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动艺术歌曲创作 培育城市艺术精神

刘辉

阳春三月的深圳，碧波春水、楼榭风微，阳光和煦，鲜花映辉。首届中国国际声乐艺术周活动在有“双区”头衔的深圳圆满举行。上海音乐学院与深圳市福田区联手共同主办的首届中国国际声乐艺术周，包含了艺术歌曲比赛，国际研讨会和开设艺术歌曲大师课等活动。这是音乐界的一件大事，音乐教育界的大事，也是深圳建设文明典范城市的重要活动。这不仅推动艺术歌曲的创作与演出的发展建设，也为建设文明典范城市的深圳增添了一抹靓丽的色彩。

上海音乐学院院长、著名男中音歌唱家廖昌永领衔带领团队编撰的“中国艺术歌曲研究大系”《中国艺术歌曲百年曲集》《中国艺术歌曲百年》，对中国艺术歌曲一百年来的发展进行较为全面、细致的梳理，并作为在新的历史时期推动中国声乐作品的创作与演唱水平的提高为切入口，进行了历史的、多维的、学术的研究。这套书的出版有益于中国艺术歌曲创作和演唱水平的提高，有益于艺术院校声乐教学专业建设和教材建设与教学标准的认识。对于何为艺术歌曲，如何认识艺术歌曲，新时代的艺术歌曲的创作与演唱，与人类文明和进步的关系提出了新的思考与命题。

一

文明是先进文化的内容，又在人类历史演进的长河中不断地丰富、提升、推动先进文化的发展和形成。这个前行的脚步，人类始终没有停歇过，并不断地提高对自然界的认识；不断地在处理、解决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和人与群体、与社会的关系；不断地提高生活水平、提升生活质量，并逐渐形成了社会意识和观念，逐步建立了一定的组织和约束人们行为规范的制度和法律法规，也在历史的演进当中，形成了多姿多彩的多元文化。

总体而言，人类的文明是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总和。艺术与科学是人类文明的主要形态，是提升人类幸福指数的重要方面，是引导人类迈进文明社会的旗帜，两者缺一不可。艺术与科学也如法律一样是人类文明的结果。法律是维护、保障艺术与科学推动社会前进、进步的重要前提。艺术和科学又在一定的道德或法律框架范围内才能有效地进行。科学水平的提高，又是先进文化与文明程度的体现。文明、文化与法律，既是人们提升文明和推动人类进步的重要标志，也是人们现实生活中幸福指数的重要内容。人类社会，文化无处不在，法律无所不包。文化给予人的是幸福指数的提高，法律给予人的是自由的保障和公平的砝码。也可以说，人类进行科学研究和艺术创作与表达，归根结底的终极目标，就是人类对文明社会的渴望和对幸福生活的向往。

音乐艺术是推进社会进步、人类文明，引领先进文化方面最直接、最有效的表达方式。人类在创造和不断发展音乐艺术的时候就表达出对人类自身的敬畏、探求和歌唱；对大自然的敬畏和探索；對美好的向往、对幸福生活追求的感情流露；也有对自然物种和山川河流的赞美与颂扬，这不仅是人类文明的体现，更是建设文明城市的底色。

中国音乐从《诗经》到汉乐府、唐大曲、唐小曲、词调音乐、说唱音乐、戏曲音乐、元曲、元杂剧，再到清朝京剧的兴盛，四大声腔的流行，不仅是中国音乐文明朝着多元化的方向发展，也都体现了中国的艺术精神。

西方艺术从中世纪开始，逐步进入到空前的高度。音乐领域出现了圣咏、歌剧、清唱剧，美术领域产生了基督教艺术、佛罗伦萨画派、威尼斯画派等，成为西方艺术史上最为璀璨的华章。

18世纪末20世纪初，西方艺术歌曲出现，拓展了人们欣赏音乐艺术的视野。当艺术歌曲的创作与演唱进入了繁盛的时候，某种意义上在推动城市文明、社会进步方面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莫扎特、贝多芬、舒伯特、舒曼等著名音乐家创作出了一大批优秀的艺术歌曲。这个时期的艺术歌曲独树一帜，在音乐史和欧洲发展史上有着重要地位，也是继圣咏、歌剧、清唱剧之后出现的新的音乐形式。它的创作手法、音乐语言、旋律节奏、体裁风格与立体式的和声交织，能够很好地表达人类的美好生活，表达人和自然的关系，表达人的内心情感。演唱的场所可以是音乐厅、剧院、教堂，也可以是家庭音乐会中出现。这不仅推动了艺术歌曲的创作与演唱繁荣，也提高了欣赏者的鉴赏能力，因此在不断发展的过程中形成了演出的基本固定模式和观看礼仪。

上世纪初，西学东渐和新文化运动使中国的音乐艺术进入新的时期，新的创作方法、新的表达方式开启了中国艺术歌曲创作与演唱的征程。在中国特殊时期留学的学子，其中有大批的音乐家开始了自己的艺术创作。著名音乐家廖尚果（青主）在留学期间，深感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爱国思乡之情涌上心头，一种无形的、强烈的表现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和中国精神的创作冲动，使他拿起笔来运用西方的作曲技法，把宋代大诗人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作为歌词进行谱曲，随之我国第一首艺术歌曲《大江东去》诞生了。之后他又创作了《我住长江头》《红蒲枝》《赤日炎炎似火烧》等艺术歌曲。有必要提及的是，这一时期有“中国流行音乐开山鼻祖”之称的黎锦晖先生。在他青年时代倾心于新音乐运动，主张新音乐与新文学运动携手共进，创作了大量的音乐作品，如《小小画家》《麻雀与小孩》《葡萄仙子》。与此同时，陆续留学归来的作曲家黄自、任光、赵元任、萧友梅等创作出了《玫瑰三愿》《渔光曲》《海韵》《卿云歌》等等一批流行在上海滩的艺术歌曲，周旋、王人美、周小燕、朗毓秀等一批优秀歌唱家的演唱，为这些歌曲的传播插上了翅膀。

20年代可以说是中国艺术歌曲肇始、发祥时期，随后便进入到创作、演唱的繁盛时期。中国艺术歌曲由此登上舞台，成为中国近现代音乐形态中一种极为重要的表现形式。这些艺术歌曲无疑为当时的社会和人们的文化生活注入了新的艺术风格、演唱形式，丰富和开拓了人们对艺术歌曲的认识和视野。

这一时期艺术歌曲创作演出的成功不仅影响了中国艺术歌曲一百年来的创作技法、演唱方法的形成与水平的提高，更提升了广大受众体对音乐美的认识，对音乐之于人类的作用也有了较为深刻的认识，并付诸于中华民族各历史时期发展的具体实践。

二

任何一种事物，包括人的思想意识，一旦超越了区域、民族和国家，并被接受或广泛地被接受，那么这种事物一定会和这个地区的社会、经济、政治、文化、艺术相融合，并衍生出新的形式与内容。

艺术歌曲亦然如此。它与其他艺术种类一样，是人类共同的财富。自从诞生那天开始，艺术歌曲就有着它独特的创作手法和演唱的方法，并有别于一般民歌和流行歌曲。作为一门独立的音乐门类，艺术歌曲有着自身的属性。它在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民族、不同的生活习惯习俗的人们对生活美好追求的过程中，蕴含了不同地区、不同民族特有的文化精髓，体现一个地区、民族的独特魅力，展现着它的审美价值，也形成了相对独立和有特点的演唱形式。

廖昌永主编的“中国艺术歌曲研究大系”《中国艺术歌曲百年曲集》《中国艺术歌曲百年》中，收录的20世纪上半叶创作的作品就有110首。这些歌曲从题材上看多是表现小资、小味、小情、小调和小我的内容，但实则是表现与透露出用小我的情怀表现思乡、爱国的大题材，同时也有直抒胸臆，表现攸关民族、国家生死存亡、保卫家国的重大历史事件和题材的作品。从体裁、创作手法上看是西方艺术歌曲表达中国题材内容，运用中国音乐元素进行创作的歌曲。这些歌曲在近一个世纪的演出、传播和教学中被学界、音乐界与受众体公认的艺术歌曲创作和演唱的范本。

在“中国艺术歌曲研究大系”《中国艺术歌曲百年曲集》《中国艺术歌曲百年》中，同时收录了以作曲家贺绿汀、桑桐、丁善德、李劫夫、施光南、马思聪、秦咏诚、谷建芬、羊鸣、尚德义、傅晶、赵季平、陆在易、徐沛东等为代表的一批作曲家创作的现代诗词歌曲和古诗词歌曲43首。民歌改编的歌曲有19首，为毛泽东诗词谱曲的有13首。这些作品的体裁、词曲和内容更接近、符合艺术歌曲的样式。

令人惊喜和称赞的是，该书还收录了一些传唱度高的主流歌曲。这些歌曲在多半个世纪的传承演唱后已成为经典的声乐作品，被观众喜爱，并在人们心中形成深刻记忆。这些歌曲的创作运用民族音乐元素，紧切时代脉搏。表现各个历史时期的发展与事件、歌唱时代、歌唱英雄的作品。

例如有歌颂祖国大好山河的歌曲：《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我爱这蓝色的海洋》《我爱祖国的蓝天》《美丽的草原我的家》；有歌颂民族集体精神、歌颂向上、进步的歌曲：《科学的春天来到了》《海上女民兵》《骑骆驼的哈萨克》；歌唱人民，抒发人民对党和祖国的热爱和传播与弘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歌曲：《北京颂歌》《唱支山歌给党听》等，也有歌唱各行各业先进人物与英雄的作品，如：《我为祖国献石油》。

这些作品多为颂歌体，篇幅较大，音域较宽，乐句较长，且具较强的抒情性，對声音技术和艺术表达要求较高。因此具有较高的难度和艺术性，这是这类歌曲的重要特征。在声乐发展过程中，这类作品的风格样式是其他作品不能替代的。

这些歌曲的选入，我想编者除了以高水平的学术视角来厘清划分艺术歌曲，更重要的还有为中国共产党成立后至今这近一个世纪涌现出大批的具有艺术歌曲气质的歌曲进行框定具有重要意义。这既是拓展艺术歌曲风格的类别，更是开辟艺术歌曲中国化的先河，助推艺术歌曲创作的不断创新和演唱风格的多样。这个意义远远超过人们的预期。创作演唱出更多具有中国气派、中国风格、中国精神的中国化、受欢迎、接地气，为人类文明与进步增辉添彩的作品，我想这不仅仅是廖昌永团队的良苦用心，也是更多有识之士，更多廖昌永们所希望的吧。

三

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是彰显一个地区、一个城市文化艺术与科学技术水平的重要标志。

其一，“文运同国运相牵，文脉同国脉相连。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1]。不同民族的文化，对不同国家、地区、人民的发展产生巨大影响。先进的、优秀的文化能够推动社会发展，落后的、腐朽的文化则会阻碍社会发展。

音乐艺术对人的影响是潜移默化、深远持久的。它作为一种精神力量，影响和改变人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也丰富人们的精神世界，培养人们健全的人格，并能够在人们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过程中转化为物质力量。

其二，作为一种感性的艺术形态，艺术歌曲赋予了我们独特的形象魅力和文化意义，它成为一个时代、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重要文化代表。它影响着人们对社会、对自然的独特视角，使人们形成对音乐艺术认同和情感依托与精神抚慰。

其三，从艺术歌曲的题材和内容上看，有表达人对自我、爱情、亲情、集体和自然的情感、有超越小我的家国情怀的大情感，有表现爱情的主题，也有家长里短的叙事，有表达歌唱时代的重大事件的主题，也有对祖国大好山川、自然景象热爱的情怀。

其四，音乐艺术有助于人类文明、社会进步的城市艺术精神的培育和塑造，让城市的艺术精神放射出中华优秀文化的光辉，让艺术歌曲在加强文化建设、提高市民文化素养，提升城市文化软实力方面凸显作用。

不同内容、不同风格体裁的艺术歌曲能够给人以崇高的理想、坚定的信念和美好的希望；可以使人具有宽容的气度、创新的思维和理性的精神；可以使人具有厚重的历史感、强烈的现实感和明晰的未来感；可以使人求真务实、慎思明辨、境界博大；可以使人性情坦然、心态稳重、心灵充实。人们通过创作艺术歌曲、演唱艺术歌曲、欣赏艺术歌曲，达到交流思想、表达情感、化解矛盾、建立友谊、丰富生活、提升境界的作用。

四

如何进一步发挥艺术歌曲在推动促进社会进步与人类文明的作用呢？我想应从几个方面考虑：

（一）推广艺术歌曲势在必行。艺术歌曲是最易于被人接受的、最流行、最易广泛流传的一种演唱形式。因旋律优美流畅，语言简洁洗练的特点，适于演唱，要改变推广传播与普及艺术歌曲的认识与观念，建立艺术歌曲推广传播与普及的机制。这不仅需要艺术家的付诸实践行动，更需要社会管理者不懈地努力搭建平台、普及推广、宣传引导。

一是，加强艺术歌曲在中小学音乐课堂中的教学内容和所占比例。这是个老问题，要提高认识，改变现状；二是，拓展舞台，到群众中去。开展艺术歌曲进社区、进街道、进公共场所的演出普及与推广活动；三是，将艺术歌曲纳入普通高等院校的美育工作当中去，作为艺术公共课程的重要教学内容来开展。

（二）艺术歌曲也因创作技巧较高、作品结构严谨严密，给歌者提供了演唱技术技巧、气息运用、腔体打开，唱字圆润，声音漂亮和二度创作的空间，对于提高演唱者的水平有着重要的訓练价值。专业艺术院校声乐专业要把艺术歌曲有计划的纳入教学大纲中，在教学中实施。

（三）演唱上要打破传统，要突破固有歌唱的框格，要创新，要发展，要提高，要在继承上去创新，要在发展层面去提高。要在专业艺术院校声乐教学当中充分重视和利用艺术歌曲进行教学，来提高教学、演唱与理论研究的水平；在创作专业教学上要加强艺术歌曲创作的内容，以提高作曲专业学生对中国艺术歌曲创作、重要性的认识，以促进创作出更多、更好的易于传唱，易于声乐技术提高和展现创作水平的艺术歌曲。加强教材建设的力度和人才培养的质量，也是摆在当前艺术教育的重要日程、重要任务。要大力支持开展这方面的工作。使艺术歌曲的创作与教学、教材建设即要系统专业化，也要普及大众化。

（四）艺术歌曲的创作与演出要走出小众，走向大众，服务大众，走向社会，为时代放歌，礼赞真善美。艺术歌曲的各项活动不仅要着眼于歌唱时代，歌唱生活，还要着眼于提高人们的生活品味。通过感受、体验艺术歌曲的美，来感受在新时代人们生活的快乐和幸福。

各艺术院团、艺术院校、剧院音乐厅要把艺术歌曲列入到重要的演出与实践内容中去，相关政府职能部门要积极推进、全力支持艺术歌曲的推广与普及。剧院、音乐厅要提供表演的平台，要给予优厚的演出政策和待遇。

（五）开展艺术歌曲的学术与教学研究，起到人才培养的目的，促进艺术歌曲的推广与传播。为广大人民群众营造良好的艺术氛围和艺术环境，推动人们艺术审美品味的提升，高尚情操和博爱情怀的养成，并以此促进城市、乡村艺术精神的凝练。

艺术歌曲能够培养人的高尚人格、高贵品质、高雅气质和高格的追求，又对自然、宇宙、生命美予以赞叹。这是人类心灵深处的歌唱，是人类文化的浓缩与人类文明的结晶，能解决人与人、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让人能够与世界、自然、社会融合地更自然、更亲切；艺术歌曲不仅促进人的发展，又实现人与社会、与自然的共生、共存、共成长和共发展，这是艺术歌曲独到的人文特点和独特的社会属性。让艺术歌曲之声洒遍城镇街道的每一个角落，让艺术歌曲之美浸润每一个人的心灵，让人类文明、社会进步的脚步迈地更好、更快、更坚定。

注释：

[1]习近平：在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的讲话新华社.http：//www.xinhuanet.com/zgjx/2016-12/01/c_135871952.htm

刘 辉 辽宁省音乐家协会主席，沈阳音乐学院原院长

（责任编辑 李欣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