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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媒介叙事逻辑下的地域文化符号表达

2023-06-15杨菁菁

西部学刊 2023年7期
关键词:展品甘肃文物

摘要:作为一种空间媒介,甘肃省博物馆以陈展设计、符号阐释和展演,形成了具有地域特色的文化表达方式,对于强化民族情感、促进文化交融、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有着积极作用。需要注意的是,缺乏统一价值体系、文物阐释不够深入、科技手段应用局限等问题仍是限制地域文化表达的重要因素,建议甘博增强“云端”实体相融合的全新体验,深入研究挖掘统一价值内涵,多元精细化进行文物阐释,一体化打造更多甘肃风、红色调、年轻态的展览品牌,为凝聚与传递中华民族共同记忆和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精神力量增添“文物智慧”。

关键词:地域文化;符号表达;空间叙事;甘肃省博物馆

中图分类号:G269.2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5-6916(2023)07-0023-04

博物馆是服务社会发展、向公众开放的非营利性常设机构,为教育、研究和欣赏的目的征集、保护、研究、传播并展出人类及人类环境的物质与非物质文化遗产[1]。坐落在黄河之滨的甘肃省博物馆(以下简称“甘博”),汇集了甘肃从远古时期到近现代的大量文化珍宝,凭借丰厚的文化底蕴和陇原大地留下的大量珍贵文化遗存成为文博重镇[2]。探究作为空间媒介的甘博对地域符号的表达,既是衡量地域文化传播效果的有效方式,又能促进“他者”对甘肃的深度认知,以期讲好甘肃故事,弘扬甘肃精神。

一、逻辑起点:二维建构地域场景

博物馆作为媒介,对信息的组织与传播拥有独立的语素和语法——语素即展品,有形、有义;语法即构成规则、组织语素、编制语境,形成空间秩序。语素,编制语境,形成空间秩序[3]。甘博充分发挥文物藏品优势,举办了各种形式的陈列展览,多角度、多侧面揭示历史文物的丰富文化内涵,从展品、空间设计和文物阐释等方面展现甘肃地区博大精深的文明成就。

(一)物质、精神、社会——空间叙事模式

在媒介化生活的时代,城市空间逐渐成为物理空间与数字空间相互嵌入的传播空间,这种变化促使传播学研究出现了“空间媒介”的研究思潮和研究范式转向[4]。空间三元理论是法国哲学家、社会学家列斐伏尔提出的,主要是指由物质空间、精神空间和社会空间所构成的一个统一辩证的多重空间[5]。麦克卢汉指出,媒介即讯息,“任何媒介对个人和社会的任何影响,都是由于新的尺度产生的。”[6]作为一种空间媒介,博物馆按特定的展演原则和模式进行排列组合,利用特殊的连接塑造出一种地域性语境。从“物质”角度出发,博物馆作为文物的空间载体,承担着收藏和展示功能,同时,博物馆建筑作为一种媒介,也通过其外在的建筑形象展示其自身的内涵和意义。甘博平面呈“山”字型,中间五层,两翼三层,整个展览大楼以庄重、典雅、美观、人性化的原则设计和建设[7]。突出“山”的形象,一方面体现了兰州四面环山的地貌特征,另一方面象征着甘肃人民的踏实、无畏和坚毅。从“精神”角度出发,博物馆通过多个陈列展的系列叙事,建构完整的集体记忆,突出地域精神,使观展者置身其中便能感知严谨、开放、多元的博物馆话语。从“社会”角度出发,个体使用博物馆媒介来满足生活实践的特定需求,这种需求一般是出于对特定文化的好奇和对知识的渴望。博物馆的三重空间叙事逻辑交互促进着文化互通和文明互鉴,接续表达着历史变迁和社会发展。

(二)陈展、框架、叙事——符号表达机制

符号是人类文化形成的重要基础,也是人类认识活动的重要起点[8]。陈展内容、框架设计和文物叙事是博物馆讲好地域文化故事的三个重要维度,在陈展叙事上将地域符号作为“文物话语”基础,通过对文化历史等文物符号的选取、加工和概括,视觉化展现文物,文物的形状、色彩等物理外观形象承载着内在的价值,探究内在意义则需要深入进行文物阐释。在叙事理论中,一个完整的叙事是一系列事件的整体,当展览以一个叙事的方式进行时,展品就成为一系列完整叙事结构中的一个事件元素,展品的个体意义就成为被规划了的群体意义的一部分[9]。叙事框架涵盖符号语境、传播主题、认知效度、信息反馈等叙事行为,宣传着民族特色、传统艺术、历史故事、传奇人物,是构建区域文化身份的一种极佳方式。

二、建构实况:三维构塑表达框架

(一)陈展设计

馆藏文物是文明发展的见证物和载体,博物馆“是载体的载体,也就是隐形的传承者”[10]。甘博以《甘肃彩陶》《甘肃丝绸之路文明》《甘肃古生物化石》《庄严妙相——甘肃佛教艺术展》和《红色甘肃——走向一九四九》为基本陈列,特色鲜明地展示最具甘肃特征的文物。作为基本陈列的补充,甘博每年举办20个左右的临时展览,2009年以来策划了“丝绸之路”主题的系列展览,通过机动、灵活的展览方式,搭建了甘肃地域文化传播平台,呈现的小众化展品符号逐渐被受众认知,展品的内涵属性被凸显出来,吸引着特定受众。同时,甘博积极与外界沟通交流,举办了《金玉满堂——南京市江宁区博物馆藏古代金、银、玉器巡展》《天才狂想曲——毕加索与达利的版画艺术视界》《砚田文光——天津博物馆藏文房用具展》等展览,使受众在沉浸式、互动式的体验中,营造出特定文化交流语境,提升了地域文化“广传播”实效。

总之,甘博的基本陈列和临时展览“一体两面”地展示着甘肃地域文化,在特定主題下将展品进行“单元化展示”,把甘肃的丝路文化、彩陶文化、佛教文化等通过时间、文化、民族等逻辑线索进行意义对接,在统一展示系统里流畅连续地进行符号展示,构建特色鲜明的地域文化传播场域。

(二)符号阐释

在通过地域文化符号建构出自由流通的传播场域后,对符号的系统阐释则扮演着“祛魅”的角色。博物馆展品如果没有系统全面的阐释而直接面对受众,那么受众看到的只是一个个生硬、晦涩的实物,对于文物的观感如果仅局限于年代、形状和颜色,那么背后隐藏的历史背景、宗教礼制以及政治经济等信息就不会被解读,文物展品的展示价值会大打折扣。因此,为了破除受众和文物展品之间的隔阂,对展品的研究和阐释就显得十分必要。如出土于武威市雷台汉墓,被誉为甘博镇馆之宝的“铜奔马”,其造型是同一侧两条腿同时向一个方向伸出,展示出我国古代大宛马稳定快速的特征,见证着丝绸之路上曾经长达一个世纪的交战——无数战士浴血奋战、保家卫国,其独具特色的“顺边儿”造型,体现着汉代雕塑水平之高和不羁的艺术表达。又如“人头形器口彩陶瓶”,这是一个葫芦状、立体人物造型的彩陶,塑造了一个“挺鼻小嘴、五官端正”“齐刘海”的挺腹女子,彩陶侧面展开看则像是一幅画卷,象征着中华文明如黄河水般生生不息,它兼具雕塑和绘画艺术,是中国美术的开端,其造型展现了中华女子端庄典雅的形象,她那微微隆起的腹部则象征着孕育华夏文明的黄河母亲河。“驿使图”画像砖也是甘博馆藏的著名文物之一,砖上画着一名头戴黑帽的驿使骑着马飞驰的情景,值得注意的是,砖上并未画驿使的嘴,意指驿使“守口如瓶”。“驿使图”画像砖形象地展现出1600多年前西北边疆的邮驿情景,在乱世中朝廷公文、军情密件、家属信件都是马和人用生命奔跑传递的,“驿使图”不仅是当时社会生活场景的体现,更是古今相通的一面镜子。如果没有博物馆对这些展品的研究并用文字进行介绍,由工作人员(或多媒体设备)进行讲解,亦即缺乏“符号阐释”,这些信息就不能为受众了解,隔阂也就无法消除,博物馆就不能发挥其公共人文服务的功能。

(三)符号展演

甘博以数字化应用信息系统建设为纽带,强化互联网+思维,综合应用新型数字化采集、海量数据处理、移动互联网、可移动文物环境监测与监控系统等先进技术手段,主要从智慧保护、智慧管理、智慧服务三个方面实施,包括馆藏文物数据采集、文物本体数字化保护、文物保存环境数字化管理系统、博物馆文物保护与数字交互展示系统等[11]。此外,甘博讲解系统利用数码语音技术、自助式服务设备可让游客在观展过程中,通过自行操作控制,来选择聆听展厅、文物、标本及化石的介绍。同时,用计算机虚拟技术来重现并展示博物馆文物、标本化石及展厅的真实场景,达到动作、声音及环境的部分再现,三维立体地展现国宝级文物[12]。博物馆作为空间媒介,在把当前与过去的某一时刻联系起来之后,其意义就清晰易懂了,过去的这个时刻和现在有暗中相合之处[13]。技术的应用拉近了受众与文物的距离,带来了沉浸式的真实感。利用动态画面和视听系统进行的文物阐释叙事,使受众的单向度观展行为演变成双向度的参与和体验,良好的体验感更能促进对地域文化的感知和喜爱。作为一种传播介质,新技术的应用映射着文物的厚度和活力,为博物馆的地域文化传播提供了强劲动力。

三、聚焦反思:关注凝练核心问题

甘博展品通过强调地域文化符号,激活中华民族文化价值审美,搭建起历史文化、集体记忆、家国情怀等仪式传递空间,由“情感价值”和“共同体意识”为内在连接的“主基调”,整合了极具甘肃地域特色的文物展品,通过分析其艺术形式、适用功能、编码模式等内容,解构其在构筑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中的作用机制。但与此同时,仍有一些问题显现出来。

(一)缺乏统一的价值体系

基本陈展和临时陈展虽在展演内容上有差异,但在整体上应该保持统一的核心价值体系,即融合社会经济、历史文化和精神记忆的统一整体,每一个个体陈展的生命线必须有机串联成一个整体,以增强个体对中华民族的归属感,激发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甘博的基本陈展缺乏统一的内核价值,《甘肃古生物化石》展出甘肃境内发现的古生物化石标本,分别介绍了地球与生命进化和地質时期古生代、中生代、新生代发现的各类古生物化石,以及它们的生活环境和相关知识;《甘肃彩陶》《甘肃丝绸之路文明》和《庄严妙相——甘肃佛教艺术展》描述了丝绸之路上极具甘肃特色的人文景观,《红色甘肃——走向一九四九》从时间维度和其他三个展一起形塑了民族团结、坚忍独立、与时俱进、开拓创新、奋勇进取的甘肃精神。《甘肃古生物化石》和其他陈展明显缺乏统一的精神价值指标,作为常规展展出难以让观众了解甘肃统一的核心价值体系,造成传播障碍和隔阂。

(二)展览手段单一落后

近年来,虽然甘博加强数字化应用信息系统建设,利用计算机虚拟技术来重现真实场景,但整体来看,展示手段缺乏创新,文字介绍简单晦涩,以传统的“文物+文字”的展示形式为主,信息科技手段利用较少,没有充分利用听觉、视觉和触觉的感官体验,不利于拉近观众与文物的距离。

(三)文物阐释艰涩难懂

甘博的文物阐释以说明文物名称、年代、材料性质等基本特征为主,对文物背后的历史文化特征和相关故事阐释不足,难以激发观众的兴趣。此外,甘博并未认识和利用观众的认知差异与观展偏好,使得对信息的展示以传播具体知识为主,并未全方位考虑受众的心理需要。

四、精细拆分:协同摸索前进路径

甘博的展演实践表明,细节性的更新和变革并不能从总体改变其过于“传统”的发展模式,在借鉴其他省份及外国同类博物馆有益经验的同时,找准自身价值定位才是应该努力的方向。

(一)凸显地域精神,整合价值统一性

甘肃是一个多民族聚居的省份,各民族文化特色的统一性是甘肃地域精神的总基调,甘博应吸收民族文化精髓,安排极具特色的民族文化临时展。统一价值体系的建立需要一套完整的评价标准,如哪些展品兼具外在美与内在美、哪些展品兼具艺术性和公共性、哪些展品具有极大的历史价值,并且这些价值的源头应该是自立自强、勤奋忠实、平等团结和富强民主等的集合。建立了统一价值体系,对基本展和临时展进行修正,有利于展示具有浓郁地域特色的甘肃文化。

(二)创新展览方式,提升受众感知度

多媒体、沉浸式的观展体验是发挥博物馆教育功能,有效提升受众观展体验的重要方式。运用“科技+艺术”的表现形式,通过专业工作人员对文物的讲解,拍摄有故事性的小短片介绍文物,再利用VR技术,给受众提供线上虚拟小型博物馆,让馆藏品“活”起来。此外,可以在抖音、B站、快手、小红书等平台开通账号,从工作人员、参展人员和专家等不同视角拍摄侧重不同的短视频,借鉴《我在故宫修文物》《国家宝藏》等节目的拍摄手法,增加甘博的曝光度,提升知名度,增强受众线下走进甘博的意愿。在文创产品的开发和推广上,借助H5制作互联网广告页面,减少推送成本,降低消费分享难度。利用VR、AR、3D,自动生成全方位、立体化的展示效果,例如甘博推出的周边服饰等消费品就可以在虚拟环境下让受众试穿,有效改变传统的“门店”式营销模式。

(三)重塑文物阐释内容,降低文物认知难度

博物馆陈展面对的是社会背景、经济水平、教育经历和兴趣偏好完全不同的受众,因此同一信息需要差异化阐释,不能将传播知识作为首要目标,而要用学理性和娱乐性兼具的方式收集资料,再结合考古学和传播学的知识进行二次编码。在编码过程中把学术语言转化为通俗易懂的语言,对于艰深晦涩的专有词汇进行通俗化解释,充分利用图像、实物微型复制品等进行有益尝试,真正满足知识水平参次不齐的普通受众的偏好。同时,进行“相关性”链接,在阐释过程中增加现在和过去的联系,只有将文物及其携带的历史文化编织进与个人有关的生活学习经历体系里,文物和背后的历史才对受众有吸引力。尤其要让甘肃本地民众有参与感和熟悉感,弥合熟悉与陌生之间的差距,激发受众学习热情,提升人际传播效果,增强地域文化认同感。

五、结语

空间是人类活动的平台与载体,人类的活动构成特定的风俗,最终形成文化,任何一种文化符号意义的产生与诠释都与其归属的空间息息相关,只有在对应的、独特的文化空间中符号才会变得有意义[14]。甘博作为一个空间媒介,通过特定符号的阐释和展演,展示出一个强地域性和民族文化审美的媒介平台。本文分析了甘博目前面临的问题并提出了针对性的建议,以期为其的发展探索出一条可行路径,使甘博增加对外交流活力,全面发挥其“文明使者”的生命价值。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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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杨菁菁(1991—),女,汉族,河北保定人,兰州财经大学党委宣传部科员、助教,研究方向为国际传播。

(责任编辑:朱希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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