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公共性思想视域下人类命运共同体意义阐释
2023-07-05边飞飞
边飞飞
摘 要:公共性作为人类社会共同体的基本属性,是衡量社会历史发展与人类前途命运的必要维度。建构平等、公正及和谐的社会关系以及公共性的社会制度是马克思公共性思想的价值诉求。马克思公共性思想的理论本质内蕴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内在逻辑、价值取向与实践路径。人类命运共同体植根于人类实践的公共性特质,积极维护公共安全,追求公共利益的合理化最大化,并努力寻求公共价值的生成。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这一追求充分释放和彰显了人类社会发展的公共性维度以及当代中国共产党人为天下谋大同的公共情怀。
关键词:马克思;公共性;人类命运共同体
中图分类号:A8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23)03-0033-03
公共性是一种共建共享的社会属性,公共性既追求私人利益与公共利益的辩证统一,又寻求在交往实践中人类公共性价值的生成。正如汉娜·阿伦特指出的那样:“世界对我们来说是共同的,并与我们的私人地盘相区别。就此而言‘公共一词指的就是世界本身。”[1]尽管马克思一生并没有明确使用和阐释过公共性概念,但依据马克思分析问题的出发点和研究问题的立场来看,公共性思想贯穿于马克思在各个时期对人类生存发展状况的关注及对人类如何才能更好生活的探究中。正因为如此,马克思哲学中蕴含的鲜明公共性立场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了方法论原则。人类命运共同体以倡导建立世界范围内广泛联系的“公共主义”为目标。这种“公共主义”以维护公共安全为前提、以追求公共利益为核心、以寻求公共价值为取向,不仅彰显了马克思公共性思想的核心价值,更成为发展马克思公共性原则的时代化典范。
一、维护公共安全
安全是关乎人的生命存在的基础,是伴随着人类进步和发展过程中古老但却永恒的主题,是人的生存中具有永恒性的价值秩序。人类社会发展进步的持续性首先取决于人类生存的安全性。现代性社会中生态、健康、恐怖主义等问题,本质上是一个生存安全公共性问题。而作为人类生存安全的哲学理念,安全性从来不是一个私人领域的问题,而是一个公共性、世界性的问题,表现为人类对存在方式安全性的公共性体验。“现代公共哲学观念认为,一个社会之所以能不断发展和保持稳定,一个重要的因素应该归于社会发展的公共性诉求。”[2]安全的公共性意蕴表明生存与发展是建立在公共性基础之上,而当前人类生存与发展的问题的根本就是安全问题。现代文明发展到今日,在传统安全的诸多问题依然没有得到彻底解决的情况下,非传统安全又随着全球化的空前深化给人类生存和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带来了新的威胁。身处不安全因素笼罩下的人们不断地寻找安全性,却得不到现实的安全保障。诚然,这种安全感缺失在马克思生活的时代就已经普遍化了,因为资本逻辑本身就是一种全然不顾工人生存安全和死活的逐利性逻辑,作为为资本逻辑保驾护航的资本主义社会和制度由此只会增加社会的不安全因素和加深人们的不安全感。
马克思分析了导致人的异化和社会关系异化的根源,也同时指出异化的表现就是人及世界的安全性问题。马克思始终关注人的生存境遇和发展命运,其深层的追求就是要关注人的存在方式的安全性,公共安全作为“现实的人”真正自由的重要保障,也构成了马克思公共性思想的底层逻辑。人与人的异化、人剥削人,用最残酷无情的野蛮手段对劳动者进行剥削,这些给人类带来的是极大的痛苦,并非幸福,更谈不上安全。事实上,资产阶级的“安全”理念从来都是以掠夺和牺牲他人或者别国的安全性为代价。也就是说,安全只是对少数人或者少数国家而言的,公共安全从来不是他们所关注的。资本家只想掌控越来越多的雇佣工人,以便他们更好地扼制整个世界。如此一来,资本主义越走向全球化,其自身无法克服的矛盾就越会显现出来,人类生活的公共空间也越来越呈现不安全的特点。而从人的发展需要来看,人对安全性世界的需求其目的就是要建造一个具有公共属性的安全世界,寻求公共性安全是现代社会人的安全感的最核心要素和最底层逻辑。人类世界是人生存的唯一栖息地,人的公共性实现的基础要建立在其公共安全的基础上,换句话说,公共性的展开就是根植于安全性的确立。马克思人类解放事业是以人的安全存在方式的公共性的确立为内蕴的,让“人类永远安然的自得”是马克思公共性思想的价值指向和理想状态。在马克思看来,要解决人类生活世界公共空间中的公共性的不安全问题,最为根本的手段就是改变现存的事物,使现存世界革命化。
人类命运共同体以“建设普遍安全的世界”“积极树立亚洲安全观,共创安全合作新局面”“团结协作,开放包容,建设安全稳定、发展繁荣的共同家园”“加强国际核安全体系,推进全球核安全治理”为理念向世界表达了构建公共空间安全性的倡议。当今世界,和平与发展仍然是时代主题。但随着全球化的推进,多极化的格局不断形成,各国之间的交流往来日益增多。伴随着各方利益和文化冲突,政治、经济、生态、科技等各方面对公共安全的威胁与日俱增。信息化社会的到来,带来了互联网科技的全面应用,网络安全成为新的因素,增加了安全问题的复杂性、艰巨性。诸多因素互相影响、相互转换,使人类安全面临着更加严峻的考验:传统安全问题如恐怖主义、跨国犯罪、重大自然灾害等问题依然严峻,而非传统安全问题也逐渐凸显,安全问题的内涵与外延同时拓展,給人类解决安全问题带来更大挑战。因而,人类社会要想转“险”为安,必须携手在共同维护传统安全与非传统安全的基础上,协调推进全球安全治理,协同推进安全治理源于安全的公共性本质,安全的公共性突出表现在安全无国界,安全具有平等性,各种非安全因素不会因为某一国家和地区经济领先、制度优越就会绕过。事实上,常常越是经济发达国家和地区面临的非安全因素往往更为突出,建构安全环境的诉求也显得尤为迫切。安全的普遍性还体现在世界各国安全的普遍联系上,这是公共安全的核心所在。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不能一个国家安全而其他国家不安全,一部分国家安全而另一部分国家不安全,更不能牺牲别国安全谋求自身所谓绝对安全。”[3]任何国家的安全都要依赖于全世界的安全和每个国家的安全,只有世界各国积极参与、共同担责,才能筑起公共安全的防线。另外,需要指出的是,在人类历史上,大国从来都是决定战争的关键因素,在维护世界和平方面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因此必须关注大国间的友好建交与和平往来。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不止一次强调,中国作为发展中大国,将义不容辞地担负起相应的国际义务,为促进世界公共安全做出不懈努力。
二、追求公共利益
利益问题是关涉人的生存和社会发展的根本性问题,也是当今世界各国交往的最核心内容。正如马克思所言:“人们为之奋斗的一切,都和他们的利益有关。”[4]作为推动社会发展的原动力,利益是各国之间合作或冲突的根本原因。作为马克思公共性思想的核心要义,公共利益是马克思始终关注的重点。早在《莱茵报》时,马克思就开始注意到了私人利益对公共利益的重要影响,认为公共利益与私人利益相对立。他首先肯定私人利益作为满足个体的人生活需要的前提在社会历史中发挥重要作用,但他同时认为要想实现私人利益必须是在一定前提下。即私人利益的实现是需要依靠他人利益的实现才能完成,而在此基础上共同利益才可能形成。马克思指出由于共同利益是存在于双方各自的利益之中,因此,共同利益的实现无疑要依赖于私人利益的交换。不难看出,公共利益的形成是私人利益相互较量和妥协的结果,公共利益化解了私人利益之间的冲突与矛盾。然而,公共利益并非始终体现公共性。马克思深刻揭示出资本主义社会公共利益只是代表了一部分人的私人利益的事实。在分析了前资本主义社会以及资本主义社会公共利益的虚假性,尤其对资本主义制度下公共利益进行了深入剖析后,马克思指出分工与私有制产生了阶级与国家,人类利益随之分离成私人利益与公共利益两个领域。统治阶级以国家利益的名义强行占有私人利益,而对于被统治阶级来说,这样的公共利益无疑是虚幻的。而虚幻的公共利益是无法与个人利益达成一致的,人类公共性呈现虚假状态。马克思进一步分析指出公共利益要想真实地反映人們需要,实现私人利益与公共利益的真正统一,只能在“自由人联合体”里才能实现。可见,马克思认为公共利益还体现在个体与个体的关系以及个体与社会的关系。由此马克思才说:“共同利益不是仅仅作为一种‘普遍的东西存在于观念之中,而首先是作为彼此有了分工的个人之间的相互依存关系存在于现实之中。”[5]显然,马克思想要强调的是公共利益体现着社会发展的公共性状态,表征着人与社会以及人与人的交互关系,同时,共同利益绝非是只存在于人的头脑中的概念,还一定是现实的私人利益与公共利益的统一。
随着全球化时代的到来,国际交往逐渐形成,各国之间的联系前所未有地增多。这种交往和联系突破了以往政府的“外交”行为,更明显地体现在经济主体之间的交往,换句话说,传统的经济往来彻底打破了国与国的界限,人类处在全球共同的利益链条上。经济全球化以利益为纽带,而为了均衡各国利益,全球性的公共利益由此产生。而随着全球性的公共利益的生成,国家利益转变为了私人利益,人类共同的利益作为公共利益而存在。这样一来,全人类的公共利益与国家和民族所代表的私人利益就是作为矛盾体而存在。事实上,任何情况下,我们都并不反对追求国家和民族的利益,在主权国家没有消失之前,最大限度争取和维护本国利益是民族国家的责任。只是为了人类公共利益的更好实现,必须要适当限制国家和民族利益的发展,这是保证国家和民族利益能够得到更好实现的前提。诚然,现阶段还不能实现私人利益与公共利益的真正统一,但以国家间的利益联合来实现相对的公共利益是十分必要的。正如有学者指出的那样“利益的样态决定着这种联合的耦合程度,单向度的利益索取将会使世界其他民族国家因利益分歧而走向‘离散,而建立在多方、共赢、共享基础上的共同利益则必然使中国与世界各国的这种‘联合成为具有内生性的和极大向心力的‘黏合。”[6]
人类命运共同体立足于全人类的共同利益,提倡各个国家命运与共,携手实现共建、共赢、共享,表现了胸怀天下的公共性情怀。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的公共性原则体现在公共利益层面,最集中的表现就是“一带一路”建设。中国作为“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者和推动者,从社会制度、意识形态、发展程度都各自不同的客观事实出发,不断寻求和探索符合各国国情和人类历史发展现状的公共利益。“一带一路”建设是符合世界人民公共利益的伟大创举,“一带一路”倡议是各国人民公共利益的交汇点,使世界人民克服了从前的片面性和狭隘性,培育起了各国人民“公共利益”的理念。在谋求自身利益时顾及他国利益,并且从维护公共利益中寻求自身利益,在寻求本国利益与公共利益的辩证和解中不断促进人类社会更好发展。
三、寻求公共价值
公共生活的确立固然以公共利益为核心纽带,然而,公共生活的有序展开一定是以对某种具有最大公约数的公共价值的认同为载体。进入现代文明以来,西方社会在个人主义价值观的影响下,在公共生活领域所呈现的公共价值的丧失,引发了民众对于公共生活的普遍冷漠。由于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们身处于一个文化多元化引发的价值观念冲突的环境中,不同的社会制度与生活方式的迥异,使得人们对于价值的理解和评判不尽相同。正如A.麦金太尔所说:“现代社会把每个人的生活分割成多种片段,每个片段都有它自己的准则和行为模式。”[7]尽管个人主义价值观在西方现代社会占据主流,但人类实践的公共性的日益凸显也是不争的事实。公共性作为人类历史、制度、思想、文化的展示方式之一,就历史、制度、实践的总体性特征而言,我们的时代并不缺失公共性事实与公共性实践。但公共实践的生成不代表公共理性、公共价值的形成。各民族国家由于历史文化、发展程度和目标追求不同,其价值逻辑必然存在差异。然而,公共性的时代必然呼唤着公共性的文化与公共性的价值。各国已在日益加深的生存困境中逐渐意识到,人类的共同行动之所以步履维艰,其深层原因是缺少一种为全人类所共享的共同的公共价值。
人类历史发展到今天,各民族国家之间的命运从来没有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在这样的背景下,各民族国家只有在逐步达成公共价值的基础上,才能真正做到不分强弱、不分文明、不分制度,并作为具有独立主权的国家共在、共存于地球。社会主义制度无疑是迄今为止人类历史上最具公共性质和公共精神的制度,中国道路的实践本身和中国制度、理论、文化所彰显的价值无疑是对公共价值的现实践行和理论诠释。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的提出契合了历史演进的现实逻辑和马克思恩格斯科学预测的理论逻辑,是人类文明演进的公共性时代理论特质的彰显和实践价值的表征。换句话说,人类命运共同体准确和集中表达了公共性的时代精神。一方面,公共价值承载公共精神与公共品格;另一方面,公共精神与公共品格彰显的生命力可以凝结成更大范围的价值共识。公共价值的生成将在世界文化舞台扮演更为重要的角色,同时将为不同民族国家所公用,为人类公共安全奠定深厚基础。人类命运共同体以人类共同价值的生成为公共诉求,旨在建构一个“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美丽新世界。这意味着要塑造一种以促进社会关系和谐发展、公共秩序良性运转为目的的共生性的发展机制,以此有效维护全人类的共同价值,实现对公共利益更加公正的合理性分配。
人类命运共同体以全球性的视野,并立足于人类整体利益最大化的普遍福祉,提出了具有前瞻性、超越性且具有建设性和可操作性的解决全球问题的中国方案。这一方案之所以一经提出就获得越来越多的尊重与认同,正是因为其凝聚着不同民族国家的共识性诉求或公共价值。这种“普遍性”是以国家和民族主体间的“交往理性”为核心,以“社会共有、权利共享、和平共处、价值共创”为理念在公共实践中构建交往原则与目标,这一原则与目标凝聚了各国的思想共识,通过各国文化的交流、交往,“建立平等相待、互商互谅的伙伴关系”。总之,人类命运共同体通过把共同价值理念内嵌于国际规则的制度设计中,为解决国与国之间的争端、促进共同利益的最大化提供了新的科学依据。
参考文献:
[1][美]汉娜·阿伦特.公共领域与私人领域[G]//刘锋,译.汪晖,陈燕谷,主编.文化与公共性.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83.
[2]袁祖社.“公共性”的价值信念及其文化理想[J].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07(1).
[3]习近平.积极树立亚洲安全观共创安全合作新局面——在亚洲相互协作与信任措施会议第四次峰会上的讲话[EB/OL].新华网,(2014-05-21)[2022-12-18].http://www.gov.cn/xinwen/2014-05/21/content_2684055.htm.
[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187.
[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163.
[6]庄穆,吴美川.马克思公共性思想视阈下“一带一路”的思考[J].马克思主义研究,2017(7).
[7][美]A.麦金太尔.德性之后[M].龚群,戴扬毅,等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2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