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有迹可循

文/马亚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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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铺进玻璃窗，我和母亲靠在沙发上的阳光地带聊天。往事仿佛在阳光里发酵一样，散发出别样的温馨味道。我说：“妈，我小时候写作文最爱写你，觉得有那么多事要写。可是老师每次让写父亲，我都没得写，我爸为我们做的事好像真的不多。”

母亲温柔地笑笑说：“你爸就是不善于说，用你的话说就是情商不高，其实他为你们做的事可不少呢……我现在还记得，他年轻时还写过日记。那时你刚出生，你爸很高兴，拿了一个很旧的硬皮本子，记了不少你的事呢。”母亲说完，笑得停不下来。我也觉得这件事很好笑，在我印象中，父亲是个粗人，很少提笔写字。可是，哪个男人不曾是情感丰富的青年呢？父亲的日记本早已没了踪影，我想象着，父亲写的日记，一定像那首《父亲写的散文诗》里唱的那样：“一九八四年，庄稼还没收割完，儿子躺在我的怀里，睡得那么甜。今晚的露天电影，没时间去看。妻子提醒我，修修缝纫机的踏板……”父亲的日记里，不是儿子，而是女儿。他对自己的第一个女儿，爱着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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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吗？你爸给你打过一个书箱。那时候你吵着要个书箱，你爸的木工活是二把刀的水平，可他打的书箱特别好，连你叔都自愧不如呢。”母亲又谈起一件事。这件事我倒是印象深刻，初中时，我爱上了读书，家里的书多起来，没地方放。有一次，我坐在院子里看书，看完后随手把书放在一旁，结果猫和狗在书上闹腾了一番，弄得一片狼藉，我心疼得大哭起来。

我跟父亲说想要个书箱，还建议让当木匠的叔叔给我做。谁知父亲竟自己做起来，那只书箱他做了好几天，从选木材、量尺寸到打磨细节，他都无比用心。书箱这类木工活本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父亲不放过任何一个小细节，把每一个面都打磨得非常平整，每一个角都打磨得圆滑，连我叔看了都说好。

遗憾的是，我们搬离老宅的时候淘汰了一些旧物。那个书箱也没带上，送给了邻居的女儿燕子。后来燕子家也搬走了，书箱早已不知所踪。那时不懂珍惜，书箱没了，父爱好像无迹可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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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幽幽地对我说：“你爸对你们的爱呀，其实都在咱们那五间大瓦房里面！”母亲这样一说，我恍然明白了什么。我家最早住着低矮的旧房子，有一次，一个家住郊区的同学来我家，看到我们的旧房子直皱眉头，她充满优越地对我说：“我们那里盖起了很多新房子，现在谁家还住这样的房子呀？”

同学走后，我跟父亲抱怨，说我们家啥时候能住上新房子。父亲的脸色突然就黯淡下来，很懊恼的样子，眼神里还带了一些惭愧之色。那个年代，村里的人大部分都住着低矮阴暗的老房子。父亲被我的话激到了，他发誓一样对我说：“盖新房子！五年之内，一定要把新房子盖起来！”

父亲年轻时学过瓦匠，年纪轻轻就是远近闻名的出色瓦匠，三邻五乡谁家盖房子，都邀请他去。从那以后，农忙时，父亲就在田里干活，农闲时就跟着建筑队去城市打工挣钱，一年到头没有闲着的时候。

我现在还记得，父亲发了工资，总是把钱塞进那个蓝提包最里面的兜里。回到家，他把一沓子纸币从蓝提包里“抠”出来，喜滋滋地对母亲说：“明儿把钱存上去！”不断上涨的数字，激励着我们一家人。父亲和母亲都在努力，一家人在憧憬中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几年后，我家的五间大瓦房在村北“拔地而起”，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大家都说，那可是我们村的独一份呢。后来不少人家也盖起了大瓦房，我家的新房子确实起到了引领的作用。日子过得好的人家会赢得周围人更多的尊重。我家因为最早住上了新房子，伙伴们都高看我一眼，说我爸是有本事的人。现在想来，新房子给予一个孩子的是自信和底气。这种自信和底气，足以让人一生受益。父亲把新房子里最好的房间留给我们姐妹，我们特别开心。他还在院子里种下各种果树，把新家打造得美丽温馨。

岁月流逝，我们姐妹长大了，我家的新房子也成了老屋。但当年的那份荣耀和幸福，一直是我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多年里，我一直觉得自己享受到的父爱不够多，在记忆中找不出多少印象深刻的事。其实，父爱有迹可循。父亲的爱不细微，不琐碎，往往在大处最为闪耀。父亲撑起了家的一方屋檐，给了我们足够的安全感和幸福感。这样的爱，虽然不露痕迹，却是沉甸甸的。他的爱成为儿女一生的宝贵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