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 万亩沙漠变绿洲

默冉

擦干眼泪与命运抗争

1966年，殷玉珍出生在陕西省靖边县农村。靖边县北边的毛乌素沙漠，面积4万多平方公里，环境恶劣，经常刮沙尘暴。

在殷玉珍十来岁时的一天，父亲老殷外出放羊时遭遇沙尘暴，羊群受惊后四处逃散。为了追羊，老殷误入沙漠深处迷失了方向。天色渐暗，沙尘暴越刮越猛，老殷面临生命危险。幸好，一名男子救了他。

这名男子姓白，世代生活在鄂尔多斯乌审旗河南乡的沙漠中。老殷自此与老白成了好朋友，交往频繁。老白有个儿子叫白万祥，勤劳朴实。老殷很喜欢白万祥，想和白家结为儿女亲家。老白自然求之不得：“那太好了，女娃们都不愿往我们沙漠里嫁！”

得知父親要把自己嫁给白家报恩，殷玉珍不太情愿。但父亲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认为“男人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1985年，为了不让父亲为难，19岁的殷玉珍委屈地嫁到了白家。

到了白家，殷玉珍不禁怨恨起了父亲：这里到处是黄沙，放眼望去不见一抹绿色，方圆十几里没有几户人家。而且，沙窝一样的简陋婚房，似乎随时都会被黄沙淹没。殷玉珍觉得父亲心太狠，让她到这地方受苦。

新婚第二天起床后，殷玉珍想开门出去透透气，房门却打不开了。原来，沙尘暴刮了一夜，沙土把房门堵上了。她只好叫白万祥帮忙，俩人合力才将门打开。殷玉珍想要离开这里的愿望越来越强烈。

但是，凭她自己要离开沙漠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殷玉珍发现丈夫对她特别好，她不忍心丢下丈夫，才渐渐打消了逃离的念头。

白家一贫如洗，靠养两只羊卖羊毛，加上种了几棵沙拐枣卖果子，勉强维持生活。而除了贫穷，更难熬的是寂寞。方圆十几里没几户人家，公公又在殷玉珍过门不久去世了，家里就剩下小两口，日子冷冷清清。

殷玉珍不解地问丈夫：“为什么不多种些沙拐枣卖果子呢？”白万祥一声叹息：“缺水，种不成啊！”殷玉珍不信邪：“事在人为！”

与沙尘暴斗智斗勇

在沙漠里种树确实很难成活，一是因为缺水，树苗没有水活不了；二是因为风沙，栽下去的树苗即便活了，也有可能被一场沙尘暴连根拔起。像沙拐枣、梭梭树等耐旱树种，侥幸种活几棵也生长缓慢。但殷玉珍没有退缩，决定一步一步来，先种耐旱的树苗治沙，等环境改善了再想办法致富。

决心已定，殷玉珍用家里的两只羊到集市上换回600棵树苗，和丈夫一起种在了自家房屋四周。没承想，树苗种下没多久，一场沙尘暴袭来，小树全被大风摧毁，一片狼藉。殷玉珍伤心地大哭一场，哭罢坚定地握紧了拳头：“不行，我就不信种不成！”

丈夫尽管觉得妻子太理想化，但又不忍心打击她，选择了默默支持，一有时间就到几十公里外的镇上打零工，挣到钱就给殷玉珍买树苗。

有了第一次失败的教训，殷玉珍不敢再大张旗鼓地种树，而是今天种几棵，明天种几棵，不但在房前屋后种，还挑选背风的沙坡地带种，并想尽办法加固树苗，精心养护。

结婚第三年，殷玉珍生下儿子白国林。因怀孕期间忙于种树、治沙，她没能好好养胎，儿子早产，体弱多病，她的身体也大受损伤，养了几个月才恢复。

身体一好转，殷玉珍又开始植树。夏日的沙漠气温高达五六十摄氏度，为了避免烈日暴晒，她清晨4点多起床，洗漱后先查看树苗，再为一家人做早餐，吃罢早餐就背上孩子一边放羊、一边挑水浇树……

但树苗的成活率仍然很低。殷玉珍立即转换思路：冬天植树，因为冬天水分蒸发慢，树苗更易成活。

经过不懈努力，殷玉珍夫妇种植的树苗陆续成活了500多棵，有梭梭树、胡杨、旱柳等。放眼望去，沙漠中一抹绿色赏心悦目。但每天从很远的地方一桶桶挑水浇树，实在太累了，殷玉珍突发奇想，对丈夫说：“咱干脆挖条水渠吧？”白万祥有些吃惊，但还是点了点头：“好，你说咋干咱就咋干！”

之后一连20多天，夫妻俩每天从凌晨干到夜晚，不停地用铁锨挖，硬是在沙漠中开掘出一条4000多米长的水渠。

看着深井水从家里流出，顺着水渠流向远方，由近及远灌溉着几百棵树，殷玉珍激动不已。谁知两个多月后，一场沙尘暴袭来，一夜之间将水渠填埋了。殷玉珍气得仰天大骂：“不开眼的老天爷，你是成心折磨我吗？！”

骂累了，她又开始想办法，拿出家里不多的积蓄，又跟亲戚借了些钱，买来水管埋在水渠中，解决了浇树难题。

其间，殷玉珍还不断摸索新的种植法：根据沙漠里自然生长的梭梭草、骆驼刺等植物来寻找地下水源，然后在附近种树，成活率明显提高；当地下水位较深时，先用铁铲挖掉干沙层，再用螺旋钻钻出小而深的孔（这样能保留水分），再栽种树苗，并把湿土填回孔内。这样种的树，即使不怎么浇灌，也能成活。

此外，她还通过栽种梭梭草、骆驼刺等耐旱植物固沙治沙，与沙漠斗智斗勇的经验越来越丰富，栽种成活的固沙草和树木越来越多，终于在她家四周种出了一片充满希望的绿色。

治沙英雄也是创富女杰

当栽种的树木达到上千棵以后，种植地离家越来越远，殷玉珍开始随身背着柴火和锅碗出工，饿了就在沙地里生火做饭，累了就在沙地上睡一觉。除了吃饭、睡觉，她就不停地挖坑、栽树、浇水。

见殷玉珍夫妇在茫茫沙海中造出了一大片绿林，种植的沙拐枣、沙棘等果树结的果实成熟后还能卖到城里的果汁厂，世代居住在沙漠里的邻居们纷纷前来向殷玉珍取经，也要像她一样治沙造林。

殷玉珍大力向邻居们宣传种树的好处：“沙漠有沙漠的好，比如我家种的沙拐枣，甜中带酸，口感爽脆，很受城里人欢迎！”同时，她将自己总结的植树方法毫不保留地教给邻居们。随着一个个沙漠人家加入造林大军，沙漠里的绿洲不断增加。原本缺少致富门路的邻居们，能将成熟的果实卖到城里，经济状况随之改观。

但殷玉珍并没有小富即安，而是用卖果子的钱买回新树苗，不断扩大沙漠绿洲的面积。到2000年，她栽种树木已多达3万亩。

为了表彰治沙女英雄，当地乡政府在通往殷玉珍林区的路旁立了块石碑。

截至2021年，殷玉珍种植的树木已达200多万株约7万亩，构筑了一道绿色屏障。她家的旧土房也早已变成漂亮的绿洲大宅院，墙上挂着辣椒、吊瓜、干菜等她在沙漠中试种出来的新品种。

此外，她还在沙漠中搞养殖，让家里多了400多只羊、30多头牛，并建起了一座“玉珍生态园”。

而随着生态环境的改变，不少早已经迁出大漠居住的人家，又回到了河南乡的绿洲中，和殷玉珍做起了邻居。大家随她一起种树、放羊，发家致富。

2022年6月，殷玉珍赴北京参加全国妇联会议时，结识了陕西定边一位叫石广英的妇女，对方依靠沙漠造林创办公司，走上了一条产业化治沙道路。殷玉珍大受启发：自己依靠卖果实和羊绒来赚钱治沙造林，还是有点小打小闹，应该学人家搞产业化治沙。

回到家乡后，殷玉珍开始了更宏伟的事业布局：在沙漠林区开发一个大型农业基地，生产沙枣酱、绿漠小米、沙棘果汁等绿色营养食品，以及源自大漠深处的牛羊肉，带动周边农民共同致富。

2022年11月19日，全国劳模、中华环境奖获得者殷玉珍，又荣获了“绿色中国年度人物”称号。从30多年前那个站在风沙中迷茫的新娘，到如今的治沙女英雄，她用不屈服于命运的倔强和挑战精神，谱写了一段绿色传奇。

2022 年 11 月，内蒙古自治区农妇殷玉珍因数十载坚持植树治沙，荣获“绿色中国年度人物”称号。而37 年前的她，是站在沙漠中迷茫的新娘，一心想逃离开那片不毛之地。

编辑/张秋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