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身体言说——“舞蹈纳入义务教育阶段”的思考

程泽欣

（山东艺术学院 山东 济南 250000）

一、初探：舞蹈课程中的身体教育

（一）何为身体教育？

“身体”一词不仅有名词词性还有动词词性，即“身体力行”意义上的“体之于身”或“以身体之”，用身体感知并与世界产生关联。义务教育阶段舞蹈课程中的身体教育具有“身心相通”的功能，是可以促进学生成为“完整的人”而实施的教育，是追求一种和谐、可持续发展的教育。可从三方面进行深化理解身体教育的本质特征：第一，身体教育以人的身体作为对象，是一种人类实践活动形式；第二，身体教育是对身体潜能的挖掘，“人的身上存在着天赋的未发展的自然力，或种子，或胚芽——这是教育的存在公理”；第三，身体教育是身与心的教育，使受教育者在认知自己身体的同时学会用肢体动作表达情意。身体实践以感受的方式、律动性的形态以及审美化的认知关注身心和谐发展，使个体发挥自身价值。因此，不同年龄阶段的身体教育重点有所不同。

（二）分段课程中的身体教育

第一阶段的六至七岁群体属于语言敏感期，这一阶段的儿童更善模仿，舞蹈课程中应以“形象捕捉”的方式教授肢体语言，注重培养敏锐的观察及感受力。儿童是大自然和动植物天然的盟友，他们的生活和联想多与自然密不可分。亚里士多德曾言“自然之物具有某种发展能力。事物越自然，便越能发挥这些能力，越接近其自身的某种完美。”儿童在大自然的洗礼中通过具象化的、可感知的事物和感性形象捕捉生活细节，以独特的视角探索自然，不仅可以丰富内心，还可以赋予孩子独特的时代气质。

第二阶段的八至十二岁群体有更强的思考能力和独立想法。趣味性与知识性成为这一阶段教学的独特符号。课程以“创作表演”为主，选材多围绕生活故事展开，以动作基本元素、舞蹈片段、主题即兴等作为引导性教学内容，鼓励学生身体随节奏自然而舞，激发学生的表达欲望。在实施过程中，融合趣味性与知识性，以创意实践培养创新意识。通过多样化的舞蹈语汇传递内心情感，达到逻辑有序地编创小短剧的目的。

第三阶段的十三、十四岁群体会以更细腻的情感体味生活。在此阶段下，要重视生活与艺术的“欣赏融合”，通过鉴赏古今中外的优秀经典艺术作品训练培养学生艺术素养。欣赏过程中，不仅能看到舞者的灵动姿态，还可以通过观察人物的面貌和服饰，发现隐匿其中的情绪价值。切身体验艺术作品，以直观的方式走进文化艺术，使学生在欣赏多元融合的经典作品中淡化舞种差异，提升内在精神动力。由此可见，义务教育阶段中，受教育者对舞蹈身体语言的学习是主动、自由的，分阶段课程中的身体教育是将身体语言最内在、最本质的部分镌刻在身体里，防止造成舞蹈身体语言的“失语症”。

二、考究：“身体会说话”的必然性

（一）追溯舞史，乐舞教育中的体态特征

人类教育初始，舞蹈便有着维系生命、维护群体的重要作用。与此同时，以身体为基本形态建构社会及大自然形态，培育人类自身。原始时期的种族图腾故事、岩洞崖画、神话传说等都是以身体语言反映特定的社会形态。如格罗塞所言“舞蹈一直作为一种自发的习惯、一种社会性训练存在。这样一来，舞蹈最终不仅作为爱情、作为宗教、作为艺术同时也作为道德与我们发生联系。”

原始舞蹈通过模仿与再现，有组织地加工形成人体动作，注重动作的节奏性，使舞蹈既适应社会实际生活需要，又满足人类生活审美实践需求。远古时期的《扶梨》之乐，体现神农氏发明农具教人农耕，可见神农氏的乐舞与农业息息相关。历史发展进程中，乐舞既是身体艺术的外在表现形式，也是身体艺术的精神意蕴。《白纻舞》中记载“纻本吴地所出，宣是吴舞也”，舞者身着“质如轻云色如银”的长袖纻麻舞衣翩然起舞，长袖飘曳旋转间姿容轻飘灵动，如白云般温婉动人。白纻舞以上肢动作表现为主，动作以手袖功夫见长，轻缓徐急的步法为主。舞者轻轻起步，双臂带动手袖舞动宛如飞翔的白鹄。《白纻舞》中飘然绰约舞姿可见其独特美感，虽无法以语言贴切地还原当时的画面，却能够从轻盈、柔婉的舞姿中窥见独特的审美趣味和超然的审美愉悦。踏歌者，踏地而歌也，唐代踏歌舞多以踏地为节，“连手”“连臂”常以“连袂”“连袖”代替，舞袖是踏歌的另一特点。

不同时期形态各异的乐舞，以多样化的身体姿态为大众提供不同的审美感受。外化的身体语言是艺术表现的重要内容，其形态蕴含的意义也与文化密不可分，正所谓“此时无声胜有声”。可见，语言蕴藏在我们的身体视域中，体现着身体言说的力量。

（二）以古观今，为实现核心素养而舞

作为当代审美教育的启示和借鉴依据，“以古观今”可以通过纵向与横向整合不同时期的乐舞姿态，对乐舞教育的研究是为了更好地促进传统文化教育的研究。当下教育已经发展到反思和超越其现代传统的历史时刻，古代作为规训的身体在现代俨然成为文化符号的载体，足以看出舞蹈在教育中的独特地位。义务教育阶段中的舞蹈课程，以表演、编创、鉴赏三部分的艺术实践为核心。

作为一个有机整体，核心素养包括审美感知、艺术表现、创意实践、文化理解四大核心素养，它们之间相辅相成、互为补充。审美感知是核心素养的基础，以审美对象为出发点，关注舞蹈本质，不仅是一种发现、感受、认识和反映外在事物的能力，更是一种富有意味的表现特征；艺术表现是自身融入艺术活动的必备能力。运用技术和艺术语言处理通过联想与想象的构造的内心形象，达到艺术与生活的共同升华；创意实践是创新意识的体现，舞蹈不仅是个体表达的方式，还可通过团队间的配合增强凝聚力、提高文化理解能力；文化理解是在艺术与文化相融合的实践过程中，品味舞蹈作品中的人文内涵，以正确价值导向提升学生的文化素养。

为实现核心素质而舞，既是历史的延续，又是时代的开创。舞蹈教育在促进实践活动进一步发展的同时，酝酿出独具审美韵味的文化精神，对唤醒个人的主体意识、独特性以及积极吸收乐舞中包含的文化素养都发挥着重要作用，是培养完美人格的一种不可缺少的美育形式。

三、思进：有“意味的”身体语言

（一）审视当下，教育现状之思

1.“综合性”视域下，如何发挥舞蹈本体？

小学阶段接触舞蹈主要靠开展音乐与体育课程。舞蹈与音乐素来以姊妹艺术相称，以身体语言训练学生在节奏鲜明的乐曲中的表现动作。以学生立场看，专注外在会呈现其独特的审美态度，谈论一种适当的审美经验，将音乐的韵律之美与舞蹈的形态之美相融合，才更具韵味。身体是“有意味”的，通过视觉化的舞蹈语言，体味舞者的内心世界和真实情感，进而观察个体的个性、品格、气质及情感。音乐的“内容”与人体形象的“形式”相互交织，勾勒出独具情感“意味”的舞蹈表达。

舞蹈与体育同样有着增强体质的功能，作为物质载体的身体被运用在不同学科有着不同的意味。将身体语言舞蹈化，使躯干有节奏地收缩放松，在四肢的配合下舞动身体，有助于改善学生的基本体态。体育运动中的跑步作为一种表层效果，是存在于自我表层的激动快乐，而艺术的深层效果是舞蹈主体——人，是对审美价值的反映。“体艺融合”背景之下的舞蹈发挥着不可磨灭的作用，不论是探索精神深度还是完满生命体验，舞蹈都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综合性”视域下舞蹈课程授课的关键在于将舞蹈本体放置于有利位置。通过设置不同的学习任务群，实施任务群教学，使学生能够开展多种艺术样式的学习活动，参与综合交叉训练，获得全面、多种艺术互融的知识与技能。

2.教学方法上，如何摆脱模仿教学模式？

当下的舞蹈教育现象总体呈现“教师教、学生仿”的趋势，吕艺生先生就这一问题曾发表观点①，如我们熟知的西方芭蕾舞，一招一式都要按照规定路线完成，规范性意味强烈，呈现出高贵典雅的整齐动作却缺失了个体创造性思维。因此摆脱程式化是义务教育阶段舞蹈课程设立的必要教学目标之一，针对不同阶段学生的身心发展特点，培养创新、创造思维能力。刻板的“肢体教育”模式只会禁锢学生的天性，使学生丧失主动学习的兴趣，不利于学生的身心发展。

舞蹈课程纳入义务教育，是全面推进素质教育的关键。课程目的是为培养学生的想象力和创造力，而不是培育大批的优秀舞蹈家。实践过程中，重视学生的参与度和实践与理论的融合度，摆脱模仿式教学，以审美体验激发学生自觉学习的兴趣，使学生在潜移默化中受到启发和影响。

（二）展望未来，倾听身体的诉说

时下技术革新与精神文化繁荣为人们带来视觉盛宴的同时，也减少了艺术活动的温度。使未来艺术活动中回归到有温度的身体诉说是舞蹈发展的重中之重。舞蹈语言和语言目的都是使人们更深入地了解世界，主动做到“知其然，知其所以然”。这要求在舞蹈教育中采取开放式情境，走入自然寻觅本源，为儿童营造自然环境，使身体置于自然空间中还原本真，解放肢体捍卫孩童天性。通过聆听自然之下身体的诉说，在舞蹈中释放身体认知的无限可能，从而在自然中找寻最真实的生命活力，将个体放置在宇宙自然之中，在培育舞蹈教育的过程中使身体与自然相互通，展现“天道无言”之美。以身体语言感知世界，将舞蹈中的“局部教育”转化为“多元”发声。于内容与形式而言，将艺术与生活相融合，不会使舞蹈学习仅停留在程序化地动作传递与机械化地接受，而是呈现出综合势态。长此以往，在大多数孩子身上可以发现一种“有意味的形式”。

四、结语

义务教育阶段下的舞蹈教育以遵循素养为导向，是以身体为载体的教育，且呈现出肉体至心灵、再到肉体的螺旋式上升过程。分阶段的跨学科融合，将被动化为主动，鼓励个体的自由表达。以实践为主的舞蹈课程，应关注身体本身。通过静态与动态相结合的教学方式，在培养核心素养时更好地发挥学生的主体地位，引导身体向自由方向发展。身体言说是一种独特的艺术表达方式，在多元化的动作元素中，将舞蹈教育通过身体连接历史与未来，以身体化育，传递向上向善的价值观。

注释：

①吕艺生在《2022 年版艺术课程标准“新三科”设立的意义分析》会议上提及的针对培养创新思维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