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关系:于纵横捭阖中践行一份守护的契约
2023-06-28许青栀
许青栀
国际关系是什么
真正迈入国际关系专业的门槛后,我才意识到这是一门被大家误解多时的学问。朋友问起我的专业,总免不了如下几句对白:
“高中时,你的政治就很好,所以才选了这个专业吧?”
“以后能在国际新闻评论中看到你的身影吗?”
“哇!那你将来要做外交官了!”
事实上,大学里的国际关系专业,至少就我所接触到的方面而言,它与高中政治的关系少得可怜,它不是电视上国际新闻评论员的侃侃而谈,亦不仅是外交官掷地有声、语带机锋的发言。
那么,它是什么呢?犹记得我在清华大学听的第一节国际关系课,能容纳百人的大教室里、走廊上、窗台上都坐满了人——许多并未选这门课的理工科学生也慕名而来,占一个位置旁听。提前近一个小时到达的我坐在后排靠走廊的位置,仰慕甚至带了几分崇拜的目光聚焦到讲台上头发花白的老院长。他显然并不讶异教室的拥挤,轻笑着开口:“国际关系,这门学问真研究起来,需要下大功夫,读相当多的书,有时还挺无聊的。我奉劝那些为了‘有趣而来的同学,听过这一节课后就退课旁听。”
经过一年多的学习,我下了许多功夫,书和资料也读了不少,对这门学科总算有了自己粗浅的理解。作为政治学下属的二级学科,如何避免战争,实现世界和平与人类安全是国际关系研究的核心问题。但是,随着恐怖主义、环境问题等非传统安全威胁重要性的上升,核武器发展使大国之间爆发战争的可能性大大降低,这一核心问题又扩展为“如何消除人类所面临的包括战争在内的各种威胁和恐惧,最终实现全人类的和平与安全”。
国际关系学核心问题的变化亦可从这一专业命名方式的变化中窥见一斑。国内已有不少大学开设了“国际政治”或“国际关系”专业。从“国际政治”到“国际关系”,反映了在这个复杂的、相互依存的世界中,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各种议题相互交织、相互影响。近年来,以清华大学为代表的部分高校又增设了“全球治理”专业,这是因为国际组织等非国家行为体在世界舞台上的重要性日渐上升,气候变化、海平面上升等全球性问题也需要各国协商合作、共同参与。在全球治理中,各国分担的不是权力,而是责任。
行走在国际关系学之路上
目前,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复旦大学等优秀的综合性大学都开设了“国际政治”或“国际关系”专业,以培养国际关系学人才为主的外交学院、国际关系学院等文科类大学也发展得蒸蒸日上。
我所在的清华大学采用大类培养的方式:大一新生不择定专业,需要学习由人文学院、社会科学学院、新闻与传播学院开设的大类平台课程。这些课程让我对各个专业有了初步的了解,也帮助我树立了广阔的“大文科”视野。而在学习了解的基础上,我在大一下学期便明确了自己的心意,故分班时坚定地选择国际关系学作为自己的本科专业。
为了更好地理解国际关系这门概论性质的大类平台课程,我积极参与课堂讨论,广泛阅读老师推荐的文献资料与其他相关书目,欣赏大师学者们的观点交锋、思想碰撞,并逐渐理解老师传授的基本学科思维和研究方法——如何寻找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如何构建与检验针对某一问题的因果解释框架……
同时,我也提前学习了外交学这门专业必修课程。当时,与大二、大三国际政治专业的学长学姐们坐在同一间教室里共同学习外交学,我心情忐忑,暗自担心自己能否跟上课程进度。后来,随着课程的进行,我渐渐鼓起勇气参与讨论发言,曾经令我感到重重压力的必读书单也渐渐成了平和的求索而非沉重的任务。
大二分流确定专业后,我学习了中国对外政策、国际关系学概论、全球经济与国际政治、近代国际关系史等必修课程,在了解重大历史事件的基础上,对国际关系学的三大理论流派——现实主义、自由主义和建构主义有了初步的认识。我也在选修课组中选修了日本研究、当代国际关系史等选修课程,就自己感兴趣的领域进行深入探究,同时训练定量分析的科研能力。为了更多地了解这个专业,我还参与了研究兴趣小组,在老师的指导下学习简单的社会科学统计知识,尝试使用数据处理软件stata复现同行评议文章中的定量分析过程。
于纵横捭阖中践行守护的契约
在国际关系学理论基础的课堂上,老师常与我们开玩笑:“你们这些学‘国关的同学,应该熟练掌握讨价还价的本领了。”某种程度上,老师的玩笑反映了大众对国际关系学学生的普遍印象——这些人将来是要当外交官的呀!
其实,国际关系专业的学生绝不仅仅只有“外交官”这一条就业之路。诚然,加入外交战线是一份令人向往的工作,但去高校任教、進入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机构工作也是众多国际关系专业学生的未来之选。也有国际关系专业的学生另辟蹊径,选择进入企业、孔子学院等,在不同的岗位上绽放自己的光芒。
在我眼中,那些走出了书斋,走出了象牙塔,成了外交战线的一分子的“国关人”,都肩负着一份光荣而艰辛的责任——他们或持节出使,栉风沐雨,在异国的土地上连起沟通的纽带,搭建友好的桥梁;或昂首立于蓝厅发言台上,从容不迫地回答记者的一个个提问,将中国声音准确而响亮地传递给世界。
而从事研究的国际关系学者则是国际社会风云变幻后的一双敏锐且冷静的眼睛,他们力图在纷繁复杂的现象中构建科学的因果解释机制,再将它交由现实检验批驳。无论是同盟的缔结或瓦解,还是战争的发动或停止,抑或是国家的统一或分裂,其背后都有能够阐述、解释和预测国际行为体之行为的理论机制。
若用浪漫的笔调去描绘,那外交官也好,学者也罢,他们都正在纵横捭阖中践行一份守护的契约——守护国家的核心利益不被侵蚀,守护民族的至高尊严不受侵犯。
在外交学的导论课上,老师说:“选择国际关系的人,都是胸中有大我、有大棋局、有大天下的人。”我并不敢受如此盛赞,回望踏上这条路的初心,“好奇”似乎是我最大的驱动力。正如那个经典的譬喻——“海滩边捡贝壳的孩子”,我便是那个孩子,我期待透过令人眼花缭乱的表象发现一些更稳定、更恒久的存在。但在海滩边行走愈久,我愈惊叹于历史的恢宏与思维的奇妙,我愈发羞愧于自己的无知,于是便迫不及待地继续向前探索。
这条漫漫长路上的一些压力或许会使我疲惫,但这条路从未显露破败令我厌烦。我,和许许多多的“国关”青年,会在这条路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也会闯入前辈未曾涉足的荒野,开辟出一条新的小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