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时空谋杀

成立

警察登门造访，对我来说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两位警察大周末来找我竟是因为一起谋杀案：一位叫齐娜的年轻女子于本周三在自己的房间里被杀害，姓赵的警官说刘晓文有重大杀人嫌疑。刘晓文是我闺蜜，而齐娜是何许人也，我却全然不知。“动机呢？”我问。“齐娜是刘晓文丈夫李平安的情人。”赵警官对我一脸的惊诧视而不见，又道，“齐娜的死亡时间是本周三晚上七点半到八点之间，刘晓文说你有她不在场的证据，这就是我们来找你的原因。”

“我？”我有点儿蒙。赵警官直视着我的眼睛：“周三，也就是齐娜被杀的那个晚上，八点十几分，你是不是和刘晓文有过一次视频通话？”我想了想，没错。那天晚饭后我和晓文通了视频，给她看我刚快递到的新羽绒服，而她也兴冲冲地向我展示了她老公给她新买的米色羊绒毛衣。

“你确定她是在她自己家里和你通话的吗？”“当然！”作为十几年的老同学好闺蜜，晓文的家，我去过无数次，再熟悉不过了。听到这里，赵警官的表情仍云淡风轻，而他身边的年轻警官却难掩一脸失望之色。

后来我得知，那天发生凶案的地点与晓文的家分别在城南和城北，无论乘坐什么交通工具，晓文都绝无可能在半小时内从齐娜的家里赶回自己家，然后气定神闲地换上家居服和我视频聊天。我的证词直接洗清了晓文的作案嫌疑，我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过了几天，那两位警察又来找我了。这次，他们一直追问我上周三晚上和晓文视频通话的事。问通话时间，谁先发出的视频邀请，有什么异常情况等。我索性打开手机给他俩查看，通话是八点十三分开始的，是我主动发出的视频请求。我努力回忆，实在没什么异常。“那你知不知道，刘晓文那套房子是什么时候买的？最近一次装修大概是什么时候？”我觉得这问题简直莫名其妙，但还是认真回答：“这房子是她和李平安结婚时买的，快十年了吧。装修？嗯，前不久他们才重新装修过一次，折腾了两三个月呢，换了墙纸地板，还有一些家具什么的。”问完这些问题，两位警察就走了。

记得有篇文章叫《转角遇到爱》，某天我却转角遇到一个人。或许，冥冥中所有的相遇都是天意吧。那天下班后我本该右转直接回家，却突然想吃油茶了，于是改成左转，去马路对面的钟水饺店。刚过马路就碰见当年和晓文同寝室的大学同学丁红，我俩站在路边聊了几句，丁红吐槽：“刘晓文这妞儿啥毛病啊？前几天晚上我碰见她，她居然装傻充愣不理我！”“哪天的事儿？”我不经意地问。“就上周三呀。我开车去我妈家接儿子，正等红灯呢，看见晓文匆匆忙忙地从我身边走过。我那么大的嗓门儿喊她，她居然装听不見！可把我气坏了。”

“上周三你是在什么地方碰见她的？几点？”我感觉自己的声音竟有些微微发抖。“城南立交桥啊！差不多晚上八点吧，那个点桥边可堵了。”告别丁红，街头的冷风吹得我打了个寒战，我似乎能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那座立交桥距离晓文在城北的家开车至少需要一个小时！晓文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一夜辗转未眠。天色大亮时，我终于把所有的细节拼接得差不多了。其间我还给一个在二手房中介工作的朋友打了个电话求证，查询的结果与我的猜测完全一致。此刻我的脑袋痛得快要爆裂了，吃了两片安眠药之后蒙头大睡，醒来时天已黑尽。我打开灯，目光呆滞地看了一会儿天花板，然后一跃而起，拿起手机给晓文发微信：明天我必须见你一面。

在我们常去的那家咖啡店的一个安静角落，我对晓文说：“你去自首吧，我会帮忙好生照顾你女儿。”晓文仰起脸，拼命眨着眼睛。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涌出她的眼眶，滑过她倔强的脸庞，滴落在那件新的米色羊绒毛衣上。

“我知道你在城南另租了一间房，客厅和你家客厅的方位结构非常相似。几个月前你家重新装修时，你也在城南那间房里做了完全一样的装修。一样的墙纸、地板，一样的沙发、茶几、窗帘和顶灯。这件事你整整筹划了几个月，从那时候开始，你就经常和我视频，叫我给你参谋装修中的布置及色调，其实都是为了给你的计划做铺垫，让我无意间成为你脱罪的证人。

“那天傍晚七点半左右，你对齐娜实施了谋杀，然后从她家回到你在城南的出租屋，不巧在路上碰见了丁红。回到出租屋后，你换好家居服准备和我视频。那天上午你就留言说晚上要给我展示你的新上衣，你知道我俩视频的时间通常是晚上八点我女儿开始写作业之后。你的运气不错，正好那天我也买了新羽绒服，就主动和你视频了。”

“唉，天亡我矣。”晓文绝望地轻叹。“为什么？你受不了可以离婚啊！”我痛心地看着她憔悴的脸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那女人是个疯子！她威胁平安，有一次还从幼儿园绑走了我的女儿，逼着我女儿叫她妈妈。那个疯女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当天傍晚，我和李平安一起陪着晓文到公安局自首。赵警官听我们说明来意后，拿出一张纸，看着晓文说：“你来得很及时。如果明天上午十点之前你还没有来，那就是另一种结果了。”我伸头去看那张纸，原来是对晓文的逮捕证，罪名是涉嫌谋杀。警察可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