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弦拨弄童年情
2023-06-18雷小萍
雷小萍
尚且不够浓郁的春意,却有着一股神奇的力量,撩拨人的心弦。在几棵白色、粉色的玉兰树和院中几棵小樱花树的授意下,人被施了魔法,有了几许痴迷,柳树不知何时冒出了烟雾般的新绿,四季常青的松柏褪去寒意,变得柔和、清亮。行走在它们之间,内心柔软不已,满满胶原蛋白的粉嫩脸颊,如散学的活泼孩童,又给这春注入了无限生机。这淡淡的春色,竟然奏起我童年的歌谣。
最先跳出来的是柳,还有别的树,应该有杨树,但极少。春,柔了柳树的腰肢,无论粗细,那柔性和韧性,是无法摆脱的吸引。我们会追着柳絮奔跑、撒欢儿,挠挠发痒的鼻子,抓一朵吹散。我们折下杨树的毛条,拿它当毛毛虫,吓唬小伙伴,在他们过于夸张的“吱哩哇啦”声中欢实地大笑起来,又惊吓到肥嘟嘟的麻雀,让它们带着我们的肆无忌惮飞去半空的电线杆,飞向屋檐……跑累了,我们就折下柳条或者杨树枝,将那层嫩嫩的皮轻轻拧松了,把里面的枝抽出来,那光溜溜的白色枝条啊,如婴儿的肌肤般,一碰,都能留下汁水。抽这嫩枝,急不得,需要足够的耐心和一定的技巧,破了就没用了。这皮儿有粗细长短,我们把抽好的枝条皮儿,一头用小刀削去一层皮儿,便成了柳笛。柳笛长短粗细不一,我们吸足了气,鼓起腮帮子去吹,它会发出各种声音:尖锐的、细小的,还有“哞哞”如老牛叫声般的。它替代了笑声,悠扬在村头麦场的上空,划破天际,飞向云端……
带着自制的玩具回家,总是满心的愉悦。将柳笛扔下,累了,饿了,馋了,就趁着大人下地没回来,打起了挂在房梁上小竹笼的主意。那里面总藏着意想不到的惊喜,从不空着,里面放着各种吃食,大多时候是干馍片和脆脆香香的烧馍之类的,无论大人挂多高,我们都有办法“偷吃”。尤其是不多的核桃,被装在蛇皮袋子里,挂在横梁上。一个同伴更是聪明,她并不贪心,而是用长长的竿子,将那蛇皮袋子捅破个小洞,够一个核桃出来就好,这样细水长流,且不易被“发现”。大人们总会趁着晚上的月光,坐在门口的大树下,边纳着鞋底,边说挂在房梁上的东西这少了那丢了,不知被谁家的猫或狗偷吃了。我们自作聪明地捂着嘴痴痴地笑,那味道,总比大人递给我们的要好很多。
除此之外,爱美的女孩子闹出的笑话就更多了。现在想来,不只是喜儿,我们同样被那二尺红头绳迷惑着。谁家里的大人给女孩子头上扎根红头绳,真是件值得骄傲的事。那鲜亮无比的红头绳把两根粗粗的马尾辫扎得高高的,再打上个蝴蝶结,这女孩子啊,真的就成了人群中的小蝴蝶了!连跳皮筋的水平都高了不少,那马尾辫啊,荡来荡去,一会儿打在额头,一会儿打在脖颈儿……我们中间有的是聪明人,她悄无声息,跑回家把大人鲜亮的被面儿顺着边沿拿剪刀剪下那么窄窄的两条,扎在自己的马尾辫上,直到大人缝被子时才发现,一阵惊呼谁剪了她的被面儿……
除了母親们的被面儿,遭殃的还有大公鸡。特别是毛色发亮又色彩斑斓的大公鸡,它再骄傲,在一群“野孩子”跟前也泄气了大半,常被追得到处乱窜,失了声地乱叫,没了素日里的傲慢与风度。几番博弈下来,公鸡脖子上和腹部的毛就会少了几许,用不了多久,便成了女孩子们足间飞舞的鸡毛毽子。瞧,鸡毛毽子充满了活力,弹性十足,毛色鲜亮,美得不可方物,再加上裹了布头的麻钱,就是用红头绳也不稀得换了。我们换着花样踢毽子,彰显着各自的水平和实力。单脚踢比谁踢得最多,左右脚交换着踢比灵活度,还有一只脚从后面踢到前面,用另外一只脚接住了继续踢的。总之,那鸡毛毽子时高时低,翩跹不已。踢毽子的人有稳健的,也有急躁的,小脑袋和眼睛被毽子指挥着四处奔波。那大公鸡们又傲然地踱着方步,观赏着雀儿一般的孩子们,不知是否还记得那被拔毛时的狼狈和疼痛,还认不认得那鸡毛毽子上的毛就是自己的。
一辆滑板车冲到脚下,赶走了我的柳笛,赶走了同伴的核桃,赶走了鸡毛毽子……我冲着那孩子微笑,咂巴着嘴继续往前去了。这春弦啊,拨弄着我的童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