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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营地要凉了吗

2023-07-21等等

户外探险 2023年4期
关键词:主理小朵营地

等等

收到阿龟的采访回复,是在凌晨12点19分,“不好意思哦,忙了一整天。”后来慢慢发现,每天接近晚10点,才是这位营地主理人能稍微自由支配的时间。于是那两日,我们的对话见缝插针,一不留神就已转钟。实际上,此次邀约的所有主理人行程都相当紧凑。

然而另一边,营地行业似乎并不乐观。从3月的露营平台觅野Camp宣布停止对旗下超3000个营地资源与60万+名会员的全部服务,到“史上最疯”五一小长假不少露营地预订不如预期,再到5月15日人民网专门刊发了一篇《不再是顶流!“露营热”正在降温?》的分析文章……

仿佛整个市场都在着急忙慌地释放着同一个信号:露营这阵风,快要刮过去了。真的吗?

01王炸开局?是,也不是

说一件事儿凉了,还得从它怎么热起来的开始聊。有关露营的热闹,大多数人第一反应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小红书上铺天盖地的Glamping美国,或者身边越来越多同事、朋友开始入手帐篷、小拖车、天幕投影甚至户外电源。

更精专的群体,则会直接甩出几组数据做佐证。

2021年,国内新增露营地企业2.22万家,同比增长122.38%。

2021年~2023年百度搜索指数,“露营”一词热度从低峰时不足400逐步飙升至顶峰时的3300,约翻10信。

·2022年,中国露营经济核心市场规模为1134.7亿元,同比增长51.8%。

不过,在有一部分细品过露营滋味的人看来,这种与大自然的连接方式其实已经很久了。2016年,还在旅游公司任职的梁辉在上海ISPO展上接触到了大型帐,转头回去就开始说服老板整活儿:“当时就选在了坝上草原,风景好,也不用再搭基建,支了有20来顶吧,跟个小部落似的。”此后许多年,他依1日偏爱用“包工头”“组装队”这样的词语来描述自己与营地之间的关系。

2019年,一个有趣的年份。从这一年起,许多人开始对露营这件事慢慢上了头。彼时的梁辉决然离开深圳,成为了大型露营策划平台寻鹿遨游俱乐部的联合创始人,正与同伴经历着四处碰壁找场地的艰难开拓期,“当时像北京的高尔夫球场、景区,还有青海湖那边,但凡看到一块能容得下五六顶帐篷的空地,都恨不得找负责人去聊。”

无奈绝大多数反馈是:“露营?那是干什么来的?(一帮人)傻傻的。”或许就像所有户外运动一样,没有真实体验过的人,无法知晓一顶简易的屋檐能够撬动的巨大能量。提起这茬儿,小朵说自己是幸运的,也是在2019年,她跟随摄影师燕子的环球旅行计划,去到了土耳其,

异国的最后一个夜晚,两位可爱姑娘在帐篷里喝酒聊了整个通宵,“其实也没说什么,但一下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回来后,她们一起去了上海、杭州、大理,每次出行,都加深了小朵对露营的偏爱。

时间一晃杀入2020。口罩磨淡了远方,却没能捂住人们想要走向山野的本能。这年9月,阿龟同家人自驾来到海坨山谷,参加了《户外探险》举办的金犀牛户外嘉年华。扎营三天,让身为独立设计师的她寻到了久违的身心疗愈感,并埋下了“将这种生活带给家乡伙伴”的种子。

同时期也在酝酿着露营创业的,还有跟伙伴们环游大西北,浪了大半年的朱显。两个月后,海南三亚土福灣,大热荒野首个营地正式内测迎客。作为主理人,朱显记得非常清楚,“那年冬天,当地特冷。”一群打扮精致的年轻人,三三两两或拖或背地搬运着不少户外装备,有十几公斤的棉布帐篷,也有装了充气床、地毯、营地灯的箱子。来到指定地点后,他们中的绝大部分尝试了人生的第一次打地钉、搭帐篷、装点帐内。

入夜,来客从陌生变得熟悉,看见篝火将熄,男生们会很自然地赶紧再去劈点木条续上。临近晚饭,大伙聚在厨房区,清点着不多的可烹饪食材,“牛排凑着剩下的一些面包,再就着黄油煎煎。”即便已过去了两年多,朱显的回忆依旧鲜活,

“营地正冲着海棠湾,那边一水儿酒店,繁华都市,我们这边就黑灯瞎火,会有种疏离感,但一点不妨碍互相之间传递的热情。”那晚,二三十组从天南海北来的小伙伴,绕着一张长条桌,喝酒、唱歌、聊天、围炉,“没有负担,就是玩儿”。

当完全崭新的体验,叠加天然绝美的环境,再加上一拨儿善于记录美的人,大热荒野所期盼营造的Glamping无意间在小红书触发了病毒式的传播。从某天开始,朱显的微信被前来预订的添加信息“炸了”。有类似爆掉经历的,还有远在北京,机缘巧合下终于为寻鹿遨游找到第一个合作开营对象的梁辉,“在天开那边支了11顶4x4的蒙古包帐篷,周一到周五最少有三四个帐蓬在营业,周末直接满员。”

至此,露营这种以往只存在于驴友圈的小众活动,正式撞进了大众视野。

02长着长着好像歪了?

之所以用“撞”字,是身边朋友夏天的直观感受,“应该是2021年五六月左右吧,孩子群里约着到周边郊游扎营的人突然冒出来好多好多。周末坐电梯,也总会看到拉着个小车出门的。”当时,她还不知道那辆看上去不起眼的小车,能折叠,能当小餐桌,价格还不算便宜,更不会料到自己会在不久后,对露营上瘾。

夏天入坑的时间,几乎精准踩上了全国营地爆发的第一波档口,这里面当然也包括阿龟的“漫布繁星”,和小朵的“小野家”。2021年清明节,阿龟办了第一场自主参与策划的露营活动。说是活动,实际只是攒局人,尽管是全义务劳动,但现场流淌着“村落感”的温润氛围,让她一年前在海坨山谷里种下的念想发了芽。

阿龟的家乡,在日照,一个不常为人所提却安静宜居的青岛小城。她的“漫布繁星·林海营地”位于拥有12000亩4A级海滨森林,7公里黄金海岸线的日照海滨国家森林公园内。第一次置身这片土地时,阿龟便爱上了。于是,没有一分钟的犹豫,她开启了或许是迄今生命里最大胆的一次冒险。

有人沉醉森林里的呼吸,有人眷恋海浪传来的私语。距离日照约150公里外的青岛,小朵也偶遇了自己的梦中情地:一处废弃多年的高尔夫球场,场地很大,有蜿蜒的滩涂、葱绿的草坪、面朝大海的开阔以及距离繁华市区仅5分钟的便利,“直接冲回去就跟小伙伴说,你们谁都别拦我,我要在这干营地!”

2021年7月,“小野家·城海营地”迎来了第一波客人。当巨大的流量汇进同一个方向,无疑会吸引到千姿百态的入局者。他们中的部分,可能来不及去感知星空挂月下的独处有多珍贵,更谈不上怀抱什么“要将露营里的纯粹美好分享出去”之类的初心。

相比起小朵和阿龟,兼露营设计与策划工作的梁辉更直观地觉察到了业态的变化,“很多老板会来营地里住一晚上,拍很多照片,然后找我们聊,怎么去给他做营地。”前前后后,他经手的(策划)案子多达二三十个,然而其中很多在依照预定规划跑了一两个月后,不约而同会认为“这也很简单嘛”,选择不再继续合作。

真的简单吗?大抵消费者最有发言权。在接近一年的高密度拖家带口式周末露营后,夏天探过的营地越来越多,体验却越來越不得劲儿,“除开最初小半年,后面的都大差不差,审美疲劳了。”实际上,同质化并不是她与家人今年五一果断舍弃外出露营的根本原因,“太吵了,营位挨着营位,各种声音就在耳边咋咋呼呼,烧烤烟儿能把眼睛熏瞎,服务人员完全管不上事儿,好像只有收钱的时候最积极。”

在朱显看来,没想明白“人为什么要露营”逻辑的野蛮复制,只能被迫不断做加法,例如购买更昂贵的装备、增加各种毫无章法的娱乐活动等来拉高客单价,“完全被营地圈住了,卷死了。”熟悉朱显的人都知道,他车后备箱里常年备着一套简易营地桌椅,有时去洗车前边排久了,随意摊开,泡点茶,慢慢等,偶尔还会有人走过来一块唠两句,“不为什么,但这是个有尊严的事儿。”

尊严,是不是有点虚?换到梁辉、小朵与阿龟的视角里,可以解读为一种“把人当人看,着力满足本质需求,不糊弄”的诚意与温度。它可以是大热天里的一罐冰水,也可以是聊得来的主理人或住在隔壁帐的陌生邻居,也可以是一下午不被打扰的发呆,或者一夜不需要担忧安全的海边甜睡…-.

这种温度,夏天曾经感受过。那是在沙湖边临时的MINI营地里,“连正规名儿都没有的那种”,但她记得那个下午很快乐,很轻松,孩子的笑很艳,一切都是刚刚好。一句话,都是细节,却好像光用钱,买不到。

03深耕还是出局?钱,不是答案

终于,该聊钱了。露营是笔赚钱的好生意吗?4位主理人极度默契地给出了同一个答案:抱歉,不但不是,反倒很累。

漫布繁星开营两年多,阿龟把自己拼成了实打实的“满级人类”,从最初的营地选址、采购、搭建,到运营、架构、统宣,甚至与景区打电话协调来客的装备进车,全都得干。无法想象的焦灼感一度让她陷入了强烈的自我怀疑,“不甘心,却又觉得有责任,想去坚持,看看能否苦尽甘来。”

心理与体力,只是营地经营最浅表的难关。更深的,来自于对自然本真与生活方式的理念错位。“曾经有位60年代的大哥,从小家里少爷那种,没干过一丁点活儿。当天离开时,说加钱给我们帮他收拾下垃圾带出营地。我没有答应。”说起这段,小朵的语气里仍然透着些许的不好意思,可面对类似这种超出“小野家营地结伴须知”的请求,她统统拒绝了。即便需要全额退款。

面对小野家一长溜的规矩,起初也有很多来客不理解,觉得为什么花了钱还有很多束缚。可小朵想要呈现的,只是提供一个单纯舒适,且安静的放空地,没有诸如打牌、剧本杀、K歌等娱乐项目,也不需要小心翼翼询问对方是谁、做什么工作,考量是否需要嫁接资源,或者搞点有效社交,“喝点酒,聊个天,草坪上撒个欢。”

如果把营地拟化为人,那么主理者就是其最核心的气质与个性表达。有趣的是,不论朱显、梁辉、小朵还是阿龟,他们执着坚守的终点,不在露营这件事,而是想要把这种能从自然世界里获取充沛能量的方式,原封不动地带给更多人。

如何触达更多人?朱显的逻辑是“我不在意你是不是订了大热荒野,或其他品牌,重要的是人们可以在休闲时轻松地购买到想要的户外生活产品与服务”,所以接下来他计划尝试接洽大型市政公园与IP夯实的旅游目的地,努力实现业态层面的升级与规范。

梁辉的顿悟是“千万次的策划,不如自己先做一个理想中的样板出来”,所以今年初他成为博望山禾主理人,重启深藏心底的“移动营地”之梦。小朵的期待是“希望能与这片高尔夫球场的缘分结得更久些”,让同频的人自在相处,无忧无恼。至于阿龟,在捋清了所有复杂琐碎的思绪后,依旧想让漫布繁星成为一个不慌不忙的营地,有它该有的样子,等它该来的人。

回到最初的疑问:营地要凉了吗?

数据比什么都来得有力——2025年中国露营经济核心市场规模将上升至2483.2亿元,2021年该数字为747.5亿元。说到底,露营就是万千种生活样貌里的一种,散落四处,温暖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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