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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化转型之下的乡村教育现代化:价值、蓝图和策略*

2023-06-05蒋士会

当代教育论坛 2023年5期
关键词:乡土现代化转型

蒋士会 孙 杨

现代化是一个不断发展、无限延伸的概念,代表着人类文明发展的前沿。不同的历史时期、不同的社会状况和不同的国家体制下,现代化有着不同的内涵。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中国式现代化理论指明了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新阶段和新要求。在“实施科教兴国,强化现代化建设人才支撑”的战略部署下,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重心转向加速教育现代化建设,其中乡村教育现代化是全面实现教育现代化建设的重点和难点,“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最艰巨最繁重的任务仍在农村”。数字技术的发展和数字化建设的不断深入为中国式现代化的实现提供了新的路径,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数字技术引发的数字化浪潮在为各行各业带来发展机遇的同时也带来了新的挑战。2023 年3 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数字中国建设整体布局规划》中明确提出“建设数字中国是数字时代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引擎”,乡村教育理应把握发展机遇,加速实现数字化转型,加快现代化建设,数字化转型将成为推动我国乡村教育现代化建设的必由之路。

一、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核心要义

伴随着数字技术的不断发展和我国数字化建设的不断深入,数字化转型被越来越多地应用于各个领域,但目前尚未形成概念共识。安德烈亚·德·贝姆·马查多(Andrea de Bem Machado)等部分国外学者从技术、组织和社会三个层面理解数字技术在人类生活中所引起的变化[1],凸显出强烈的人文关怀和社会属性。祝智庭等部分国内学者将数字化转型视为一种适应数字时代生存的指导方法[2]1-8,具有强烈的系统性和实践性。虽然研究整体上各有所见,但我们不难通过相关研究透视出数字化转型中的人、数据和技术三大要素。数字化本质上是一次由数字技术发展所引发的产业技术革命,技术跃迁所带来的社会环境骤变和社会生产要素衍变,使得每一个社会主体在数字化浪潮中面临新的挑战。教育数字化转型,是教育主体为适应数字化引发的教育系统内外的环境骤变,通过技术赋能教育过程中各教育要素做出适应性改变的过程。

(一)教育数字化转型是以人为中心的系统创变

教育是一项以人为核心的社会活动,教育的目的是发展人。教育数字化转型通过教育主体的意识转变方能促进教育系统变革,最终指向人的数字化生存。数字化是数字化转型的条件,数字化转型的核心在于转型。数字化是转型的主体所面临的新环境,数字化转型的逻辑起点是为了适应竞争环境的快速变化[3]。数字化所引发的环境变化是巨大的,实现的是技术与文明的跃迁式发展,最终目的是以数字技术改善人类生活,让生活更加美好[4],这要求主体的转型必须是彻底的、全方位的、系统的。转型在词性上为动词,在结构上“转”为谓语,“型”为宾语,无论其主语为何,其词义本身都蕴含“主动、求变”之意。在《现代汉语词典(第7 版)》中其解释为“社会经济结构、文化形态、价值观念等发生转变”,因此我们可以将其理解为“主体社会经济结构、文化形态、价值观念等方面主动寻求转变”,转变之目的是实现主体对于环境的适应性变化。转型之根本在于主体意识的转变,主动求变才能使行动变得自然而然,从而达到预期的结果。但转型的过程并不是即刻摆脱过去,而是在现在的基础上连接未来,以渐进、彻底、系统的形式实现主体的发展。

(二)教育数字化转型是以数据为驱动的思维转变

数据思维是数字时代对人类生存提出的新要求。教育数字化转型一方面要求教育主体在数字化转型中以数字技术赋能教育系统,以数据思维驱动教育过程的各个阶段;另一方面,教育承担着培养人的历史责任与任务,如何培养人的数据思维成了数字时代对教育提出的新任务。信息与数字是数字化的基本属性。数据的产生源于信息技术的发展,信息是产生数字的前提,信息技术将人类文字转变为计算机语言,数字技术则将计算机语言构建成了庞大的数据网络。人类语言与计算机语言的融通实现了电子计算机等电子设备对于系统进程的自动化控制,从而对系统局部进行了针对性优化,数字化通过数据共享进一步克服了信息化为了局部优化而产生的“数据孤岛”,以系统化视角对组织进行性能优化[2]25,在新的组织运作模式下将各种媒体融合,最终实现数据驱动下组织的系统性发展。数据思维驱动的教育数字化转型一方面运用数字技术采集教育信息,为教育目标与教育计划制定、教育评价与测量、教育决策提供数据支持,进一步提升了教育系统运转的科学化;另一方面,数字化实现了比信息化更为高级的数字跃迁,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等数字技术挖掘出海量数据在技术生态中的巨大潜力,通过语言的转换沟通了现实与数字空间,以数字技术为纽带实现了两个空间的联通、交互、映射和增殖等,打破了虚拟与现实间的数字壁垒,在数字学习与生活中,人的数据思维得以培养。

(三)教育数字化转型是以技术为支撑的要素衍变

技术在教育过程中的引介是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重要特征。技术是人类社会演进的产物,从茹毛饮血、钻木取火到蒸汽机、内燃机的发明与使用,技术的演进带领人们走出了被动接受自然支配以求得生存的困难局面,逐渐掌握了利用自然、支配自然的能力。从农耕社会到工业社会,再到信息社会、数字社会,人类社会的每一次革新都是由技术所驱动,技术在为人类社会的发展提供不竭动力的同时不断加速着人类文明进化的进程。与以往的三次技术革命不同,数字技术的发展使得技术介入人类生活真正成为可能,技术不再仅仅是被支配者,以ICT 技术、智能技术、数据技术为核心的数字技术的发展与成熟,使得技术本身成为产业技术革命中的新要素,成为人类赖以生存与发展的合作伙伴。在教育数字化转型中,数据、虚拟现实、人工智能等新要素的引入使得如何处理好人机关系成为教育过程中所必须面对的问题。技术发展的最终目的是帮助人类适应外部环境。数字化转型源于人们对美好生活的不断追求,通过个体、技术与环境间的适应性调整得以实现。数字化转型所引发的社会变革是根本性的,它要求人类必须从思维模式、生活方式、教育范式等全方面做出适应性改变。“积极拥抱数字化转型,既关乎教育的核心价值观重塑,也关涉丰富和拓展教育的使命重建”[5]。正确认识数字化转型中的技术价值,协调人类自身发展与技术进步间的关系,培养适应数字化时代生存的人才成为教育新的历史使命。

二、数字化转型在乡村教育现代化中的价值

数字技术在社会生活中的嵌入使得数字化程度成为衡量现代化的重要维度[6]。费孝通先生认为“从根基上看,中国社会是乡土性的”,乡村教育现代化的价值追寻应回归乡村教育的基本精神[7]。数字化转型为满足中国式现代化乡村教育多元化、多层次、多功能、多方式的差异化教育需求[8]提供了新的解决方案,在数字化转型中,乡村教育的乡村性得以重塑、教育性得以重建、文化性得以重现。

(一)乡村性的重塑:数字化转型的社会价值

乡村教育现代化是全面实现我国教育现代化建设的重点和难点,乡村性是乡村教育发生的根基,但是在教育现代化不断推进的过程中,乡村教育的乡村性逐渐式微,重塑乡村教育乡村性是乡村教育数字化转型社会价值应有的体现。从教育现代化系统来看,按照区域划分,教育现代化包含城镇教育现代化与乡村教育现代化两大板块,在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化教育体系中城镇教育与乡村教育应当各具特色,相互融合,优势互补[9]。然而在现代性的裹挟下,我们对于乡村教育现代化的理解失真,将现代化与城市化画上等号,在盲目追求现代化的过程中逐渐丧失了乡村教育存在与发展的本源[10]。数字化转型为乡村教育现代化的特色发展提供了新的机遇。在大数据、物联网、区块链等数字技术的加持下,乡村教育克服了教育资源配置不均衡的问题,具有乡村特色的乡土教育资源也通过数字技术反哺城镇教育,真正实现了城乡教育现代化建设的优势互补。从乡村教育现代化内部结构来看,乡村教育现代化包含乡村基础教育现代化、乡村职业教育现代化、乡村成人教育现代化等各级各类乡村教育。乡村振兴仰赖乡村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生产力的提升既需要提升技术又需要培养人才。在数字中国战略部署下,数字设施的完善极大地提高了乡村社会生产力水平,各级各类乡村教育的数字化转型进一步弥补了数字化转型中乡村人才的缺失,促进了乡村产业的特色发展,加速了乡村振兴进程。

(二)教育性的重建:数字化转型的生命价值

教育性是一切教育活动的本质属性,乡村教育现代化归根到底是推动乡村教育成为更符合现代社会生活的教育。教育的目的是培养人,是使人成为人。个体成人是一个不断探寻自我、追寻自我生命意义的过程[11]。生命意义在个体的感知与个体间的交互中得以构建。伴随着个体成长,在感知与交互中个体的生命意义不断丰富,生命质量得以提升。教育的价值在于提升个体的生命质量,教育应当对每一个人的生命质量负责,因此,教育是以人为本的社会中最能体现生命关怀的事业[12]。从生存论视角来看,个体的生命是具体地存在于环境中的,也以此便划分出乡村教育。改革开放初期,我国乡村经济发展落后,生产力水平低下,乡村教育的目标便成为带领农民走出农村,改变命运。功利化的乡村教育使得乡村教育的教育性本质被遮蔽,加速逻辑下乡村教育中乡村在时空中的“失位”[13]使得乡村教育严重异化。在乡村振兴战略部署下,在习近平总书记的带领下,我国取得脱贫攻坚战的全面胜利,乡村人民物质生活水平得到极大提高,在中国式现代化理念指导下,乡村教育的教育性理应重建。数字乡村建设将数字技术全面嵌入乡村生活,打破了个体认知与个体间交互的时空限制,为丰富个体生命意义、提升生命质量提供了无限的可能。乡村教育的数字化转型,通过在乡村数字化环境中培养适应数字化时代生存的乡村人才,重建乡村教育的教育性,凸显了数字化转型在乡村教育现代化建设中的生命价值。

(三)文化性的重现:数字化转型的人文价值

乡村教育现代化建设为乡村振兴带来契机的同时,现代性对乡村文化的侵蚀使得乡村教育的文化根源日渐消弭。乡村教育的文化选择既是衡量乡村教育振兴与否的内在标准,又是乡村教育本身文化主体性和文化自觉性的体现[14]。在乡土社会中,乡村教育的价值透过乡村生活的意义与乡土文化的价值所流露。乡村生活与乡土文化既相互独立,又相互浸润,乡村生活是乡土文化的来源,乡土文化承载着乡村生活的意义。乡村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文化价值在根本上需要通过培养乡村数字化转型所需的时代新人得以实现,乡土文化的延续与发展依赖个体经验的感受来获取并通过现代化工具加以传播得以传承。在教育数字化转型中,通过数字技术与乡土文化的有机融合,催生构建乡土文化新生机新生态,为乡土文化的传承与创新持续注入新动力,为乡土文化的发展提供新动能,从而创生出与数字化社会相协调、与现代化人民精神需求相适应的新内容。随着教育数字化的不断推进,面对海量的教育数据,仅仅仰赖技术与算法获取教育要素间的关系缺乏人文关怀,显然无法充分解释以人为核心的教育活动内在的规律性,更无法据此得出具有指导性的结论。教育数据必须在其人文背景下理解才能透过数据获取其内在的人文意义。于乡村教育数字化转型而言,应将乡村教育数据嵌入乡土文化中理解,在数字人文的方法论指导下认识乡村教育现代化建设中的新型乡土文化,重现具有乡土特色的乡村数字人文景观。

三、数字化转型下的乡村教育现代化建设蓝图

乡村教育数字化既能推动乡村教育全面发展、助推教育强国,又发挥着支撑引领乡村振兴战略、加快乡村现代化进程的重要作用[15]。在中国式现代化理念的指导下,我国乡村教育数字化建设应当在保留我国乡村教育特色的基础上进一步解放思想,加快数字化设施建设,充分挖掘具有乡村特色的数字资源,增强乡村文化吸引力,从而缩小城乡教育差距,促进教育公平,最终实现我国乡村教育现代化建设的高质量发展。

(一)数字设施:乡村教育数字化的物质基础

数字设施建设是实现乡村教育数字化建设的现实基础。2021 年7 月21 日,教育部等六部门发布《关于推进教育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构建高质量教育支撑体系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意见》指出,教育新型基础设施是以新发展理念为引领,以信息化为主导,面向教育高质量发展需要的新型基础设施体系。到2025 年,基本形成结构优化、集约高效、安全可靠的教育新型基础设施体系,并通过迭代升级、更新完善和持续建设,实现长期、全面的发展[16]。数字化建设依托于数据的采集,数据采集需要依靠完善的数字设施。乡村教育数字设施建设既包含硬件设施建设,即5G 网络的普及和高性能数字设备的购置,也包含软件平台构建;硬件设施是为实现乡村教育数字化的数据采集,软件设施则为乡村教育数字化的数据互联和共享提供平台。在硬件与软件的双重作用下,数字技术充分赋能乡村教育发展,进一步整合乡村教育碎片化经验知识,在提升乡村教育内容系统性与完整性的同时,也为乡村教育个性化发展诉求提供了方案。必须完善乡村教育数字设施建设,为乡村教育数字化创设数字环境,在大数据、5G 和云计算等新兴技术的加持下,将数字技术与乡村教育过程全面深度融合,以数字技术作为动力驱动,扩大乡村教育发展实效,塑造乡村教育数字化生态。

(二)乡土文化:乡村教育数字化的精神内核

传承乡土文化是乡村教育存在的功能与价值之一。乡土文化是人们在长期社会实践中形成、发展起来并代代相传的生活方式、生活态度和道德观念。文化传递是教育的基本功能,乡村教育承载着传递乡土文化的使命与责任。中国自古以来都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国家,农村是农民赖以生存的场域。乡土文化在我国古代乡村社会中所起的作用,往往比政治作用还大。国家政权之所以要重视乡土文化,主要原因在于:一是乡土文化对于人们的生活来说,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离开乡土文化就会使人感到生活上的空虚和乏味;二是乡土文化中的“乡情”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根基,离开了乡土文化就没有中国传统文化;三是乡土文化中蕴含着中国人的道德准则,离开了乡土文化就等于忘却了中华民族的优良道德传统。劳动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有着五千年文明历史的中国人民正是在农村的土地上挥洒汗水,孕育出了根植于中国人民骨子里的乡土血脉。乡村教育数字化转型不仅承载着传承传统乡土文化的价值,同时也承担着在世界文化中彰显中国特色的时代重任。这是源于中国乡村教育现代化的本质是扎根于中国大地的教育实践改革,是一场具有乡土特色与乡土情怀,立足于乡村教育现实需要的“教育在地化”建设[17]。乡村教育数字化转型在为乡土文化创造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契机的同时,也带来了巨大的挑战。城乡文化的壁垒被数字技术打破,城市现代文化逐渐侵蚀传统乡村文化朴素的价值底蕴。乡村教育的数字化并不意味着乡村教育的“城化”[18],也不意味着乡村教育数字化就必须舍弃乡土文化使得城乡教育同质化,而是以数字化为载体,将乡村教育根植于乡土文化之中,为乡土文化的生长提供新的空间,从而构建起乡土文化、乡村教育与乡村社会间既有的深层联结,为乡土文化的物质形态和精神气质通过乡村教育的数字化在乡村社会中得以保存,营造乡村教育和乡村社会的本土氛围,焕发乡土文化的时代活力。

(三)乡土资源:乡村教育数字化的数据源泉

乡土资源是孕育乡土文化的土壤。狭义的乡土资源主要指乡土自然资源,伴随着人类精神文明的进步,乡土文化也逐渐被纳入乡土资源的内涵之中。前文对于乡土文化之于乡村教育数字化已有过阐述,因此这里所讨论的乡土资源主要指乡土自然资源。人类的生存繁衍离不开自然环境的孕育,“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中国960 万平方千米的辽阔版图决定了中国乡土自然资源的多样性。在不同的自然环境作用下,不同族群的社会活动空间和主体经验也是不同的。因此,乡村教育的数字化必然是多样的,是因地制宜的,是结合各地乡土资源所构建的。乡村教育数字化转型不是一套固定不变的单一模式,而是需要通过不断的实践探索,实现“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的多元灵活模式。这要求乡村教育数字化转型必须从乡村产业结构差异出发,结合当地自然资源及产业资源特色,走出一条乡村教育多元化发展的特色道路,逐步推进乡村职业教育、成人教育等多层次教育的数字化转型,打通乡民学业提升路径、职业培养通道和社会上升渠道。作为乡村教育数字化主阵地的乡村学校,切不可盲目追寻城市教育的模式进行改造,而应当在中国式现代化的理念指导下,充分利用乡村的自然、社会、产业等特色资源优势,以其作为土壤培育出具有乡土资源特色的乡村教育数字化环境。

(四)数据思维:乡村教育数字化的内驱动力

数字化是一场由数据驱动的产业技术革命,能否充分发挥数据在数字化中的重要作用是能否成功实现数字化的关键。数据作为信息时代的新型资源[19],拥有着巨大的潜力,它不仅能帮助我们更为直观地认识和理解世界的运行规律和基本规则,更为我们预测未来发展和作出决策判断提供依据。但数据作为一种虚拟资源并不具有直接价值,它要求我们以数据思维来审视我们所处的环境和面对的问题,对问题数据进行采集、整理、融合、分析、运用,实现数据的“要素化”[20],只有将数据转化为具体的产品与服务,才能真正发挥其价值属性。乡村教育的数字化,关键在于突破传统思维的束缚,以数据思维统筹乡村教育建设,挖掘乡村教育数字资源,转变乡村教育教学模式,推动乡村教育数字治理。在以数字思维驱动的良性教育循环中,数据将会充分发挥其作用,成为推动乡村教育数字化的动力源泉。

(五)制度政策:乡村教育数字化的坚实保障

乡村教育数字化离不开富有效率、充满活力、公平开放的乡村教育制度体系保障,制度化、规范化、标准化与程序化的制度体系确保了乡村教育数字化沿着更加科学、高效、健康的轨道迈进。目前,乡村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政策逻辑体现在价值、目标和逻辑三个层面,呈现出面对数字化转型需要整体性推进、重塑教育体系的时代特征[21]。一方面,乡村教育的数字化推进不是仅仅依靠乡村学校就能实现的,而是需要乡村各级各类部门的共同努力,同时政府职能部门要为乡村教育数字化提供良好的政策环境使得各项乡村教育数字化任务得以顺利进行;另一方面,乡村教育数字化的不断推进,可以为乡村政府提供源源不断的数字化人才,不断提高政府数字决策能力,提升政府决策的系统性、科学性和准确性,乡村教育与乡村教育制度体系也在数字化的不断深入中形成良性双向互动。

四、数字化转型下的乡村教育现代化建设策略

乡村教育独特的精神内核和物质土壤决定了乡村教育的数字化转型绝非千篇一律,而是结合各地独特的乡土文化、乡土资源和实际问题所走出的一条“和而不同”的乡村教育现代化之路。但从总体上看,笔者认为乡村教育的数字化转型可以遵循以下思路进行。

(一)优化顶层设计,凝聚乡村教育数字化的理念共识

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实践逻辑可视为具有价值支配的行为选择,教育数字化转型的进程需要在理念的引领下进行才能保持正确的前进方向。首先,数字设施不等于数字化,数字技术只有带来变化才可以称为数字化,技术是数字化的赋能者而不是决定者;其次,数字化也不等于数字化转型,数字化只有带来了形态转变才称为转型,转型成功的关键在于技术、主体与环境相适应;最后,个体的全面发展和生活美好是数字化转型的最终旨向。积极拥抱数字化转型是乡村教育把握数字化发展机遇,实现自身现代化发展的基本立场[23]。乡村教育的数字化转型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涵盖着教育管理、教育组织形式、教学模式、学习方式等教育的方方面面,不仅需要教育系统内部的要素转变,更需要外部教育相关者的协同努力。乡村政府应进一步加速优化乡村教育数字化转型顶层设计,进一步加快落实乡村教育数字化转型工作战略部署,在以人为本、立足地方特色的乡村教育数字化转型思想的指导下,明确地方乡村教育数字化转型战略目标和重点任务,遵循城乡教育数字化转型一体化发展的整体思路,努力统筹做好城乡教育协调发展。充分发挥地方教育科研机构在数字化转型中的积极作用,围绕高校和地方教师发展中心组建出一支科学专业的数字化转型教师培训队伍,通过开展线上与线下相结合的多元化的数字化转型培训,提升各级各类乡村教育行政部门、教育相关者对数字化转型工作的全面认识,建立起乡村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思想共识。

(二)规划发展阶段,夯实乡村教育数字化的新型设施

完善数字设施建设是推进乡村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重要环节,推动教育新基建是实现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重要牵引[24]。国家发改委2020 年4 月召开的新闻发布会明确指出,新型基础设施范围包括信息基础设施、融合基础设施和创新基础设施。和城市教育相比,乡村教育一直处于教育体系的边缘地带,发展迟滞,各项设施以及教育教学资源亟待更新。自党的十九大以来,在乡村振兴战略部署下,乡村教育迎来了发展的转机。《乡村振兴略规划(2018-2022 年)》指出“夯乡村信息化建设”,“积极发展‘互联网+教育’,推进乡村学校信息化基础设施建设,优化数字教育源公共服务体系”。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 年远景目标纲要》中明确提出“推进基本公共教育均等化”,“改善乡村小规模学校和乡镇寄宿制学校条件”。在国家“十四五”教育事业发展规划中,将教育数字化转型作为重要内容予以强调,提出加快建设数字校园,推进优质资源共享和应用服务。尽管在乡村振兴战略部署和“十四五”规划下我国乡村教育信息基础设施建设已经得到一定的改善,但是面对数字化转型的巨大挑战,乡村教育融合和创新基础设施建设较为欠缺的问题始终困扰着乡村教育数字化型工作的推进与开展。以数字化教学最基本的网络多媒体教室为例,2020 年数据显示,城镇小学和初中配置占比高达91.39%和89.95%,基本实现了基础教育阶段网络多媒体教学设备的全面覆盖,但乡村小学与初中则仅占比64.2%和76.64%,与城镇学校基础设施建设相比仍然存在较大差距。各级乡村政府和乡村学校应当把握“数字中国”战略发展机遇,在“一核两轴多点”总体布局下尽快推进落实乡村教育新型基础设施建设,依托国家教育资源公共服务平台,加紧建设区域教育数字公共服务平台和中小学网络学习空间,在地方行政部门的统筹建设和运行管理下,推动数字网络全面覆盖地方区域,促进优质教育资源共享和学习空间人人可用,夯实乡村教育数字化转型的现实基础。

(三)开发数字资源,构建乡村优质教育服务供给体系

数据共享和跨界服务是实现数字化转型的基础。开发数字资源,挖掘数据信息是实现数据共享和跨界服务的前提。构建优质乡村教育服务供给体系包含特色乡村教育的数字化、数字教育资源的公共化和教育层次的多元化。乡村教育的特色体现在其独有的乡土文化与乡土资源上,传统意义上的乡土文化与乡土资源存在于口耳相传的风俗习惯和自然景观等物质世界中,特色乡村教育的数字化实现的是乡村教育的对外输出,将乡土文化与乡土资源以数字资源的形式在虚拟世界中呈现,通过数据共享实现乡村教育的对外输出,展现乡村魅力。数字教育资源与传统纸质和视频资源相比突破了时空的限制,将优质的教育资源传递到了满足基础数字化建设要求的每一个角落,但数据的共享并不意味着资源得到了充分的利用。只有将数字教育资源通过课堂学习、课后服务和家庭教育等多种途径参与到学生的学习生活中,才能充分发挥其作用,将各种数字软硬件设施转变为“以服务为中心”,真正做到学校教育以学生需求为导向,促进学生的个体成长[24]。教育层次多元化意味着乡村基础教育、乡村成人教育和乡村职业教育的多元化发展,涵盖着乡村民众的基础教育和职前职后教育构建起的终身教育体系。首先,以数字化教育平台构建统合各级各类乡村教育,沟通城乡教育融合,打破城乡二元的体制障碍,深入挖掘乡村职成教育发展潜力;其次,进一步完善乡村政策和相关条例,提升各相关部门执行力,确保政策有效落地,引导乡村职成教育健康发展,打破二元教育困境;最后,当地乡村政府应把握政策利好机遇,在乡村振兴和精准扶贫战略部署下,充分发挥本地区经济发展特色,以产教融合进一步带动乡村职成教育的数字化转型,提升乡村职成教育在乡村教育发展中的适应力。

(四)强化数据思维,推进基于大数据的乡村教育治理

数字化转型是一项长期战略,要以实现高质量发展为目标,统筹好当前与长远、需求与供给、供给与应用、规模与效益之间的关系,建立与数字化转型相适应的治理模式,构建支撑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新能力体系。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健全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制度,提升社会治理效能。”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数字乡村发展战略纲要》将数字乡村作为数字中国建设的重要方面,提出构建乡村数字治理新体系。将数字技术与乡村教育相结合,通过“线上+线下”“主导+主体”“制度+技术”“网络+网格”等方式,构建起各治理主体之间的连接通路,进一步提升多元主体间的有效互动,为乡村教育治理效能的提升提供了新的机遇[25]。在数字化转型中,数据要素提升了教育解释力、教育诊断力、教育预测力、教育决策力和教育监督力,是驱动教育数字化创新发展的关键力量[26]。数字技术为乡村教育治理的高质量发展提供了技术支撑和数据支持,数据和技术要素引入乡村教育治理体系要求乡村教育管理者必须具备数据思维。在数据支撑下的融合型乡村教育治理体系,通过乡村教育治理要素的重新定位重构乡村教育治理结构,通过乡村教育治理的流程优化提高乡村教育治理效能,通过提升乡村教育治理主体的数据思维推进乡村教育治理现代化。具体来讲,乡村政府需要依托云计算、大数据、物联网、区块链等数字技术,搭建起数字化的乡村教育治理信息平台,建立乡村教育发展需求收集机制,对乡村教育数据进行靶向收集、智能分析与实时反馈,力求对各级各类乡村教育学校教学与管理工作的现实所需做到全面、精准,切实解决乡村教育服务供给需求不清的难题,提升乡村教育治理过程的准确性和决策的科学性。

(五)协同多元主体,提升乡村育人共同体的数字素养

教育是一个以人为主体的复杂系统,教育数字化转型与对教育的认识和对人的认识紧密相连,其成果最终要体现在教书育人和促进人的发展上[27]。乡村教育数字化转型的系统性决定了只有通过各级各类乡村教育参与者的协同合作,形成乡村教育数字化转型合力,共同推进乡村教育数字化转型实践才能真正实现乡村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愿景。教育数字化转型指向的是全要素、全业务、全领域和全流程的数字化转型[28],乡村教育数字化转型多元主体的协同主要体现在数据协同、实践协同、育人协同等方面:①数字技术的发展使得大量数据和信息在不同系统中的流速加快,促进了信息的共享和继承,同时也为多元主体间的数据协同带来了挑战;②组织运作效率能否匹配数字技术发展带来的数据传输效率从而实现高效的人机协同,是乡村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又一挑战,只有通过组织系统内部和跨组织部门间的实践协同,优化组织流程,才能最大程度发挥多元主体的价值;③提升乡村教育相关者数字素养,以高效协同育人机制培养乡村数字化人才,确保数字化转型战略落到实处,充分发挥各级各类教育相关者价值,是以数字化转型推进乡村教育现代化建设高质量发展的重中之重。首先,乡村教育管理者的数字化领导力、数据治理能力、数字决策能力决定着乡村教育数字化转型在区域发展中的顶层设计;其次,教师数字胜任力和学生数字生存和数字创造能力是确保乡村教育是否成功的关键;最后,优质的新形态数字化课程资源与教学形式是乡村教育数字化转型在课堂中能否得以实现的保障。因此,作为乡村教育领头羊的乡村政府要建好、用好乡村教育大数据,利用各级智慧教育公共服务平台、教育大数据中心等教育新基建,实现乡村教育关键基础数据的动态汇聚与交换共享,加强教育数据深度开发与利用,提升乡村教育科学决策能力;乡村学校应大力推进基于互动视频、虚拟仿真、全息投影、数字孪生、协同建构等技术的课程资源开发,协同运用人工智能、云计算、大数据等技术孵化出来的面向未来的教育教学新模式;各级各类社会组织应组建乡村教育数字化志愿服务队,吸引高校、企业、社会组织等力量参与乡村教育数字化建设,建立乡民参教议教的多元化通道,努力形成社会力量与乡民协同治教的良好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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