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海报题写不是小事?从《满江红》说开去

敏歆

近日关注电影《满江红》的受众有很多类型，从书法角度谈电影《满江红》，更多还是因为它的那张海报。其实，专业评论者并不跟影视海报的书写水准较劲为乐，写得差与好，一眼便知。但仍有几个小问题引起了我的注意：为何专业书写者一看就知道是瞎抡，但大众却觉得很有气势？为何很难打破“书写”这一领域的雅俗壁垒？

瞎抡出来的气势和它产生的热闹

海报上的文字出自哪位“书家”之手，不得而知，也有可能是时间紧迫在字库里找的，但要说海报反映了创作者最真实的审美趣味并不偏颇。这种自由发挥的写法，用力猛、胆子大、约束少。与经典书作相比，这类书写像杂质多而含金量低的原矿石。含金量低到什么程度？可举两个例子。

不少小学生在学会规范字以后，突然生发出写连笔字的兴趣，还要在最想发泄情绪、最想耍帅、最想表达气势时，用上全身的力加个“大尾巴”“大长剑”或“大踢脚”。此外刚刚在书法班学到了几个繁体字，也要加进去，至于不会的，索性还是用简体字。

再如，我们看普通人打羽毛球，连个网都不用有，几个人你来我往，打得热火朝天。输赢好坏不重要，更不妨碍运动者卡路里的疯狂燃烧。但大家也清楚，这和正规场合不是一回事。

雅俗有天然的审美壁垒和代际沟壑

瞎抡当然可以随便，但不瞎抡就要有深度与广度。真要到专业“赛道”，便不得不说，雅俗有着天然的、顽固的审美壁垒和代际沟壑。也因此，海报会产生“很过瘾”和“没眼看”两种完全背离的审美反应。

那么，借此不妨理一理历代专业人士与“没眼看”的书法较真的记载，也好看一看“雅”在传统中所占的分量。

书法史上以雅俗来判断优劣的标准兴起于宋朝（宋朝之前也有零星言论，唐代孙过庭有“轻琐染于俗吏”之说）。北宋欧阳修等强调书法要有学养、有主体精神。黄庭坚认为“士大夫处世可以百为，唯不可俗”，他也因此批评徐浩、王著的书风无涵蕴。到了南宋朱熹等开始侧重雅正，那时的书风，守法、规范、寻源成为主旋律。元代赵孟頫“则古”的实践是这方面的代表。清朝文化转向崇古，王国维在《古雅之在美学上之位置》中强调发挥人格、学识等修为来规避俗。分析更详细的是清朝后期的刘熙载，他提出書法以“士气为上”，其他如“妇气、兵气、村气、市气、匠气、腐气、伧气、俳气、江湖气、门客气、酒肉气、蔬筍气，皆士之弃”。

然而，以上专业“赛道”上的欧阳修、黄庭坚、刘熙载们极力规避的，反而在影视海报书写中层出不穷。

文化传承代言者的责任心

诚然，近年来大众传播领域对书法艺术的运用普及贡献很大，言语间东方演艺集团的舞蹈诗剧《苏轼》马上也要上线。

电影是一门综合艺术，海报书法要结合影视贯穿始终的综合气质去呈现。影视海报选对书体并彰显出较好的书写效果并不容易。退一万步讲，从文字的传播实用功用来说，哪怕写得规范也行。那么在更广泛的媒体传播下，重拾更多敬畏之心，并不断补充基本的审美常识，还是有些必要。

（作者系首都师范大学中国书法文化研究院在读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