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展演的新媒介实验探索

庄兆法

摘 要：在特定历史阶段，数字技术改变了剧场戏剧艺术创演模式，也改变了剧场戏剧艺术的观演方式。数字技术为戏剧艺术从真实走向虚拟提供了可能，真实向虚拟的转向，改变了线下剧场戏剧艺术的戏剧观和剧场观，舞台空间被赋予新的意义。数字技术推进镜框舞台真实空间，走向线下与线上混合现实空间，再到数字化建构的虚拟现实空间，戏剧空间和观演方式的改变，必然会对舞台美术产生新的要求。上海戏剧学院实习剧目话剧《雷雨》对线上创演空间可能性进行初探，以舞台灯光设计在虚拟戏剧空间中的体现为出发点，尝试以数字化技术手段建构虚拟戏剧空间“光亮、光色、光影”的真实性。在虚拟戏剧空间中，舞台灯光与戏剧各要素之间的关系与线下创演合作方式存在一定的差异，这种差异既包含了线下戏剧创演模式及其属性，又区别于线下以往的创作模式，正是虚拟空间视域下的临界转换，构成了独特的戏剧艺术表现形式。

关键词：数字技术；虚拟空间；临界转换；观演空间转变；舞台灯光

中图分类号：J80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6-0905（2023）16-00-03

当代舞台美术创作过程中，设计师不仅可以选择传统创作手法进行舞台空间的叙述和表达，也可借助数字技术手段创造线上线下混合的舞台美术空间幻象；或者，通过数字技术建构虚拟的戏剧演剧空间。数字演剧空间改变了以往线下演剧形式，数字技术创造的数字人、数字场景、数字景物等，数字技术建构的虚拟戏剧舞台空间成为戏剧艺术展演新的突破口。

一、数字技术在舞台美术中的应用

尼古拉·尼葛洛庞帝（Nicolas Negroponte）在《数字化生存》（Being Digital）一书中所说：“数字技术可以成为带领人们走向伟大的世界共荣与和谐的自然力量。”数字技术为线上戏剧艺术创演提供灵活、丰富的技术手段。以数字技术为载体，探索“真实”与“虚拟”空间的交互融合，如Unreal Engine、Depence 2、L8（Light Converse）、GrandMA2 OnPC等数字软件互联应用，实现虚拟空间中人物、舞台、装置、灯光、机械、多媒体影像、激光、音乐等元素的有效整合，增强虚拟空间的真实性，创造一个具有真实感官体验的虚拟现实空间。

（一）数字技术的发展与应用

1967年，由工程师比利·克鲁弗（Billy Klüver）和弗雷德·瓦尔德豪尔（Fred Waldhauer）以及艺术家罗伯特·劳森伯格（Robert Rauschenberg）和罗伯特·惠特曼（Robert Whitman）组成了一个集体。该小组被称为E.A.T（艺术与技术实验），其使命是促进艺术与新兴技术之间的合作。尝试一系列结合数字技术的装置和表演，这些作品并不是严格的“数字”艺术，但它们为一种新的艺术类型奠定了基础，E.A.T实验代表了艺术家与技术之间前所未有的开创性结合。将观念艺术、表演艺术和戏剧艺术从达达时代、激浪派时代带入了具有革命性的数字时代。

数字技术对传统戏剧艺术体现产生了强烈冲击，包括戏剧、电影、音乐、文学等表现手法在內的传统美学观念和审美理论形成解构之势。[1]数字时代的今天，越来越多的戏剧艺术转向“云”展演。戏剧艺术创演模式的转变，促使舞台美术顺应时代的发展，由原先单一线下的舞台美术创作模式，转向线下线上相结合的混合模式，再到由数字技术建构的虚拟空间表现形式。数字技术在舞台美术创作方面的应用，为“数字”舞台美术带来了新的思考空间和研究领域。

（二）数字技术在其他领域的现象

近年来，数字技术在游戏中的应用，模糊了现实与幻想之间的界限。旧的网络游戏是基于二维平面图形进行创造的，从场景、光照、视效预览和布局角度来看，二维平面的图形在游戏体验过程中，很难创造贴近世界原貌的真实。随着立体三维图形、面部识别、语音识别、手势控制、虚拟现实、增强现实等的应用，创造一种游戏世界的超现实体验。将虚拟现实和物理现实融合在一起，提供栩栩如生的空间体验。

电影和游戏中的虚拟制作（场景）技术应用在线上戏剧艺术的创演中，为“云”创演提供一个具有真实情感体验的戏剧空间，创造符合特定戏剧情境的空间环境氛围。综合运用虚拟制作的视觉表现手段，参与虚拟时空戏剧空间的视觉叙述，揭示戏剧内涵，传达戏剧的人文理想和精神。

（三）数字舞台美术的复合创新现象

数字时代舞台美术，以数字技术为媒介，探索当代舞台美术空间创新表现的样式、形态以及美学观念和数字科技手段的紧密结合。数字技术能够丰富舞台空间的艺术表现，增加戏剧艺术的感染力，在一定程度上激发舞美设计师的艺术想象力并推动舞台美术的革新与发展。

数字化时代的戏剧艺术呈现出一种独特的“线上与线下、现实与虚拟”的表演形式，空间形态逐渐从“完全真实”走向“虚实交融”，虚拟现实借助强大的实时渲染，将影像延展到整个虚拟空间画面中，营造一种惊奇的视觉体验。数字时代所带来的新技术、新观念、新手段，将有限的物理空间转换至虚拟空间，进行空间边界的无限延伸与拓展，形成多维度的时空表现，开创虚拟空间戏剧艺术新的探索。

二、数字化舞台美术创演的多样化形态

传统线下镜框舞台美术表现以描写客观世界为对象，数字舞台空间则以主观情感认识世界作为表现的对象，呈现出多样化的表现形态。数字技术为舞台美术创作增添了新的形式，强调了虚拟现实舞台空间的时空反转、沉浸体验、交互感知、即时交流，拓展了舞台美术更广阔的发展领域。

（一）沉浸式

数字舞台美术中的“沉浸”，是通过数字技术手段创造的一种虚拟现实的空间环境，为线上戏剧艺术展演提供虚拟现实舞台空间，从而使观众暂时遗忘真实世界的情境，进入虚拟世界的沉浸体验。

数字舞台美术沉浸体验，它作为一种新的方式来看待观众在“云”戏剧展演中的体验。观众能够在一个虚拟现实的空间环境中自由地穿行，通过多视角、多维度观看虚拟现实空间的戏剧展演，有效激发观众的主动参与性，促进戏剧情感的传递，建立情感共鸣。

（二）交互性

虚拟现实可以迅速被大众群体接受并广泛传播，重要的是交互性，其技术特点是可以促使人与人、人与物的交流对话，数字技术构建一个逼真的虚拟空间场景，通过与人互动，影响人的行为，使观众有真实的交互感知，创造了一种完全身临其境的体验。

（三）即时性

虚拟现实空间能够满足人们即时性交流的信息实时传递的需求。话剧《雷雨》的“虚拟现实空间”是舞台美术线上教学和创作构成的重要体现。本文中的虚拟空间，区别于文学的超现实空间、幻象空间和想象空间。数字化虚拟空间为演员、布景、灯光、服装、人物造型以及音乐提供一个共生的场域，并且能够实时渲染提供即时的反馈，在虚拟空间中创造所见即所得的视觉感受。

三、虚拟戏剧空间创演与艺术表现的特点

虚拟空间中的创演具有高度的自由度、保真度和灵活性。线上创演突破物理世界时间、空间、地点的限制。虚拟空间的戏剧创演活动，尤其在视觉画面的呈现过程中，具有“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时空特性，并依据戏剧风格、题材、类型进行风格化的视觉画面创造。如阴云密布、雷电交加、惊涛骇浪的现实情境；也可创造浩瀚星辰、星罗棋布、赛博朋克、浮游太空的超时空情境，在表现时空情境同时，虚拟空间环境氛围与戏剧情感意境也得到充分展现。

（一）空间的真实性与虚拟性

虚拟空间“真实性”的三重含义：一是由数字技术建构的真实环境；二是虚拟空间的真实感知；三是虚拟空间中人、景、物主体关系的真实性。数字化虚拟空间是由一系列数字代码编码之后呈现的空间样式，同观者的视觉、听觉、触觉等相互作用，产生一种真实的身临其境的感官体验。

话剧《雷雨》虚拟空间中的场景，完全是由数字技术虚拟建构，没有采用任何一个实体景物，却创造出一个极其逼真的现实生活场景，为表、导、演线上创演提供一个充满真实性的戏剧空间。虚拟空间的真实性表达，从物理空间走向虚拟空间进行戏剧创演时，不仅是“线下”与“线上”、“真实”与“虚拟”的转变，也是思想观念和创演模式的转变，更是戏剧舞台艺术创作过程中数字化技术应用的革新与更迭。

虚拟空间的“虚拟性”还具备三重含义：一是主体结构的虚拟性；二是戏剧场景的虚拟性；三是空间存在的虚拟性。虚拟空间的主体结构和戏剧场景均是通过数字化技术手段创造的虚拟物体和空间情境，是数字编码之后的实时渲染、即时反馈的动态数字图像，并非实体的物象。因此，表演者和观者在虚拟现实空间中可以穿墙而过、上天遁地，也可以穿越星河、遨游太空。如今，数字化虚拟空间的出现，使原本停留在想象中的线上戏剧创演空间可以实现，使之成为具有真实的戏剧创演空间进行线上戏剧交流的互动。

（二）真实与虚拟的边界

在剧场戏剧艺术表演中，“边界”的隐喻长期以来象征着基本问题，尤其是在观众和舞台之间。虚拟空间的边界，是指区分现实空间的分界点，从而标识虚拟与现实空间的范围。虚拟空间所创造的“真实”，是一种给予观者近乎真伪莫辨的视觉感受。这种“真实”可以看成一种“幻像”，虚拟空间所使用的数字化技术手段和媒介是建构虚拟空间的基础。随着数字化虚拟空间技术的不断成熟，人们通过便携性的设备或媒介，便可以在虚拟与现实之间进行选择性的转换。虚拟与现实空间的边界物质属性依然存在，两者的边界概念逐渐消解，虚拟空间的“真实”使人们从现实的真实走向虚拟的真实。

虚拟与现实空间边界的存在，虚拟空间既能以现实为参照对象进行空间的建构，又可以超越现实以想象或艺术化的方式再创造。虚拟空间独特的语境体系，能够释放无限的创作空间，使之更加符合戏剧艺术展演对空间的需求，完成戏剧空间的建构。

（三）虚拟空间中的舞台灯光

数字化虚拟空间的光照和材质，采用“体积/面光源”（该词语，源于虚拟空间光源名称，有别于现实光源类型概述）为虚拟空间的戏剧场景营造一种微妙柔和的氛围，为了使戏剧场景更加真实，使用蓝图可视化脚本和动态材质生成《雷雨》场景中的光照动画，使得各种表面细节精细入微。采用IES光源分析模拟现实世界的光照，计算基于物理空间材质的折射和反射，创造令人惊奇的逼真光照效果。在虚拟空间的场景中，高质量的反光也是创造真实感受的关键，物体的反光是虚拟场景设计中表现物体光照和材质的主要功能，也是考量细节的重要参数，创造符合真实生活场景的光效质感。

舞台灯光在数字化虚拟空间中摆脱传统镜框舞台带来的一些技术因素的束缚，例如，光位、载重、灯具数量、供电系统、信号传输等物理空间因素的限定。同时，虚拟空间中照明设备种类和光源的选用也更加灵活多元，除舞台照明设备之外，还可以选用建筑照明、影视照明等技术手段对人、景、物以及空间进行有意味的照明、渲染、塑造、刻画等。

借助数字化技术手段可控制虚拟空间中的灯光属性和照明设备，话剧《雷雨》舞台灯光在创作中除使用常规舞台照明设备外，还采用建筑照明布光手法以及特殊照明装置。因此，针对灯光属性和照明设备在虚拟空间中的可控性，采取创建环回网络接口将Unreal Engine（虚幻引擎）与GrandMA2 OnPC软件进行连接，对灯光属性和照明设备进行实时有效的控制。虚拟空间中所使用的照明设备和控制设备与物理舞台空间使用的照明设备和控制设备的类型、型号、版本相一致时，可将虚拟空间工作成果进行实时转化，无缝衔接到物理空间硬件设备控制端，实现线上线下创作的互联互通。设计方案在虚拟空间中的预演，便于设计师对方案进行优化，模拟各环节要素的推演，为后期方案顺利实施节省大量的时间和资源；在“虚拟空间”中的灯光设计，源于真实舞台空间灯光设计，遵照戏剧艺术创作规律，对文本、空间、演员充分解析，有助于虚拟空间戏剧艺术创作的顺利进行；灯光在虚拟空间中呈现的光影、光效质感追求物理空间的真实性，营造符合真实空间的环境氛围。

四、虚拟戏剧空间创演的整体性思考

数字技术是时代的浪潮，它能重建想象的心灵世界，它能拓展“所見即所得”的疆域，创造艺术的新未来。[2] 数字时代促使我们必须扩大认知的范围，正确认识数字时代带来的革新与更迭。虚拟空间的戏剧艺术表现形式，冲击着戏剧艺术发展过程中逐渐形成的戏剧观和剧场观，丰富人类的思想认知，使戏剧艺术突破物化、空间美学和时空限制的壁垒，它将割裂戏剧艺术发展的桎梏，具有超越空间与时间，忽略时空的既定法则，创造丰富多彩而又复杂的虚拟空间戏剧场景，表现为高度的风格化特征，创造出一种和现实世界一样真实的空间形态，契合数字时代戏剧艺术的表现形式。

参考文献：

[1]刘自力.新媒体带来的美学思考[J].文史哲，2004（05）：13-19.

[2]伊天夫.迎接新趋势——数字化时代的整体设计[J].戏剧艺术，2022（02）：131-143+183-1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