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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牟利的钓鱼池

2023-08-21黑龙江安基强

垂钓 2023年6期
关键词:泡子老关哥儿

文/图 黑龙江·安基强

松花江北岸有一个离江不远的水泡子,每年来大汛情时,泡子就跟江水连成一片,汛期过后泡子便显露出来。一到耕种季节,当地的一些农户会担着风险在泡子周围的土坡上种一些早熟的蔬菜,有时难免会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淹毁。20世纪90年代后,泡子附近的土地连同泡子的使用权包给了当地村民韩宝柱。宝柱那时30多岁,长年种植蔬菜,也时常下网捕鱼。自从宝柱包下这片地后,松花江水位连年下降,宽阔的江面瘦成窄窄的一条,这里似乎远离了洪水的威胁,宝柱便把洼地也利用起来种上蔬菜。一个有经商意识的当地人则以低廉的价格租下宝柱闲置的泡子,改为按天收费的钓鱼池。

鱼池面积大约8000平方米,形状不规则,有宽也有窄,好似野钓场。因开采过江沙的缘故,泡子底部深浅不一,有深坑也有浅滩,若想将投放进去的鱼打捞干净是很难的,所以承租人不敢往池中大量投鱼——他担心突遇洪水,鱼打不出来。因此鱼池的生意始终火不起来。1998年,鱼池换了一个有魄力肯下本钱的承租人,鱼池立马红火起来。可惜好景不长,刚进入8月,江水涨势迅猛,承租人被迫将鱼池关停。江水涨,池水也跟着涨,水太深鱼就更难打捞了,最后承租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池里的鱼被大洪水卷走了。

第二年,这个鱼池再无人承租。

因鱼池里滞留了不少被洪水冲进来的鲫鱼和小杂鱼,宝柱就以钓一天10元的价格对外开放钓鱼。他也怕再遭洪水,所以一直不敢往池里投鱼,结果就是池里的鱼越钓越少,后来降到一天5元的价格也无人问津了,鱼池由此闲置。

一座守鱼池用的砖土房,承载了老哥儿仨一整年的快乐

这天,同一个单位退休的老刘、老关和老张在酒桌上算了一笔账,他们每人每年在收费鱼池上的开销就得上千元,三个人加起来就是3000多元。钱没少花,钓得并不开心。那些耍滑使诈的鱼池老板、白天连着黑夜占着窝子不走的钓鱼“专业户”给原本只为寻求些许渔趣的他们内心投下了阴影。他们想另辟蹊径,用每年钓鱼的这笔开销做本钱,把宝柱的鱼池租下来,办一个不牟利的休闲鱼池,痛快地钓一年。

三人志趣相投,凡事总能想到一块儿。几杯酒下肚,老哥儿仨打算以3000元做买鱼的本钱,一次性投放到鱼池里,以后根据每周的收入酌情分次抽取投入的本金,剩余的钱继续用于买鱼。若遭遇洪水,他们也想得开:就当为大江做贡献了。

次日,老哥儿仨冒昧去找宝柱,和盘托出了他们的想法,承诺以秋后池里剩下的鱼作为租金。宝柱在心里盘算,现在已进入6月,鱼池闲着也是闲着,发大水损失的是他们,要是没有汛情自己多少能得到一些实惠,总比闲置强,便同意租给他们一年。老哥儿仨不由得喜出望外,拿出来时准备的两瓶好酒、烧鸡和吃食以示心意。宝柱连连道谢,对出手大方的三位老哥顿生好感。

说干就干,老哥儿仨把看守鱼池用的砖土房收拾得干干净净,简单的生活用品也都一一置办齐备。第二天天还没亮,仨人就到了活鱼批发市场,挑个头儿偏小的鲫鱼买了600多斤,又买了30尾三至五斤重的鲤鱼。

送鱼的专车很快就把鱼运送到一江之隔的鱼池。老哥儿仨跟车主商定好,以后长期合作,用鱼就由车主按照他们的要求送货。

晨曦中,鱼池入口的土道旁插立一块醒目的木牌,牌子上刷着白油漆,上面书写着几行工整的油漆红字。

休闲鲫鱼池

一、上午5时至下午7时为垂钓时间,每人收费五元。

三五好友,志趣相投,闲来钓鱼,夫复何求

二、手竿钓,竿数不限,用饵不限,鱼获不限。

三、池内是三两至半斤的鲫鱼,每周六投放鲫鱼一次。

正值6月天,晨风徐徐,杨柳依依,宽阔的池面波光潋滟,四周绿色环绕,鸟声啁啾。老刘和老关满脸喜色地坐在池边垂钓,一个用细铁丝编制的鱼笼已经下水。

老张在池边来回溜达着,不时向通往鱼池的道口张望几眼。今天他值班,负责收费和三人的伙食。

老刘乐呵呵地对老关说:“这回不用起早贪黑地带着钓具四下跑了,想啥时候钓,咱就啥时候钓!”

“是啊,想钓就钓,钓累了就在家歇两天!一个鱼池三个掌柜,不拴身子,啥事儿都不耽误。”老关正美滋滋地说着,水中的浮标突然送上来了。他伸手抓起鱼竿,中钩的鲫鱼浮出水面,搅起了串串浪花。

这时,路口传来了自行车的声响,老张笑容可掬地迎上前去……

不用广告,鱼池开业第一天就来了十多位钓客,他们的鱼护都下水了,每个人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一周下来,鱼池收入685元。这些钱刨掉买鱼、送货的费用,余下的全部购买了鲫鱼,他们约定,周入不超过1000元不提取本金。

众目睽睽之下,几百条活蹦乱跳的鲫鱼游进池子深处。鱼放得虽不多,却给钓客带来了希望,来这里钓鱼的人日渐增多。

夏夜砖土房门前一桌简单的农家饭菜,大家吃得有滋有味,忘掉所有烦忧

开池时投放的30尾鲤鱼是老哥儿仨特意为自己开的小灶。他们三个都暗自铆足了劲儿,一心想率先获鱼,以彰显自己的钓技实力,可谁都没能如愿,却是一个不知内情的钓客用钓鲫鱼的小钩小饵钓上一条3斤多重的鲤鱼。获鱼的那一刻,那位钓客是那么的惊喜,老哥儿仨看在眼里,心中感受到送人玫瑰手有余香的别样快乐。

一个微风吹拂的夜晚,月光轻柔地洒满水面。几点荧光在涟漪中闪亮,仿佛在与天上的星星争辉斗艳。

忽然,一个亮点儿从水面缓缓升起,老关兴奋地提竿,口中喊道:“来啦!”而传到手里的感觉却让他失望。他把鱼慢慢地遛到岸边,轻轻抓住鱼身,摘下鱼嘴上的大钩,一条六七两重的大鲫鱼甩着尾巴游走了。

老关刚抬起头,离他不远的老张这时站起身来,手中的鱼竿已弯成了半圆。

在滩头施钓的老刘也不由得伸长了脖子。

几个回合下来,一条5斤多的大鲤鱼被老张牵到岸边。鱼猛地又是一个冲刺,老张顺势纵鱼远去。又过几个回合,直到把鱼遛得翻起白肚,老张这才抄鱼上岸。

他对两位老友高声说:“明天中午,招呼宝柱过来喝酒!”

话音刚落,老刘的竿子像箭似的冲向池心……

一个月下来,鲤鱼被钓客钓走一条,被老哥儿仨钓获四条。由于鱼池前身是野泡子,水域面积大,水底沟坎交错,投放的鲤鱼又屈指可数,这对老哥儿仨的钓技无疑是一个挑战,同时也让他们对钓这里的鲤鱼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获鱼后的成就感自然也是更加强烈。

为了清除池中小杂鱼,老哥儿仨在靠近草边的浅水里下了宝柱家的地笼。大家想吃小鱼小虾的时候可以随时到地笼那里去取,宝柱家养的鸡鸭也跟着沾光。宝柱特意把自家下好的大酱送给老哥儿仨尝鲜,还经常拿来一些自己种的蔬菜。老哥儿仨有谁从城里带来好吃的,便想着叫上宝柱过来喝一杯,还时常让宝柱带回几条他们钓的鱼……你来我往,加深了彼此之间的感情。

一个阴雨天,到了傍晚雨还在下。不当值的老刘、老关打电话告知家里当晚不回去了。老刘乐呵呵地对老张和老关说:“下雨天,喝酒的天,咱哥儿仨有日子没凑到一起喝酒了,今天多做几个菜,好好喝一杯!”

老关和老张同声称好,三人一起行动起来。擅长烹饪的老张掌勺,老刘和老关打下手。

天黑下来的时候,土炕上的小方桌上摆好六盘菜,三人盘膝围桌而坐,端起了酒杯。

老刘闷了一大口烫过的小烧,撂下酒杯,夹起一块素拍黄瓜放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发着感慨:“听着窗外的雨声,喝着纯粮小烧,桌上有鱼有虾,吃上一口小园黄瓜,人生在世莫过于此啊!”

老张接过话茬儿:“没错,有酒有菜,好友相聚,夫复何求呀!”

老刘说:“美中不足,今天少了一人,要是不下雨,把宝柱叫来就更好了……”

“说起宝柱,我就想起了他炖的本地鸡。那小鸡做得原汁原味,能香到牙缝里,比酒店里的大厨做得好吃多了!哪天咱们出钱买他家的小鸡让他炖了,在一起好好喝一顿!”老关眼里放着光。

老刘白了他一眼:“宝柱能要钱吗?你这不是明着管人家要吗?上次宝柱拿着家里的小鸡来这儿现杀现做,那是一份情义,见好就收吧!”

“我就是这么一说,你还当真了!”老关嘿嘿地笑了。

老张岔开话题:“对了,提取的本金有一千了,放在我兜里总觉得是个累赘。说句实在话,咱们往家拿的鱼虽然比不上往年,但也没亏着,吃喝大多在鱼池,这些不都是钱吗?这几天池里不怎么出鱼,还是鱼的密度不够。依我看,干脆用这笔钱补充点儿鱼,就别惦记着怎么回本儿了,你俩说呢?”

老刘应声回答:“我看行,投入的本钱就当咱们预交的钓鱼费了!本来咱就没打算赚钱,能在鱼池玩个痛快,赚个吃喝就知足了!”

“我赞同!在哪个鱼池钓鱼不得花钱?咱们把本钱花在这上,花得值,花得仗义!这两个月玩得心情舒畅,身上的小毛病都没了,咱们赚大了!我提议,再补充30条鲤子,不管谁钓着都是高兴的事儿!来,为咱们的洒脱干一杯!”老关说罢,豪气十足地端起酒杯。

三位老友一拍即合,举杯一饮而尽。

由于鱼池收费低,每次投放的鲫鱼数量有限,所以“爆护”者甚少,但来客也没有了消费压力。他们有专钓早间时段的,有从过午钓到傍晚的,没人讲价,也没人逃费,更没出现过以钓牟利的“专业户”。

老哥儿仨垂钓的兴趣依旧是池中的鲤鱼。他们尝试着用了多种饵料,探索鲤鱼的活动规律及藏匿点和天气对其觅食的影响……他们虽使出浑身解数,但仍有连续多日不见鲤鱼踪影的时候,一旦如愿获鱼,便格外兴奋和满足。钓鱼的魅力在于鱼难钓——这是老哥儿仨的共识。

转眼到了9月,松花江未出现汛情。

国庆前夕,老哥儿仨为了让钓客在节日期间玩得开心,也为了回馈宝柱,他们用经营鱼池的全部收入购进一批大鲫鱼,一次性投放入池。

长假结束后,鱼池停钓了。这期间鱼池的收入刚好和老哥儿仨当初投入的本钱相当。三人算过了账,不禁相视而笑,打心底感谢钓客的惠顾。宝柱从池里打捞出来的鱼获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很欣慰。

至此,老哥儿仨尝试的不牟利鱼池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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