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三月,我拾起了一片璀璨的星辰
2023-06-28葛挽弦
葛挽弦
我跋涉了很远的路,在一个漫天星辰的夜晚走到了终点。
在我的想象中,那一刻,我应该只是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抛下如千斤重的过往,轻轻地按下通往下一条路的按钮。那张厚重的录取通知书则平静地对我说:“我知道你会来,我已经等你很久了。”我回望来时的路,终于能够大声地呼喊:“你也不过如此!”
事实上,在那个安静的夜晚收到“拟录取通知”,正准备点开网站的时候,我却犹豫了:几个月的努力,只要这么一“点”就结束了,心里突然有种难以言说的感受。我关上电脑躺在床上,却迟迟无法入睡。好不容易熬到了清晨,距离“决定走哪条路”只有不到三个小时了,我看着窗外渐亮的天空,思绪也逐渐清晰。我点下了它,页面一瞬间变成了“您已接受该待录取通知”,我的心里响起了小小的欢呼声。
都说不要回头,只要大步向前走就好,可是过去的那些日日夜夜却在这小小的欢呼声中渐渐清晰。
重拾心中的梦想
大四那年的十月,我和很多应届毕业生一样,怀揣着对职场的憧憬穿梭在各大招聘会之间。
不过,当我望着考研目标坚定、正在抓紧最后的时间冲刺的室友时,却心生羡慕之情。我来到学校的图书馆,看着正在埋头做题的同学,凝视着蹲坐在走廊角落里哭泣着打电话的同学,听着背诵室里传来的琅琅书声,心底突然产生了一丝悸动。我真的就这样告别校园了吗?
我回去问室友为什么要考研,她毫不犹豫地回答:“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曾经,我也有过这样的梦想,那是刚上大学的时候,那时的我满怀雄心壮志。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我放弃了这个梦想?我摸摸胸口,那份“想要”的冲动在不断地冲击我的心——我想要考研,我想要继续读书。
于是,大四那年的秋天,有一个女孩重新拾起了心中的梦想。然而,毕业论文、毕业实践等种种事务忙得我焦头烂额,直到次年四月,临近毕业的我才抬起沉重的脚步,迈出了考研的第一步。
我试探地问了家人的意见,收到了意料之中的支持和鼓励。当然,周遭也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你要是考不上怎么办?白白耽误了一年时间。”“你是不是随大流,看别人考自己也去凑热闹啊?”诸如此类的话语不断地钻进我的耳朵里。我不能堵上别人的嘴巴,只能用最后的结果来证明自己。
道理谁都懂,可实践起来却有些难。我幻想着考研结束后的兴奋、收到录取通知书时的欢乐,甚至从他人的一言一语中勾勒出了读研的酸甜苦辣,却忘记了选择走这条路所要经历的荆棘。
漫长而孤寂的道路
择校、选专业……我花了整整十天的时间整理了所有的资料,做了复习攻略,将未来几个月的备考计划安排得井井有条。万事开头难,只要有了开始就有了希望。
我不是一个特别自律的人,但现在的我也由衷地佩服当时的自己。我在考前六个月的时间里,抛弃了曾经赖床的自己,每天都早早地起床,利用早晨较佳的记忆力去背诵那些枯燥的知识点。
因为我是跨专业考研,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得从头再来,但当时的我更多的是感到兴奋。然而没过多久,我发现,我那引以为傲的记忆力在那段时间里被残忍地打破,我好像接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当时也没有人告诉我我的兴奋来得早了一些。
间歇性踌躇满志,持续性发呆幻想。从最初的斗志满满到中途的偶尔恍惚,再到时不时心生放弃的念头,我将这段心路历程总结为“喜新厌旧”:喜的是开始时的新感受、新挑战,厌的是途中的反复和枯燥。
考研是一条清冷而孤独的路,你望向前方时会发现终点异常遥远。我迫使自己不再抬头去看还有多久才能到达终点,只是低着头继续奋力地向前走。我希望当我再次昂起头颅时,看到的是一个热烈的晴天。可是,我还是摔倒在了半路上。在这条坎坷的道路上,我望着“不可即”的终点,停下了脚步,想重新整理行囊,找回最初的激情。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我凝视着手机日历上那明晃晃的考研倒计时,想给自己放一天假,顺便去找尋一个能让自己坚持下去的理由。
那天,我依然从出租屋的床上爬起,简单地整理了房间后,来到好久未进的厨房,认真地给自己做了一份早餐。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我那紧绷的心情好似放松了一些。
我回了母校,踏着还算轻盈的步伐,去图书馆逛了逛。路上,我看到了一张张青春的面孔,他们的脸上闪过一丝坚毅、一丝茫然,一如当年决定要考研的我。我在图书馆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看见道路两旁的柳树还一如往昔,但是树下的人儿已经换了一批,真是物是人非。我来到了背诵室,站在外面朝里望去,背诵室里依旧书声琅琅,一张张陌生的脸庞模糊不已,但我似乎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那年的室友,还有如今的自己。
在回去的路上,我买了一盆小小的多肉,打算放在出租屋的学习桌上,看着它顽强生长。北方的冬天就要来了,我也想在继续行走的路上瞧见一抹新鲜的绿。这次的重整行囊让我更加坚定了自己在这条路上奋力前行的信心,重新燃起了最初的激情。我在心里偷偷地告诉自己:“我能够考上,我一定会考上。”
我走回了正轨,依旧是“日还未出便作,日落过了才息”。作为曾经的高考大军中的一员,我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老了,曾经的澎湃激情被无尽的知识点消磨掉了很多。我掰着手指,数着日子对自己说:“没关系,马上就要结束了。”
背起行囊,如约而至
寒冷的冬天如期而至,我就要背着所有的行囊站在考场上,可是我心底突然涌起了一股不舍的情愫。曾经,我无比期盼着这样的日子赶紧过去;可真正快结束的时候,我却想紧紧地抓住它,再细细品味一番。那一天,我淡定地坐在考场上,拿起笔,将充实的灵魂放飞,去触碰不远处的梦想。
复试的时候,面试老师问我:“你为什么想读研?”我也像曾经的室友那样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我想。”万般理由都抵不过一个“我想”。
如今,在南方某所高校的校园里有个来自北方小城的女孩,她披散着曾经高高束起的长发,如当初一般怀抱着另一个多彩的梦想在人群中穿梭。她的脸上时而带着忧愁,时而带着欢笑,偶尔也会对着晨间的露水抱怨“今天的课程有些难啊”,再让这句话随清风而去,然后欢快地开启读研的崭新一天。
那一年的三月,我终于在山谷湖泊间拾起了一片属于自己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