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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实与学理:再析红军长征落脚陕北的决策地

2023-06-29左敬成杨喜红窦雅丽

丝绸之路 2023年1期

左敬成 杨喜红 窦雅丽

[摘要]通过对长征期间中共中央数次改变长征目的地的过程的梳理,可知创建新苏区和开创抗日救国新阵地是中共中央确立长征落脚点的两个核心指标。在哈达铺期间,中共中央虽然通过获取的《大公报》等知晓了红二十六军创建陕甘苏区的情况,并确定了向陕北进军的方针,但是并未明确提出创建新苏区与开创抗日救国新阵地。榜罗镇会议上,中共中央正式提出了“保卫与扩大陕北苏区”的口号,并详细分析西北地区对于北上抗日的重要性,正式决定以陕北苏区为红军长征的落脚点。

[关键词]哈达铺;榜罗镇会议;新苏区;抗日救国新阵地

[中图分类号] K26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5-3115(2023)01-0078-07

哈达铺和榜罗镇是甘肃长征文化公园建设的重要节点。近年来,两地在宣传长征文化方面做出了很大的努力,建成了哈达铺长征纪念馆和榜罗镇会议纪念馆,同时大力宣传长征故事。但是,两地在宣传长征文化的过程中对中共中央决策长征落脚点这一问题出现了明显相互矛盾的表述,哈达铺纪念馆宣称哈达铺是落脚陕北的决策地,榜罗镇会议纪念馆则宣称榜罗镇会议最终决定以陕北为长征落脚点。两个纪念馆的不同表述也影响到了媒体对甘肃长征文化的宣传。如2021年4月《陇南日报》发表的《“加油站”哈达铺:红军长征落脚陕北的决策地》一文与《甘肃日报》于同月发表的《榜罗镇会议:确定红军长征落脚点》一文有着明显相互矛盾的表述。事实上,对于在何处决策长征落脚点学界亦有争论。郑子文、杨材美、石仲泉等以毛泽东1935年9月22日在陕甘支队团以上干部会上提出“首先要到陕北去”为依据,认为以陕北为落脚点的决策在哈达铺已经形成①。秦生、蒋建农、黄会奇等以毛泽东在榜罗镇政治局会议上提出“保卫与扩大陕北苏区”为依据②,认为落脚陕北的决策是在榜罗镇政治局会议上正式形成的。综上分析可知,出现分歧的根源是双方对于中共中央决策长征落脚点标准的判断不同。要解决这一分歧,须从史实与学理两个层面入手,理清决策长征落脚点的标准是什么,在此基础上对中共中央在哈达铺与榜罗镇的一系列活动进行对比分析,从而判断何处是长征落脚点的决策地。

一、决策长征落脚点的标准

长征期间,中共中央曾多次改变目的地。1934年10月,长征开始时计划去湘西落脚;1934年12月,黎平会议上决定以遵义为中心在黔北地区建立根据地;1935年1月,遵义会议上决定在川西或川西北建立根据地。1935年6月16日,中共中央致电张国焘讨论红一、红四方面军会师之后的战略方针时提出“为着把苏维埃运动之发展放在更巩固更有利的基础之上,今后我一、四两方面军总的方针应是占领川、陕、甘三省,建立三省苏维埃政权,并于适当时期以一部组织远征军占领新疆”[1]72。6月26日,两河口会议上,中共中央正式确立创建川陕甘苏区的战略方针,指出在红一、红四方面军会合的有利条件下,红军的战略方针是集中主力向北进攻,以甘肃南部为中心创建川陕甘新苏区。

8月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沙窝召开了会议。此次会议,在重申两河口会议关于创建川陕甘苏区的战略目标的基础上,首次提出了创建西北根据地的口号,会议决议中指出红军基本的严重的责任,就是在川陕甘及广大西北地区创造出这样一个根据地。8月2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再一次在沙窝召开会议,后由毛泽东起草了《关于目前战略方针之补充决定》,指出从当前和将来的发展看,陕甘地区有创建新苏区的现实基础和良好条件,主力红军到达这一地区后,在政治上能够与红二十五军、红二十六军以及通南巴游击区协同作战,同时能够组织、领导陕甘地区普遍存在的游击运动,将各个苏区与游击区连在一起,成为一大苏区。依靠红军的现有力量,完全能够实现这一目标。

1935年9月,由于張国焘拒不执行北上战略,中共中央只能率领红一方面军主力红一、红三军团单独北上。9月12日,在俄界召开了政治局扩大会议。会上,毛泽东指出由于张国焘南下导致红一、红四方面军分开,“使中国革命受到相当严重损失,但是我们并不是走向低落,而是经过游击战争,大规模地打过去。一省或数省首先胜利是不能否认的,现在如此,将来也是如此,不过不是在江西,而是在陕甘”[2]472。当前红军总的方针依然是北进,但由于中央率领红一、红三军团单独北上,力量相对弱小,而敌人在甘肃南部地区部有重兵。因此,“从当前的敌我形势出发,行动方针应该有所改变,首先打到甘东北或陕北,以游击战争来打通国际联系,靠近苏联,在陕甘广大地区求得发展”[3]174—175。俄界会议改变了原先以甘肃南部为基础创建川陕甘苏区的战略方针,而是决定直接北上先到接近苏联的地方创建根据地,然后在向东开辟苏区。

从两河口会议、毛尔盖会议和俄界会议的决策中,可以看出中共中央在选择长征目的地时有两层考虑:一是红军长征到达某一地区,二是创建新苏区。在中国共产党的革命话语体系中,苏区是由一定的活动区域、稳固的苏维埃政权和一定数量的红军组成的。在确立创建川陕甘苏区的战略方针时,张闻天就曾指出,“以整个时期来看,我们过去的战略方针放在到达一定的地区上,而现在我们已经到达了原定地区,同四方面军已经取得了汇合,因此,寻求决战的胜利,成了目前我们的中心任务。”“如果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仍旧以到达一定的地区为我们行动的中心,实际上就是要避免战争,放弃建立新的苏区根据地的任务。”[1]927月10日,《红星》报发表社论,同样指出“我们当前的任务,就不是为着到达一定的地区而进行长途的行军了。我们现在是下定决心,用进攻的战斗争取与敌人决战的胜利,创造川陕甘新苏区”[1]131。由此可知,确立长征落脚点的核心目标是创建新苏区。

此外,在红一、红四方面军会师之际,中共中央明确提出了北上抗日的主张。1935年6月15日,毛泽东代表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发表了《为反对日本并吞华北与蒋介石卖国宣言》,“号召全中国海陆空军与红军携手共同北上抗日,号召全国民众统统动员起来”[1]68-69,共同参加神圣的反日战争。6月29日,两河口会议上在听取了秦邦宪关于日本侵略华北的报告后,毛泽东就明确提出:“日军进攻北平,明显地要侵占华北。现在各帝国主义国家的冲突在中国表现为军阀间的矛盾。日本帝国主义想把蒋介石完全控制在自己手下。党对时局应有表示,应发表文件。要在部队中宣传反对日本帝国主义,反对放弃华北,这最能动员群众。”[2]4607月中旬,毛泽东会见徐向前等红四方面军领导人时,也明确指出:“今后一、四方面军的行动方针,就是北上抗日,建立川陕甘革命根据地,促进全国抗日高潮的发展。”[2]4618月1日,中共中央发表《为抗日救国告全体同胞书》,提出抗日救国十大方针,呼吁各党派和社会各界人士团结起来,以“兄弟阋墙外御其侮”的真诚觉悟,停止内战,集中一切人力、物力、财力、武力等为抗日救国而奋斗。

此后,经过沙窝会议、毛尔盖会议和俄界会议等一系列会议,中共中央将北上抗日的方针与创建新苏区的战略目标统一起来。8月初召开的沙窝会议上,毛泽东首次明确提出“把抗日救国放在全国苏维埃旗帜之下”的主张,指出红军“要全力贯彻落实党的北上抗日救国战略方针,首先是甘肃区域,而后再派支队到新疆”[4]175。8月20日,毛尔盖议上,毛泽东分析了在陕甘开展抗日救国运动的条件,认为蒋介石将东北军和部分由原十九路军改编的士兵从华北抗日前线调往陕甘“围剿”红军,在士兵中引发了不满情绪,这是红军动员抗日救亡的有利条件。9月12日,俄界会议上,中共中央认为张国焘对全国人民抗日救亡运动的形势估计不足,片面地夸大敌人的力量而轻视自己的力量,丧失了在中国西北部这一抗日前线创建新苏区的信心。三次政治局会议对于北上抗日的表述,表明中共中央创建新苏区是以接近抗日前线为重要前提的。因此,开创抗日救国新阵地成为确立红军长征落脚点的又一重要标准。

二、创建新苏区

1935年9月17日,中央红军突破腊子口天险,于9月20日进驻哈达铺。进驻当天,中共中央政治局便召开了会议,讨论了组织工作和陕甘支队的整编问题,并决定派人前往新疆,与共产国际取得联系。会议结束后,毛泽东、张闻天等人详细阅读了在哈达铺搜集的1935年7、8月间的《大公报》《山西日报》等报纸,这些报纸详细记录了国民党军队进攻陕北红军的军事行动和陕北根据地的发展状况。这是长征以来中共中央第一次确切掌握陕甘苏区和陕甘红军的情况。在到达哈达铺之前中央中央曾零星地搜集了一些关于红二十六军在陕甘边活动的信息,但并不知道中央红军长征的一年时间里在刘志丹、谢子长等人的领导下陕甘边和陕北地区相继建立苏维埃政权的情况。陕甘苏区的存续无疑给处于困境中的中共中央和中央红军给予了新的希望。毛泽东等人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商议,改变俄界会议确立的战略方针,争取以陕北地区为红军长征的落脚点,以实现原定的创建川陕甘苏区的战略目标。9月22日,改编后的陕甘支队在哈达铺关帝庙举行团以上干部会议,毛泽东作了当前红军行动方针与任务的报告,指出陕甘支队下一步的行动方针是首先是到陕北去,与刘志丹领导的红二十六軍会合,从哈达铺到刘志丹创建的陕北根据地不过七八百里的路程,激励大家要振奋精神,继续北上。

9月23日,陕甘支队离开哈达铺之后突破了国民党军队的渭河防线,于9月27日到达通渭县榜罗镇。当日,召开了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这次会议的记录并未留存下来,不过从10月22日吴起镇会议上毛泽东对这次会议的复述中,可以知晓会议的具体情况。毛泽东讲道:“俄界会议与张国焘决裂,那时口号,打到陕北去,以游击战争与苏联发生联系。榜罗镇会议(由政治局常委同志参加),改变了俄界会议的决定,因为那时得到了新的材料,知道陕北有这样大的苏区与红军,所以改变,决定在陕北保卫与扩大苏区。在俄界会议上想在会合后,带到接近苏联的地区去,那时保卫与扩大陕北苏区的观点是没有的,现在我们应该批准榜罗镇会议的改变,从陕北苏区来领导全国革命。”[5]268可知榜罗镇会议主要是改变了俄界会议关于靠近苏联建立根据地的决议,正式提出了保卫与扩大陕北苏区的战略目标。

会后,中共中央将这一决议传达到陕甘支队进行讨论。9月30日,陕甘支队政治部发布《会合红二十五、二十六军,在陕北创立根据地讨论大纲》,指出中国工农红军陕甘支队已经顺利地突破了敌人在岷州、西固间的封锁线,过了渭河,取得了第一个伟大胜利。根据现在敌我力量的变化,党改变过去在甘南创建苏区的决定,决定到陕北去会合红二十五、红二十六军,在陕北及其附近地区创立根据地。大纲还分析了在陕北建立根据地的有利条件,阐明了其重大意义,号召指战员到陕北去,开创革命新局面。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份讨论大纲中,明确提到了红二十五军,表明此时中共中央已经判断出红二十五军与红二十六军会师的情况,也表明中共中央在确立保卫与扩大陕北苏区的战略目标时,是将红二十五军考虑在内的。

对比分析,可知在哈达铺期间中共中央尽管知晓了红二十六军在陕甘创建苏区的信息,也有了向陕北前进的目标,但是并未提出保卫与扩大陕北苏区的战略方针。张闻天在哈达铺撰写读报笔记时提到“我们将踢掉这些障碍物,肃清自己前进的道路,为创建川陕甘新苏区而斗争”。表明在哈达铺时,对于创建新苏区的设想,依旧是以两河口会议提出的创建川陕甘苏区为基准的。而要实现创建川陕甘苏区的目标,就需要将陕甘边苏区和通南巴游击区连城一片,其核心区域是甘东南及陕南等地区,而不是陕北。之所以再次提出创建川陕甘苏区的目标,这是由当时的现实情况所决定的。红二十六军创建了陕甘苏区,在中共中央看来这是可以提前实现创建川陕甘苏区战略目标的有利条件。但是,对能否仅依靠红二十六军来创建川陕甘苏区,中共中央是存在疑惑的,需要进一步的讨论。

但是,在榜罗镇会议上,毛泽东明确提出了“保卫与扩大陕北苏区”,表明中共中央已经有了新的创建苏区的目标。这一目标不再是之前的创建川陕甘新苏区,而是以陕北为中心扩大苏区,领导革命。博古在榜罗镇期间撰写的文章则证明了这一点,他指出“苏维埃的种子在西北原野已经确立了茁壮怒放的根基,伟大的开端已经有了英勇的斗争和正确的领导,将能使现在的游击运动、游击区发展团集、巩固起来,成为坚固的苏维埃根据地”[6]20,陕甘苏维埃与游击运动的发展应该看作是创建西北革命根据地的开端与先声。从红三军团政治部主办的《战士报》中也可以看出这一变化。1935年9月27日,《战士报》第194期报道了扩红运动,提出“紧张起来,动员起来,为扩大一倍红军而斗争”“要猛烈的扩大,还要努力的巩固”等口号。表明扩红运动是这一阶段红军在甘肃境内的重要任务,但未提及“保卫与扩大陕北苏区”的任务。而9月30日出版的《战士报》第195期则响亮地提出了“迅速北进,会合二十五军、二十六军,巩固和发展陕北苏区”的口号,并载文介绍了陕甘苏区的发展情况。同时,毛泽东于9月29日在通渭县文庙街小学首次朗诵了《七律·长征》,诗中首先回顾了长征一路的历程,最后难掩激情地写道“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表明此时在毛泽东看来长征胜利在望,红军即将开始新的革命历程,即保卫与扩大陕北苏区。

三、开创抗日救国新阵地

中共中央尽管在1935年6月确立了北上抗日的方针,但当时由于缺乏材料,对于日本侵略中国北方的形势未能进行细致的分析,对如何开辟抗日救国新阵地,也未提出明确的方案。1935年6月29日,在两河口召开的中央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上,秦邦宪作了“关于目前时局问题”的报告。提到“从北方几个无线电材料,我们看到了日本帝国主义向北平进攻,向北平城打了五炮,打了永定门,同时发表了华北国宣言。从陈昌浩处得来的消息,北平政府已经离平,但不能断定是否像侵占奉天一样来侵占北平。但日本帝国主义是要来侵占北平的,现在我们应该加强反日宣传。另外,东北军也宣传其打日本的问题”[4]154-155。秦邦宪的报告表明当时中共中央了解北方形势的信息渠道十分有限,并不清楚华北事变的具体经过。

此后,在沙窝会议、毛尔盖会议、俄界会议以及哈达铺会议上,均未对北方形势做具体分析。但到榜罗镇后,中共中央对华北的认识明显有了很大的改变。杨定华回忆:“到榜罗镇时有一个高小学校供给了很多报纸杂志给红军,中国共产党及红军领袖阅后,觉得关于日本在我国北方侵略的許多材料,急待分析和讨论。据闻中国共产党中央政治局及军事领袖开的会议上主要议程是讨论北方形势。”[7]348

对于中共中央领导人在榜罗镇阅读的报纸和杂志,因为缺少直接的记录,一直以来鲜有讨论。事实上,通过张闻天于1935年10月1日在通渭县城所撰写的读报笔记《察哈尔事件与日本帝国主义的并吞华北》一文,可以推断在榜罗镇时,中共中央主要通过天津《益世报》和《东方杂志》获取了日本侵略中国北方的最新情况。张闻天在文中引用了1935年6月11日至9月15日《益世报》的内容,主要涉及华北事变以及华北事变后英、美两国对日本的外交态度等,同时引用了《东方杂志》1935年3月16日发表的《中日问题之展开》一文中的内容。这表明杨定华的回忆是真实的,也表明榜罗镇会议上中共中央是在分析了日本侵略中国北方的实际情况之后作出了“保卫与扩大陕北苏区”的战略目标。

榜罗镇会议召开次日,紧接着召开了陕甘支队连以上干部会议。会上,毛泽东首先详细介绍了日本对中国北方严重的侵略活动和陕北苏区以及陕北红军的情况,然后着重分析了在中国北方建立抗日救国新根据地的政治和经济条件。最后进行了政治动员,提出陕甘支队要迅速向陕北前进,避免同国民党军队作战。要严格整顿纪律,充分注意群众工作,要宣传北上抗日的意义,注意扩大新战士。这是自北上抗日战略目标提出以来中共中央领导人首次向红军指战员详细分析日军侵略中国北方的情况以及开创抗日救国新阵地的可行性。同日,秦邦宪撰写《发展着的陕西苏维埃运动与我们支队的任务》一文指出陕西发展着的苏维埃运动,因为陕西所处的地位,在目前中国特殊的条件下,有着特别重大的军事战略的重要性。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兵锋逐渐指向陕西和绥远,“这种情况,便将陕西苏区与苏维埃运动提高到反对日本侵略与保卫苏联及外蒙人民共和国的哨兵地位”[6]21。

紧接着,张闻天在《察哈尔事件与日本帝国主义的并吞华北》一文中指出日本所谓的“中日亲善”“中日提携”其实质都是为吞并华北与整个中国做准备。日本想独占中国必然引起与美、英等帝国主义列强之间的矛盾,“蒋介石虽是以后并不放弃在几个帝国主义国家的矛盾中间玩弄一些‘以夷制夷的把戏,然而这种玩弄的余地,现在已经非常狭小了”。现在“广大的群众之间酝酿着对于日本帝国主义并吞华北侵略中国以及国民党卖国的愤怒”。因此,主张“中国共产党、中国苏维埃政府与工农红军应该更高地举起反日反帝的旗帜,团集全中国一切反日反帝的群众在自己的周围,开展反日反帝的民族革命战争,以保卫中国民族的独立与领土完整”[8]。有学者认为这是张闻天关于组织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一次重要的理论尝试,也表明了此时中共中央对于将来领导抗日救亡运动有了新的主张。

对比分析毛泽东、张闻天和秦邦宪等人的言论,可以判断此时在中共中央看来,北方可以成为抗日新阵地的政治条件主要有三点:一是华北是抗日的前沿阵地,有着普遍的排日运动;二是北方在地理上靠近苏联,可以打通国际线,接受共产国际的援助;三是西北地区可以广泛发动少数民族参加抗日救亡运动。中共中央政治局三位主要领导人的频繁发声,表明此时中共中央已将“保卫与扩大陕北”和开创抗日救国新阵地统一了起来,红军长征落脚点的决策也是在充分考虑将来领导抗日救亡运动的情况下做出的。

四、结语

综上所述,从史实上讲,中共中央对陕北苏区和日本侵略中国北方形势的认识是一个动态的过程,在哈达铺期间中共中央通过《大公报》等掌握了陕北苏区的具体情况,在榜罗镇又通过《益世报》和《东方杂志》详细分析了日本侵略中国北方的形势以及北方可以成为抗日救国新阵地的条件。从学理上讲,决策长征落脚点是一个综合性的问题,并不是简单地以红军长征到达某一地区为标准,而是以是否明确创建新苏区和开创抗日救国新阵地为标准的。对比分析中共中央领导人在哈达铺与榜罗镇的一系列活动、讲话以及发表的文章,可知在哈达铺时只是提出了“到陕北去”,而榜罗镇会议正式决定以陕北为长征落脚点。举一反三,当前在建设甘肃长征文化公园的过程中,各地既要强调自身的特殊性,但也需从整体上进行把握。在此基础上,宣传红色文化,弘扬长征精神。

[注释]

①参见郑子文:《哈达铺在红军长征中的历史地位》,《社会科学》,1979年第2期;杨材美:《红军长征去陕北是在哈达铺决定的》,《近代史研究》,1986年第2期;石仲泉:《在哈达铺决策长征落脚点和抵达陕北的两个奠基礼》,《毛泽东思想研究》,2013年第3期;李荣珍、宛志亮:《论哈达铺在红军长征中的重要历史地位》,《档案》,2021年第4期。

②参见秦生:《党中央落脚陕北的决定是在哈达铺作出的吗——也谈长征落脚点的确定问题》,《理论学习》,1987年第3期;蒋建农:《榜罗镇会议与长征目的地的最终确定》,《中国延安干部学院学报》,2016年第4期;黄会奇:《促成长征落脚陕北的报纸因素》,《党的文献》,2016年第5期;王琪:《红军长征途中的两个重要拐点》,《红广角》,2016年第6期。

[参考文献]

[1]中国工农红军长征史料丛书编审委员会.中国工农红军长征史料丛书:文献3[ 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16.

[2]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上卷)[ 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3.

[3]中共中央党校党史教研室资料组.中国共产党历次重要会议集[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

[4]徐占权,徐婧.决策·存亡:长征中重要会议的解读[ 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16.

[5]张培森.张闻天年谱(上卷)[ M].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0.

[6]中国工农红军长征史料丛书编审委员会.中国工农红军长征史料丛书:文献4[ 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16.

[7]杨元忠.红军长征过甘肃[ M].兰州:甘肃文化出版社,2015.

[8]洛甫.察哈尔事件与日本帝国主义的并吞华北[J].斗争(西北版),1935,(74):19-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