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棉花补贴政策:历史演变与未来趋势
2023-08-12龙瑶宋玉兰
龙瑶,宋玉兰
(新疆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乌鲁木齐 830052)
在不同视角下研究各时期我国棉花补贴政策的影响效应、存在的问题及改进方法有利于相关政策的优化完善。张立杰等[1]经研究认为棉花临时收储政策平稳了国内棉花市场价格,但在保护棉农利益方面作用有限的。翟雪玲等[2]、韩冰等[3]分别运用普通最小二乘法回归和二次型实证数学规划模型(Positive Mathematical Programming,PMP 模型)模拟研究得出棉花目标价格补贴对棉农持续增收能力有显著影响。刘慧等[4]、李哲敏等[5]、郜亮亮等[6]分别运用关联分析、3 年滑动平均法、计量协整模型和格兰杰因果关系检验得出棉花目标价格改革增强了国内国际棉花市场间的联动性,理顺了国内棉花产业不同环节市场间的关系,使棉花市场价格形成机制基本建立。王力等[7]收集新疆棉花主产区数据,经分析认为棉花“价格保险+期货”试点实施推进了棉花产业融合,有效引导了由“黄箱”政策向“绿箱”政策的转型,基本实现了改革目标。张杰等[8]、王力等[9]对目标价格补贴政策实施效果进行调查研究,认为棉花目标价格补贴保障了棉农的基本收入、实现棉花还价于市、改善了棉花质量,但也存在补贴资金足额到位难、程序复杂、政策落实成本较高、“黄箱补贴”制约等问题,提出了多方式改善棉花质量,加大“绿箱”扶持力度,提高棉花竞争力等建议。由此可见,现有文献中针对中国棉花补贴政策的系统性历史演变论述与内在规律的探索较少,基于当前国内外棉花市场复杂的形势,系统全面地梳理中国棉花补贴政策,结合现实目标探索其演变的内在逻辑,并预测未来发展趋势,提出新型棉花补贴政策优化路径以供参考。
1 棉花补贴政策演变历程
1.1 初步探索阶段(1978—2001 年)
改革开放以前,中国城乡尤其是乡村发展较为滞后,棉花产业发展同样曲折缓慢。1978 年之前,国家将棉花良种生产和供应作为发展棉花生产的重要措施[10],为了激励公社、生产队生产棉花的积极性,国家采取为棉花生产者提供化肥、良种加价收购的补贴措施,附加奖售粮食或生产资料的补助形式。1978 年之后,纺织业得到迅速发展,成为国民经济的中坚产业,发展纺织成为头等大事。由于全国80%以上的棉花消费来自纺织厂,发展棉花生产便成为保障纺织工业快速成长的有力举措。1979年,为提高棉农植棉积极性,适当促进调整棉花整体种植布局合理化,推动棉花生产发展,国家采取了对棉花定基数、超购加价的补贴措施,执行对北方棉区给予5%价外补贴的政策。经5 年发展,全国棉花生产总量、棉花收购量达到历史顶峰。然而,由于该政策无法跟进市场经济体制的疾速发展,其后续执行中出现了定价基数不合理、加价款不能及时兑现、新老棉区补贴不公平等问题。1984 年,中央政府和地方相关部门考察分析了前期政策实施情况,经过反复调查研究,做出了新的政策调整:首先,提出了将基数法改为比例法,南北方各自按照不同的标准加价;其次,从1984 年新棉上市起,取消北方棉区临时性辅助措施——价外补贴。1985年,国家选择部分区域创建优质商品棉生产基地,并对每个基地县进行补贴。1995—1996 年,国家颁布了关于发展棉花生产和调出棉花实行奖励的补贴政策,政策执行2 年中仅四川省用于棉花生产的扶持补贴费就达6 000 万元。此时,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一大产棉国。1996 年,国家发现了新疆的潜在发展能力,开始补贴支持新疆建设特大优质商品棉生产基地。
1998 年,国家对当年棉花收购实行价差补贴。同年,由于受到亚洲金融危机的影响,国际市场的棉花价格暴跌,国内棉花外销困难且库存高企。针对这种情况,财政部制定了《销售1997 年度新疆棉花的财政定额补贴办法》和《出口和以出顶进新疆棉定额补贴实施办法》,对1998 年5 月31 日前库存的上一年度的新疆棉花,不分品级、长度均由中央财政按每50 kg 75 元的标准给予补贴,并对新疆棉实行出口和以出顶进优惠政策。这2 项政策通过适当降低新疆棉花销售价格和对其出口进行补贴,增强了当时国内棉花的国际市场竞争力。2001 年,我国全面贯彻实施棉花流通市场化改革,国务院决定不再约束棉花收购,鼓励公平交易、强调有序竞争,同时,棉麻公司等棉花经营企业也能对棉花加工企业进行衣分亏损(衣亏)补贴。
纵观1978—2001 年中国棉花补贴政策的发展历程,其特点主要在于满足广大人民群众的生活需求,大力发展棉花生产,宏观调控棉花供需总量,保护棉农的植棉积极性并使棉农收入有所增加。首先,国家始终强调扩大与稳定棉花生产的重要作用,持续加大政策支持和补贴力度,逐步调整优化棉花生产布局;其次,经过棉花价外补贴、收购价差补贴、销售补贴、出口补贴等一系列政策的出台,使得1980—1989 年我国棉花生产高速发展,成为我国棉花生产的第1 个“黄金期”,这一时期年均皮棉总产量达到400.4 万t,解决了棉花供不应求的问题;最后,对棉田基础设施建设的强化促进了棉花专业化生产。该时期国家还在棉花市场体制方面出台了诸多政策,例如预购政策、统购统销政策、合同定购政策等,都对保障棉花的生产发展、棉农的经济收益、市场的有效供给起到了关键作用。
1.2 发展调整阶段(2002—2013 年)
2001 年年末,中国正式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orld Trade Organization,WTO),棉花产业迎来新的发展期,但也面临着全新的风险与挑战。
中国在加入WTO 时承诺取消全部的农产品补贴,仅可通过间接扶持政策提高棉花产业效益。比如:2003 年,政府为支持农户对棉田进行轮作发放轮作补贴,力争保护生态环境、提高农民收入、改变农民植棉习惯,进一步促进棉花产业的可持续发展。同年,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财政部、全国供销合作总社、中国农业发展银行五部门联合发布《棉花质量检验体制改革方案》。2004 年,我国开始了为期5 年的棉花质量检验体制改革试点工作,计划补贴轧花厂、纺织厂等加工企业年度更新改造生产设备所借贷款产生的利息。棉花质量检验改革工作在2005 年全面推行,至此国家已累计补贴更新改造贷款贴息资金1.7 亿元,此外,国家计划在下一年持续补贴奖励使用大包型棉花的纺织企业。2007 年作为国家对棉花进行政策性补贴面积最大、投入资金最多的开局之年[11],为贯彻中央“多予、少取、放活”的方针,中央财政于该年启动棉花良种推广补贴项目,并确保此后棉花良种补贴实现全覆盖。同年,财政部印发了《中央财政农业保险保费补贴试点管理办法》,全国上下开始对政策性农业保险进行试点,保险品种也逐渐多样化,例如新疆呼图壁县的棉花种植成本保险,新疆莎车县、沙雅县、阿克苏市的棉花单产保险,山东省棉花产量保险、鲁北三地的棉花天气指数保险等。2008 年,财政部颁布《中央财政种植业保险保费补贴管理办法》,按其要求执行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伊犁部分县农业保险工作取得了新突破,按照农业生产资料物化成本每666.7 m2400元确定棉花保险金额。同年,棉花加工进入微利时代,在国家产业政策的引导下,中国农业发展银行、商业银行对收棉贷款给予贴息支持,此外,购买符合特定条件产品的棉纺企业可以享受国家棉花配额补贴。2009 年,国家对农机配套棉花收获机械项目给予补贴,其中大型棉花采摘机单机补贴额高达30万元,此举推进了棉花机械收获技术的普及,提升了棉花生产机械化水平。同年,国家在皮棉销售运输补贴方面,对储备棉、棉纱线运出新疆实行运输补贴,例如莎车县棉业有限公司在销售国储棉时享受了棉花销售运费补贴400 元·t-1,且为确保南疆地区棉花顺利调运出疆,国家财政对10 万t 公铁联运棉花补贴了500 万元。2009 年也是棉花生产较为困难的一年,原农业部在这一年将棉花纳入高产创建政策中。
2010 年开始,市场供需矛盾大、棉农惜售、棉价严重脱离实际价值等问题凸显,棉花产业面临较大压力,棉花市场行情疲软、棉纺企业效益大幅下滑甚至部分企业出现亏损。为了使棉花价格平稳,保障棉农的经济收益和稳定棉农种棉积极性,国家于2011 年9 月开始实施为期3 年的棉花临时收储预案,通过敲定临时收储价格,发挥托市效果。其实自2004 年开始国家就有棉花收储行为,2011 年只是将以往在主产区临时收储皮棉的措施常态化形成政策。3 年的收储政策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棉农和加工企业的利益,提高了种植者的植棉积极性,稳定了市场供给和棉花价格;但也给用棉企业带来了较大的压力,加重了国家的财政负担。
纵观2002—2013 年中国棉花补贴政策的发展历程,其政策补贴特点主要有3 个方面:一是在棉花生产领域发展优良品种,改善棉花质量,促进棉花机械收获技术的推广与应用;二是国家在棉花收购层面提供贷款保障和低息优惠政策,并对储备棉给予出疆运输补贴;三是开展保险保费补贴政策,棉花保险作为“绿箱”政策的工具之一,丰富了我国棉花产业风险管理的手段,确保了棉花产业健康有序发展。在此期间开展的一系列棉花产业发展战略相关研究,都是为探索建立稳定发展我国棉花生产的长效机制夯实基础。因此,2000—2009 年,迎来了我国棉花生产第2 个快速发展的“黄金期”。当然,除了出台补贴政策外,该时期国家还在棉花生产、加工基础条件、进出口方面做出了许多政策调整。例如:增加物质投入,改善棉田条件,改善轧花厂加工条件,改善棉纺织厂的装备;投资高新科技,引导提高棉花生产中的科学技术水平;对进口原棉实行关税配额管理;鼓励规模化经营,大力支持棉花生产专业合作社发展;在临时收储期间,采取了骨干企业大单交储措施等。这些都对我国入世后棉花生产的持续性发展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不难看出,从这一时期开始,国家为统筹棉花产业发展全局,构建统一协调的政策支持体系,正逐步引导相关支持政策适当向新疆和内地优势产区倾斜。
1.3 改革完善阶段
2014 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关于全面深化农村改革 加快推进农业现代化的若干意见》,遵照文件传达精神,国家既要让良种补贴、农机购置补贴等多项涉棉补贴政策落到实处,又要继续探索推进农产品价格形成机制与政府补贴脱钩的改革举措,做到“两手抓”以有效扶持棉花产业的可持续发展。同年,在我国最大的棉花主产区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棉花临时收储政策被棉花目标价格改革试点政策代替,此次改革试点制定3 年的棉花目标价格分别为19 800 元·t-1、19 100 元·t-1、18 600元·t-1,山东、河南、河北、湖南等地则按2 000 元·t-1的标准给予定额补贴。在市场不景气的情况下,棉花目标价格补贴与以前的补贴模式相比更能够有效地保障棉农的植棉收益,因此,目标价格补贴成为了棉农重要的收入来源保证。2014 年棉花目标价格改革政策的实施,促使国内棉花购销逐步回归市场,棉花及其加工品的进出口环境也有所改变。2015 年,“棉花质量补贴”开始进入探索阶段,有关部门呼吁棉农在生产过程中注重提高棉花品质。2016 年,“中央一号文件”明确提出稳步扩大“保险+期货”试点,试图深入探索借助第三产业的力量完善棉花价格的市场化机制及保障种植者收益。2017年国家提出继续在新疆深化棉花目标价格改革,将目标价格定为18 600 元·t-1,且实行3 年一定,其目的是借助政府和市场的双重力量互相配合共同深入推进棉花产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并为新疆以外的植棉地区提供借鉴。此政策较上一个3 年试点期对定价周期、补贴方式等进行了调整优化。同年,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决定在尉犁、塔城、沙湾、博乐等6 个市(县)开展棉花目标价格改革补贴与质量挂钩试点,以提升新疆棉花总体质量水平。在棉花目标价格改革深化时期,2018 年在博乐市、叶城县、柯坪县开展了棉花“价格保险+期货”试点,2019年继续扩大棉花“价格保险+期货”试点范围,将昌吉市纳入其中。此政策由政府为棉农缴纳棉花价格保险保费,相较以前的目标价格补贴,借助了金融市场力量,削减了政府财政成本,规避了WTO 规则约束,其中期货还具备价格发现、风险回避功能等优点。2020 年,根据“中央一号文件”要求和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财政部印发的《关于完善棉花目标价格政策的通知》,新疆开始了棉花目标价格改革完善阶段的第1 年,在原有目标价格补贴试点和质量补贴试点的基础上继续探索新型棉花补贴机制,如棉花“目标价格保险+期货”补贴、“目标收入保险+期货”补贴、生产效益补贴等,并进一步完善事中事后监管机制。2022 年“中央一号文件”在“三农工作”中明确提出完善棉花目标价格政策,相较以前的政策去掉了“新疆”二字,或许意味着此后国家在出台政策保护新疆棉农利益的同时,也将重视其他地区农民的植棉权益,稳定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的植棉面积,这一举动与美国、欧盟国家等对新疆棉的禁令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纵观2014 年至今中国棉花补贴政策的发展历程,其政策补贴特点突出在稳中求进,推动我国棉业高质量发展。一方面,是在稳定国内棉花生产总量的基础上持续优化生产布局;另一方面,则是在防范和化解风险挑战的基础上实现稳健发展。值得说明的是,在此期间还开展了一系列辅助棉花补贴政策顺利实施的相关工作,如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民政府发布了《自治区棉花种植面积统计核实抽查实施方案》《自治区棉花加工企业诚信经营评价管理办法》《新疆监管棉花公证检验管理办法》。2015—2018 年的棉花抛储政策的实施引导市场平稳运行,完善了棉花储备调控机制。2019 年,政策性农业保险进入高速发展阶段,其将成为今后棉花补贴政策的重要工具之一。
2 棉花补贴政策演变逻辑
2.1 以稳定生产为主线,保障收益、平衡供需、提质增效为着力点
长期以来,国家始终将推动棉花生产作为保护棉农收益、保证市场供应、保障国家棉花产业安全的基本手段。历年来的棉花补贴政策始终贯穿着一条主线,那就是稳定棉花生产。改革开放以来,全国棉花产业所处的市场环境在不断地变化,补贴政策也在供需紧张与平缓切换之中调整完善,但是无论其指导思想、实施原则、目标任务等如何变化,补贴政策始终未离开稳定生产这一条主线。通俗来讲,就是在棉花供给不足时,强调提高棉花产量;棉花供给过剩时,强调稳定棉花生产和提质增效。
中国棉花补贴政策在从传统计划经济时代向政府主导的有计划的商品经济时代再向市场决定资源配置的市场经济时代迈进的历程中,总体来看,除了坚持稳定生产这一条主线不动摇,还将保障棉农收益、平衡市场供需、促进棉花提质增效作为各时期现实目标的着力点,形成了较为完整的棉花补贴政策框架(图1)。着力保障棉农收益,提供化肥、地膜、良种、农药等生产资料补贴,降低棉农植棉风险,开展农业保险试点的目标从保障棉农的直接物化成本向保障完全生产成本转变,再向保障棉花种植收入转变;着力平衡市场供需,开展统购统销、最低收购价、收储抛储政策,稳定棉花相关利益者和棉花加工企业的市场预期,保障棉花市场的有效供应;着力提高质量和效益,通过加强棉田基础设施建设、鼓励棉花经营主体规模化经营、开展质量与农机购置补贴、推进机械化技术的应用,促进了棉花专业化生产。入世以后,棉花市场国内外环境形势严峻,为提高我国棉花国际竞争力,开启目标价格改革,由市场形成农产品价格,构建棉花目标价格长效机制,并在“转箱”的压力下探索新型棉花补贴方式,如棉花目标价格保险等,以推动棉花产业高质量可持续发展,维护国家棉花产业安全。
图1 中国棉花补贴政策演变逻辑框架
2.2 推动棉花补贴政策演变的关键内在因素
2.2.1下游消费需求变化。下游的消费需求必定是牵引棉花生产的根本动力,棉花补贴政策的制定、实施与调整的目标之一就是与下游消费需求相适应。起初,棉花补贴政策的应用是为满足广大人民群众的基本生活需求,故对生产资料、农机购置进行补贴以加速推动棉花生产发展,重点在于提高棉花的“量”。从供给侧看,中国棉花年产量在第1 个“黄金期”和第2 个“黄金期”的总体增幅均在40%左右。由此可见,补贴政策的驱动在棉花供给增加中发挥了关键的保障作用。从需求侧看,棉花消费比重在年产量上升的趋势下呈现出下滑趋势,这是受到了入世后的进口棉竞争、2008 年的金融危机、2019 年的全球新冠肺炎疫情以及美国禁止使用新疆棉等因素的影响。供需形式的不断变化也在不断推动着棉花补贴政策的持续完善,可以认为,这两者存在紧密联系。总的来说,外界的诸多影响因素会导致棉花市场供需失衡,但就棉花市场总体而言更多地表现在需求不足上。这就需要棉花补贴政策在引导提高棉花质量的方面下功夫,以缓解棉花市场中的需求疲软问题。
补贴政策的演变是推动棉花生产提质增效的现实依据。消费者对棉花“质”的需求不仅限于棉花本身的质量,还涉及棉花的购买可及性、流通是否畅通等多方面。随着中国“入世”,我国棉花市场逐渐与国际棉花市场接轨,与国外棉花相比,国内棉花面临着质量与成本双重压力。为了提升我国棉花产业的国际竞争力,保障我国棉花产业安全,政府着眼于对棉花种植布局、结构与质量的调整优化,坚持“高产要进,中产要改,低产要退”的方针,根据比较优势原则安排棉花生产,通过建设优质棉生产基地,实施调出奖励政策、质量补贴政策等,稳定宜棉区,引导次宜棉区及风险棉区有序退出,不断强化上中下游各参与者的质量意识。在市场低迷时,对棉花加工企业实施减税降费等政策,支持农发行等金融机构续贷、展期,降低涉棉企业经营成本,为企业排忧解难。同时,新时代涤纶纤维等替代品的出现导致居民消费习惯逐渐改变,近几年新冠肺炎疫情的一些防控措施造成棉花的流通性不畅等,都会导致棉花消费端需求出现疲弱。为使棉花需求有所增长,必须在相关政策方面做出改变,这些都是政策支持体系从传统的聚焦于产量到如今更多聚焦于棉花提质增效的具体原因,其最终目标是推动我国棉花产业高质量可持续发展。
2.2.2资源环境承载力不足。资源环境承载力影响着棉花生产发展的形式与方向,当下资源环境的约束会更加驱动政策向节约资源、保护环境的方向转变。
一方面,资源环境承载力不足。水在棉花生产乃至整个农业生产中都是不可或缺的。而作为中国棉花生产中坚力量的新疆,其水资源承载力比较低,在2004 年以前还处于水资源短缺状态,直到2019 年才勉强达到水资源合理状态[12]。水资源不足是当前棉花产业发展的一大棘手问题。此外,劳动力是农业生产的社会资源要素,长江流域和黄河流域棉花种植面积减少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劳动力成本上升。在棉花经济效益不佳的时候从事棉花生产的人会更多地向二三产业转移。基于棉花生产发展中面临的资源环境承载力问题,政府在制定政策时开始将棉花良种培育、种植结构与种植布局调整、科技进步、经营规模化纳入实施范围,期望通过棉花提质增效促进棉花产业的现代化发展,实现相关资源的高效利用。
另一方面,棉花生产带来严重的环境问题。大面积的棉花种植需要使用大量的农膜、农药和化肥等。然而化肥等的过量使用既会影响农作物品质、降低土壤肥力,又会对土壤、水源造成污染。2015年,我国已成为第一大农膜消耗国。同年,国家积极推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各地相继出台农田地膜管理办法,从而改善其带来的白色污染问题,国家呼吁棉农及时进行残膜回收或是采用无膜栽培技术。从棉花补贴政策演变历程来看,国家实施的农膜回收补贴、化肥等农资补贴都是在为环境损耗买单。
2.2.3市场宏观形势严峻。复杂多变的宏观环境会使棉花市场产生诸多分歧,迎来各种挑战。入世以来,中国棉花产业面临的风险与挑战不断增多,例如:2008 年的金融危机,使我国棉纺织品等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比例大幅下降,棉花产业受损严重;2019 年的新冠肺炎疫情,造成部分中小企业倒闭、大量人口失业,棉花产业也难以独善其身,出现棉纺织出口受限、棉花流通受阻等问题;2021 年的新疆棉事件、2022 年的“新疆棉禁令”对我国棉纺织品和服装出口造成影响,致使全国棉花商业库存处于高位,棉花市场的不确定性增加,对棉花市场的生产、流通、销售、出口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为缓解外部冲击,国家需要适时出台有效政策予以重点防范和应对。出台的政策应更多地强调稳定国内棉花生产,并持续优化棉花生产布局,适当推进内地宜棉区恢复棉花生产,有效应对西方国家对我国棉纺织服装出口的打压,维护棉花产业安全。国家当下更重视对风险的防范,开展棉花价格保险、收入保险、“保险+期货”,有效化解棉花生产中的各类可知风险。总体上,在政府相关部门和棉花业界的共同努力下,棉花补贴政策持续完善,棉花产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继续深化,新疆棉花目标价格政策稳定实施,均促进了棉花工作的推进。2021 年是棉花市场发展过程中较为特殊的一年。该年新棉上市后棉价创近10 年新高,棉花市场价格与加工企业收购成本之间严重倒挂,纺织企业更是不敢入手高价原棉,加上美国对新疆棉的禁令,国内纺织市场低迷,棉花消费量下调至805 万t,棉花进口量调至200 万t 左右,直至2022 年4 月大部分轧花厂销售进度仍只有45%~50%,大幅落后于往年同期。在2022 年,棉花价格在市场持续疲软时出现暴跌,为使棉价企稳回弹,中央储备棉轮入政策落地对市场进行 “托底”。总的来说,2022 年棉花收储政策实施期间,棉价虽有止跌企稳回弹的空间,但空间有限,整个政策对市场的良性恢复作用不如预期明显。就目前看,政策的实施效果还存在巨大提升空间。
3 棉花补贴政策未来趋势
3.1 棉花补贴政策持续调整
2022 年年底全国棉花形势分析会召开,会议提出尽早确定2023 年新一轮棉花目标价格政策及制定未来3 年新疆棉花目标价格补贴标准。由此可知,棉花目标价格补贴政策的“转箱”改革在当前乃至今后都是大势所趋。2022 年和2023 年“中央一号文件”均指出完善棉花目标价格政策。新疆棉花目标价格补贴政策的变化对国内棉价产生的影响固然重要,但其他省份的力量也不容忽视,因此,就棉花目标价格补贴政策覆盖地域而言,随着2022年“中央一号文件”中的政策改变,以后实施棉花目标价格补贴的地域有望扩大到其他省份,将重视对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的植棉引导,稳定这些地区的植棉面积;就补贴覆盖对象而言,从以前的仅面向棉花种植者逐渐扩大到家庭农场、农民合作社、棉农+农业企业等新型经营主体。
在现有棉花补贴政策框架基础上,以棉花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出发点,以WTO 国际准则为导向,合理利用金融工具,积极探索推广可复制、可持续的“绿箱”补贴途径,完善建立可供实践借鉴应用的合理有效的棉花补贴制度体系。
3.2 棉花补贴方式与日俱进
除当下全国最普遍的产量补贴、面积补贴、交售量补贴和新疆正在执行的目标价格补贴外,我国棉花补贴还纳入了棉花保险补贴与优质优价补贴等,在扩大质量补贴覆盖面的同时,积极探索棉花价格和收入保险试点。在科技与金融高速发展的当代,第三产业金融业的加入为棉花补贴方式创造了“保险+期货+其他”的组合方式,“保险+期货+订单生产”、“保险+期货+信贷”、“保险+期货+互联网”、“保险+期货+天气衍生品和巨灾债券”等一系列新型补贴方式将依托科技力量为棉花生产发展保驾护航。当然,在此基础上还须对新型棉花补贴方式的保费补贴构建多元化来源渠道,推动保险机制多重创新,搞好改革顶层设计,注重政策的明确性。
3.3 棉花补贴政策“配套工具箱”持续完善
棉花补贴政策的实施对棉花的生产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在巩固原先行之有效的补贴政策的基础上,应继续完善政策的相关配套机制,健全事中事后监督机制及保障措施。
按照“稳定面积、降低成本、提质增效、保障生产能力”的棉花生产方针,统筹考虑植棉区的耕地资源和水资源等情况,有规划地采取退地减水、空间产业结构调整、轮作倒茬等措施,适时启动“差异化”补贴政策。完善棉花种植面积申报、审核、公示机制,进一步规整棉花种植面积的申报、审核、统计核查等工作程序,并在第一时间内将种植信息据实上传至信息平台。完善补贴资金兑付机制,进一步规整补贴资金划拨支付流程,加大补贴资金兑付工作的宣传力度。完善资金监管追责机制,确保在第一时间内将补贴资金足额兑付给棉花实际种植者。完善数字信息平台支持机制,进一步提高数据的覆盖面、完整性、安全性、真实性和准确性。以上游棉花生产供给侧为基础,以中游质量追溯体系建设为纽带,以下游纺织企业实际需求为导向,进一步提升棉花品质,促进棉花生产、流通、纺织产业链各环节融合发展。
3.4 棉花补贴政策目标多元化
稳产保供一直是历年棉花补贴政策的一大目标,在达到此目标的基础上国家开始朝完善棉花价格形成机制这一目标探寻,借助政府和市场“两只手”,初步达到了提高财政资金使用效率、提升棉花产业竞争力、促进棉花提质增效、深化棉花产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等目标。补贴政策的演变,其主要目标始终是保障国家棉花产业安全,为完善国家农产品价格形成机制摸索经验。以前的棉花补贴政策目标更多聚焦于经济效益方面,如今从长远目标看,应将资源环境承载力与产出效益两手抓,确保生态效益与经济效益协调发展。
时至今日,我国棉花补贴政策的支持与棉花产能始终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且无论棉花补贴政策如何变化,其政策目标都始终服务于国家棉花宏观调控的大局,摸索实现稳与进的良性互动,推动我国棉花产业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