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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纪英国和澳大利亚国家技能战略的比较与借鉴

2023-07-11肖化移龚静

职业技术教育 2023年12期
关键词:澳大利亚英国

肖化移 龚静

摘 要 知识经济时代,技能人才越来越被认为是社会的宝贵资源和财富,各国纷纷从提高全民技能水平角度出发,制定技能开发政策并将其提升到国家发展战略高度。经过20多年的战略安排和制度设计,英澳两国的技能强国战略在世界范围内取得显著成效。通过梳理新世纪以来两国技能战略的演进历程,发现两国技能战略呈现出以构建终身学习、开放灵活的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为核心内容;以提高社会生产力,实现社会和谐、公平、包容为核心价值选择;以通过明确权责、合作治理、责任共担确保体系持续运作为核心举措;以发展复苏国际职业教育为最新突破口的趋同特征。同时,也为我国技能型社会建设提供以下启示:做好调查研究为战略制定奠定基石、国家顶层设计确保战略稳定衔接、社会共建提升职业教育吸引力理应成为我国技能型社会建设的题中之义。

关键词 技能战略;英国;澳大利亚;技能型社会

中图分类号 G719.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3219(2023)12-0066-07

20世纪末人力资本理论开启新篇章,不再将一个人的受教育年限作为其人力资本的基本表征,而开始关注其内核——能力[1]。进入21世纪,在知识经济推动下,技能成为经济社会发展的核心概念,被普遍认为是增强国家竞争力的关键要素,技能型人才也成为经济社会发展的宝贵资源和财富。在此背景下国际教育普遍呈现制定综合性技能人才培养培训政策的趋势,各国纷纷从提高国民技能水平的角度出发,制定社会人力资本技能开发策略并将其提升到国家发展战略高度[2]。2021年4月,在全国职业教育大会上,我国首次创造性提出建设“技能型社会”的理念和战略,其核心内涵与国际趋势不谋而合。本文以英国和澳大利亚为例,探讨两国新世纪以来发布的具有代表性的技能战略及共同特征,以期为我国“技能中国行动”战略落地实施和“技能型社会”建设提供经验借鉴。

一、英、澳两国国家技能战略的演进

(一)英国:对自由主义的修正转为对高水平技术教育的追求

作为典型精英教育国家,20世纪80年代英国撒切尔政府推行的新自由主义在带来抑制通货膨胀、恢复经济增长等显著成效的同时,也引发经济质量较低、贫富差距扩大等问题,英国陷入“低技能均衡”的恶性循环[3]。进入21世纪,为解决“技能缺陷”问题,英国政府将技能人才培养提升至国家战略高度,意图走上技能强国之路。

为解决撒切尔夫人执政遗留的一系列问题,切实提高英国国际竞争力,20世纪末布莱尔政府在“第三条道路”执政思想下推行“教育优先”发展战略,并在其第二任任期内以“技能优先”为核心进行教育改革重点调整[4]。经过多方调查咨询,布莱尔政府在2003年颁布了英国首个以技能为核心的教育改革战略《21世纪的技能:实现英国的潜能》(21st Century Skills:Realising Our Potential)白皮书,拉开英国技能战略序幕。为提升社会生产力和国民技能水平,政府以加大对技能培训投资力度、重点改革成年人技能开发与继续教育机构、加强青少年教育与技能开发为战略重点[5],采取一系列措施搭建起英国技能人才培养培训实施框架,为21世纪英国技能人才培养培训政策改革奠定基础。

2007年,布朗政府继续以新工党“第三条道路”执政思想引领教育改革,发布《世界一流技能:英国实施理查德技能评论》(World Class Skills: Implementing the Leitch Review of Skills in England)和《为了发展的技能:国家技能战略》(Skills for Growth:The National Skills Strategy)两个教育白皮书,将新世纪英国技能战略推向高潮[7]。布朗政府任期内以“发展世界一流技能”为战略目标,在价值选择上追求社会公平和培训层次的提升,在内容上更加关注重点领域及弱势群体的培训,以促进金融危机后国家经济的复苏及可持续增长[8]。这一时期英国政府技能战略和人才培养政策采用渐进主义的改良以保持政策的延续性,对后来的技能战略产生深远影响。

金融危机后全球经济低迷,英国面临严重国家财政赤字和债务危机,国内社会面临严重技能短缺及失业问题。在此背景下,卡梅伦政府从“大社会”行政理念出发,于2010年发布《可持续增长技能战略:技能战略的未来发展方向》(Skills for Sustainable Growth: Future Direction of Skills Policy)[9],并以此为核心持续推进国家技能战略及技能人才的培养培训改革进程。基于社会公平、责任共担和公民自由价值观,卡梅伦政府将政府资金倾斜于难以获得学习机会的弱势群体、继续教育、学徒制等重点领域,致力于为弱势群体和难以获得学习机会的人群提供学习和进步的机会,以促进经济可持续发展、提高就业率[10]。卡梅伦政府采取的一系列举措在很大程度上保留工党以技能为核心的教育战略,同时在具体政策内容和实践上又进行了一定的创新。

针对国民劳动生产率和技能基础水平“两低”现状及脱欧后带来的技术技能劳动力人才短缺问题,特蕾莎·梅政府在2016年颁布《16岁后技能计划》(Post-16 Skills Plan)并以此为核心开展新一轮技能人才培养培训改革[11]。《16岁后技能计划》目的是帮助16岁以上的学生和成年人能够接受继续教育,实现就业,增强国际竞争力[12]。同时,通过《学徒制税法案》强制征收学徒制税[13],发布《企业法案》从法律层面确立学徒制法律地位[14],以一系列强有力的政治手段促進英国技能人才培养培训政策的深度变革。

2019年7月,约翰逊政府以“高水平技术教育路径”为特征,更新了英国国家技能战略和高技能人才培养政策。面对全球突发新冠肺炎疫情以及英国正式脱欧给国家经济政治带来的严重冲击,约翰逊政府于2021年1月公布《就业技能:终身学习的机会和成长》(Skills for Jobs: Lifelong Learning for Opportunity and Growth)白皮书,再次更新英国国家技能战略[15]。《就业技能》进一步强调高技能人才培养,改革移民政策和国际教育战略,并制定配套的资金支持法案[16]。在特殊情形下约翰逊政府力图拓宽高技能人才来源,以缓解英国高技能人才短缺问题,推动英国朝着“高工资、高技能、高生产力、低税收经济”的方向前进[17]。

通过对英国历代政府技能战略的梳理分析发现,21世纪英国技能战略的选择和技能人才的培养以对新自由主义的反思和修正为逻辑起点,在前期政策呈现出明显延续性和制度依赖的渐进主义改革范式政策逻辑。从2016年起以精英主义为导向,开始重建与学术教育均等认可、以高水平技术教育为目标的改革,实现技能战略的范式变革。在价值追求上,以职业教育为核心促进经济发展和实现社会公平;在利益权衡上,以构建终身学习、服务全民、需求驱动的技能人才培养培训体系为目标;在权力运作上,以追求政府调控、企业主导、教育机构自主与个人选择间的平衡为动力机制[18]。

(二)澳大利亚:由关注特定技术与专门技能转向基础技能的培养

20世纪90年代起,澳大利亚进入经济持续增长黄金期,快速的技术革新和产业结构变化加剧了澳大利亚对技能型人才的需求。与英国相似的是,经济快速发展的市场模式导致澳大利亚也陷入“低技能均衡”状态[19]。为应对“技能短缺”与“技能浪费”的双重挑战,解决劳动力短缺及职业发展与培训问题,澳大利亚走上职业教育战略发展之路。

1.教育增量期(1992-2005年)

1992年,澳大利亚成立国家技能署(ANTA),在之后的十多年间先后颁布了《迈向技能型国家——职业教育国家战略》(Towards a Skilled Australia——A National Strategy for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通向未来的桥梁——澳大利亚1998-2003年职业教育国家战略》(A Bridge to the Future——Australia's National Strategy for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 1998-2003)、《塑造未来一澳大利亚职业教育国家战略(2004-2010)》(Shaping our Future: Australias National Strategy for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 2004-2010)等一系列重要国家政策文件,进行职业教育与培训的全面改革。这一阶段ANTA的政策文件意图通过完善法律和制度扩大职业教育和培训的覆盖范围与面向人群,在教育对象上争取通过量的全覆盖来增加劳动力数量以缓解技能短缺问题。此外,明确职业教育发展方向、加强教育部门与行业企业的合作、创建适应学习者与就业者终身技能培训需求的职教系统也成为此阶段任务,最终为实现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的变革转型服务[20]。

2.教育提质期(2005-2010年)

通过国家技能署十多年的战略安排,澳大利亚本土职业教育和培训有了明显进步,具体体现在:建立学历资格框架(AQF)和认证框架(ARF),实现教育体系创新;截至2005年,每年政府资助超170万人接受系统化职业教育和培训;4000多家教育机构提供国家认可的资格证书;培训包(TP)项目能覆盖80%的行业劳动力培训等[21]。2005年,澳大利亚成立了新的教育、科学和培训部(DEST)接任国家技能署职能,职业教育与培训进入新发展轨道。在面临严重技能型人才危机和人口老龄化挑战下,提高职业教育与培训质量成为该阶段澳大利亚职业教育和培训的普遍共识。此外,加强技能基础、增强劳动力反应能力、完善职业教育质量保障体系也是该时期澳大利亚职业教育发展迫切点[22]。为此教育、科学和培训部围绕质量要求在政策上做出一系列改革,包括构建更加灵活的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对职业教育与培训法律效力的维护、对质量监督的更高要求、对未来技能需求的预测和满足等[23]。

3.教育转型期(2011年至今)

自2011年起,澳大利亚国家技能战略关注点发生了一些新变化。2012年澳大利亚教育、就业与劳资关系部(DEEWR)将个人工作能力分为技术技能、可雇佣性技能和核心语言、读写与数学技能三部分。其中,可雇佣性技能指所在岗位必需的和能够成为现实的技能和态度,是一种通用能力[24]。澳大利亚技能委员会(Skills Council Australia)研究发现,职业教育和培训对提升成年人的可雇佣性技能和核心语言、读写和数学技能至关重要,这些技能除了有助于提升公民社会就业参与度,更重要的是有助于让那些想工作的人都能获得工作,促进社会包容度[25]。为此,澳大利亚发布了《澳大利亚未来劳动力:国家劳动力开发战略》(Australian Workforce Futures: A National Workforce Development Strategy)、《聚焦未来——2013国家劳动力发展战略》(Future Focus: 2013 National Workforce Development Strategy)等文件,指出要重点提升成人的可雇佣技能和核心语言、读写和数学技能等基础技能,明确国家职业教育与培训的教育重点和首要任务。至此,澳大利亚职业教育与培训的改革重点逐渐发生转移,为应对中长期技能挑战,国家职业教育政策和投资重点向提升成人基本技能领域傾斜,增加技能与基础设施预算专项用于改进成人语言、读写和数学技能缺乏的问题;通过公共投资增强技能供给,开展基础技能培训包项目,全面覆盖工作年龄人群,改进限制劳动者职业发展的核心技能,提升劳动者经济参与度和生产效率[26]。

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澳大利亚在面临高失业率危机下,政府专门成立劳动力市场委员会就劳动力市场情况展开调查,创造性提出通用技能、可迁移技能概念。随着后工业时代到来,通过调查走访、学习借鉴提出关键能力、可雇佣性技能概念,技能政策也由之前关注某一特定技术和专门技能,逐步转向更加注重劳动者通用技能的培养。从2012年起,澳大利亚在可雇佣性技能基础上提出基础技能发展策略,逐步构建起以培训劳动者基础技能为核心的国家技能培养培训体系。

二、英、澳两国国家技能战略的共同特征

对比英澳两国的国家技能战略可以看出,尽管两国走上技能战略之路的时代背景、目标追求和关注重点不尽相同,但其核心理念是相似的,即充分重视职业教育在经济发展、国家富强中的作用,将技能人才培养作为振兴国家经济、促进社会发展、提升国际竞争力的核心,试图通过提高劳动力技能水平解决社会生产率低、就业率低、劳动力缺乏等问题,并把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的建设与改革置于技能战略中心位置。

(一)构建终身学习、开放灵活的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是技能战略的核心内容

纵向贯通、横向融通、层次完善的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建设能促进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以两国技能战略发布历程来看,从学校职业教育和企业职业培训出发,强调建设终身化、全民性、层次完善的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一直是两国技能战略的基本追求[28],即站在个人一生技能获得、使用、更新的长远角度将技能培养作为人力资本内核融入现代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建设中,从终身学习视角出发努力通过完善融会贯通、灵活开放、层次完善的制度体系解决限制公民就业发展的技能问题,提高技能水平[29]。两国构建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的关键制度设计包括:一是设计开放灵活的技能人才培养制度和项目,考虑受教育者多元来源和多样需求,让受教育者随进随出、随取随用,澳大利亚培训包项目(TP)就是这一理念的最优秀成果;二是面向全民、人人参与建设包容公平的职业教育技能人才培养体系,鼓励有需要者根据自身水平接受职业教育,实现就业创收,关注低技能群体和弱势群体一直以来都是两国技能战略中的倾斜重点;三是重视关键技能和基础技能的培养,追求职业教育和培训体系的运行效率和实施质量,针对不同技能水平人群提供差异化技能培养与训练,提高职业教育经济效益[30]。

(二)提高生产力,实现社会和谐、公平、包容是技能战略的核心价值选择

英、澳两国在国家劳动力和技能人才双短缺的“低技能均衡”状态下选择了技能强国之路,将技能人才视为提高社会生产力、增进就业和提升国际竞争力的重要人力资源储备。首先,两国普遍将技能人才视为经济发展和社会繁荣的基础,将技能供给与产业升级转型、企业发展相联系,根据行业企业发展需要,发展关键领域技能,提高劳动生产率以满足不同产业和地域的劳动力需求,确保国家在国际竞争中保持有利地位。其次,两国普遍将技能战略和技能人才培养政策与人口变化、健康卫生、社会公平等公共政策联系起来,从大社会视野出发要求教育机构、劳动力市场和社会共同参与,从整体上促进社会终身学习、创新进取、可持续性发展[31]。最后,两国的技能战略意图为所有人提供改善经济状况的职业教育与培训机会,尤其是处于不利地位的劳动者和弱势群体,保障每个人具备就业和自身发展所需必要技能,通过提供层次完善、类型多样、灵活机动的职业教育和培训机会,弥补公民之间的技能差距,从而形成一个更加和谐、公平、包容的社会。

(三)通过明确权责、合作治理、责任共担确保体系持续运作是技能战略的核心举措

政府、企業、机构和个人等利益相关者的权益分配和权责明晰是保障技能战略运作的重点。从两国的实施举措看,基于雇主和企业对技能人才需要,明确个人、机构、组织和政府权责关系,加强各方合作伙伴关系,提升人才劳动力市场适应性和响应性是技能战略运作的核心策略[32]。英国在布莱尔政府时期就明确了“责任”和“合作伙伴”概念,后来更是充分发挥企业或雇主在技能开发中的主导作用。两国在权责分配中呈现出以下共同特征。首先,政府集权化调控趋势增强。英国政府在战略中简化拨款、减少官僚,弱化地方政府权力的同时,进一步加强了中央政府权力。澳大利亚政府作为技术与继续教育(TAFE)学院资金的主要提供者,在职业教育质量监控与保障上拥有相当大的话语权。其次,由供给驱动走向需求驱动,强调市场本位和自愿原则,行业企业及社会多元主体积极主动参与技能人才培养培训成为技能战略核心目标[33]。最后,不断增强学习者自主选择权,为学习者提供更充分的培训信息和生涯指导,使学习者做出正确生涯选择成为两国技能战略趋同特征。

(四)发展复苏国际职业教育成为技能战略的最新突破口

职业教育国际化是教育国际化在职业教育领域中的具体体现,其内涵中第三个层次,也就是最高层次即通过国际合作与交流活动、过程和直接结果带来国际化的政治、经济、学术和文化或社会的结果[34]。英国是世界第二大留学国,国际教育给英国带来的经济收益到2019年已达252亿英镑[35];国际教育也是澳大利亚第四大出口产业,2019年国际教育为澳大利亚创造了403亿澳元收入和约25万个工作岗位[36]。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各国留学教育和跨国教育都受到不同程度影响。2021年2月,英国发布《2021国际教育战略:支持恢复,驱动增长》(International Education Strategy 2021 Update:Supporting Recovery, Driving Growth)用来应对疫情给英国国际教育带来的影响和挑战[37];同年澳大利亚发布《澳大利亚国际教育2021-2030战略》(Australian Strategy for International Education 2021-2030)亦秉持同样目的。两国最新国际教育战略呈现以下共同特点:一是以增加留学生数量和国际教育带来的经济收益为两大目标;二是基于提供高质量的国际教育产品和职教产品,提升职教留学生能力和对学习质量的满意度,获得更多国家、政府和雇主认可,形成国际社会对职业教育高度认可;三是政府通过提供实际支持降低教育风险,鼓励本土职教机构走向国际社会;四是通过改革职业教育课程和教学,实现课程多样化,推动国际学生来源多样化[38]。为此,两国分别采取了相应措施,包括开发并营销教育产品、聚焦国际学生服务、提供专项经费支持、注重研究国际教育市场等。

三、英、澳两国技能战略对我国技能型社会建设的启示

面向2035和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技能人才和技能供给将在我国劳动力人力资本开发、经济社会发展、产业结构变化等方面发挥至关重要作用,借鉴英澳两国在技能战略方面的经验,对我国技能型社会建设有重要启示。

(一)调查研究为技能战略的制定与实施奠定基石

英澳两国颁布技能战略前对本国职业教育情况进行学术研究和调查研究,对劳动力市场、教育质量、技能缺乏状况等进行评估审查,从而提出一系列有针对性的建议,为技能战略制定和技能人才培养培训政策颁布提供坚实基础。早在1882年英国皇家委员会就发布了《技术教育报告》(The Samuelson Report)得出英国技术技能发展薄弱的结论;1988年Finegold和Soskice在关于英国职业教育的研究中提出著名的“低技能均衡”(Low-Skill Equilibrium)概念描述英国技能疲軟现状[39];从布莱尔政府后历届政府专门成立技术研究小组,对国家技能发展状况、国民技能缺陷进行审查评估并发布政策咨询报告。布莱尔政府《国家技能战略开发和实施计划:进展报告》、布朗政府《里奇技能报告》、卡梅伦政府《沃尔夫报告》和《理查德报告》、特雷莎·梅政府《技术教育独立小组报告》等多份咨询报告,无一不是从技能发展重要性、现有国家技能供给不足和技能人才培养培训不足,以及未来技能人才改革方向上进行论述,为技能战略制定提供学术支撑和实际背景[40]。澳大利亚通过《劳动力市场调查报告》《教育质量报告》等一系列报告发布,完成了技术技能(Technical Skills)—通用、可迁移技能(Generic or Transferable Skills)—关键能力(Key Skills)—可雇佣性技能(Employability Skills)—基础技能(Foundational Skills)等核心概念的确定,从而为构建国家技能培养体系提供理论支撑。

教育战略是国家在教育发展到一定阶段要达到的主要目标和为实现该目标所做的计划和布置[41]。教育战略制定是一项庞大复杂的工作,需要多方合力。调查研究是社会研究的基本方法,也是教育战略学研究的基本方法,大量调查研究以及多方面论证是教育战略制定准备阶段最重要的环节,调查是否全面准确关系到教育战略制定是否科学可行[42],只有通过调查掌握全面情况,才有制定教育战略的基础,才能夯实战略制定基石。目前,我国针对技能战略制定前调查工作实际展开不足,尚未有一个科学、全面、合理的调查报告明确就我国目前职业教育发展情况及技能状况进行总体评估,同时“技能战略”“技能型社会”等核心概念也未明确,理论供给严重不足,不利于技能战略的推动和实施。学习英澳两国在战略制定之始,就要做好组织准备、思想准备及资料准备,成立精干研究队伍,精选研究人员从本国实情出发对我国技能发展情况进行调查研究,在弄清楚国家教育资源、实际教育情况、今后发展趋势、内部教育矛盾等重要问题基础上,分专题进行深入研究论证,将各方面因素综合分析,用充足的数据和事实为技能战略的设想、制定和实施给出切实性建议。

(二)国家顶层设计保证技能战略长远稳定与衔接

进入21世纪,英澳两国技能战略之路呈现共同特征,即持续从国家发展战略高度推进职业教育变革,将技能人才培养培训置于经济社会发展及教育改革的核心议题,并制定一系列重大战略与政策。英国技能战略与时俱进、提纲挈领,涉及主体包括政府、学校、雇主、家长及学生、研究人员等,战略内容涉及终身技能培训体系建立、学徒制、基础技能水平提高等,覆盖内容广泛。这既是英国政府长久以来对技能培训缺乏重视和认可的历史和制度因素的纠正,也是响应国际教育发展趋势的一种积极适应和作为[43]。澳大利亚政府重视整合各种社会利益集团观点,特别鼓励行业、企业部门等各个利益相关者参与技能战略制定与实施,经过讨论与协商制定澳大利亚职业教育技能政策。

为全面提高技术技能人才培养质量,持续推进“技能中国行动”助力技能型社会建设,我国应深刻贯彻党的二十大精神,站在教育强国、科技强国、人才强国一体推进的高度,做到教育部门与相关部门相结合、研究专家和实际工作者相结合、战略研究者和战略决策者相结合[44],构建合理技能战略组织结构。在弄清本国资源、地理、人口、政治、经济、文化传统等各因素之间相互关系的基础上,总结历史、把握当下、展望未来、明确优劣,拟定工作方案、明确战略目标、研究战略重点、做好战略实施步骤安排,制定既面向国家又面向世界、既关注近期工作又瞄准长远目标、既动态平衡又相对稳定、既相互衔接又局部重点推进的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技能战略。

(三)社会共建提升职业教育社会声誉和吸引力

新世纪以来英国政府一改对职业教育保持自由主义态度,持续推进技能人才培养培训变革,其核心目标之一就是提升职业教育的社会地位和重要性。澳大利亚在20世纪末引进“技能生态系统”理念,将职业教育与培训改革政策建立在包括商业环境、工作环境、市场环境以及制度环境更为全面的社会背景下,目标是突破职业教育内部体系,形成社会多主体与职业教育之间积极互动的良好氛围[45]。

建设技能型社会的核心内涵是技能人才得到普遍关心重视,使尊重技能、尊重劳动的社会氛围更加浓厚,形成劳动光荣、技能宝贵、创造伟大的时代风尚。当前,我国已经出台一系列提升职业教育社会影响力和吸引力、提高技术技能人才地位的政策文件,如《“技能中国行动”实施方案》、《关于加强新时代高技能人才队伍建设的意见》等,重点明确技能人才是支撑中国制造、中国创造的重要力量,要建立健全高技能人才表彰奖励与激励制度,大力宣传职业教育在经济社会发展中的作用和贡献,支持职业教育发展,提高全社会对技能人才和职业教育的认可认同。下一步,我国需要将技术技能人才培养与职业教育体系改革放到更加广阔的社会环境中,引入“大社会”理念将技能战略、技能人才培养和人口变化与流动、社会公平与包容、经济绿色与健康发展等社会领域联系,突出技能使用和技能人才在社会变革中的作用和地位,提升职业教育社会影响力和吸引力,助力“技能中国行动”实施和技能型社会建设。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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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parison and Reference of the National Skills Strategies of the UK and Australia in the New Century

Xiao Huayi, Gong Jing

Abstract  In the era of knowledge economy, skilled talents are increasingly regarded as valuable resources and wealth of society, and international communities have formulated skills development policies and elevated them to the height of national development strategi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mproving the skill level of the whole people. After more than 20 years of strategic arrangements and institutional design, the strategies of Britain and Australia to strengthen the skills have achieved good results in the world. Taking the changes of successive British governments and the changes in the focus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in Australia as the timeline, and combining the changes in the skills strategies of the two countries in the new century, the analysis shows that the skills strategies of the two countries present the core contents of building a lifelong learning, open and flexible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 system for the whole people. To improve social productivity and achieve social harmony, fairness and inclusiveness as core value choices; the core measures are to ensure the continuous operation of the system through clear rights and responsibilities, cooperative governance and shared responsibility; the convergence feature of the latest breakthrough is the development and revival of international vocational education. At the same time, it also makes important enlightenments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Chinas“skill-based society”. Doing a good job in investigation and research lays the cornerstone of strategy formulation; having the top-level design of the country ensures the stable connection of strategy; and making the social co-construction enhances the attractiveness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All of them should become the meaning of Chinas“skill-based society”construction.

Key words  skills strategy; The United Kingdom; Australia; skill-based society

Author  Xiao Huayi, professor of Hunan Normal University (Changsha 410000); Gong Jing, master student of Hunan Normal University

作者簡介

肖化移(1968- ),男,湖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教授,博士,研究方向:职业教育原理(长沙,410000);龚静(1998- ),女,湖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职业技术教育理论与教学论

基金项目

2020年度湖南省社科基金教育学专项课题“行业企业参与的产教深度融合的政策比较研究”(20YBJ07),主持人:肖化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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