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境中的自由评话剧《杂拌、折罗或沙拉》
2023-06-10朱毓蛟
朱毓蛟
《浒墅关》压抑得让人窒息,《阿奇》让人笑着哭着流下泪,《一个哑剧》让人茅塞顿开,开怀大笑然后哑然失声。这是三个毫无关联的短剧,共同构成了一则颇有意味的《杂拌、折罗或沙拉》。《杂拌》的英文名也颇有意味——“Stuck”(困、困境),一切也都围绕着“困”而展开。
《浒墅关》:婚姻的困境
这是一个女人和前夫的故事。夫妻两人离婚多年,两人育有一个女儿。丈夫的职业不明,却有一个狂热的爱好——考古,似乎有那么一段婚外情,这也是妻子不断追问的原因。两个人由于疫情原因被迫住在了同一屋檐下,鸡毛蒜皮的不断争执中,问题却只有一个:当年在浒墅关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似乎和当年的婚外情有关。女人歇斯底里地询问,她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男人却总是回避。故事的精彩点在于,观众突然发现男人早已死去,原来台上全程都是女人的自言自语,哪怕她从幻想中醒来,她也没有停下来,依然在追问、怀疑和反省。女人被困在了四方的房间里、困在了永远无法求证的回忆里。
《浒墅关》描述的是婚姻的困境。当男人对着女人说“这里本应有一堵墙”的时候,戏剧舞台上的“第四堵墙”以莫名的方式被打破了,男人没有继续被困在四方的房间里,他可以自由地出入,女人却依然被困在房间里。很多人说男人的逃离是走向了死胡同(观众席),不是正确的安全出口。然而,逃离困境又何来的正确选择,只不过是否是最佳选择而已。
《浒墅关》的困境还体现在角色与演员的年龄差距。剧中透露出的信息表明夫妻二人已经离婚多年,丈夫的离世也有几年之久。但是演员呈现出的年龄感却始终无法让观众相信:这不是真实的困境,这是妻子幻想中的困境。
《阿奇》:生活的困境
阿奇是一个有原型的角色,“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是故事原型周立齐接受采访时的原话。《阿奇》的故事也还原了当年新闻报道中周立齐接受采访的场景。操着一口广西南普的青年,对记者讲述着为什么不可能打工,“电瓶车的味道”“芋头鸡的美味”“寻找发小”与“杀貉”。这是一个孤独、敏感的小偷,他有他的狡黠、柔情和恐惧,有着他自己独一无二的生命哲学——讲普通话只是为了让老师给更高的分数。阿奇特意用广西传统戏曲彩调演绎了一段偷电瓶车的场景,摇头晃脑、吊儿郎当,一切都和公序良俗的普世价值观反着,在打破困境的同时他找到了自己志同道合的伙伴“被偷来的电瓶车”,因为“二人”可以闻到彼此身上的味道,“我选择了你,你选择了我,这是我俩的选择” 。
“阿奇杀貉”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如何用绳子套住貉、如何迅速了结貉、如何获得完整貉的皮毛,每一步都被演员“血淋淋”地展现出来。这是阿奇的噩梦,尤其是最后一只纯白色的貉,被套住前和阿奇的对视,眼神让他久久不能释怀。剧中阿奇不愿成为社会中完美无瑕的毛孔,他要成为那个长毛、发炎、流脓的毛孔,最终变成一道伤口。阿奇说伤口是自由的,然而伤口真的自由吗?阿奇说偷电瓶车是为了将他从日复一日的劳作中拯救出来,这看似逃脱了困境,实际上却又深陷另一个困境。
《一个哑剧》:大数据下的困境
这是一个由三个演员组成的虚拟世界,来到这个世界你可以通过搜索获得一系列14天内的数据:有多少人水泥封鼻、有多少人宿醉、有多少人相爱。这枚蛋是神奇的,每一个问题的出现都会引起观众左顾右盼,寻求数字的归属:人数多了,它是一个冷冰冰的数字,总有观众窃窃私语“我是这个数字之外的”;人数少了,人们开始寻找谁是那个“天选之人” 。闯入数据库的人想要逃离既定的环境,却又被大数据操纵着,即使回到了最初的原点,终究没有逃离困境。男人在绝望中发问,机器的意义何在,最终得到了答案“为了更好的生活”。
《杂拌、折羅或沙拉》是三个短剧的拼盘,也正如它的剧名一样,是一道名副其实的大杂烩,三个短剧剧情不同却有着共同的话题——困。女人想逃离婚姻的困、阿奇想逃离生活的困、男子想逃离大数据的困。这“困”和剧中的舞美一样,一只大碗立在台上,大厦将倾,即将覆扣,困住了台上所有的人。三则故事短而小,一个“困”字,让观众产生了许多共鸣,撩拨到了人们柔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