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伊奥尼亚的政治启示
2023-08-22
散文诗 2023年8期
作为自由主义和民主主义的结合,近代民主主义内在的结构性抵触导致其自身始终在新自由主义和福利国家主义之间摇摆不定。这一角力结构的古老原型可以追溯至雅典的自由—民主主义和斯巴达的国家社会主义;同为民主路线,前者的代价是不平等和阶级分化,而后者的代价是牺牲个人性。黑格尔不无辩证地指出:梭伦的民主政治目标恰好是通过庇西特拉图的独裁才实现的。
但据柄谷行人,庇西特拉图之后的民主(Democracy)并非对梭伦曾追求的“无支配” (Isonomia)思想的恢复;毋宁说,它反而是一种以权力集中的方式实现的“支配” 形态。无论如何,希腊之所以没有像其他古代各地的都市一样走向亚细亚式的专制国家,根本就在于它潜在地遗传了伊奥尼亚的“无支配” (Isonomia)观念——此一观念之下,人们的忠诚不是来自稳定的氏族血缘,而是来自因流动性而自发形成的盟约;一方面,它先天地摆脱了氏族门阀和祭司的支配,另一方面,自由迁徙和贸易活动也有效避免了奴役式生产体系,以及必然由此导致的阶级分化和军事化。
从交换样式(而非马克思主张的“生产方式”)的视角而言,现代文明结构作为“想象的共同体” 无疑是“资本—民族—国家” 的合体,它同时蕴含着微型共同体的互酬(赠与—还馈)性、帝国式的支配(掠夺—再分配;统治—保护)性、商品世界的交换性;国家统治和货币渗透带来的危机必然导致其这一合体的解体,而一种更高维度的互酬(也即,康德所谓的“世界共和国”)便是可能的——它意味着彻底的自由(平等的“无支配”),它将收敛、展现为一种普世宗教,一种社会主义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