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不再流浪

忆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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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并不长久的学生生涯中，经历了不少班级空降转学生的情况。我很喜欢班里来转学生，那感觉就像发现一个新物种，期待对方能带来另一个星球上的故事。

初二上学期开学不久，班主任带来一名女生，叫杨卉。

杨卉被安排坐在倒数第二排，和班里最活跃的男孩做同桌。可就在当天的语文课上，杨卉居然用墨水泼了那男孩一身。具体发生了什么，班上同学无从得知，但结局只有一个——两个人结了梁子。

没过几日，战争再起。男孩逃离，再不愿坐回杨卉身边，杨卉的座位变成了“孤岛”，但她似乎不屑于走出自己的“孤岛”。同学们开始私下讲她的八卦。

我对八卦并不关心，甚至愿意走近“孤岛”。可是这亲近只换来杨卉满脸的怀疑，以及冷冷的眼神。

算了，我安慰自己不必再对新来的物种产生好奇心，她一定是来自一个无聊透顶的星球，不会有什么好玩的故事可以發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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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里新搬来两只猫。

那一黄一黑的瘦弱生物一下就激起我的保护欲，我便买了包小馒头去喂猫。

正喂着猫，忽然，我听见一声细微的“咔嚓”声，一回头便看见不远处站着的居然是杨卉，她手上还拿着一台玫红色的、很小巧的卡片相机。

“你……在拍我？”我有一丝诧异。

“我在拍猫。”杨卉说，“顺便拍你。”我憋不住心事，以为杨卉认识这两只流浪猫，可换来的答案却让我十分意外。

“我认识这个城市里的每一只流浪猫。”杨卉从背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册，说：“你看。”

那是一本流浪猫档案。而她的家中还有十来本类似的相册。我边翻边问：“你这么喜欢猫，家里一定养了好多猫吧？”

“我不养猫。”杨卉收起相册，“是猫选择你，而不是你选择猫。”

这真是一句奇怪的话，我懵懂地看向小黄猫和小黑猫，可那两个家伙见没什么好吃的，早就溜走了。“真是无情。”我嘟囔一声，再一回头，却看见杨卉也给我留下一个夕阳下孤独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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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有了那次在小巷里的交集，我与杨卉意外地接近了许多。她虽然依旧有些冷漠，但至少不会拒绝我的邀请，愿意和我聊天，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我在单方面输出。

某些时候，我真的觉得杨卉和我所见过的流浪猫很像，特别是在听闻我也曾是转学生之后，她那瞪大的圆溜溜的双眼就好似流浪猫看见我手中香喷喷的小馒头，惊讶，却又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去，直到那只小白猫的出现。

那是一只在我小区出现的受伤的母猫，它特别瘦小，楚楚可怜的样子，像个矜持无助的单薄少女。它的后腿有一大片暗红色的血污，还沾染了泥土，我无从解决，只能求助杨卉。

“你可没告诉我，它伤得这么严重。”杨卉说。

“哎呀，你肯定有办法的。”我嬉皮笑脸，言语里却透露出说不清的信任。杨卉边逗弄小白猫，边催我回家拿碘酒，等我回来时，杨卉还在继续逗弄着小猫，看那猫儿的样子，居然一点都不怕人了。

“你扶好它，别让它动啊。”杨卉一边嘱咐我，一边开始用蘸着碘酒的棉花球擦着小猫的伤口。

小猫被突然的疼痛惊得使劲摇摆身体，竟挣脱了我的双手，回头咬了杨卉一口。我吓得失了分寸，生怕杨卉出了岔子，硬是拽着她去卫生院打疫苗。疫苗扎下的一刻，杨卉没什么反应，我却哭红了双眼。

也许是我脸上的紧张太过明显，也许是我用泪水暖化了这座冰山，在那之后，杨卉好似开窍一般，终于愿意对我掏心掏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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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院观察时，我斟酌着问出了最好奇的那个问题，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转学，为什么像只孤傲而冷漠的猫，不愿与他人交心。

“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跟着姥姥姥爷长大。后来该上学了，我被我妈接到城市里，可我不喜欢她那个新家，家里氛围总是怪怪的……在那住了不到一年，我就被我爸接走了，那个家倒还好，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同学知道了我转学的原因，就总是嘲笑我，说我是个臭皮球，谁都不想要。”

说到这儿，杨卉沉默下来，我挽起杨卉的胳膊，像两只小动物一般紧紧贴在一起。

她拍拍我的手，好似想安慰我 ：“我把笑话我的同学揍了一顿，后来过得倒是很自在，但我爸觉得这样不行，就又给我办转学。”

“转到这里来了？”我抬起头看她。

“不是，在来这里之前，还有一次转学。因为搬家再转到这里，然后就认识了你。”她用手指点了点我的头，嘴角带着笑，好像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别忘了，我曾经也是名转学生啊。”我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握着，也许十指连心，两颗孤独的心也因这连接而有了依靠。

“你可以和我一起，在这个新的星球定居。你看，同学们并不关心你的背景，你除了不爱说话、不爱笑，其实也挺招大家喜欢的。而且你那么喜欢流浪猫，说明你很有爱心啊。这可是了不起的优点。”

杨卉“噗嗤”一声笑出来，“优点可以用‘了不起来形容吗？”

“那么，了不起的流浪猫记录者杨卉女士，你愿意加入这个星球，和我一起安居乐业吗？”

我站起来，半弯着腰向她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