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三碗面

◎ 侯美玲

臊子面是陕西风味小吃，以宝鸡岐山臊子面最为正宗。在关中地区，家里喜事丧事、孩子满月、老人过寿、逢年过节，都离不开一碗臊子面。去西府参加朋友儿子的婚礼，臊子面在我的味蕾留下深深印记。

婚礼那天艳阳高照，朋友家到处张灯结彩，来来往往的客人很多，众多村民和亲朋好友齐聚一堂，共同庆祝两位新人喜结连理。盛大而欢喜的仪式结束后，客人全都坐上酒席，一起享受丰盛的酒菜和美味的臊子面。

岐山臊子面讲究“面白薄筋光，油汪酸辣香”，大都放在小碗中，汤多面少，一个人可以吃好几碗，饭量大的能吃十几碗。一碗油汪汪的臊子面放在我面前，面条光滑细长、筋韧爽口，臊子鲜香油汪、酸辣可口。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可它的色彩搭配绝对出彩，白色豆腐、黑色木耳、绿色韭菜、黄色蛋皮、红色萝卜，五六种颜色放在一起，既具备美学特征，又吊人的胃口。客人们吃得很欢快，院子里到处是吸溜面条的声音，热腾腾的汤面下肚，浑身暖和熨帖，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

吃过面，我离开席面，到院子里转悠。朋友家院子很大，空中搭了宽大的篷布，俨然一个四四方方大礼堂。院子西北角是临时厨房，砖头垒的灶台火光一片，厨师们正在忙着炒菜、下面、调汤。我是外乡人，对正在制作的岐山面颇感兴趣，于是站在一边观摩。

做面的厨师姓薛，他满脸自豪地为我讲起他几十年走南闯北，为四邻八乡做席面的往事。看得出，薛师傅很喜欢这份工作，也很享受工作带来的满足感。

谈到婚丧嫁娶，薛师傅忽然话锋一转，感慨地说：“人生三碗面，没法吃一碗。”我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薛师傅解释说：“人生三碗面，出生时一碗，结婚时一碗，去世时一碗，加起来总共三碗。这三碗面尽管都是因自己而做的，到头来自己却没吃一碗。出生时嘴里没长牙，没能力吃；结婚时忙昏了头，没时间吃；去世了躺在棺材里，没机会吃。”

薛师傅还说：“人生在世，不要过于计较得失，如同这劲道油汪的岐山面，主角是自己，可终究是为别人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