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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社交媒体情报提升国家安全水平

2023-07-20张力伟刘际昕毕昆

现代情报 2023年7期
关键词:国家安全应用优势优化路径

张力伟 刘际昕 毕昆

关键词:开源情报;社交媒体情报;国家安全;应用优势;优化路径

DOI:10.3969/j.issn.1008-0821.2023.07.002

[中图分类号]C2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0821(2023)07-0014-09

自Web2.0时代以来,社交媒体已经嵌入人类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从社交的空间、场域、形态、价值等多个维度彻底改变了人类的交互方式。而“Z时代”数字原住民的兴起则代表着社交网络作为未来人类的社会行动规则正式登上了历史舞台。新兴的交互空间意味着新的信息生产与传播方式,亦代表着可观的情报潜力,同时也对情报工作提出了新的挑战。在社交媒体时代如何有效开展情报收集与分析工作成为当前各国(地区)情报研究的重点。例如美国前国防部部长罗伯特·盖茨(Robert Gates)就曾直接指出社交媒体是“美国的重要战略资产”。随着安全环境的不断复杂化,以及社交媒体使用得更加广泛、深入,从社交媒体的信息中提取的“社交媒体情报”(Social Media Intelligence,缩写SOCOMINT)是情报搜集与分析的重要工作。在竞争情报领域,社交媒体情报被认为是公司决策和绩效的战略知识来源,通过社交媒体,企业能够广泛搜集来自客户、产品和市场的相关信息,进而助力决策。除了竞争情报领域之外,社交媒体情报则被广泛地应用于国家安全领域,用来关注国家安全的情报环境以及收集和分析危机事件信息。根据美国兰德公司(RAND)出台的研究报告,美国通过社交媒体上的数据分析出了敘利亚内战中使用化学武器的事实。

整体审视现有研究,学术界和情报界取得的共识是,社交媒体情报对于侦测与感知安全风险,提升各类国家安全决策(经济、政治、社会以及公共卫生等)的效能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然而,目前对于社交媒体情报和国家安全的相关性研究还比较零散,尤其是国内研究还缺少社交媒体情报助力国家安全的整体性的分析。例如,有的研究介绍了社交媒体情报的一般性概念,有的研究关注社交媒体情报的数据挖掘,有的研究则聚焦于对社交媒体中特定行为的安全威胁分析。以上研究为理解社交媒体情报提供了有益的借鉴,但是对于社交媒体情报助力国家安全的分析,需要提供一个系统化、综合化的解释,在厘清其优势和挑战的基础上,把握社交媒体情报在国家安全工作中的运用方向。有鉴于此,本文将整合当下社交媒体情报和国家安全的文献,详尽地阐释社交媒体情报在提升国家安全中的作用,并探讨社交媒体情报在使用过程中可能的优化路径。一方面,本文旨在进一步提炼社交媒体情报对于国家安全的价值;另一方面则为国家安全的情报研究提供新的理论视角和现实参考。

1社交媒体情报:概念、特征与构成要素

根据文献检索,“社交媒体情报”的概念首次出现在《情报与国家安全》(Intelligence and Na-tional Security)杂志上。2012年,学者大卫·奥曼德(David Omand)等在文章《社交媒体情报导论》(Introducing Social Media Intelligence)中指出,在一个社交媒体无处不在的时代,国家安全界有责任将社交媒体引入到情报工作当中,社交媒体情报同人力情报( Human

Intelligence)和图像情报(Imagery Intelligence)共同成为国家安全情报框架中的组成部分。这既是信息技术进步的必然产物,也是社会中各类风险的现实倒逼。利用社交媒体进行恐怖主义宣传、策划暴力犯罪,已经成为一个世界性的问题。社交媒体情报已经超越一般性的媒体情报,在国家安全中具有独特的研判价值。没有哪一种情报能像社交媒体情报一般深入到社会的每个角落,清晰有效地呈现出整个社会的动态变化。因此,情报界需要对社交媒体中的信息进行挖掘和分析,寻找到威胁国家安全的风险点。

社交媒体情报既是一个“静态”的概念,也是一个“动态”的过程。其动态性旨在说明社交媒体情报从海量的社交媒体数据中被提取、分析、研判的过程。按照情报的巢型结构概念,社交媒体情报由数据(Data)沿着信息(Information)与知识(Knowledge)进行形态转变,进而转化成情报(In-telligence)。根据学者的总结提炼,社交媒体情报的概念可以被界定如下:社交媒体情报的主要目标是开发维护国家安全的情报产品以及像其他形式情报一样减少决策中的“未知”,是采用侵入式或非侵入式的方式识别、验证、收集、分析来自社交媒体的数据和信息的过程。简单来说,社交媒体情报的过程契合了普遍意义上的情报周期(Intel-ligence Circle)环节,并且社交媒体情报的搜集、分析与运用也符合风险治理的一般框架。图1展示了社交媒体情报的概念框架。

由于社交媒体使用的公开性与广泛性,因此社交媒体情报是一种开源情报。以我国的社交媒体使用情况为例,微信、微博、短视频平台、贴吧、论坛等社交媒体都是社交媒体情报的数据平台。社交媒体的公开性和身份的匿名性也决定了社交媒体情报搜集的特征,包括:

1)情报搜集的隐蔽性。社交媒体上的用户大多为虚拟身份,为情报搜集提供了隐蔽的环境,大幅降低了情报人员暴露的风险。根据当下社交媒体设置程序编程接口(API)的特征,通过特定的技术手段就可以抓取海量的信息。

2)情报分析的便捷性。社交媒体中的信息一旦属于社会热点问题,便会在短时间内引爆舆情并形成极化,从而有利于情报机构迅速捕获相关的信息与动态。以我国的“微博反腐”为例,当贪腐官员的腐败线索被曝光在微博之上时,便会引发大规模的“网络围观”,形成舆情,从而为纪检监察机关提供相应的线索。如此一种舆情极化效应降低了情报分析的成本。

3)情报搜集领域的多元性。社交媒体上分布的信息内容多样,涉及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等方方面面,在如此繁多的信息类型中搜集情报,有利于把握各个领域的安全态势。例如,美国公共卫生专家就利用推特(Twitter)上的信息分析HIN1疫情走势,相较于传统的流行病学调查方法,通过社交媒体上的公共卫生信息分析流行病走势,操作更加便捷且效率更高。

4)决策响应的敏捷性。这一特征被称为“接近实时的态势感知”(Near Real-time Situational Aware-ness)。社交媒体上发布的信息相较传统媒体具有“先发制人”的特征,并能够迅速形成极化效应,所以社交媒体信息的流量分析可以允许情报机构更快地识别新出现的事件,进而迅速作出决策响应。

然而,单纯的信息(Information)并不等同于情报(Intelligence),社交媒体上的信息转化为社交媒体情报需要明确内在的内容要素构成。借鉴时空数据(Spatio-temporal Data)中的3个基本要素——何时(When)、何地(Where)以及何种内容(What),学者罗列了社交媒体情报的组成部分。需要指出的是,3个要素之间并不是相互独立的关系,在任何两种要素的叠加中,可以为预测第三种要素提供相应的信息,这有利于在情报要素不完整的情况下为情报分析提供思路,其具体的关系如下:

·When+Where→What:在给定的时间和地点中,可以大致锁定事件的范围。

·What+When→Where:在确定的事件范围和特定的时间中,可以大致锁定事件发生的地点。

·Where+What→When:在特定的地点和事件范围中,可以大致推断事件发生的时间。

对于情报而言,以上3个要素的部分提取或者全盘搜集,也不能够保证情报的准确性。因为情报本身就涉及“可能性”的问题,尤其在情报沟通(Intelligence Communication)的环节中,更需要考量事件发生的可能性,才能为有效的决策提供必要前提。故而,在结合社交媒体情报3个要素的基础上,需要进一步分析“可能性”,即学者提供的第4个要素“是否”(whether)。本文用图2来说明4个要素之间的关系。

2社交媒体情报对提升国家安全水平的优势

安全与风险息息相关,任何领域的风险都能够演化成为国家安全的重要威胁。根据总体国家安全观的内容,国家安全的涵盖面包括政治安全、国土安全、军事安全、经济安全、文化安全、社会安全、科技安全、信息安全、生态安全、资源安全、核安全等。在这个意义上,国家安全是一个复杂的“大概念”。对于社交媒体情报来说,其对国家安全的意义在于自身的国家安全情报特征,并且社交媒体情报的特征和价值也能够契合于“大安全”中的各个组成部分。具体来说,社交媒体情报对提升国家安全水平的优势可以从两个维度展开:第一,社交媒体情报是国家安全情报的重要组成部分,数字时代有效运用社交媒体情报可以极大地丰富国家安全情报来源,可以有效提升国家安全的风险感知和识别分析能力;第二,社交媒体情报的全源情报价值有利于推动情报融合,在总体安全观的部署下建立“大情报”框架,有助于实现国家安全的整体性治理。

2.1社交媒体情报是国家安全情报的重要组成部分,本身存在提升国家安全的情报价值

在总体国家安全观的视域下,国家安全情报的内涵也超越了传统的范畴,涉及国家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各个领域的安全情报都可以被纳入到国家安全情报的范畴当中。当代国家安全情报以保障国民安全为宗旨,是维护总体国家安全的基石和内在驱动力,也是国家安全治理的重要依据。随着社交媒体日益成为公众和组织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交流工具,社交媒体上产生的各类信息极大地丰富了原始情报数据。通过深度挖掘和使用社交媒体中的信息,情报分析人员能够在网络世界里尽可能地接近和了解更真实的个人或群体,并能够准确预测这些个人和群体的活动。通过提取与网络社交媒体相关的元数据,对账号注册信息、发帖时间、发帖地点、发帖设备以及转发、关注、点赞、回复、提及、超链接等社交网络信息进行综合分析,能够挖掘出重点账号以及幕后的操纵者。有鉴于此,社交媒體情报已经成为国家安全情报的重要组成部分。

随着安全局势的不断复杂化,国家所面对的不仅仅是传统安全问题,还需要应对各类的非传统安全问题。非传统安全点多面宽,广泛潜藏于国家和社会的各个领域。与此同时,非传统安全威胁具有多样化特征,既表现在威胁种类、风险来源、影响后果的多样化,也反映在威胁源头、传播链条、传播方向的多样化。在信息技术的支持下,开源情报工作可以对全球的信息和资源实行24小时的持续搜集,并通过对这些信息进行分析和处理得到情报产品。因此,开源情报可获得非对称性的优势,从而弥补秘密情报在应对非传统安全问题方面的不足。作为开源情报的重要来源,社交媒体上的任何活动都会留下痕迹,对这些痕迹进行监测和分析,有利于实时掌握个人或组织的动态。总体来看,社交媒体情报更多体现了国家安全情报中的“反情报”维度。但是,社交媒体情报对于国家安全的价值也超越了传统的反情报定义。根据著名情报学家洛克·约翰逊(Loch K.Johnson)的定义,反情报就是要挫败外国情报机构、恐怖团体和国内颠覆者采取的敌对行动。除了根据社交媒体情报打击间谍活动和颠覆活动之外,社交媒体情报的应用场景更加广泛,总体表现为通过感知与分析安全风险,为国家安全的各项决策提供依据,这是社交媒体情报助力国家安全的优势之一。根据目前社交媒体情报的应用情况,社交媒体情报较为广泛地应用于4个基本的国家安全场景:第一为反间谍工作,用于及时感知境外情报机构在社交媒体上的间谍、渗透、颠覆等活动。第二为警务工作当中,用于打击犯罪和遏制恐怖主义;第三为化解社会冲突,是政府治理的重要工具;第四为文化安全领域,用于侦测社会流行观念和思潮的基本特征。

1)社交媒体情报在反间谍工作中能够精准识别高危账号,助力定位风险源头。利用社交媒体来从事间谍、渗透以及颠覆等活动是情报活动的重要表现。例如,美国前国务卿希拉里提出所谓“互联网自由”战略,正式将通过社交媒体颠覆他国政权当成美国的一大策略。与此同时,域外势力不仅使用国内外各种社交媒体在中国境内开展反政府宣传,并且利用AI技术操控政治机器人参与网络传播,以达到传播虚假信息、煽动群体性事件等目的。通过特定的技术手段,可以精准地识别和控制域外势力操控的高危账号,并能够精准地对政治机器人进行有效识别,然后在社交媒体平台中封禁或者移除这些机器人账号。

2)社交媒体情报参与警务工作能够提升恐怖主义识别效率,便于侦测网络上的激进行为。警务工作是社交媒体情报运用得最为广泛的场景,尤其是对恐怖主义安全威胁的识别和分析。从国外情报界的经验中看,类似于ISIS等恐怖主义组织倾向于使用社交媒体招募恐怖分子、传播恐怖袭击的信息等。美国国土安全部和联邦调查局很早就将社交媒体作为研判恐怖主义的情报源,通过对社交媒体上的信息进行分析,能够侦测到群体激进行为的特征,为提前响应提供决策依据。

3)社交媒体情报参与社会矛盾纠纷治理能够打破信息不对称的格局,提升风险回应的效率。作为政府治理的基本工具,社交媒体情报为政府化解社会冲突提供了信息来源。随着社交媒体在政务流程中的嵌入性不断增强,社交媒体政府(Social Media Government)成为数字时代的政府新形态。鉴于目前诸多的社会矛盾沿着社交媒体传播,证明社交媒体对社会矛盾产生了深刻影响。社会矛盾和技术手段客观上的相互交融,要求社会治理遵循新的信息传播规律、融入现代数字技术。从具体的手段来看,政府通过监测社交媒体上的信息,能够打破信息不对称的格局,及时回应公众,化解社会矛盾。

4)社交媒体情报参与文化安全治理能够直观发掘社会情绪,有利于直接侦测网络上流行的错误思潮。社交媒体是一个国家的社会情绪晴雨表,解读社会媒体的情报能够直观解读一个社会的情绪状况。操纵情绪和情绪反操纵成为社交媒体时代维护国家安全的重要议题。掌握一个国家社交媒体的运转,就掌握了这个国家绝大部分人的话语、行动与社会变化趋势。一些社交媒体账号通过“带节奏”、制造谣言等方式传播错误的社会思潮。在这种情境下,通过舆情监测、推文监测、情绪监测、用户监测等提炼社交媒体情报,根据用户分群的画像研究确定用户角色、利益相关者之间的信息链流动,帮助锁定敏感用户,识别风险信息传播源。

2.2社交媒体情报有利于在情报融合中实现国家安全的整体性治理

社交媒体情报作为开源情报的另一突出特征在于能够有效推进情报融合。当前国家安全形势错综复杂,各安全要素之间相互影响。这种复杂性决定了要通过信息处理技术和情报方法,发现信息之间的关联。在此过程中,情报融合是基础性工作。而开源情报涉及各个安全领域,尤其社交媒体情报的内容广泛地涵盖了政治生活、社会生活等方方面面,各个领域的情报交织,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情报融合。

根据发达国家(地区)的情报工作经验,情报融合是实现情报共享、提升情报工作效能的重要前提,尤其在国家安全局势复杂化的当下,情报融合能打通不同部门之间情报工作壁垒,在情报共享中使情报工作高效运行,减少不必要的资源浪费。总体国家安全观中的各个安全领域都有自身相对独立的情报工作,只有统筹各领域的情报工作,建立“大情报”工作,才能使中國国家安全情报在实践中发挥出最大效能。在这个意义上,社交媒体情报的开源特征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各个情报领域之间的界限,能够进行跨域安全情报搜集,通过常态化的大数据分析可以同时对多安全领域或复合型安全问题提供有效的决策参考,从而推动情报融合,实现情报的跨界运用。

社交媒体情报推动的情报融合同时能够推动国家安全的“整体性治理”,这是社交媒体情报助力国家安全的另一重要优势。随着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提出,情报驱动的整体性治理强调安全问题的回应要从“分散管理”到“整体联动”,特点是多主体、多目标、多任务。整体性治理是总体国家安全观视域下的重要治理模式,正如党的二十大报告所强调,强化国家安全工作协调机制,完善国家安全法治体系、战略体系、政策体系、风险监测预警体系、国家应急管理体系,构建全域联动、立体高效的国家安全防护体系。由于安全问题的复杂性和场景之间的交叠性,无论是情报分析还是问题回应,需要多元主体之间的协同配合,构建一个系统化、多层次、多领域的国家安全治理体系。图3提供了一个社交媒体情报参与国家安全整体性治理的框架。

根据图3,社交媒体情报对于国家安全整体性治理的核心价值在于:第一,在情报搜集和分析阶段,社交媒体情报的全源性和开源性打破了各部门机构之间的信息数据孤岛,并且提供了全样本、全方位的动态安全数据。每一个部门机构都可以实时监测搜集社交媒体上的信息流,研判潜在的安全风险点,研判安全事件的发展走势。第二,在风险监测预警阶段,不同部门机构之间能够在共同可获取的社交媒体数据基础上迅速实现社交媒体情报的共享,并在不同部门所分析的不同情报之间进行整体性的情报协同分析,提炼出社交媒体情报中“What”“When”“Where”“Whether”各要素,根据安全风险的可能性进行及时预警。第三,在安全风险的应对阶段,社交媒体情报为特定安全问题的回应提供了两方面的优势:一方面,通过对社交媒体情报各个要素的分析,能够精准把握安全风险的“时一空”内容,进而作出回应的决策;另一方面,社交媒体上的舆情信息可以帮助有关部门及时把握公众心理,通过及时有效的风险沟通引导公众的风险认知,化解由公众认知偏误导致的次生风险。第四,在安全治理的全过程中,社交媒体情报的场域特性和动态性强化了社交媒体情报的“干预性”特征。一方面,社交媒体情报可以对涉及国家安全的相关问题进行动态搜集、分析和追踪,提供持续性的动态情报;另一方面,社交媒体情报可以成为“反情报”的场域,对国家安全问题的网络策源与传播采取精准的“干预”手段,作为安全风险回应的有效补充。

综合来看,社交媒体情报从情报搜集与分析、风险监测与预警、安全风险回应等角度提供了从“预防”到“回应”的全链条安全治理机制,为国家安全整体性治理提供了有效助力,契合了建设新时代国家安全体系的要求,对提升国家安全的整体性治理效能具有重要的价值。

3未来社交媒体情报运用的优化路径

外部环境的深刻变革为情报学理论和实践的发展提出了新的要求。为了应对更为复杂的国家安全形势,需要更大限度地发挥社交媒体情报的效能。总的来看,信息过载、情报失真以及社交媒体情报的使用伦理问题是社交媒体情报分析和运用面对的挑战。针对这些问题,本文进一步结合社交媒体情报研究、情报分析研究等新成果,分析未来社交媒体情报运用的优化路径。

3.1锚定“信息过载”和“情报失真”的问题,提升社交媒体情报的分析水平

理想情境下的情报过程是情报机构能够在社交媒体的海量信息中准确地厘清不同要素,进而精准定位国家安全事件的场景。然而,在一些情况下,海量的数据和信息不仅会为搜集与分析带来困难,而且分析出来的情报可能本身也存在失真的特征。

第一种问题是情报搜集与分析中常见的“信息过载”(Information Overload)和“处理差距”(Pro-cessing Gap),这体现出数据量和数据分析方法之间的不平衡关系。为了应对这一问题,首先就是要确定情报搜集的目标,“只有确定了情报的核心目标,才能够正确地解码情报”。根据近年来国际情报学界对社交媒体情报的研究,提升社交媒体情报的分析水平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展开:在社交媒体海量的数据中,要根据国家安全的场景对数据进行过滤,针对场景进行有针对性的数据监测;其次,提高信息技术工具的应用率,广泛地将人工智能、机器学习、网络分析、自然语言处理、聚类分析等手段应用到数据搜集和分析当中。根据安全议题的演化规律,对数据进行分层处理,按照数据显示出的风险等级进行归类,以供决策者对不同等级的风险做出不同的响应;第三,提升情报分析人员的能力水平。在情报分析中,机器和人具有不同的功能和优势,二者都不能够被对方完全替代。情报学作为一种认知科学,人的作用是不可能被抹杀的。正如一名情报学专家指出:“相机再简易,也不能够替代专业的摄影师”。在情报分析方面,国内学者针对原有情报分析方法的不足提出了“分析为中心”的情报方法。该方法指出,多学科知识的整合以及不同背景专业人员的合作已经成为情报分析研究的共识,针对复杂的国家安全问题,社交媒体情报分析也必然要依靠跨学科、跨领域的情报分析团队来完成。另外,不同领域的情报分析人员也要提升情报分析的共性能力,即提升对推理、概率和不确定性、数据分析和假设检验、可视化和信息管理等理论的理解。

第二种问题则关注了情报存在的失真问题,即情报的内容难以和情报的目标实现根本性的契合。在屡见不鲜的“情报失败”案例中,情报界开始反思,指出如何在情报不准确的前提下,尽可能地提升情报的价值。为了回答这一问题,国外情报界的新近研究提出了一种“内在主义”的情报方法(Interalist Approach)。传统的情报分析更多是结果导向的,即致力通过情报为决策提供更加可靠的证据和准确的判断,而内在主义的情报方法则更多关注情报内在的特征。这种分析方法对于社交媒体情报的搜集和分析而言具有良好的借鉴价值:第一,关注社交媒体情报所嵌入的背景,在复杂的社会系统中(经济、政治、社会、文化……)分析情报中事件可能产生的原因。一方面为安全风险的“源头治理”提供线索;另一方面有助于构建国家安全问题的新场景。第二,在社交媒体情报的What、When、Where以及Whether的各个要素中凸出关注“Whether”要素,在情报不准确的假设中分析未来所有的可能性,并在协同分析中对不同的可能性进行优先性排序。第三,站在决策的角度,分析决策者针对情报内容可能采取的回应方式,并对其进行评估,这有助于站在决策者的立场上去分析情报的重要性。

3.2重视社交媒体情报过程中的伦理风险,实现维护国家安全和保护个人隐私的平衡

情报过程中的伦理问题始终是情报学研究的核心议题之一。对于是否有“情报伦理”的概念,情报学界始终存在着争论,一种观点认为,对情报过程加以伦理约束同样会限制危害个人与国家安全的信息的揭露,因此,情报的伦理约束反而会对个人和国家的安全造成损害。然而这种论调本身就存在问题,因为情报伦理指涉的对象往往是具体的,而情报的目标在很多情况下是模糊且不确定的。极端地看,如果在侵犯个人权利基础上获得的“情报”被证明为没有价值,那么到底是否应该为情报过程设置道德约束?尤其对于社交媒体情报的搜集来说,其损害个人隐私权的风险更高,尤其是剑桥分析丑闻的揭露,使得安全界进一步去反思大数据分析的优势和弊端。

社交媒体的特征决定了数字公共领域中伦理问题的复杂性,当用户在使用社交媒体进行交流沟通的时候,所有的网络痕迹都会被跟踪与储存。社交媒体的产生模糊了隐私权的概念,但这并不意味着社交媒体上不存在公民的隐私权。社交媒体情报的伦理问题在于,应该如何管理以及使用这些数据,换言之,社交媒体数据使用的界限在哪里。第一,如果将社交媒体视为开源情报的数据载体,那么社交媒体情报的数据来源必然是社交媒体上可识别以及可发现的信息,当个人或者用户出于个体的偏好人为设置访问障碍的时候,就是社交媒体情报的搜集界限。当然,隐私设置仅仅是个人的行为,隐私设置的内容对于社交媒体的管理端而言仍然是开放的,对于此,社交媒体情报中的伦理问题需要情报机构、社交媒体平台以及用户协同参与。不仅情报机构要恪守情报搜集的界限,社交媒体平台要重视对用户隐私和偏好的保护,用户也应该加强自身的数据安全意识。第二,当捕捉和研判到安全风险时,对于公民信息的使用和调取,必须要在法律允许、当事人知情的基础上展开。再以微博反腐为例,当一张照片上的官员被发现戴着价值不菲的名表时,可以认为其有贪腐嫌疑,但不能在嫌疑的基础上随意地去调查其银行流水。总的来看,为了回应社交媒体情报的伦理问题,大卫·奥曼德在《社交媒体情报导论》中提供了5条原则:①必须要用充分的、可持续的理由,能够让公众认识到机构搜集和使用社交媒体数据的意义和目的;②必须要有诚实(Integrity)的动机,整个情报过程必须合理明确,并且情报的沟通与使用不应受到任何压力的影响;③情报手段必须适当且必需。任何情报行动可能造成的损害要与求取的保护价值相一致;④社交媒体情报活动必须由权威机构授权,并受到相应的监督;⑤尽可能地使用开放获取的资源,“秘密的”情报手段只能在授权的基础上“不得已而为之”。

4结语

面对愈加复杂的国家安全形势,应当全面提升情报工作的水平。随着网络时代的深度演进以及网络技术的不断升级更新,社交媒体将在人类社会中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由此,社交媒体情报立足于其优势,可以进一步发挥情报的“耳目”“尖兵”作用,在推动情报机制的協同性的基础上进一步拓展其应用场景,拓展情报的循证决策空间,并在完善风险预警体系、应急管理体系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

基于社交媒体情报对于提升国家安全水平的优势,本文提供了一个整体性、系统化的分析,用以说明社交媒体情报和国家安全之间的相关关系。从研究局限的角度看,本文偏向于规范层面的理论分析和讨论,而社交媒体情报所涉及的情报周期是一个实操性、应用性的问题,因此未来的相关研究可以从两个方面展开:第一,立足于现有理论基础,从技术层面分析社交媒体情报的搜集和分析问题,例如态势感知、协同分析,进一步从应用的角度理解社交媒体情报的国家安全价值,提升社交媒体情报的技术和方法。第二,结合现有社交媒体情报的应用案例,分析社交媒体情报在具体使用过程中仍可能存在的不足和局限,从而有针对性地提出更具现实意义的社交媒体情报应用的优化方案。第三,进一步强化比较研究,借鉴情报理论与实践的先进经验。必须时时警示,情报是一把双刃剑,不适当的情报工作不仅不会维护国家安全,反而会在损害公众权利的同时产生新的安全风险。因此,社交媒体情报工作要锚定其维护国家安全的基本方位,广泛学习参考国外情报界有关社交媒体情报工作和研究的新方法新经验,在提升技术与重视伦理的角度协同提升社交媒体情报的效能。质言之,未来有关社交媒体情报的研究要将理论和实践有机统一起来,全方位拓展社交媒体情报的研究价值和应用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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