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翰:生活的诗和远方
2023-08-10文王彬北京
文王彬(北京)
王翰是著名的边塞诗人,和王之涣并称二王,虽然其文集大多失传,其传世作品也不多,也留下了两首名垂千古的《凉州词》。其作品用词似云铺绮丽,霞叠瑰秀;诗音如仙笙瑶瑟,妙不可言。留存的诗里多有表达对人生短暂的感叹和及时行乐的旷达情怀。
王翰在开元年间多与著名诗人交往,但是受其豪放的性格,任职期间,也是遭遇一贬再贬的经历,最终卒于途中,但他酿造的葡萄美酒至今让人回味无穷,如饮佳酿。
孤篇耀全唐
纵观大唐将近三百年的历史,其诗人之多,留存的诗歌之多都是很多前朝后世无法比拟的,在这些诗人当中,诸如李白、杜甫、白居易等不仅留存的诗多,而且名篇也多,但也有那么一些诗人,因为一首著名诗歌而闪耀在大唐这座诗歌殿堂,诸如张若虚因为《春江花月夜》、张继因为《枫桥夜泊》、崔郊唯一一首《赠婢》因其中的“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被大家所熟知。
王翰同样也是因为一首《凉州词》,不仅为其赢得了“孤篇边塞诗人”,而且还让其跻身于优秀诗人之列。
这首词就是《凉州词》:“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汉唐之际,凉州是中国西北地区仅次于长安的最大古城,东晋十六国时期的前凉、后凉、南凉、北凉,唐初的大凉都曾在此建都,以后历为郡、州、府治。唐朝时期,是凉州历史上最繁荣的时代,政府采取足兵足食及屯田、屯牧等措施,人民休养生息,生产得到长足的发展。史载武则天长安年间,屯田丰收,凉州都督府所积军粮可支数十年。
从初唐乃至开元盛世,唐朝边界的战事基本就没有停止过,导致朝廷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派兵边关。自唐贞观三年(公元629年)到咸亨元年(公元670年),短短四十年左右的时间,发生的重大战役就有唐灭东突厥之战、唐击吐谷浑之战、唐灭薛延陀之战、唐灭西突厥之战、裴行俭破西突厥之战,除此之外一些小的边关骚扰和兵戈相见更是数不胜数。在当时的军队配置当中,除了带兵打仗的武官和士兵之外,往往还会有一批文官随军掌管文牍事务,这样一来,在唐朝那个战事不断的时代,大批的文人就有了去边塞参战的机会,“边塞”的发达也就由此而生。
在驼铃孤烟、长河落日、辕门飞雪的边塞,王翰去过,王昌龄、王之涣、高适、岑参等诸多诗人也大都去过边塞,并为大唐留下了诸多优秀的边塞诗,其中以《凉州词》最为著名。晚唐的杜牧曾诗云:“唯有凉州歌舞曲,流传天下乐闲人。”
据两唐书记载,出生在公元687年的王翰,恰逢封建唐朝盛世,这个出生家资富饶的富二代少年时豪健恃才,性格豪放,倜傥不羁,唐睿宗景云元年(公元710年),23岁的晋阳青年王翰轻轻松松就考上了进士。但是这个豪爽的热血青年进士及第后仍然每日饮酒作乐,和朋友一起狂欢,以至于朝廷最终没有授予王翰官职,闲赋在家的王翰更是终日和朋友一道饮酒作诗。
唐玄宗开元四年(公元716年)至开元八年(公元720年),这段时间,王翰不曾担任官职,居住本乡太原,《旧唐书》本传中记载说:王翰登第后,“并州长史张惠贞奇其才,礼接甚厚,翰感之,撰乐词以叙情,于席上自唱自舞,神气豪迈。张说镇并州,礼翰益至。”这段话翻译成现代文的意思就是:王翰中举之后,时任并州刺史张嘉贞十分赞赏其才能,常以很好的礼遇相待,王翰则自做歌并于之舞,神气轩昂,气度不凡。张嘉贞入朝后,张说为并州长史。张说在开元八年为并州长史时,王翰也曾举直言极谏、超拔群类等制科,深得张说的喜爱,一度调为昌乐县尉。
总的来说,在并州,王翰被两任并州长史均以礼相待,其中的第二个并州长史就是后来开元盛世时期的贤相张说。
唐玄宗开元九年(公元721年)张说入朝为相,在张说荐引下,王翰即于本年或次年上半年入朝任秘书正字之职,又擢驾部员外郎。张说当时不但在政治上居宰相之位,而且是一个有成就的诗人,在文坛上俨然是一宗主,尤重词学之士。
由于张说的汲引,所以身边经常聚集着诸如张九龄、李邕、许景先、韦述、袁晖、赵冬曦等一批红极一时的文人,王翰自然也在其中。并经常在和他们饮酒期间仗剑而舞,常常是三分醉意,三分张狂,三分豪情加一分诗意。
据史书记载,王翰是以驾部员外郎的身份前往西北前线的。“驾部”,官职名。掌舆辇、传乘、邮驿、厩牧之事。魏晋尚书有驾部郎;隋初改驾部侍郎,属兵部;唐置驾部郎中,天宝中改驾部为司驾;宋复称驾部;明又改为车驾司,清末废。说通俗一点就是专门负责往前线输送马匹与粮草等军需物资的这样一个职务。员外郎是个副职,基本也由文职人员担任,相当于现在某个部门或者某个单位的副职,也是属于比较清闲的职务,所以就有时间写诗做赋。王翰那首著名的《凉州词》就作于此。
古道斜阳的塞外边关,每一只大雁都是一串流动的音符,永不磨灭的是那颗滚烫的心。
塞外的风沙在春天尤其猛烈,扎根于大地的生命是如此的美丽,一点飞花,可以催人泪下,一滴丝雨,就让人感慨万千。
哀伤凄婉的胡笳声声,从远处呜呜咽咽地传来,折一曲杨柳吧,可又怎能比得上长安的灯光旖旎?
葡萄酿制的美酒是如此甘甜,盛满美酒的杯子在星光闪烁的夜里也是熠熠生辉,一滴在心,醉意已浓。
马蹄声起,马蹄声落,战鼓雷鸣,旌旗猎猎,这里的一切真的无法和长安的声声软语相比,琵琶声起,烽火台上的狼烟啊,让他想起了风,大风,“大风起兮云飞扬”。
文人的茶,将军的酒,这一刻说英雄,皆是英雄,如果有一天踏上战场、醉卧沙场不再回来,请君莫笑我。
好一个醉卧沙场君莫笑,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了李白在《侠客行》中的“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唐朝人喜欢饮酒是不争的事实,杜甫曾经写过一首《饮中八仙歌》就生动地记述了当时的八位饮中豪客。
对于这首《凉州词》,清人施补华评这结尾两句说:“作悲伤语读便浅,作谐谑语读便妙。”清代徐增《而庵说唐诗》称:“此诗妙绝,无人不知……”,同朝代的宋顾乐在《唐人万首绝句选评》里更是盛赞:“气格俱胜,盛唐绝作”。
足见王翰的这首《凉州词》其地位之高,影响之大。
一贬再贬时
从边关回到京城的王翰很快便遇到了尴尬的一幕,由于自己年轻时的豪荡,恃才不羁,喜纵酒,枥多名马,家蓄妓乐,又由于曾发言立意,自比王侯(《旧唐书·王翰传》),“日聚英杰,纵禽击鼓为欢。”这不免引来了一部分人的嫉妒。而这种嫉妒最终演变为王翰在职务上的一贬再贬。
回顾王翰的官场生涯,起因是张说,最后被贬客死他乡依然是因为张说。
张说罢相后,遭受牵连的王翰便出为汝州长史,改仙州别驾。虽已遭逢如此,但他到仙州后,还是“日聚英豪,从禽击鼓,恣为欢赏”。被贬期间写的《飞燕篇》《古娥眉怨》多是讽刺宫中奢华生活和对宫女命运不幸的哀叹。诗中“人生百年夜将半,对酒长歌莫长叹。情知白日不可私,一死一生何足算。”更是展现了这位诗人狂放不羁、及时行乐的心态。
当时的知名文士杜华也是王翰的座上宾,他的母亲崔氏曾这样勉励自己的儿子:“吾闻孟母三迁。吾今欲卜居,使汝与王翰为邻,足矣!”其结果导致的是又被贬为道州司马,未至道州而卒于途中。卒年,据今人傅璇琮所考,约在开元中。
王翰这种豪爽,无拘无束的性格让自己结识了不少当时的文人志士,杜甫曾以“李邕求识面,王翰愿卜邻”之句赞叹王翰。所谓的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王翰因豪爽结识一干文人志士,也因豪爽而被一贬再贬,最终客死他乡,但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虽然关于王翰的历史文献较少,今天的我们也只能从《旧唐书》《新唐书》《唐才子传》《唐诗纪事》《大唐新语》和《全唐诗》中他仅有的十四首诗作以及零散的事迹来还原这个人,但其大致轮廓却依然是清晰的,总的来说,这是一个爱饮酒、旷达、不拘小节,有着豪侠之气的诗人,从他留下的十四首诗上看,他写七言要比五言好。
夜光杯不在,美酒已入肠。
面对生与死的考验,刀在,剑在,马在,人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