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龙教授运用清热润燥方治疗小儿咳嗽临证经验

周赋杰 陆家龙 陈云山 徐启欣 董燕

【摘 要】

小儿咳嗽在临床治疗上存在西药治疗疗效不佳，病情反复的问题，中医药治疗具有改善症状，整体调节的优势。陆家龙教授治疗小儿咳嗽从燥热病机入手，以清宣凉润为法，同时注重顾护脾胃，临证选用“清热润燥方”，临床疗效满意。

【关键词】

小儿咳嗽；陆家龙；清热润燥方；名医经验

【中图分类号】R256.11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1007-8517（2023）05-0056-03

Professor Lu Jialongs Clinical Experience in Treating Infantile Cough with Qingre Runzao Formula

ZHOU Fujie LU Jialong△ CHEN Yunshan* XU Qixin DONG Yan

The Third Affiliated Hospital of Yunnan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Kunming 650500，China

Abstract：

In the clinical treatment of Infantile cough， the curative effect of Western medicine is poor， and there are often repeated problems.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reatment has the advantages of improving symptoms and overall regulation. Professor Lu Jialongs treatment of Infantile cough starts with the pathogenesis of dryness and heat， takes Qingxuan， liangrun as the method， pays attention to protecting the spleen and stomach， and selects “Qingre Runzao formula” for clinical syndrome， with satisfactory clinical effect.

Keywords：

Infantile Cough;Lu Jialong;Qingre Runzao Formula;Doctors Experience

陆家龙教授是云南省荣誉名中医、云南滇中陆氏气阴学派陆巨卿之子及学术传人，从事中医临床工作50余年，对咳嗽病的中医诊治见解独到，其提出从“燥邪论治外感疾病”，自创方剂“清热润燥方”成为适应昆明地区治疗燥热咳嗽的有效方剂，并获得发明专利。本方由桑叶、苦杏仁、南沙参、麦冬、芦根等13味组成，以“天人同气”与“存津液”的思想为立方本旨，注重轻清宣肺，濡养润燥。陆家龙教授辨治小儿咳嗽，结合小儿生理体质特点，在清宣润燥的同时，注重顾护其脾胃正气，在用药上强调剂量小于成人，临床效果显著。

咳嗽是儿童呼吸系统中的常见疾病，可见于西医急性上呼吸道感染、急慢性咽炎、支气管炎、肺炎等疾病，小儿各个年龄段均可发病，且年龄愈小，症状愈重，常在季节交替和天气变化时发病，若病程长则对小儿健康危害较大［1］。西医强调镇咳、抗感染、平喘等对症治疗，治疗手段不多，受到小儿疾病变化迅速，对西药耐受差的影响，临床疗效并不满意［2］。陆家龙教授运用“清热润燥方”辨治小儿咳嗽获得良效，拓展了陆氏气阴学派学术思想在临床上的运用范围，并为中医论治小儿咳嗽提供了新的思路。笔者有幸跟随陆家龙教授学习，现将陆家龙教授辨治小儿咳嗽临证经验总结如下。

1 病机特点

1.1 外燥与内热相合为病 《中医儿科学》［3］论述小儿咳嗽的原因有外感、内伤之别，其中以外感多见。陆家龙教授认为昆明地处高原地区，常年干燥少雨，形成了风高物燥的气候特点，外感致病常以燥邪为主。故当地咳嗽发病以燥咳多见，且发无定时，四季皆有，小儿咳嗽发病常因衣着不暖或起居不慎所诱发。吴瑭《温病条辨·解儿难》［4］谓：“小儿，春令也，东方也，木德也。”其肝常有余，主令东方，易为燥邪所伤，又因肺常不足，卫外不固，腠理疏松，肌肤脆薄，最易受燥邪侵袭而致咳嗽。桂林古本《伤寒杂病论·伤燥病脉证并治》［5］言：“伤燥，肺先受之，出则大肠受之。”肺处上焦，为清高之脏，燥邪侵袭，则首先上犯于肺。燥邪从口鼻或皮毛而入，侵袭于肺，清肃失职以致肺气上逆，发为咳嗽，临床多表现为干咳、呛咳。

朱丹溪《格致余论》［6］云：“小儿十六岁以前，禀纯阳气，为热多也。”其体性纯阳，感受外邪，每多化热。加之新生儿骨肉脆软，肠胃柔弱，当今乳食喂养过于富足，或厚衣裹体，保暖太过，内壅肺胃，则积热易生。热邪伤阴最速，临床常见小儿口渴饮冷，舌红少苔，脉细数等阴伤之证。故陆家龙教授认为小儿咳嗽多为外燥和内热相合为患，发病后传变迅速，临床治疗棘手。辨证上兼顾外燥与内热，方能抓住病机。

1.2 脏腑不全，脾常不足 《素问·咳论》［7］曰：“五脏六腑皆令人咳，非独肺也……”小儿内伤咳嗽与脾胃密切相关。由于小儿具有“五脏六腑成而未全，全而未壮”的特点，其御邪能力较弱，抗病能力不强，结合临床，陆家龙教授认为小儿脾常不足的体质特点是其容易感邪及久咳不愈的重要原因。肺脾两脏在中医五行中属相生关系，肺为脾之子，脾土生肺金，脾气亏虚可使“母病及子”致土不生金，外不能固守肺衛，内不能滋养肺金。小儿处于生长发育阶段，其脾胃之气常不足，若遇外邪侵袭，肺气上逆则致咳嗽。此时容易导致脾虚，水谷精微不足以上供肺卫，卫外不固，无力祛邪，故病程缠绵，久咳不愈，且病多反复。“脾为生痰之源，肺为贮痰之器”，脾气不足，不能运化水湿，后天生化无权，则水湿内生，聚而成痰，蕴于肺络，致痰阻难咯，咳嗽不止。叶天士《临证指南医案》［8］云：“脾胃一虚，肺气先绝……肺无所资，至咳不已。”若脾气健旺，中土得固，则肺气不虚，肺卫得充，腠理得密，外邪不侵，故小儿咳嗽必顾护其脾胃。

2 辨治方法：清宣凉润，祛邪兼以扶正

在治疗小儿燥热咳嗽时，陆家龙教授以清宣凉润为大法，注重轻清宣肺，祛除燥邪，结合小儿咳嗽病机及其体质特点，强调祛邪兼以扶正，即清热润燥以祛邪，健脾养阴以扶正。

在治疗过程中，祛邪多以轻清之品调拨气机，取轻可去实之义，给热邪以道路，畅达肺气，使肺之宣降相宜，咳嗽得平；又以凉润之品，清淡平和，缓而不急，泄火热且不伤肺胃之阴。扶正上以健脾养阴之品恢复脾胃生机，张景岳《类经·藏象类》［9］曰：“脾主运化，胃司受纳，通主水谷。”补脾则水谷精微化生充足，水湿代谢正常，能切断生痰之源；胃为“水谷气血之海”，其性喜润恶燥，是生成阴液、游溢精气的基础，养阴则阴津濡散之源充实，如此则燥热可除，咳嗽自停。

3 清热润燥方分析

“清热润燥方”取“桑杏汤”的桑叶、苦杏仁为君，桑叶轻清宣透、疏邪布津，一可凉透燥热而外出，二可宣发肺气以布津，载轻清之药上行。杏仁苦平润降，主咳逆上气而恢复肺之宣降功能，现代药理学［10］研究表明杏仁有一定的中枢镇咳作用。二者一宣一降，平润相宜，共为君药，为治疗小儿燥热咳嗽之首选佳品。对其肺胃阴伤，取“沙参麦冬汤”的南沙参、麦冬为臣，寓培土生金之意。针对湿聚痰阻，取“千金苇茎汤”之芦根、冬瓜仁、薏苡仁清热利湿，化痰止咳；又取“二陈汤”之陈皮、半夏、茯苓以燥湿化痰、理气健脾，且易陈皮为化橘红，增其调和脾胃、化痰止咳之力。全方以“桑杏汤”“沙参麦冬汤”“千金苇茎汤”“二陈汤”合方化裁，共奏清热润燥，健脾养阴之功。同时谨遵祛邪辅以扶正之旨，为加强小儿脾胃功能恢复，陆家龙教授常于方中佐炒谷芽、炒麦芽以护胃醒脾，若脾胃虚甚，面色萎黄或便溏者，常酌加太子参、白扁豆、山药等平补益气、补而不滞之品，使中土渐旺，生化有源，临床效果满意。

在临证加减上，若遇表证发热者，加淡豆豉、黄芩宣发郁热、解表透邪；咽喉不利者，加蝉蜕、桔梗利咽清喉、开宣肺气；口渴者，加天花粉、白茅根；痰多喘咳者，加浙贝母、炙枇杷叶等。总之，辨证论治，随证加减，总不离清宣凉润之法。张介宾《景岳全书·小儿则》［11］言：“小儿之病……其脏气清灵，随拨随应，但能确得其本而撮取之，则一药可愈，非若男妇损伤、积痼痴顽者之比。”小儿为清虚娇柔之体，药物代谢能力弱，因此用药剂量绝不可重。陆家龙教授在小儿用药上取轻拨气机之意，小于成人用量，如杏仁一味，成人用6g，考虑其有一定毒性，小儿常用3g；同理京半夏成人常用9g，小儿多用5g，在健脾益气之品上则可与成人同量，如炒谷麦芽、白扁豆可用15g。

4 病案举例

患儿，男，5岁，昆明市人。2022年11月16日就诊。家长诉于半月前无明显诱因出现咳嗽、咳痰，痰黏难咯，量少色黄，伴咽痛口渴，口鼻干燥。曾服用麻杏泻白散后咳嗽减轻，后出现大便溏薄症状。刻下干咳频频，口渴，痰少而黏，并伴咳声无力，气短懒言，声嘶，纳差，溲黄，大便稍溏。既往体健。咽红，扁桃体I°肿大，双肺呼吸音粗，无明显干湿啰音，舌红苔花剥，少津，脉细数。西医诊断：气管支气管炎。中医诊断：小儿咳嗽。辨证：外感燥热，脾虚阴伤。治当清热润燥，健脾养阴。以“清热润燥方”加减。方药：桑叶8g，杏仁3g，南沙参6g，麦冬6g，化橘红3g，京半夏5g，茯苓10g，芦根8g，薏苡仁6g，冬瓜仁6g，炙枇杷叶12g，炒谷麦芽各15g，白扁豆15g，桔梗2g，蝉蜕5g，生甘草3g。3剂，水煎服，日1剂。11月20日电话随访，患儿家属诉诸症已愈。

按：本案患儿初受燥邪，肺失宣肃，气机上逆，肺不布津，则见咳嗽、咳痰，口鼻干燥；邪热伤津则见痰黄质黏，咽痛口渴；初受燥邪，里热不盛，以泻白散苦寒泻火之品败伤脾土，则患儿出现大便溏薄症状；病程日久，脾胃虚弱，土不生金，则见咳声无力，气短懒言；正虚邪恋，燥邪不净，入里耗气伤阴，津不润咽则见干咳痰阻，声嘶，纳差苔剥。病机符合外感燥热，脾虚阴伤，方用“清热润燥方”以清热润燥、健脾养阴，并根据病情变化加用蝉蜕、桔梗利咽开音；炙枇杷叶清热生津，止咳化痰；白扁豆、谷麦芽复脾运化、开胃健脾。诸药相合，则使燥热得清，气阴得复，脾气得固，咳嗽得止。

5 小结

咳嗽为儿科门诊最常见的疾病，虽不会危及小儿生命，但因西药治疗症状缓解不满意，且病情容易反复，如今已成为很多家庭颇为烦恼的疾病之一。另外，小儿咳嗽四季均有，发病迅速，极易化热，常难以治愈。临床各医家论治小儿外感咳嗽，多从风寒、风热论之，论燥者却鲜有，《素问·至真要大论》有病机十九条，在六气病机中就独少秋感于燥一条。陆家龙教授认为外感燥邪为昆明当地之人致咳的主要病理因素，小儿亦然，其病机为外燥与内热合邪犯肺，受其脾常不足的体质特点影响，尤需注意顾护其脾胃正气，故治疗以清宣凉润为法，强调祛邪兼以扶正，临证以“清热润燥方”加减化裁。本方立法严谨灵活，用药轻灵平和，经过多年的经验积累和临床研究证实，疗效确切，不良反应小［12］。陆家龙教授临证运用本方治疗小儿燥热咳嗽往往效如桴鼓，值得临床进一步推广应用。

参考文献

［1］张伟，王海.儿科疾病辨治思路与方法［M］.北京：科学出版社，2018：24.

［2］钟振环，苏小霞.小儿咳嗽的中医治疗进展［J］.河北医药，2015，37（24）：3795-3798.

［3］姜之炎，赵霞.中医儿科学［M］.2版.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2020：61.

［4］清·吴瑭.温病条辨［M］.李秀霞点校.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20：152-153.

［5］李孝波.桂林古本伤寒杂病论［M］.太原：山西科学技术出版社，2018：59.

［6］元·朱震亨.格致余论［M］.北京：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2018：15.

［7］张永泰.黄帝内经素问［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9：29.

［8］清·叶天士.临证指南医案［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8：52-63.

［9］明·張景岳.类经［M］.太原：山西科学技术出版社，2013：30.

［10］龙渊.轻宣润燥治疗喉源性咳嗽［J］.云南中医中药杂志，2016，37（10）：35-36.

［11］张介宾.景岳全书［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4：479-483.

［12］谭艳云，程馨缘，郭施余，等.运用陆家龙教授调养与通利法治疗昆明地区感冒后咳嗽的临床观察［J］.云南中医中药杂志，2017，38（8）：32-33.

（收稿日期：2022-06-02 编辑：徐 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