教育价值较高的农业文化遗产人文研学资源为主,包括德清珍珠文化产业园、欧诗漫珍珠文化博物院、新市古镇,以及小山寺等。这些资源均与农业文化遗产具有强关联性,且具有较高的教育科普、文化感悟和研学体验价值。同时,阜溪街道的小山漾珍珠生态养殖基地,作为社会-自然复合研学资源,具有较高的农业和自然教育价值,是可以支撑农业文化遗产研学的重要资源。这些农业文化遗产资源具有典型的区域代表性和整体发展潜力,在良好的资源保护和规划发展前提下,这5个镇街的资源价值潜力可以得到较好的发挥。乾元镇的资源价值潜力等级居中,行政区域内的遗产资源较为分散,且与高潜力地区的资源价值相比仍有一定差距,是未来德清县农业文化遗产研学旅行发展的重要备选地区。新安镇和禹越镇的整体资源价值潜力较低,今后可在长远规划的基础上进行一定的发掘和建设,再结合其他镇街的研学旅行发展情况进行补充发展。

图2 浙江德清淡水珍珠传统养殖与利用系统研学旅行的资源价值潜力、遗产承载潜力、设施服务潜力和市场发展潜力评价结果

2.3.2 遗产承载潜力

作为一种特殊的活态遗产和旅游资源类型,农业文化遗产的发展始终处于一种动态演化的过程之中,其存在与发展不仅与周围的生态环境质量息息相关,还与作为农业文化遗产保护主体的农民的态度、意愿密切相联[41]。农业文化遗产资源具有显著的脆弱性和敏感性特征,在进行保护与开发的过程中更需要关注遗产资源本底的承载能力和遗产保护政策水平。

德清农业文化遗产研学旅行遗产承载潜力最高的镇街分别是阜溪街道、洛舍镇、乾元镇和雷甸镇。从遗产资源优势度上来看,德清淡水珍珠养殖系统的核心研学资源集中在阜溪街道、洛舍镇、乾元镇和雷甸镇,同时这些资源以人文资源为主,具有较高的遗产承载力和较优的资源韧性。鉴于与农业文化遗产相关的珍珠产业集中在上述4个镇街,同时由于先期的研学旅行已在其行政区范围内取得了一定的经济效益和影响力,因而这里的居民相对于其他镇街对农业文化遗产的认知度和认可度更高,对遗产的保护与发展更为支持。新市镇的整体遗产承载潜力等级处于中等水平。虽然新市镇的核心资源承载潜力不及高潜力区域,但其具有良好的旅游业发展基础,同样适宜于互补式遗产资源研学旅行发展。钟管镇、新安镇和禹越镇区域内的遗产资源相对于前述5个镇街来说较为分散,与遗产直接相关的产业较少,因此其遗产承载潜力有待提升与发展。

2.3.3 设施服务潜力

良好的旅游服务设施是研学旅行发展的保障条件,是旅游业赖以支撑的物质基础[42]。不同于传统的大众旅游活动,研学旅行主要以中小学生为客源群体,交通可达性和设施服务水平直接影响旅行过程中交通与活动时间的分配与衔接,以及学生在研学过程中的舒适度和最终的研学效果。安全是研学旅行实施的首要条件,因此必须综合考虑研学过程中安全管理制度和安全设施的完善度。

德清农业文化遗产研学旅行设施服务潜力最高的镇街分别是阜溪街道、乾元镇和新市镇。从交通通达性上来看,长深高速和杭州绕城高速等横穿阜溪街道、乾元镇、钟管镇和新市镇,从邻近的杭州市、湖州市和嘉兴市出发,这些镇街均可实现1 h内高速直达,在交通通达度方面优势明显。在设施接待水平方面,德清县的乡舍民宿集中在阜溪街道、乾元镇、新市镇,同时这些镇街的景点也有着相对完善的教育服务解说设施和人员设置。其中,阜溪街道、乾元镇和新市镇已经围绕淡水珍珠的历史发展、生产和加工等内容形成了一批较为成熟的研学旅行点,特别是在解说设施和人员配套上已初具规模。这些镇街的景点由于常年游客量较大,且部分地区已存在研学旅行业务,因而相对于其他镇街来说其安全保障制度建设也更加完善。洛舍镇、新安镇和雷甸镇的设施服务潜力处于中等水平。这3个镇具有较为便捷的乡镇道路,但在旅游设施的发展上还存在着一定的不足。洛舍镇和雷甸镇作为核心保护区所在乡镇,发展潜力巨大,应在基础设施层面予以充分关注。禹越镇以其他产业发展为主,且相对于中高潜力地区的交通可达性略显不足,因此在设施服务潜力上处于低潜力水平。

2.3.4 市场发展潜力

旅游市场以旅游供给和需求为组成部分,二者互为前提,相互制约,旅游需求必须在相对应供给的基础上才能实现,而旅游供给也需要有相应的客源市场和货币支付能力才能产生[43]。作为一类特殊的个性化旅游产品,农业文化遗产研学旅行在关注中小学生客源需求和家庭支付能力的同时,也需关注利益相关者,包括政府、遗产地居民、学生家长和中小学教师等,对研学旅行的支持态度。

德清农业文化遗产研学旅行设施服务潜力最高的镇街分别是阜溪街道和乾元镇。从外部客源市场需求潜力来看,德清县周边100 km的外部客源市场包括杭州、嘉兴、绍兴和湖州等地,在200 km范围内包括上海、南京、苏州、无锡和宁波等地,这些城市的中小学生市场需求大,且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较高,居民的支付能力较强。总体来看,遗产地内各行政单元的外部市场需求潜力和消费潜力差距不大。从德清县内部客源市场来看,由于德清县的常住人口和中小学校集中在阜溪街道和乾元镇,因此这2个镇街相对于其他地区具有更高的市场发展潜力。

2.3.5 综合评价结果与发展建议

德清农业文化遗产研学旅行发展潜力的综合评价结果(图3)显示:1)在德清县域内,农业文化遗产研学旅行发展以阜溪街道的潜力最大,洛舍镇、钟管镇、新市镇、乾元镇和雷甸镇次之。其中,阜溪街道、洛舍镇、钟管镇、新市镇和雷甸镇以农业文化遗产相关的人文资源为主,形成了以淡水珍珠人工养殖技术和文化为核心的农业文化遗产特色研学资源;乾元镇和雷甸镇以社会-自然复合资源为特色,围绕农业和自然教育、生态与农业湿地科普等主题形成了独具吸引力的研学资源。二者相辅相成,从人文和自然角度共同构成了德清农业文化遗产研学旅行发展资源集群。2)洛舍镇、乾元镇、钟管镇、新市镇和雷甸镇虽然在综合禀赋上略逊于阜溪街道,但作为农业文化遗产的核心保护区,农业文化遗产资源在区域内较为富集,未来在强化相关研学基础设施建设的基础上具有较高的发展潜力。新安镇和禹越镇,由于自身的资源禀赋和设施基础相对不足,未来可针对薄弱层面进行提升优化。

图3 浙江德清淡水珍珠传统养殖与利用系统研学旅行发展潜力综合评价结果

基于上述评价结果,在未来德清农业文化遗产研学旅行发展过程中,建议关注以下方面:1)由于农业文化遗产研学旅行的发展仍处于起步阶段,相比于传统旅游景区其吸引力较弱,对于以乡镇为核心的研学旅行开发单元,可以借力于传统景区考虑多种资源的组合。以阜溪街道为例,作为德清淡水珍珠养殖系统的核心区域之一,区域内有着丰富的农业文化遗产资源可供研学发展。在此基础上,可以通过将周边人文和自然研学资源进行组合开发的方式,一方面丰富农业文化遗产研学体验的内容,多样化研学客源的产品选择;另一方面借力于域内知名景区的影响力,共同打造多样化的旅游供给增长极,促进农业文化遗产研学旅行产品的可持续发展。2)以湖州为核心的浙北杭嘉湖平原地区,由于地势低洼、土壤肥沃、气候适宜,区域内有着种类丰富、数量众多的农业文化遗产,如湖州桑基鱼塘系统、安吉竹文化系统、杭州西湖龙井茶文化系统、绍兴会稽山古香榧群等。这些农业文化遗产内容多样,所蕴含的农业传统知识和历史文化内涵丰富,在合理兼顾研学内容、课程实施过程和线路交通时间的前提下,可以差异化不同遗产地的研学特色,以传统农业技术和农业文化为研学主题设计研学课程线路,提升农业文化遗产作为特色研学旅行产品的吸引力。3)农业文化遗产地的资源丰富,有着较大的研学旅行发展潜力,但相对于其他成熟的研学旅行目的地存在着发展基础较弱的问题。由于研学旅行的主体是学生群体,遗产地可以适当强化研学产品的体验性和趣味性,发挥农业文化遗产可参与性高的优势,在研学旅行的课前、课中和课后环节引导学生通过实践参与了解、学习和体验各类农业文化遗产资源,通过所见、所学、所感更好地体悟传统农业文化,进而实现更优质的研学效果。

3 结论与讨论

研学旅行是实现农业文化遗产自然科普教育功能的重要途径之一。本文从潜力视角出发,在文献研究的基础上,基于资源价值潜力、遗产承载潜力、设施服务潜力和市场发展潜力4个维度对农业文化遗产地的研学旅行发展潜力进行评价,从农业历史文化价值、农业教育价值、自然教育价值、遗产资源本底、政策保护水平、交通可达性、设施接待水平、安全保障能力、研学市场支撑力和利益相关者支持水平10个层面,共选取19个评价指标,通过网络层次分析法和熵值法进行综合评价,并通过ArcGIS的叠置和重分类分析功能,实现综合潜力评价结果的分级处理。

对德清农业文化遗产研学旅行发展潜力的评价结果表明:阜溪街道的农业文化遗产研学旅行发展综合优势最为突出,是开发潜力最大的地区;洛舍镇、钟管镇、新市镇、乾元镇和雷甸镇保有一定体量的农业文化遗产资源可供研学旅行发展,是未来农业文化遗产研学旅行发展提升潜力最大的地区;新安镇和禹越镇可供发展的资源较少,目前进行研学旅行发展的潜力较为薄弱。

农业文化遗产是一类活态的社会-经济-自然复合生态系统,不仅有着丰富的农业物种、农业技术,还包括自然科普资源、地质景观、生态景观、传统知识、民俗文化、传统美食等,这些元素彼此关联耦合才形成了农业文化遗产的独特魅力。作为一种动态、可参与的研学旅行资源,中小学生可以参与到农业文化遗产地的活动中,通过研学、游憩、体验等活动深入了解农业文明和农事活动,这些都奠定了农业文化遗产地发展研学旅行的潜力基石。同时需要注意,农业文化遗产地在进行研学旅行发展时,不仅要考虑资源自身的内在价值,同时也要考虑遗产保护能力、设施接待水平、外部市场潜力,以及各利益相关者的意愿和支持水平等。农业文化遗产地研学旅行发展潜力评价体系的提出,有助于深化遗产地对资源价值与开发方向的认识,对遗产地的研学旅行发展具有理论和实践指导意义。

随着城镇化和工业化的快速发展,传统农耕教育的萎缩使得学生群体缺乏对农业基础知识的了解。作为传统农业的宝贵精华和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农业文化遗产蕴含着古老的农业生态智慧和可持续发展的理念,在中小学生群体农业教育亟待增强的背景下,遗产地研学旅行构成了连接农业知识传播和遗产保护的桥梁。通过遗产地的研学旅行活动可以有效实现传统农业知识和农耕文化的代内和代际传递,并增强年轻群体对遗产的内源性保护意识。但同时需要注意的是,农业文化遗产不同于固化保存的静态遗产,其农业生产生活、景观资源和生物多样性等资源会随着时间、季节的推移不断变化,呈现出时空动态性。因此,农业文化遗产研学旅行活动和项目的设计需要兼顾节气变化,并综合考虑学生群体的需求,如依据二十四节气设置不同的农事体验活动和农业解说内容,充分考虑不同学段学生的实际情况,设计相适应的研学活动主题、线路、手册、绘本等。此外,由于农业文化遗产是一种根植于社区发展的遗产,因而研学项目的设计和互动等均应将社区的意见和角色纳入考虑。一方面,社区中的居民可以成为研学项目的组织者和解说者,增强研学体验课程效果;另一方面,社区居民的参与可以提高居民的经济收入和参与意识,强化其对社区和遗产的归属感和认同感,提升遗产保护工作的可持续性。

本研究通过构建农业文化遗产地研学旅行发展潜力评价框架,在综合考虑遗产资源本底、外部市场条件和利益相关者情况的基础上,将网络层次分析法和熵值法相结合,弥补了过去单一层次分析法有序式递阶式结构的缺陷,使得评价过程能够兼顾不同指标的相互关系和主客观影响,评价结果更趋于实际情况,不仅对案例地的发展具有现实指导意义,同时也可为农业文化遗产地的研学旅行发展前期规划提供参考思路。但需要指出的是,本研究也存在着一些不足之处:一方面,本研究仅以浙江德清淡水珍珠传统养殖与利用系统为例,所获得的结论不可避免地带有一定的片面性,未来可以从不同经济发展水平的遗产地出发,在不同类型的遗产地进一步验证研学旅行发展潜力评价框架的普适性和可操作性;另一方面,评价框架中部分指标的设置(如遗产保护政策支持度、安全管理制度水平、安全设施完善度)在本研究的行政尺度上区分度较小,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评价结果的单元差异性,今后可从更大的空间尺度层面上进行验证,以期细化和改进评价框架与指标体系,促进农业文化遗产地研学旅行发展评价工作的完善。

致谢：感谢德清县农业农村局和浙江欧诗漫集团有限公司对调查工作的帮助与支持,感谢衢州学院的志愿者在问卷调查方面提供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