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灵的诗 [组诗]

谢小灵

是谁阔别了阔叶林

你向一个北方人报上自己的名字

他直接给你加上家庭成员的称号

刚见面就把我们纳入姐姐哥哥一家亲行列的人

我便别别扭扭地登堂入室

你向一个南方人，呈上自己的大名

三年后，他像一个木匠砍掉你的姓氏

然后很久了，他才会对你说。可以了

太阳停泊，床后面有开关

肿胀的时间

说也许

女性很难用男性的时间作息表

动物们至今看不懂我们的北京时间

星光下那狗狗，尤其是小狗，从山坡下来找水喝。

顺着一条道走，它总是低头找吃的，遇上废弃的瑞士表

时针分针秒针它都会去啃一啃

如果碰到一粒沙它也会来嗅一嗅

它没有野心。跳起来摘水果的事业心也没有

正如鸡看不出一朵云怀抱的一场雨水，子子孙

孙都是落汤鸡

斑马发明了至简主义。我昨天向梅花鹿请教时尚。

现在我为当时是儿童的母亲祈祷

母亲童年时在潮州城的小巷里走着。

她要经过打银街、油巷、灶巷

再转弯一条巷接着一条巷子

她记得清晰的是开元寺

清新，静

许多小鸟平静飞过树枝和小圆叶片

不论在哪种情形

我妈妈记得她都是一个人在走

总没有大人陪着

一个小孩

在努力记住各条小巷

像鱼饭，整齐地摆在盘里

几十年后我们说

那时应该世道不错

还没听说有拐小孩的

阿特伍德的妈妈

乳牙智齿，牙在口腔里生活得很好

开放的花未开的堡垒，在树丛里生活得很好

他人承受的，你尚未需要承受

看着那么多新闻

我被他人的痛苦鞭打着

以至于在睡梦中我拿起石头

砸开那些因果。

和你一起

她在年老时

想起和她打冷战的中年母亲

母亲反思和祈求时

雪地正在着火

大地上的房子

一些未被启用的时间

正被打开

像诗人朋友见面时起开一瓶新酒

二重奏

沉睡的马路接纳早中晚、行人

再涨的春水，朝霞和晚霞

南方夏日晴天中的白云

他怀抱着一场猛烈的暴雨

好像伤心的人哭了出来

钥匙将要破门而入，他不用这把

想破门而入的钥匙。

这把钥匙回不了他们两个的花园

他也失聪他也疯狂。他和自己对立。

花和果同时出现他的伤痛和欢乐像落叶一般

多么像小气的我呀

在人群中。我因为小气而显得突出高大

我在一块玉米饼里呼喊着要回到高粱地

我在土豆条里，回到早年地里圆滚滚的身子

我在一个肉夹馍里找到春天雨水

我要青草遍地，我要正值艷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