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智能工厂调查:实现效率、品质双提升 为企业、工人带来长期发展优势

◎文/陈宁 王迪 叶赟 于玘珺 胡玉荣 摄/贡俊祺

推动制造业数字化转型、加快智能工厂建设，是上海超大城市发展先进制造业的必然选择。

“十四五”期间，上海将重点实施智能工厂领航计划。目前，累计建成100 家智能工厂，打造8 家国家级智能制造示范工厂，3 家企业获评国家级智能制造标杆企业；上海机器人密度260 台/万人，是国际平均水平两倍多；形成26 个具有影响力的工业互联网平台，链接全国120 多万家企业、822 万台设备。

根据上海日前发布的100 家智能工厂名单，记者走访了汽车、电子信息、高端装备、先进材料、生命健康、时尚消费品六大行业中的标杆企业，推出“智能工厂调查”报道。

实现自动化生产生产效率、品质双提升

对传统制造企业来说，从原料、生产、人工，再到仓储物流、材料供给，诸多环节都有降本增效的空间。而智能工厂以自动化生产和提高生产效率为目标，为不同行业和企业带来了显著的竞争优势。

罗俊通是晨光文具名副其实的“元老”，他介绍，晨光文具智能制造工厂从2021 年中旬开始筹建，引进先进智能制造设备发那科注塑机100 余台、全自动装配产线15 条，积极推进工厂的智能化。

目前，工厂有200 多名员工，全厂一年可生产直液式走珠笔3 亿支，学生钢笔2000 万支，精密铅笔机芯部件3000 万个，中性笔连接部件超过40 亿个。

同样的转变，也在闵行一家轮胎厂悄然发生着。米其林上海工厂位于闵行经济技术开发区，是米其林集团在上海投资建设的专业乘用车轮胎制造加工基地，年产高级子午线轮胎700 万条。

走进这家轮胎智能工厂，可以看到上万个传感器实时采集，分析生产、质量、设备等上百种数据。通过智能物流、智能制造、智能检测等，米其林上海工厂实现了全流程的智能化再造，效率大大提升，基本上每4 秒钟就可以产出一条轮胎。

米其林上海工厂总经理李延冰表示：“工厂一天加起来可以生产2 万到2.1 万条轮胎，这个速度在以前是没有办法想象的。”

“无人化”改造缓解招工压力减少生产环节人工依赖

一线工人招人越来越难，这是传统制造业共同面临的难题，而数智工厂的投产大大缓解了这个问题。

以外高桥造船智能薄板生产车间为例，该智能薄板生产车间的建设，使得同等产量下，工厂所需劳动力从500 人缩减至不到200 人。

在米其林轮胎厂，智能改造后对人力替代最明显的生产环节则是在硫化车间。“原本这个车间有200 多名工人，现在只有20 多个。”李厂长表示，经历成型后的轮胎虽然有了一定的形状基础，但它依然是生胎。而在硫化车间，生胎将会被“蒸熟”。“以前都是靠工人用手放进（存胎器）去的，工人每人每天要搬600 多条轮胎，总重近6 吨，现在搬运都已经变成了自动化。”

除了缓解用工荒，对于大多数制造业来说，转型无人工厂，最终目的也是为了降低部分生产环节对人的依赖。

机器人正在工作

为了减少人工依赖，华虹智能工厂将制造平台实现了所有机台的保养电子化，对所有输入数据报表进行分析，详细记录每个保养所使用的零部件清单以及每个零部件的具体状况，支持保养照片和视频录入。

据了解，以往机器的维修保养全部依赖于人工，该工厂负责人表示，“之前这部分工作是需要靠设备工程师去调取数据，制定什么阶段做什么样的保养等，这需要很多年的工作实操经验。”

降低劳动强度减少特殊岗位工伤损害

对于部分拥有特殊生产环节的工厂来说，智能化转型最大的好处在于机器降低了劳动强度、减少了工伤。

勃林格殷格翰“智能工厂”控制室内摆放了近10 台显示器，空调、锅炉、生产用的纯水等动力设备均可通过系统远程控制。据值班员工介绍，以往他们每班需要巡逻三到四次，但现在设备接入工业互联网后，只用到现场检查一到两次即可，既降低了劳动强度，也降低了工人每天暴露在噪音环境的时长。

在晨光智能工厂二楼的注塑生产线中央供料室，记者没看到一个工人。“以前注塑机供料需要工人不停地拆掉物料包装，不停地爬上2 米多高的注塑机料斗投送物料，现在只要把物料一次性放进设置在地面的中央供料箱，即可持续运转6 个小时，缺料会自动预警，提醒工人填料。”罗俊通说，目前整个注塑车间5 个工人就可操作130 台注塑机，效率是传统生产的10 倍。

在诺雅克电器智能工厂采访期间，记者注意到，纵观整个生产过程，从物料输送到制备，从生产到成品出库，自动化检测并反馈数据……数字化程度可谓非常高，工人大部分集中在元器件的简单装配，以及系统维护、操作等环节。

在米其林轮胎的硫化车间，机器对减少工业职业伤害的帮助尤为明显。一辆辆空中有轨小车，降低了工人的职业暴露：一条条轮胎在经过全自动分拣后，由这些有轨小车运送到对应的“蒸笼”进行硫化，整个运输过程无人参与。据该工厂负责人介绍，以前的硫化车间，一位工人要管10 台设备，经常忙得满头大汗、筋疲力尽。

劳动者一岗多能技能水平显著提高

随着智能化水平和工人熟练程度的提高，车间对人的依赖会进一步降低。与此同时，劳动力技能升级也成为必然趋势。

外高桥造船智能薄板生产车间的激光复合焊生产线上，劳动者的岗位从直接进行生产作业的电焊工，变为了保证机器能够稳定的生产作业焊接工程师、电气工程师。以往，不管严寒酷暑，焊工们都要穿着一身防护服，蹲在现场，面对高温、强光和烟尘进行作业，如今，大多时间他们只需坐在操作台前。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工作更轻松了。

张瑜与徒弟王洋就是典型代表。采访时，他们正盯着操作台上的两台屏幕，一台显示着焊接数据，另一台实时展现焊接的过程。3.41、3.38、3.39……对于精度达到0.45 毫米的激光复合焊来说，数据的一点波动都可能意味着误差的出现。确认首条焊缝无误后，王洋按下了启动键。十几米长的两块钢板，不到六七分钟就被牢牢焊在了一起。

“以前是身体紧张，现在是精神紧张。”张瑜说，除了操作过程中注意力必须完全集中，时刻注意数据的变化，一旦生产过程出现问题，他还需要及时做出判断并进行调整，否则就会影响到整条流水线。

生产以外，张瑜还需要承担设备的维护保养、故障排查、关键部件的更换等职责，这就要求他懂得设备原理并具备排障能力，成为能掌控机器运行的“全能多边形战士”。

米其林轮胎工厂的李厂长也指出，智能工厂不仅是短期内的自动化提升，也是企业效益和未来价值的长期体现。

“去年，我们工厂把工人培训作为改进计划，在过去两年的生产中，建立了不同岗位对数字化能力的要求。”李厂长介绍，因机械设备的专业性，智能化工厂各个岗位对工人对应的要求非常具体，因此，工厂通过多种形式的培训使工人能够达到要求。

米其林工人正在标记“生胎”

生产环境友好，晋升路径清晰智能工厂用软实力赢回年轻人

当下不少年轻人不愿进工厂当产业工人，制造业招工困难现象时有发生。而在特斯拉上海工厂里，举目望去，00 后、90 后的年轻人比比皆是。

这里有什么吸引着年轻人？特斯拉GA2 总装车间是数字化、信息化与生产工艺结合最紧密的车间，该车间班组长、00 后工人小朱告诉记者，原因之一是工厂的生产效率和工时制度。

小朱所在的班组有14 个人，两班倒，工作日早上7 点上班，晚上6 点半下班，中间有35 分钟午餐时间以及4 次工间休息，每次可休息10-15 分钟。“做四休二的工作时间，不会过于劳累，有休息和自我‘充电’的时间，是年轻人能够接受的。”

小陈毕业于陕西工院新能源汽车技术专业，2021 年来到特斯拉实习。短短一年时间，他已经被评为了优秀员工。使他在特斯拉脱颖而出的，是一个“尖角保护套”的创意。小陈发现，车身的前翼子板是个尖角，于是他在完成前保的装配前，用边角料做了套子套住，以此更好保护员工安全。

类似这样的优秀员工评选，特斯拉每个月会举行一次。此外，还有两周一次的安全知识培训、班组长分享会等。

GA2 总装车间是超级工厂人数最多的车间，一线员工的职业生涯发展路径主要有两条：技师、管理。技能类升职路径为：返修技师、工艺技师、维修技师。管理类升职路径为：班长、主管、经理。管理类每年还会组织相关的内部竞聘，为高绩效的员工提供广阔的发展空间。自2020 年11 月投产至今，已有200 多名优秀的一线员工通过内部竞聘，实现了职业生涯的跨越。

保障劳动者权益、提升员工福利，以及营造良好工作环境，成为有效提升“硬核”制造业“软实力”的重要因素。

综上所述，智能工厂在提高生产效率、完善人员结构、优化制造流程等方面取得了显著成效，同时，部分生产环节的改造升级，也减少了对工人的劳动伤害。

目前，上海智能制造主要布局在汽车、高端装备、航空航天、船舶海工、电子信息等重点工业领域；在企业总数、总产值、纳税额等方面，在全国排名均名列前茅；与此同时，上海在智能制造重点行业领域吸引和培育了一批具有全球领先地位的龙头企业；作为中国制造业重镇，上海在汽车、高端装备、航空航天、电子信息、钢铁化工、生物医药等高端制造业领域形成了丰厚的技术积淀。

源源不断的人才是让机器能持续动起来的关键因素。在走访过程中，有企业反映，工厂对于高素质的技术人才的需求逐步加大。根据上海今年发布的智能制造发展计划，目标到2025 年建成200 家示范性智能工厂、20 家标杆性智能工厂，评选出1000个智能制造优秀场景。可以预见，智能工厂的未来人才建设，也必将成为其中一个重要的战略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