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老井
2023-06-08纪明涛
□ 纪明涛
孙大勇/图
我的故乡位于平度西南,一个传统的平原小村庄,百余户人家。村前有一条小清河,村民逐水而居,村庄依水而建。早年间,河水潺潺,鱼虾螺蟹游荡,荷藕菱角飘香,野花开满岸上。
周末回老家看望老父亲,村里正在进行雨污水和自来水工程施工。聊天中,老父亲深情地讲起了以前吃水井的日子和故事。也许老井有太多的故事在父亲的记忆里,同样也在我的记忆里。想起老井清澈的泉水,儿时记忆就如井中泉水不断涌出。小河好美,她养育了父老乡亲;井水好甜,她浇灌了我的心田。
记忆中小时候,老屋东边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地,树林南边靠近小清河的北岸边,是自家的菜园。菜园地头有一眼老井,这眼老井是村里左邻右舍饮用水源地,平时也起到浇灌菜园的作用。祖辈们靠着这眼老井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岁月已成云烟,但与那眼老井有关的人和事,总让我滋长不尽的乡愁。
20 世纪90 年代以前,村里人吃水全靠老井,家家户户几乎每天都要到老井挑水吃。每天傍晚时分,我都跟随父亲到井边打水。从井里打水是个技术活儿,因为临近河道的原因,夏季时井里水位比较高,父亲仅用扁担就能从井里把水打上来。扁担的两头各有一个挂钩,父亲用扁担一头儿的钩子钩住水桶,当到达水面时,左右摇晃几下,桶身便斜躺入水,在水桶快要装满下沉的瞬间,猛地往上一提,桶里随即装满水,然后两脚跨在井边,用双手交替把扁担往上提,等到水桶将要出井口时,父亲用一只手抓住水桶,将其稳稳地提出井外,然后再重复把另一只桶也装满水。干旱时节,井水水位下降,父亲便用一根长绳先拴好一个小铁桶,当铁桶涌满水后,一点点从井里提上来,再倒入事先准备好的桶内。这样耗费体力较大,提水的效率也比较低。后来,父亲便在井上架起了辘轳,用两个支架把一个带有摇把的圆筒架起,横跨井两头,然后把绳子缠绕在辘轳上,这样再从水井取水时,既省力气,又快捷。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老井的水,清纯、甘甜,像母亲的乳汁,依赖又难忘。从井里打上来的水是原生态天然纯净水,刚提上来时,小孩们迫不及待地先从桶里用瓢舀半瓢,咕咚痛饮一口,顿觉心肺通透,清冽透骨,十分惬意。到了冬天,井口总是笼罩着一团热气,井水永远不会结冰,水桶下去,也提起一团热气。水井留给我童年的无穷乐趣,那时,我和小伙伴时常小心翼翼地站在井旁,探头探脑地向井底张望自己倒映于水中的影子,抑或拣几块小石头投入井中,如镜般的水面上便泛起粼粼波纹,影子便在波纹中摇碎了。到了天气炎热的夏天,在农村人还没用上冰箱的年代,老井也是天然的冰箱,家乡人都管那叫“井拔凉”。当西瓜上市时节,吃之前,父亲先用辘轳放下去一个西瓜,放一个小时左右再吊上来,西瓜便会清爽透心。
当年,每家每户都有一口水缸。盛满后,主要用于做饭、炒菜、沏茶,由于井水水质好,做出的饭菜和泡出的茶有一种独特的香甜。往家里担水一般都是父亲的活,他把两桶水放扁担两端,用扁担钩住两只桶系子,蹲下身子把扁担放在肩头,猛地站起身,然后一口气挑回家。我尝试挑了几次,颇费了一番功夫,由于个头比较矮,两只水桶仅仅离开地皮一点点,起步上肩时,仿佛泰山压顶一般,走走停停,步伐颤悠,摇摇晃晃,桶里的水往外飞溅,洒了一路,到家时桶里的水所剩无几……随着生产水平的提高和农村基础设施的改进,村民用起了压井水和自来水,老井也就成了一个遥远的故事。
时过境迁,岁月更替。故乡的老井,同担水的人一起老去,镌刻了村庄的沧桑,见证了时代的变迁。一口老井,世代情缘,孕育了淳朴民风,哺育了一方百姓,见证了沧桑巨变。老井无言,隐如尘烟,乡人有情,永难释怀。愿老井不老,父老安康,家乡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