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呼吸道RNA病毒的小分子药物应用专家意见
2023-06-06沈姗聂瑞芳侯宁董亮张锦涛唐琳张薇杨双双许珂季翔张建宁王光海鲁德玕王春亭
沈姗,聂瑞芳,侯宁*,董亮,张锦涛,唐琳,张薇,杨双双,4,许珂,季翔,张建宁,王光海,鲁德玕,王春亭
1 山东第一医科大学附属省立医院,济南 250021;2 山东省药学会循证药学专业委员会,济南 250021;3 山东第一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济南 250021;4 山东第一医科大学(山东医学科学院)研究生部,济南 250021;5 山东大学生殖医学研究中心,济南 250021
1 背景
随着近几年新型冠状病毒感染(COVID-19)的大流行,呼吸道病毒已成为全球关注的焦点。引起呼吸道感染的病毒包括脱氧核糖核酸(deoxyribonucleic acid,DNA)病毒和核糖核酸(ribonucleic acid,RNA)病毒[1],其中RNA 病毒包括冠状病毒(coronavirus,CoV)、流感病毒(influenza virus,IFV)、副流感病毒(parainfluenza virus,PIV)、呼吸道合胞病毒(respiratory syncytial virus,RSV)、人偏肺病毒(human metapneumovirus,hMPV)以及鼻病毒(human rhinovirus,HRV)等。与DNA 病毒相比,RNA 病毒更容易发生碱基的增添、替换和丢失,使得RNA 病毒更容易发生变异。更为关键的是,RNA 病毒可以通过拮抗和逃避等多种机制应对先天免疫系统的激活[2-4],更难以被杀灭。因此,抗呼吸道RNA 病毒药物已成为全球研究的重点和难点。
小分子抗病毒药物(small-molecule antiviral drugs,SMAD)[5-10]的相对分子质量在1000Dalton以下,具有口服生物利用度良好、能够穿透细胞膜、组织渗透性好、免疫原性低以及研发成本较低等特点,日益受到人们的关注。本文基于国内外对COVID-19、流感等呼吸道RNA 病毒感染的临床诊疗经验,对国外推荐使用并已在国内上市的小分子药物,如进口药物玛巴洛沙韦、奈玛特韦/利托那韦、莫诺拉韦,及国产药物阿兹夫定、先诺特韦/利托那韦、氢溴酸氘瑞米德韦等进行系统探究,以期为患者提供该类药物的用药建议,为临床防治呼吸道RNA 病毒所致疾病提供参考依据。
2 抗呼吸道RNA 病毒小分子药物
目前上市的抗呼吸道RNA 病毒小分子药物已有多种,覆盖新型冠状病毒(SARS-CoV-2)、流感病毒等多种病原体。多项研究[11-12]介绍了目前已上市的抗SARS-CoV-2 药物(奈玛特韦/利托那韦、莫诺拉韦、瑞德西韦和阿兹夫定等)的临床应用进展。相关研究[13-15]认为SARS-CoV-2的变异能力非常强,但SMAD 受现有突变毒株的影响较小,目前仍然是治疗COVID-19 的有效方法;在抗流感病毒的策略中,抗流感药物(奥司他韦、扎那米韦、帕拉米韦以及玛巴洛沙韦等)弥补了疫苗研发周期长、成本高等缺陷,使SMAD成为防治流感的主要手段之一[7]。小分子抗呼吸道RNA 病毒药物按作用机制可分为M2 离子通道阻滞剂、神经氨酸酶(neuraminidase,NA)抑制剂、抑制RNA 合成药物、蛋白酶抑制剂[16]以及其他类型[17]的药物(表1)。
表1 小分子抗呼吸道RNA 病毒药物
2.1 M2 离子通道阻滞剂
2.1.1 作用机制
M2 蛋白是病毒包膜上具有离子通道作用的膜蛋白。M2 离子通道打开,定向介导H+进入病毒颗粒,是病毒颗粒脱鞘和释放病毒RNA 进入细胞质的关键步骤。M2 离子通道阻滞剂通过抑制病毒脱壳而阻断病毒RNA 进入宿主的细胞质中,从而阻断病毒复制[18]。由于M2 蛋白只存在于甲型流感病毒中,因此该类药物只对甲型流感病毒有效,主要包括金刚烷胺/金刚乙胺。
2.1.2 临床研究及应用
M2 离子通道阻滞剂常见剂型为片剂或胶囊剂,口服给药,一次200mg,qd或者一次100mg,q12 h。由于近年来M2 突变体V27A、S31N、A30T 等出现,几乎所有甲型流感病毒都对金刚烷类药物产生了耐药性[19-20],因此目前临床对该类药物使用较少,不将其常规用于治疗或预防流感。
2.2 NA 抑制剂
2.2.1 作用机制
NA 又称为唾液酸酶,是存在于病毒包膜上的一种糖蛋白,在流感病毒的复制和传播中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病毒复制后,子代病毒体会通过细胞表面糖蛋白的唾液酸残基与宿主细胞相结合。NA能够介导这些唾液酸基团的移除,让子代病毒体得以释放,进而在机体内扩散。NA 抑制剂通过抑制NA 活动而限制病毒在机体中的扩散[21]。我国上市的NA 抑制剂药物主要包括扎那米韦、奥司他韦、帕拉米韦(表2和表3)。
表2 神经氨酸酶抑制剂类药物与用药提示
表3 抗呼吸道RNA 病毒小分子药物儿童用药剂量
2.2.2 临床研究与应用
奥司他韦为首个口服NA 抑制剂,是甲型/乙型流感的一线用药,扎那米韦和帕拉米韦可以作为其替代选择[22-23]。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enter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CDC)推荐对于疑似或确诊流感的患者,在症状开始的48h内尽快口服奥司他韦抗病毒治疗[24]。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指南推荐[25],在没有奥司他韦或不能使用奥司他韦时,重症或疾病进展患者给予扎那米韦吸入治疗。帕拉米韦是首个在我国获批静脉途径给药的NA 抑制剂,可用于重症流感无法口服奥司他韦或不能耐受扎那米韦吸入的患者使用,但不推荐其作为流感的预防用药[5,26-28]。美国批准奥司他韦用于治疗2 周龄及以上儿童的流感;扎那米韦被批准用于7 岁及以上人群;帕拉米韦被批准治疗症状持续≤2 天且≥6月龄的流感患者[29]。目前在该类药物中,奥司他韦临床用药经验最丰富,在怀孕期间使用是安全和有益的[30]。口服奥司他韦或吸入扎那米韦的推荐抗病毒治疗持续时间为5 天。对于静脉注射帕拉米韦,建议单次给药;对于治疗5 天后病情严重的患者,可考虑延长给药时间[31-32]。另外,研究表明[33-34]该类药已出现耐药性,其危险因素包括:既往接受使用NA 抑制剂治疗/预防(尤其是剂量不足时)、免疫抑制、长期抗病毒治疗等,提示使用时应注意观察耐药情况,从而提高治疗的有效性。
2.2.3 主要不良反应
奥司他韦最常见的不良反应是恶心和呕吐;扎那米韦可引起支气管痉挛;帕拉米韦可引起腹泻。
2.3 抑制RNA 合成类药物
2.3.1 作用机制
抑制RNA 合成类药物包括RNA 聚合酶抑制剂和Cap 依赖性内切酶抑制剂。RNA 聚合酶抑制剂在病毒复制过程中充当RNA 聚合酶的底物,起到竞争性抑制作用,使病毒不能合成 RNA,如法匹拉韦、阿兹夫定、莫诺拉韦、氢溴酸氘瑞米德韦;Cap 依赖性内切酶抑制剂抑制聚合酶功能和流感病毒mRNA 复制,如玛巴洛沙韦(表4)。
表4 抑制RNA 合成类药物与用药提示
2.3.2 临床研究与应用
法匹拉韦于2014年被日本批准作为抗流感病毒的治疗用药,2020年发现该药可有效抑制Vero E6 细胞中的SARS-CoV-2 感染;2020年3月我国批准法匹拉韦片用于成人COVID-19 患者。研究表明[35],法匹拉韦可能会减少COVID-19 患者住院时间和机械通气的需要,显著缩短临床治愈时间[36],但是并未减少开始治疗后15 天内病毒清除的时间[37]。Solaymani 等[38]在SARSCoV-2 中重度感染病例中进行的一项多中心随机开放临床试验发现,在治疗方案中加入法匹拉韦并没有减少重症监护室(intensive care unit,ICU)入住或插管的次数或住院死亡率,也没有缩短临床恢复的时间和住院时间。Hassanipour 等[39]的研究也发现法匹拉韦在轻度至中度COVID-19患者的死亡率方面可能没有明显的益处。因此还需要更多更大样本量的临床试验来评估法匹拉韦干预SARS-CoV-2 感染的有效性。
阿兹夫定是第1 个双靶点核苷类药物,对艾滋病毒(human immunodeficiency virus,HIV)、丙型肝炎病毒(hepatitis C virus,HCV)、乙型肝炎病毒(hepatitis B virus,HBV)等靶点显示出良好的体外广谱抗病毒作用[40]。同时阿兹夫定可在胸腺和外周血淋巴中富集,降低胸腺的病毒载量,从而增强机体的免疫功能来抑制病毒感染。因此,阿兹夫定作为一个广谱的RNA 病毒抑制剂,可在抗病毒复制和增强免疫两方面发挥作用。2021年7月20日在我国获批用于治疗HIV 病毒感染。而后又因阿兹夫定在体外对SARS-CoV-2 显示出了强抗病毒活性,2022年7月我国附条件批准阿兹夫定用于治疗普通型COVID-19 成年患者,并纳入我国《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第九版)[41]。阿兹夫定在中国、巴西和俄罗斯分别开展了治疗SARS-CoV-2 感染的随机、双盲、安慰剂对照临床研究,推荐在COVID-19 患者发病的5 天内使用,适用人群为轻型或普通型并具有高危因素的成人患者[42]。结果显示[43-46],阿兹夫定可以缩短临床症状的改善时间,降低患者的病毒载量,其总体安全性和耐受性良好。一项回顾性研究表明阿兹夫定可将患者核酸转阴时间平均缩短1.7 天[47];另一项研究发现与对照组相比,阿兹夫定组入住ICU、开始有创机械通气、需要高流量氧气治疗以及全因死亡的风险均较低[48]。目前,阿兹夫定片已正式纳入医保药品目录[49],自4月1日起价格将降至每瓶175 元,与原有价格相比降幅达35%左右,有效缓解了COVID-19 患者的经济压力。
莫诺拉韦于2021年11月在英国批准用于治疗SARS-CoV-2 引起的感染。2022年12月,我国附条件批准莫诺拉韦进口注册。Painter 等[50]和Fischer 等[51]在Ⅱ期临床试验发现莫诺拉韦可显著缩短病毒清除时间,降低传染性;在一项Ⅲ期临床试验中莫诺拉韦组住院或死亡的风险低于安慰剂组[52],出现相关症状或体征的5 天内使用莫诺拉韦治疗可降低处于危险中、未接种疫苗的COVID-19 成人患者的住院率或死亡风险。
氢溴酸氘瑞米德韦于2021年12月28日在乌兹别克斯坦获批上市,成为全球首个获批用于重度SARS-CoV-2 感染患者的口服抗病毒药物,2023年在我国附条件批准治疗轻中度COVID-19 的成年患者。Cao 等[53]研究表明,氢溴酸氘瑞米德韦在奥密克戎爆发期间对伴有进展为重型高风险因素的患者缩短临床恢复时间方面的疗效不劣于奈玛特韦/利托那韦,安全问题也比奈玛特韦/利托那韦少(67.4% vs.77.3%)。目前该药定价630 元,且已被纳入医保支付范围。
玛巴洛沙韦于2018年在日本成功获批上市用于治疗流感患者,2021 批准在我国上市。相关临床研究表明[54-55],玛巴洛沙韦对于甲型/乙型流感病毒均有效;Shah 等[56]对甲型流感的成年患者使用玛巴洛沙韦或奥司他韦疗效进行了研究,结果发现两组患者住院日中位数相似,临床疗效相当,但在缓解组织缺氧的时间方面,玛巴洛沙韦组短于奥司他韦组(51.7h vs.72h,P<0.001)。另外,相关研究表明玛巴洛沙韦在改善乙流症状方面优于奥司他韦,病毒排毒停止时间较奥司他韦缩短48h,其在治疗流感的同时能够降低家庭(二代)传播[54,57-59]。
2.3.3 药物相互作用
阿兹夫定为 P-糖蛋白底物及弱效诱导剂,与P-糖蛋白底物特异性药物(地高辛、达比加群酯、秋水仙碱等)联用时,可能增加该类药物的血药浓度;与P-糖蛋白抑制剂(维拉帕米、丙磺舒等)联用时,可使其排泄降低50%以上,从而增加阿兹夫定血药浓度;与P-糖蛋白诱导剂(利福平、疏肝解郁胶囊等)联用时,可以降低阿兹夫定血药浓度[42]。
法匹拉韦对CYP2C8、醛氧化酶有抑制作用,联用瑞格列奈可使其血药浓度增高;联用泛昔洛韦、舒林酸时,可能会使血药浓度降低;与茶碱联用时,可升高其血药浓度,增加不良反应发生的风险[60]。
2.3.4 主要不良反应
由于RNA 聚合酶抑制剂会影响人体细胞DNA和mRNA 的复制,具有一定的细胞毒性和生殖毒性,该类药物的安全性应引起重视,避免长时间服用;由于嘌呤核苷酸终产物是尿酸,大部分的核苷类抗病毒药物都有导致尿酸升高的风险,尿酸高群体尤其是痛风患者慎用。
法匹拉韦常见的不良事件包括尿酸水平升高或高尿酸血症(16.8%)、肝功能异常(6.9%)和皮疹(1.0%)[61-62]。
阿兹夫定试验研究中不良事件主要与谷氨酰转肽酶、谷丙转氨酶、谷草转氨酶升高和头痛有关[43-44],其他不良反应还包括恶心、腹泻、腹胀等胃肠道反应、神经系统反应、中性粒细胞绝对值降低、呕吐、血尿酸升高、皮疹等[63-64]。
莫诺拉韦在Ⅰ期临床试验中发现其最常见的不良反应包括头痛、腹泻,在COVID-19 患者中还有出现头晕、失眠等症状[65]。
玛巴洛沙韦不良反应包括皮疹、黑便、结肠炎等[66],另外也有文献[67-68]报道了缺血性结肠炎、横纹肌溶解,临床应用时应及时关注,避免引起严重不良反应事件的发生。
2.4 蛋白酶抑制剂
2.4.1 作用机制
抗呼吸道RNA 病毒的蛋白酶抑制剂主要用于抑制SARS-CoV-2 感染,其作用机制为抑制3CL 蛋白酶活性[69]。3CL 蛋白酶在COVID-19 感染过程中可切割SARS-CoV-2 病毒多蛋白,其失活可抑制病毒的复制。目前已在国内上市的蛋白酶抑制剂主要有洛匹那韦/利托那韦、奈玛特韦/利托那韦、先诺特韦/利托那韦、来瑞特韦(表5),其中洛匹那韦、奈玛特韦、先诺特韦主要由CYP450 酶代谢,通过与利托那韦联合应用组成固定剂量组合(fixed-dose combination,FDC)制剂,从而抑制CYP3A 酶对于抗病毒药物的酶促降解,提高血浆中的有效浓度,从而帮助保护抗病毒药物充分发挥口服蛋白酶抑制剂的药理功效[70]。
研究发现[71],来瑞特韦解离速率常数低,在药物靶标停留时间长,可以形成更稳定的酶抑制剂复合物,其在小鼠药动学实验中的消除半衰期有所改善,因此无需联用利托那韦。
2.4.2 临床研究与应用
2000年FDA 批准洛匹那韦/利托那韦片上市,用于治疗HIV 感染。2020年《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重型、危重型病例诊疗方案(试行第二版)》[16]将该药纳入抗病毒治疗药物。郭家梅[72]研究发现,洛匹那韦在体外可以与3CL 蛋白高效结合,抑制病毒的复制和增殖。但临床多项研究结果表明该药对减少COVID-19 相关的住院治疗、改善临床症状、降低死亡率以及住院时间或进展为侵入性机械通气等都没有显示出明显的获益[73-76]。因此尚需进行更多的临床试验进一步评估其临床有效性。
奈玛特韦/利托那韦于2022年2月在我国附条件批准上市,推荐其用于伴有进展为重型高风险因素的轻至中度COVID-19 成人患者。Li 等[77]针对轻度至中度COVID-19 高危患者的研究发现,奈玛特韦/利托那韦可能会降低病毒脱落和疾病传播的风险;另有研究表明该药可降低COVID-19 患者相关住院或全因死亡的风险[78-79]。
先诺特韦/利托那韦是我国首个自主研发的作用于3CL 蛋白酶靶点的创新药,该药物对3CL 蛋白酶的选择性和特异性极高,对多种SARS-CoV-2变异毒株均有很强的抑制作用。动物模型和临床前研究中均表现出非常好的安全性和抗病毒活性[80]。2022年5月获批用于曾暴露于SARS-CoV-2 感染者的密接人群的暴露后预防治疗的临床试验,成为国内首个获批用于COVID-19 的预防用药。其目前是我国研究进展最快的3CL 蛋白酶抑制剂。一项多中心、随机对照Ⅱ/Ⅲ期临床研究已完成1208例患者入组,成为国内首个3CL 靶点口服SMAD入组完成的研究项目。目前该药已被纳入医保支付范围。
来瑞特韦在野生株、Alpha 株、Beta 株、Delta 株、Omicron 株(BA.1、BA.5、BF.7)等多种新冠病毒感染的细胞模型中,其均显示出有效抑制作用[71]。药品说明书显示,Ⅲ期临床研究(RAY1216-22-02)本品组较安慰剂组的病毒载量较基线分下降高,抗病毒能力较对照组提前1 天达到相当水平。试验组在给药后第 7、14、21 天和28 天的症状恢复比例均高于安慰剂组;与安慰剂组相比,试验组病毒转阴时间及不同时间点病毒转阴的受试者比例等方面也显示出一致的疗效。目前该药也已被纳入医保支付范围。
2.4.3 药物相互作用
洛匹那韦/利托那韦、奈玛特韦/利托那韦、先诺特韦/利托那韦均加入了利托那韦改善药动学,但利托那韦本身对几种细胞色素P450 亚型具有高度亲和力,可抑制 CYP3A4 和CYP2D6,诱导CYP2C9;同时对P-糖蛋白也具有一定的抑制作用。CYP3A 为肝脏和体内含量最为丰富的代谢酶,许多药物由CYP3A 介导参与代谢,因此与其他药物联用时容易产生相互作用[81]。
心血管疾病的患者应注意心血管系统的药物联用:①抗心律失常药物(如胺碘酮、奎尼丁),联用可增加药物的血药浓度,增加心律失常的风险,因此应禁止联用;治疗心衰的药物,如伊法布雷定,联用时可能会导致心动过缓或传导障碍,应避免使用。②调血脂药物(如辛伐他汀、洛伐他汀),有利托那韦联合使用辛伐他汀3 周后患者出现严重的横纹肌溶解以及肝毒性的报道[82],因此应避免联用。③降压药(如钙通道阻滞剂乐卡地平),联用可使乐卡地平血药浓度升高数十倍,应避免联用;其他如氨氯地平、地尔硫、尼卡地平等,应密切检测血压、必要时需减少剂量或暂停用药;高血压患者可考虑换用血管紧张素受体阻滞剂(如替米沙坦、奥美沙坦)、β受体阻滞剂(美托洛尔等)。④抗凝药物(如华法林、利伐沙班),联用可使出血风险增加,因此不推荐联合用药;恢复利伐沙班的治疗,应在奈玛特韦/利托那韦最后1 次剂量后至少3 天(如果可能最多5 天)后使用;氯吡格雷通过代谢酶转化为其活性代谢物,联合使用会使氯吡格雷疗效短暂丧失,因此不建议血栓形成风险非常高的患者联合使用氯吡格雷。
另外,抗焦虑药物高度依赖 CYP3A4 代谢(如咪达唑仑)且消除半衰期长(如地西泮)的抗焦虑药禁与奈玛特韦/利托那韦合用,因为存在极度镇静和呼吸抑制的风险;激素类药物(如地塞米松、曲安奈德)及免疫抑制药(如他克莫司、环孢素)联用时会使其药物浓度升高,增加不良反应的风险。与CYP450 酶(如利福平、卡马西平)强诱导剂联合使用时可能会降低抗病毒药物的暴露风险,从而降低抗病毒的疗效。对于奈玛特韦/利托那韦,可以利用如Liverpool 网站(https://covid19-druginteractions.org/checker)查阅药物相互作用。
2.4.4 主要不良反应
洛匹那韦/利托那韦不良反应主要包括胃肠道反应、肝损伤、代谢紊乱、心血管和神经毒性;奈玛特韦/利托那韦主要表现为味觉倒错和腹泻[83]。先诺特韦/利托那韦说明书中临床研究常见不良反应包括:腹泻、恶心、窦性心动过缓、瘙痒、血脂异常、中性粒细胞计数降低等。来瑞特韦说明书中显示其Ⅲ期临床研究(RAY1216-22-02)中主要的不良反应有高甘油三酯血症、高脂血症、高尿酸血症、高胆固醇血症等,绝大多数为轻或中度,且大多可自行恢复,均未出现严重的不良反应。
2.5 其他类
2.5.1 作用机制
阿比多尔是一种吲哚衍生物SMAD,主要通过抑制病毒进入细胞、调节非特异性免疫和诱导干扰素合成发挥广谱抗病毒作用[84-85]。
氯喹是一种碱性药物[86],通过提高病毒与细胞融合所需的内吞体的pH 值抑制病毒增殖,干扰冠状病毒与人体细胞血管紧张素转换酶2(angiotensin-converting enzyme 2,ACE2)受体的结合,抑制病毒的侵入,同时还可以调节免疫应答抑制人肿瘤坏死因子α(human Tumor necrosis factor-α,TNF-α)、白介素-6(interleukin-6,IL-6)的产生和释放,抑制免疫系统被过度激活而引起炎症因子风暴。
2.5.2 临床研究与应用
阿比多尔于1993年在俄罗斯批准上市,用于治疗甲型/乙型流感病毒感染,2006年该药在我国被批准上市,用于治疗流感病毒等引起的上呼吸道感染。《甲型H1N1 流感诊疗方案》(2010年)[87]《流行性感冒抗病毒药物治疗与预防应用中国专家共识》(2016年)[5]《流行性感冒诊疗方案》(2019年版)[88]等均将阿比多尔推荐为常用抗流感病毒药物。2020年《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六版)[17]推荐抗病毒药物阿比多尔治疗COVID-19。一项对阿比多尔治疗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有效性和安全性系统评价显示,阿比多尔可有效提高COVID-19 核酸转阴率,且不增加不良反应发生率[89]。治疗流感病毒时成人及12 岁以上患者0.2g,tid,连用5 天;儿童剂量见表3;COVID-19 成人0.2g,tid,疗程不超过10 天。
Wang 等[90]研究表明氯喹在体外细胞试验中具有抗SARS-CoV-2 的作用。2020年2月我国首次将磷酸氯喹纳入抗病毒药物诊疗方案中[17]。在国内开展的1 项临床试验表明[91],磷酸氯喹在抑制肺炎恶化、改善肺部影像表现、促进病毒转阴以及缩短病程优于对照组,患者未见严重不良反应;但也有多项研究表明氯喹不能有效治疗COVID-19[92],因此氯喹治疗COVID-19 的有效性还需严格的随机对照试验来证明。用于治疗18~65 岁COVID-19患者:体重>50kg,500 mg,bid,疗程为7 天。体重<50kg 第1~2 天,500 mg,bid;第3~7 天,500mg,qd,疗程为7 天。
3 结语
目前,国内为应对快速变化的流感及COVID-19 提供了多种治疗方案。针对流感病毒,相关临床指南推荐的主要有NA 抑制剂和抑制RNA 合成类药物,如奥司他韦、扎那米韦、帕拉米韦以及玛巴洛沙韦;针对SARS-CoV-2,推荐的SMAD 药物主要有4 种国内自主研发药如阿兹夫定、氢溴酸氘瑞米德韦、先诺特韦/利托那韦、来瑞特韦和2 种进口药奈玛特韦/利托那韦、莫诺拉韦。值得注意的是,虽然目前全球疫情已得到有效控制,并逐步得到缓解,WHO 也于2023年5月5日宣布COVID-19 疫情不再构成“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93],但基于COVID-19 与季节性流感可能会持续存在混合叠加感染现象,SMAD 具有针对目标病毒有效性与可及性的优点,早期使用可抑制病毒复制并显著改善 COVID-19 患者的预后[78]。美国感染性疾病学会(Infectious Diseases Society of America,IDSA)建议[94],在流感病毒和SARSCoV-2 共同传播时疑似患有流感或COVID-19 的患者应尽快开始使用奥司他韦等抗病毒药进行经验性抗流感治疗,无需等待流感检测结果;当核酸测定结果排除流感时,可及时停止针对流感的抗病毒治疗。《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者抗病毒治疗专家共识》[95],建议65 岁以下伴有基础疾病(糖尿病、心血管疾病等)患者以及65 岁以上高龄老年患者,早期(出现症状后24~48h)使用抗病毒治疗可阻断病毒复制以及向呼吸道、皮内和神经元传播,从而有效控制病情进展与恶化。因此,本共识建议加强对呼吸道多病原的监测,及时识别多病毒感染,采取多病共防的策略,及时合理使用相应的抗病毒药物,以便有效地控制疾病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