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间歌手和它的唱片（外二首）

王宜振

一只小青蛙

这田间的小小歌手

瞅瞅我

开了口

它的想法可真够大胆

说出来

竟把我吓出

一身冷汗

它要把我灌成一张唱片

它说，这是它的一首歌

也许这歌

还算不上什么经典

我记不清

是怎样答应了它

也记不清它的歌声

是怎样灌进了我的骨节

每当我的骨节响动

它的歌

便从骨节

飘出来

有一年夏天

我从田间走过

我的骨节一声领唱

田间所有的青蛙一齐来和

那是田间最雄壮的合唱

谁听了都会受到感动

我琢磨着

把我灌成唱片的那只青蛙

绝不是一位普通的歌手

也许，它就是歌界的一位

大腕

白纸黑字

一张纸

来时一片洁白

一张纸

走时写满了字

由洁白到被墨水污染

纸不知道是祸是福

纸只知道

许多人来到它的身边

一遍又一遍地去读

纸听到人们在说

纸上的字说的是真话

纸上的字他们感到亲切

纸上的字吵得沸沸扬扬

纸上的字变得金贵起来

纸上的字在阳光下轻轻晃动

纸上的字在升高世界的温度

纸上的字在人们心里荡起涟漪

凝固的涟漪便形成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纸上的字在人们心中变得不朽

纸上的字成了导引人们行动的灵魂

有一日

纸终于醒悟

这些漂浮在自己躯体上的字

这些随星光眨眼睛的字

是它们

使自己的身价倍增

是它们

使自己有了幸福的一生

一部辉煌的歌典

大千世界

谁会关注

一群鸟儿的作品

这些乡间小调

是鸟儿们随便叫出来的

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叫了也就发表了

鸟儿们创作这些作品很随意

鸟儿们创作这些作品从不用笔

只有大树

是这些作品的知音

大樹用叶的手

不停地为它们鼓掌

大树听着听着醉了

醉了的大树便把那些作品铭刻在心

一年一圈，一年一卷

这棵大树一千三百年了

一千三百卷辉煌的歌典

一圈一圈地在心里陈列

翻开世界上所有的歌史

都没有这部歌典气势磅礴

有一日剖开了大树的心

一千三百卷歌典裸露在天地之间

一只鸟、两只鸟、三只鸟

在一圈一圈的歌典上啄着

一群鸟、两群鸟、三群鸟

它们要啄开这歌典的封页

它们要啄开一千三百年这条音乐的河流

它们想细心地研究

鸟儿们那些音乐的演变史

它们更想听一听

祖先们的那些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