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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国家博物馆藏《大方便佛报恩经》(武周写本)

2023-08-10王湛

书画世界 2023年6期
关键词:新字写本金城

文_王湛

中国国家博物馆

一、概述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大方便佛报恩经》残卷(图1—图4),敦煌藏经洞出土,该卷写经宽24.5厘米,长457厘米,每纸宽24.5厘米,长49.6厘米,两纸接缝处上下均钤“巩伯”白文方印。经卷正面有淡色乌丝栏,栏高22厘米,宽2厘米左右。每纸28行,每行17字或18字不等,每字宽、高约1厘米。全卷楷书,卷轴装,题签“后周人写经残卷。仅见之品,庚申九月,金城宝藏”,钤“巩伯”白文方印(与压缝章同)。引首裱以虎皮宣,左下角钤印“吴兴金城珍藏”。经卷首尾缺失,内容始于“(太子)问曰,汝是何人”,终于“我以慈悲力,故困乃得”。

图1 安美版《中华宝典——中国国家博物馆馆藏法帖书系(第六辑)·大方便佛报恩经(武周写本)》封面

图2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大方便佛报恩经》(武周写本)外观之一

图4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大方便佛报恩经》(武周写本)外观之三

该写经曾由近代名家金城①、高名凯②收藏,并由高名凯于1960年捐赠给中国历史博物馆(现中国国家博物馆)。鉴藏印有“金氏巩伯”“金城私印”元朱方印,“陈幼兰”“名凯之赏”“名凯珍藏”朱文印,“高名凯陈幼兰同赏”“巩伯平生真赏”朱文长方印,“高”朱文方印,末有“吴兴金城珍藏”元朱长方印。据档案记载,该卷写经可能属于武周时期的宫廷写经。

二、中国国家博物馆藏《大方便佛报恩经》的历史价值及年代考

《大方便佛报恩经》略称《报恩经》,失译人名。它属于典型的本生经,即讲述佛陀释迦牟尼前生的故事。佛家认为释迦牟尼成佛前曾有各种身份,经历了无数次的轮回转生方才为佛。为了达到普及大众的目的,故事大多生动有趣,劝诫人们扬善止恶,讲授福报积德的因果关系。《报恩经》以讲孝养故事为主,共分九品,中国国家博物馆所藏内容为第六卷恶友品,讲善友太子入海取摩尼宝珠过程中发生的曲折故事。

这件《大方便佛报恩经》虽然因首尾部分佚失无法判定具体抄经年代,但从书法风格可以看出是非常成熟的唐楷,又从卷中有武周新字的特点来看,应为武周时期的写本。根据武周新字的创制时间,可以缩小其年代范围。

武周新字是武则天时期创制的汉字总称。武则天意图称帝,迷信祥瑞。为了证明自己统治的正统和天意,自689年开始,武则天命凤阁侍郎宗秦客等人根据六书中的象形法和会意法,陆续创制了一批新字并颁行使用。这些新字一般认为有十八个,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她给自己取的名字“曌”,其余还包括“天”“地”“日”“月”“星”“君”“臣”“初”“载”“年”“正”“圣”“人”“国”“授”“证”等,其中“月”字前后有两种写法。一般来讲,写有武周新字的碑铭都是新字颁行的天授元年(690)至神龙元年(705)间刻成的,部分年代较晚的敦煌文书仍用武周新字,但大都不是常用的“年”“月”“日”“天”等字[1]。有学者考证,神龙元年(705)之后武周新字就不再普遍使用,偶尔有个别改字出现,如景龙三年(709)的《独孤思敬继室杨氏墓志》中只有“国”字改写,其他“日、月、天、地、星”等均不改写。且新字中的“”(人)和“”(月,第二次造字)是在圣历元年(698)之后才出现的[2]。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大方便佛报恩经》对武周新字的使用非常完整,其中出现的武周新字有“人、地、日、月、国、星、正、臣”等。其中“人”写作“”(图5),“月”写作“”(图6)。此时所有新字都已创制完成,故该经应属于武周末期的写本。武周时期的宫廷写经存世数量甚少,目前集中研究的是咸亨二年(671)至仪凤二年(677)长安宫廷的一批写经,这批写经也出土于敦煌藏经洞,后散落各地。经学者搜集和考证,这批写经是武则天为已逝父母做功德而造,包括《金刚经》《妙法莲华经》各3000部,目前存世合计仅53件,其中多数流落海外,国内仅存10件左右[3]。通常一件完整的宫廷写经,在卷尾应有其固有的格式(即写经列位),其中会详细罗列抄经的时间、抄经者、用纸数量、装潢者、初校者、再校者、三校者、详阅者、监制者等。可惜这件《大方便佛报恩经》首尾残失,我们无法得知这些具体信息。即便如此,在存世极少的宫廷写经中,它也弥足珍贵。

图5 “人”(第一行第六字)

图6 “月”(第六十三行第八字)

抄经的活动源于佛教的传入。至武周时期,佛寺大兴,讲经、译经等佛教活动更为盛行,宫廷抄经的人,不只有抄经生,还包括门下省、秘书省、弘文馆、左春坊等中央机构的抄书手。他们大多具有极高的书法水平。这些宫廷写经在遥远的敦煌被发现,也是武周时期佛教盛行的重要证明。

三、中国国家博物馆藏《大方便佛报恩经》的艺术价值

写经,在我国古代书法艺术领域中占有特殊的一席。敦煌写经内容极为丰富,从晋唐至北宋,在这一时期,来自不同地域、具有不同书风的抄经人留下了他们的墨迹。虽然写经书法具有一定的规范和标准,写手的书法水平高低不一,且在长期的抄写过程中会出现模式化或潦草应付之作,但由于手书墨迹的特点,每件经书都有其独特的面貌,无论写手书法水平高低,都反映出那个时期的书写方式和结构特色。最关键的是它极大地弥补了这一时期传统书法研习对象的不足——名家墨迹罕见,而碑刻拓本往往失去原貌风骨,良拓难得。写经详尽记录了中国文字楷化的全过程,成为研究中国文字楷化的第一手资料。

很多古代著名书家都有抄经类作品传世。例如著名的唐人楷书《灵飞经》,与这件《报恩经》创作年代十分相近,而《心经》《金刚经》等在历代书家中传抄更多,柳公权、张旭、苏轼、赵孟等大书法家都遗留给后世不少熠熠生辉的写经杰作。写经在书法史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启功先生曾云“乳臭纷纷执笔初,几人雾霁识匡庐。枣魂石魄才经眼,已薄经生是俗书”,就对写经的书法地位给予了充分肯定。可惜大部分的经文写本因年代久远而亡佚,或保存不佳而难以作为法帖供书者研习。因而像中国国家博物馆藏《大方便佛报恩经》这样得以妥善保存、流传至今且书法上佳的写本,成为我们一窥当时书法风貌的瑰宝。

这件《大方便佛报恩经》用纸精良,书写间距较一般写经为宽,楷法精熟,工整规范,很可能出自长安宫廷书手之笔,应属武周时期的宫廷写经。其通篇使用武周新字,无一错漏,而一般的民间写经往往因经文冗长而以旧体代之。细观其书法,全篇无一懈笔,结体精严,笔势开张,用笔露锋顺入,点画灵动,风姿典雅,有虞世南、褚遂良之风。展卷观赏,它带给我们的是扑面而来的鲜活的唐人气息,纤毫毕现的笔墨,有血有肉,顾盼生姿。虽然不及稍晚的《灵飞经》之精妙,但也绝非一般写经和碑拓可比,为唐代宫廷写经不可多得的佳作。它也证明了有唐一代,在我们所熟知的著名书家之外,仍有众多的书法高手。他们寂寂无闻,但又各具特色,即便在抄经这样程式化和快速的书写中,也能不落窠臼,保留独特的个性和创造性,在有限的格式和纸张上赋予书法变化,展现自己的才华。(图7、图8)

图7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大方便佛报恩经》(武周写本)局部之一

图8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大方便佛报恩经》(武周写本)局部之二

在《中华宝典》法书系列的前几辑里,曾刊布数件魏晋南北朝的写经,其书体风格各不相同,都具有十分鲜明的独特个性。第六辑则以唐代写经为主,相信书法爱好者们无论从观赏的角度还是习字的角度都能获得极为丰富、触及内心的美学享受和艺术灵感。

注释

①金城(1878—1926),一名金绍城,字拱北,一字巩伯,号北楼,吴兴(今湖州)南浔人。金氏一门皆能书善画,善收藏鉴赏。

②高名凯(1911—1965),福建平潭人,与王力、吕叔湘齐名的著名语言学家,收藏颇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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