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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鸣时节

2023-08-20布雷特·韦斯特伍德斯蒂芬·莫斯

风流一代·经典文摘 2023年8期
关键词:燕鸥凤头猛禽

【英国】布雷特·韦斯特伍德 【英国】斯蒂芬·莫斯

【内容简介】

鸟类看似毫不起眼,却总能唤起人类深刻的情感共鸣。我们在杜鹃的叫声里听到夏日的脚步,从家燕的剪影中看到乡愁。

《鸟鸣时节》以BBC同名精品广播节目为蓝本,用灵动的文笔介绍了一年中有代表性的247种鸟类,其中200种在中国也有分布,对于国内读者来说颇有参考价值。书中穿插民间传说、诗歌、艺术,呈现出鸟类在人类文化中扮演的重要角色,鼓励我们在忙碌的生活中聆听四季之歌,重建与自然的联系。

黍鹀

远处电话线上停着一个黑点,它发出的尖厉啸声在周围成熟的庄稼上空飘荡,这就是雄性黍鹀在竞争者面前捍卫自己领域的场景。仲夏时分,在构成我们低地景观的那些起伏的谷物田地里罕闻鸟语,曾经被称作“大麦地里的肥鸟”的黍鹀却是个例外。

一连几个小时它都在歌唱,哪怕口干舌燥也不停歇,它的声音可以比作一串变换着音调的金属摩擦音,又很像自行车轮空转时发出的声响。即使在白日当空的正午,黍鹀也会站在显眼的位置鸣唱,它所站的地方或许是灌木篱墙中的一棵大树、一根篱笆桩,也可能是一棵很高的植物。

每个夏天,黍鹀那金属摩擦般的嗓音总在成熟的谷物田地中回荡,主要是在从威尔特郡到诺福克郡的东南部农耕区。但在它们曾经的领地——英国西北部的广袤田野里,这种好像注射了激素的麻雀似的棕褐色肥胖小鸟已经彻底沉寂。为了最大限度地榨取土地价值而产生的机械化农耕技术,完全摧毁了黍鹀那繁复的乡村生活。

跟近亲黄鹀一样,黍鹀的繁殖季比较晚,通常到了7月甚至8月,雏鸟仍然在巢里。因此,在晴朗的夏季,当作物收割提前时,黍鹀巢往往就葬身在联合收割机无情的利刃之下了。

秋冬季节的情况一样糟糕。全年化种植的趋势使得耕地里很少有或完全没有遗漏的种子,黍鹀多数分布区内那种作物残茬满地的景象已成过往。

黍鹀四处扑腾时,细小的腿脚蜷缩在身下,可能看起来又乏味又笨拙,但其貌不扬的雄性黍鹀在一个繁殖季里它拥有的配偶可能多达18个。

雌性黍鹀把巢建在谷物的茎秆之间,或是耕地边缘的灌木丛里面。它们用草叶编织精巧的杯状巢,在里面产下带有褐色斑点的卵,数量可多达5枚。在黍鹀数量依然较多的地方,雄鸟们会不厌其烦地大声鸣唱,只有这样它们才能在情敌面前守住自己的后宫。

黄鹀

关于黄鹀的歌声,最常见的谐音解读是:“只要一点面包,不加奶酪哟!”(a little bit of bread and no cheeeeese!)就像草莓和奶油、板球比赛和公共假日的大堵车,这样的旋律已经成了英伦夏天重要的一部分。

需要提一下,黄鹀英文名(yellow hammer)里的hammer(锤子)一词,跟它们充满打击乐节奏的鸣唱无关。这个词源自德语ammer,意思就是“鹀”。

端详黄鹀的雄鸟,你就会原谅自己曾把它认作逃逸到野外的金丝雀。它站在绿篱上鸣唱时,鲜艳的硫黄色头部和带着棕色、黑色条纹的身体对比鲜明。

雌黄鹀则要低调得多,它橄榄棕色的羽毛上略染黄色,飞行时露出跟雄鸟一样的锈红色腹部。

为了躲避捕食者,雌黄鹀把用草叶编织成的巢建在绿篱底部或茂密的灌木丛里。它的卵上有一系列纤细的斜线,可以起到伪装色的作用。先人们也因此把黄鹀称作“会写字的云雀”或“涂鸦百灵”。

威尔士人则认为这些图案显然像蛇,因此黄鹀的威尔士俗名直译过来就是“蛇的仆人”。当地人误认为黄鹀可以向蛇警告迫在眉睫的危险。

欧斑鸠

在所有能让人联想到慵懒而朦胧的夏日的声音当中,最为深入人心的可能要数欧斑鸠那松弛的咕噜声。它舒缓的叫声也是《圣经》中提到的第一种鸟鸣,《旧约·雅歌》提到“百鸟鸣叫的时候已经来到,斑鸠的声音在我们境内也听见了”。

在地中海周边,欧斑鸠是春天真正的预兆,但等它们飞到英国来的时候,春季正当其时。5月繁花压满高耸而厚实的绿篱,鸣叫的欧斑鸠则藏身其中。花朵和枝叶像茧一样包裹着它们,人看不到发声的鸟儿,全部感官都被那无处不在的歌声左右。

有时欧斑鸠会停在电话线上,为我们提供一个近距离观察这种英国最小斑鸠的机会。它的体型比欧乌鸫大不了太多,背部有着漂亮的赭红色和黑色鳞纹,颈部两侧是黑白相间、对比强烈的条纹,好似鲨鱼的鱼鳃。飞行时,它灵活得像是一只涉禽,翅上的蓝灰色区域和深色尾羽的醒目白色端都清晰可见。

在灌木丛、石南丛的边缘,或围着高高树篱的杂草丛生的耕地上,欧斑鸠生活得最为开心。然而遗憾的是,今天在英国的大部分地区,已经再也听不到欧斑鸠的声音了。这种曾经常见且分布广泛的农田鸟类减少的速率超過了其他任何种类。自1970年以来,它们的数量减少了90%以上,并且仍在急速下跌。

更让人担忧的是,欧洲其他地区和西亚的欧斑鸠繁殖区内都呈现了同样的自由落体式的种群减少,因为它们正经受着三重打击:在英国,它们的栖息地急剧减少;在撒哈拉以南的越冬地,它们则遭遇大旱;而在迁徙路线上,无论往返,它们都面临着大规模捕杀。

每年春秋两季的迁徙中,欧洲正在急剧减少的欧斑鸠种群要在飞越地中海时冒着成千上万支猎枪射出的弹雨。在像马耳他或西西里这样的地方,每年有大量的迁徙候鸟被猎杀,欧斑鸠尽管飞得很快,但高度很低,因此受到的危害也最大。

现在这个物种已经被称作“欧洲的旅鸽”,这是关于它们命运最为悲伤的预言。在这一决定命运的最后时刻,人们已经开始采取行动,阻止这样无情的猎杀;但对于欧斑鸠来说,这或许已经太晚了。

白嘴端凤头燕鸥

夏日里的一次海滨之旅,可能就会让你看到并听到在英国繁殖的体型最大的燕鸥。即使从远处观望,你也能看到它那两翼尖长、似亮白色鸥类的独特身形。再加上尖厉的双音节声音“kirr-ick”,这无疑就是白嘴端凤头燕鸥了。

与欧科的大部分鸟类一样,白嘴端凤头燕鸥主要生活在海滨,它们在沙丘、卵石海滩及近海岛屿上形成嘈杂而拥挤的繁殖集群。这种迷人的鸟儿养育后代时发出刺耳的喧嚣声,从清晨到黄昏一刻不停。细看之下,它们还真是漂亮:雪白的腹部配上珍珠灰的背部,头上则有乌黑蓬松的羽冠,还有一只锐利的锥形喙。喙几乎全为墨玉色,但喙端为黄色。

早在3月,白嘴端凤头燕鸥就沿着加纳和塞内加尔的海岸线,从位于西非的越冬地迁回英国。它每次产1到2枚卵,从卵中会孵化出毛茸茸的雏鸟。雏鸟的绒毛带着斑点,形成了完美的保护色,可以躲避来自空中的大型鸥类和鸦类,或是地面上白鼬、老鼠和赤狐的捕杀。

白嘴端凤头燕鸥不同寻常的英文名(Sandwich tern,意为“三明治燕鸥”)源于肯特郡的三明治镇。1784年,一位名叫威廉·博伊斯的外科医生兼业余鸟类学家在这里第一次采集到了白嘴端凤头燕鸥的标本。他的同事约翰·莱瑟姆医生把标本鉴定为鸟类新种。与波纹林莺、环颈鸻一样,白嘴端凤头燕鸥是极少数以英国地名来命名的鸟类。出于巧合,这三种鸟依据的命名地都在肯特郡。

现如今,这个英文名字对于这种在全球旅行的鸟儿来说已经太狭隘了。在大西洋两岸,全球七大洲中的五个大洲上都有它们的身影。

欧亚鵟

在一条林木茂盛的威尔士河谷上空,欧亚鵟正在盘旋。它两翼上举,呈浅浅的“V”字形,头则俯下来检视覆满蕨类植物的山坡,搜寻着猎物。直到不久以前,我们还习惯于把这样一幅典型场景与偏远的英国西部高地联系在一起。但作为英国所有野生生物中最富戏剧性的恢复案例之一,这种身材粗短壮实的猛禽已经再次回到低地地区了,自上一次英国鸟类学基金会的普查以来,在约二十年的时间内,欧亚鵟的分布范围不断向东、向南扩展,最终它们出现在了英格兰的每一个郡。

有着多达75000个繁殖对的欧亚鵟,已经超过了红隼和雀鹰,成为英国数量最多的猛禽。它们会发出哀怨的“咪咪”声,尽管就这样粗壮的大块头而言,这声音听上去实在有些孱弱,但它在乡间正变得越来越为人所熟知。

如今在建筑密集的区域也能经常看见欧亚鵟了,你往往会见到它们蹲守在电线杆或篱笆顶上注视下面小型哺乳动物的活动,或是搜寻着路边被车撞死的动物的尸体。欧亚鵟是食性广泛的机会主义者,会跟在铁犁后面搜寻被翻出地面的蚯蚓,或者静候在鼹鼠堆旁等着猎物冒头。最常见的情形还是它们张开翼展1米或1米以上的翅膀,在自己领域上空来回翻腾、翱翔。晴朗的日子里,它们利用宽阔的翅膀借助上升热气流盘旋,以此宣示自己的领域范圍。

欧亚鵟命运迅速反转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今天它们已不再受到像滴滴涕(DDT)这样用于农业的化合物的毒害了。20世纪50和60年代,这些农药曾大大减少了欧亚鵟的数量。当年引入多发黏液瘤病以控制野兔数量的短视行为,也同样影响到了欧亚鵟,因为野兔恰好是它们的主要食物。如今的农夫和猎场管理员也不再定期射杀或毒杀欧亚鵟了。

但是目前欧亚鵟的回归却受到了一些雉鸡繁育者的关注,他们觉得自己的猎禽会受到这种猛禽的威胁。他们甚至已经要求政府在一些地区签发捕猎许可证,以便控制繁殖的欧亚鵟数量,保护雉鸡雏鸟。

苏格兰的欧亚鵟一直都相当常见,在那儿它们被戏称为“观光客的雕”,因为从南边来的游客总是会把欧亚鵟和体型更大、更加雄壮的金雕搞混。

一只鹗把利爪插入苏格兰的某座湖泊的水面,在晶莹的水花中一闪,一条鲑鱼就被它抓了起来——这样的场景实在是令人激动。大多数猛禽都捕食哺乳动物或鸟类,鹗却是真正的食鱼动物,并且有着为捕鱼而准备的全副武装。它的脚和趾上有粗糙的鳞片,一个外脚趾可以向后翻转,使它在飞行中也能抓牢滑溜溜的鱼。这种鸟还能把尾羽腺分泌物涂在羽毛上,形成防水层,为壮观的入水捕鱼做好准备。

鹗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英俊外貌,背为深棕色,腹部雪白,修长的翅膀远看像是海鸥。仔细观察,你还能看到白色的头部和深色的眼罩。它们的英文名(osprey)来自拉丁语ossifraga,原意是“碎骨者”,联想到其食鱼的习性,这个来源多少有些反讽意味。它们更恰当的名字是如今很少有人使用的“鱼鹰”。

这种非凡的猛禽现在已是英国景观的一部分,然而它们重回这里繁殖的时间,也才刚过五十年。

从中世纪这些让人印象深刻的猛禽劫掠鱼塘开始,鹗与人类的关系就一直不太融洽。19世纪期间,鹗也和其他的猛禽一样遭受了无情的迫害。而一旦它们的数量减少,这些鸟类和卵又成了收藏家的目标。人们渴望向朋友炫耀一只鹗的标本,或鹗的一窝卵。

20世纪初,鹗作为繁殖鸟已经从英国消失。只有每年春秋两季,当它们往返于非洲和斯堪的纳维亚时,才会有几只鹗途经英伦三岛。不过1954年春,一对鹗在苏格兰高地斯佩塞德的加腾湖地区停了下来,并在此安家繁殖。

鹗的确是回来了,但可能并不长久。鸟卵收藏者一直觊觎这些新来的繁殖鸟,1959年,皇家鸟类保护协会发起了“护鹗行动”,这是一个军事化的举措,目的是守卫鹗的巢和它们珍贵的卵。鹗缓慢却稳定地存活了下来,并开始扩散到其他地区。今天在苏格兰有200个以上的繁殖对,并且鹗在威尔士和英格兰也开始筑巢繁殖了。在英格兰中心最小的郡,鹗还得到了拉特兰水库再引入计划的大力帮助。

在拯救一个生存受到威胁的物种的同时,“护鹗行动”还成为世界范围内第一个成功的野生生物观光项目。从行动开始实施至今,它一共吸引了近300万名游客。这个项目的原型——邀请人们来参观一种罕见的鸟类在巢里的样子——已经被复制到了英国和世界其他地方,激励了很多人参与保护。

一旦鹗繁育了后代,它们就会向南迁徙到西非越冬。直到不久前,我们对它们迁徙的实际路线还知之甚少,但多亏了最新的微型发射器,我们如今可以实时追踪这些鸟类的迁徙过程。它们在秋季一路向南,穿过比斯开湾、西班牙和撒哈拉沙漠,在来年春天又原路返回英国。

(摘自译林出版社《鸟鸣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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