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信贷政策如何提升商业银行财务绩效——兼论经营效率与金融创新的调节效应

■汪晓文 李昱萱 陈南旭

一、引言

生态文明建设与经济社会健康发展息息相关。作为一种新型绿色金融模式，绿色信贷在推动经济转型升级与实现生态文明建设目标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中国银监会于2012年2月24日颁布了《绿色信贷指引》（简称《指引》），对促进金融机构调整信贷结构以提高风险防范水平，以及对推动经济结构绿色转型有着重要意义。《指引》实施后，各地区环保部门与金融系统纷纷响应，二十多个省市制订并出台了实施绿色信贷政策的具体方案，各大商业银行相继搭建了绿色信贷政策内部管理体系。绿色金融具有成本分摊与风险分担功能，可以产生独特的长期增长效应，是经济高质量发展阶段的必然选择[1]。金融机构应密切关注环保产业的发展，注重人类的长远利益，推动实现金融发展与生态保护的双赢。然而，由于目前大多数环保企业处于创新阶段，在政府不断加大对环保项目支持力度的同时，其信用风险也随之上升。近年来，虽然绿色信贷余额迅速增长，但是其占比仍然较低。此外，不同商业银行落实绿色信贷政策的积极性也存在明显差异。

绿色信贷政策借助金融手段通过事前治理来解决环境问题，并以可观的经济效益促进银行有效投放绿色贷款。学者们广泛开展了绿色信贷政策的效应评估，主要围绕社会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两个方面。在社会环境绩效方面，Glomsrod等[2]强调了绿色金融在可持续发展中的重要性。蔡海静等[3]采用双重差分法检验了绿色信贷政策推动环境保护的社会效应，研究发现政策实施城市的二氧化硫排放量和工业废水排放量均显著下降，企业的环保行为显著改善了环境绩效[4]。在经济绩效方面，已有研究主要从借款方企业和贷款方银行两个角度出发进行探究。从借款方企业角度来看，绿色信贷政策的积极效应主要表现在能够改善投融资结构[5]、推动绿色创新[6，7]、提高投资效率[8]等。也有学者对此持否定态度，认为绿色信贷政策的实施抑制了重污染企业的绿色创新[9]，且这种抑制作用主要源于绿色信贷政策引致的遵循成本效应与信贷约束效应[10]。陈志刚等[11]认为绿色信贷政策虽然提高了企业投资效率，但也造成了企业绩效的显著下降。从贷款方银行角度来看，大多数学者认为商业银行发展绿色信贷业务能够通过促进其加强风险管理[12]，提高环境声誉[13]，进而提升绩效水平。这种积极作用在东部地区、大城市及工业化程度较高的城市中表现得更加明显[14]。也有学者持相反观点，如郭文伟等[15]认为中小商业银行开展绿色信贷会降低其盈利水平。胡荣才等[16]研究发现绿色信贷业务的开展使银行产生了较高的经营管理成本。

综上，围绕着绿色信贷政策效应及其对商业银行绩效的影响等，学者们已经开展了大量的研究，获得了丰硕的成果。然而，少有学者关注经营效率和金融创新在绿色信贷政策与银行绩效关系中的调节作用，而主要聚焦于风险管理。在异质性研究方面，商业银行之间存在着明显差别，可能会制约绿色信贷政策的实施效果。商业银行在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该如何用好绿色信贷工具，在促进可持续发展的同时实现财务绩效的提升？不同类型的商业银行财务绩效是否会受到不同的影响？为了回答这些问题，本文基于2009—2021年中国66家商业银行面板数据，运用双重差分法实证检验了落实绿色信贷政策对商业银行财务绩效的影响。与已有文献相比，本文可能有以下边际贡献：第一，创新性地从经营效率与金融创新角度出发，研究商业银行提升经营效率、进行金融创新能否正向调节落实绿色信贷政策与商业银行财务绩效的关系。这有助于商业银行积极探索提升绩效水平的方法，为商业银行更好地贯彻落实绿色信贷政策提供可行的理论支撑，且丰富了商业银行绿色信贷的相关理论。第二，在异质性检验方面，考虑商业银行属性、是否上市、资产质量等特性，有效识别了绿色信贷政策落实效果的差异性。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绿色信贷政策与商业银行财务绩效

随着中国经济步入高质量发展阶段，环保产业迅速发展，对资金的需求不断增加。绿色信贷的发展，对商业银行扩张市场规模、提升竞争优势发挥着重要作用。绿色信贷政策的实施主要通过以下四个渠道作用于商业银行财务绩效：一是绿色信贷政策能够帮助银行树立声誉。作为一种无形资产，声誉将直接影响社会公众、政府部门和其他利益相关者对商业银行的态度和行为[17]。商业银行通过树立声誉来吸引专业领域的优秀人才，提高客户黏性，获得公众信任。二是绿色信贷政策有利于商业银行治理环境风险，降低风险成本。绿色信贷要求商业银行在放贷前对客户进行严格审查，在放贷后密切关注，以确保绿色信贷业务顺利进行。如果环保业务经营不善，应提前终止贷款，以尽可能地降低风险[18]。通过向环保型企业发放绿色贷款，商业银行也可以直接减少由环境风险造成的呆账坏账损失[19]。三是绿色信贷政策有助于提升商业银行的同业竞争力。根据竞争战略理论[20]，绿色信贷是商业银行寻求新的利润增长点的重要途径之一。当前，银行业正处于同质化竞争阶段，作为一种新型业务形式，绿色信贷尚未得到充分发展[21]。积极拓展绿色金融业务领域的商业银行具有一定的先发优势，可以以较低的成本获取有利于自身发展的绿色资源，提高绿色信贷收入[22]。四是绿色信贷政策能够优化产业结构，为银行业长期盈利奠定基础。商业银行通过投放绿色信贷，帮助绿色产业将社会闲置资金转化为绿色金融资本，这也降低了产业融资成本。产业结构的优化和调整为银行业谋求长期利益创造了有利条件，最终形成生态环境治理与金融发展的良性“互哺”。综上，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1：落实绿色信贷政策对商业银行财务绩效具有积极影响。

（二）绿色信贷政策影响商业银行财务绩效的作用机制分析

商业银行积极开展绿色信贷业务：对环保企业实行低利率贷款等优惠；对“两高一剩”企业提高贷款利率和限制信用额度，使其债务成本显著上升[15]。这一系列针对性措施有利于优化商业银行信贷资源配置，降低贷后监督成本。因此，在绿色信贷政策的推动下，商业银行将会不断产生成本收益的积极效应，改善财务绩效[23]。综上，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2：商业银行提升经营效率可以正向调节绿色信贷政策对财务绩效的积极影响。

为更好地服务绿色金融，金融业需要适应经济结构变化，以实现转型升级[24]。商业银行开展绿色信贷业务，将会产生治理、评估等成本[25]。金融机构面对既要有效资源配置又要保证长期收益的双重压力，可能导致绿色金融发展的内生动力不足。在风险可控的前提下，商业银行可以通过金融创新使其经营理念、制度结构和产品得以不断更新进步并适应时代发展[26]，增加内部竞争优势，提高财务绩效。综上所述，在绿色金融战略背景下，商业银行进行金融创新，拓展绿色金融业务，有利于实现良性发展[27]。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3：商业银行进行金融创新可以正向调节绿色信贷政策对财务绩效的积极影响。

（三）绿色信贷政策对商业银行财务绩效的异质性影响分析

商业银行是否上市也会影响绿色信贷政策的实施效果。绿色金融战略背景下，国家鼓励商业银行将更多的资金投入环保领域，但由于环保企业具有投资金额大、周期长等特点，盈利水平不稳定，可能产生较大的信用风险[28]。中国资本市场仍处于发展的初级阶段，投资者在市场上普遍表现为“信息弱势”和“非理性”。当上市商业银行偏重于绿色金融领域时，出于风险回避策略，投资者可能会减持或抛售手中持有的上市商业银行股票[29]，导致上市商业银行股票下行，增加其融资成本。根据信息不对称理论，绿色信贷业务的开展将会增加上市商业银行和利益相关者之间的信息不对称，投资者无法对上市商业银行做出合理有效的投资判断，使上市商业银行暂时无法受益于绿色信贷政策。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4：与上市商业银行相比，绿色信贷政策可以显著提升非上市商业银行财务绩效。

发展绿色信贷对商业银行在环保方面的责任意识、经营理念、经营管理文化等方面提出了较高的要求。不良贷款率是衡量商业银行信用风险的重要指标。近年来，一些商业银行的不良贷款率持续走高，主要原因是企业的违约行为不断增加[30]，并且这种现象在“两高一剩”企业中尤为严重[31]。“两高一剩”企业受到环境污染处罚后，容易拖延或无力偿还贷款[32]，从而引起关联银行的呆账坏账增加，资产质量下降，不良贷款率显著提升[33]。资产质量较好的商业银行通过投放绿色信贷，可以通过扩大资金市场、营造良好的绿色声誉以及塑造积极的社会形象等途径来降低环境风险，提升财务绩效。总的来说，资产质量较好的商业银行，在面对负面冲击时具有较高的风险承担水平，有能力承担在开展绿色信贷业务初期所带来的成本，获得更高的预期回报[34]。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5：与资产质量较差的商业银行相比，绿色信贷政策可以显著提升资产质量较好的商业银行财务绩效。

三、研究设计

（一）数据来源与变量设计

本文将2009—2021 年中国66 家商业银行面板数据作为研究样本。在参考丁宁等[35]研究的基础上，通过观察商业银行是否公开披露绿色信贷数据作为其是否落实绿色信贷政策的判断依据，并以此为标准区分实验组和对照组。若商业银行公开披露绿色信贷数据，则说明其积极落实了绿色信贷政策，因此将该商业银行作为实验组；若商业银行未公开披露绿色信贷数据，则说明其尚未积极落实绿色信贷政策，因此将该商业银行作为对照组。为剔除异常值的影响，对模型中所使用的全部连续变量进行了在1%和99%的水平上的缩尾处理。文中所涉及的绿色信贷数据来源于各商业银行的年度财务报告与社会责任报告等，财务数据来源于CSMAR 数据库，采用STATA16软件对数据进行处理。

1.被解释变量

当前，国内外学者对商业银行绩效进行评价主要集中在资产收益率、净资产收益率这两个指标上。资产收益率主要用于反映单位资产能够带来多少盈利。资产收益率越高，代表商业银行的财务绩效越好；反之，则越差。因此，基准回归中选择资产收益率（roa）作为商业银行财务绩效的代理指标，而在稳健性检验时选择净资产收益率（roe）来衡量。

2.解释变量

treated 是个体虚拟变量，用于衡量商业银行是否落实了绿色信贷政策。若已落实，令treated 为1；反之，令treated为0。time是政策执行前后的时间虚拟变量。在执行绿色信贷政策的第一年及后续年份，令time 为1；反之，令time 为0。本文以2012 年《指引》的发布作为中国绿色信贷政策执行的起始年，将2012 年及后续年份设置为1，将2012 年之前的年份设置为0。treated×time代表绿色信贷政策对商业银行财务绩效的净效应，是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若treated×time为1，则说明样本商业银行在《绿色信贷指引》正式出台后落实了绿色信贷政策。

3.调节变量

参考刘忠璐[36]的研究方法，选取成本收入比（cir）来衡量商业银行的经营效率。成本收入比越低，商业银行投放绿色信贷获得相同收益时付出的成本越少，经营效率就越高。参考权飞过等[37]的做法，采用非利息收入占比（inn）来衡量商业银行金融创新水平。非利息收入占比越高，金融创新水平越高。商业银行为了增加非利息收入，需要在发展的过程中不断对产品和服务进行创新，以此来满足客户的多元化需求。

4.控制变量

微观因素和宏观因素都会影响商业银行财务绩效。微观因素直接作用于商业银行财务状况；宏观因素可能通过对商业银行行为产生影响最终作用于商业银行财务绩效。参考权飞过等[37]的研究成果，从以下两个角度出发选择控制变量，以控制商业银行自身状况以及宏观经济变量对商业银行财务绩效的影响。从银行层面，选择股东权益比（er）、银行规模（asset）、存贷比（ldr）、净息差（nim）、银行年龄（age）。从宏观层面，选取经济发展水平（gdp）作为控制变量，用GDP增长率来衡量。

表1 变量定义

（二）实证模型的设定

本文采用双重差分法对绿色信贷政策实施效果进行评价。双重差分法常被用于量化评价政策的实施效果。参考丁宁等[37]的研究方法，结合上文理论分析，构建如下双重差分模型来检验落实绿色信贷政策对商业银行财务绩效的作用效果。

其中，下标i 和t 分别表示银行和年份，roai,t表示第i个银行第t年的资产收益率。X为一系列控制变量，σ为个体固定效应，μ为年份固定效应，ε为随机扰动项。

为了验证H2，在模型（1）的基础上加入绿色信贷政策净效应与成本收入比的交乘项，建立模型（2）。通过观察交乘项系数的显著性与正负向，检验经营效率的调节作用。

为了验证H3，在模型（1）的基础上加入绿色信贷政策净效应与非利息收入占比的交乘项，建立模型（3）。通过观察交乘项系数的显著性与正负向，检验金融创新水平的调节作用。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分析

表2为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从均值来看，落实绿色信贷政策的商业银行财务绩效roa为0.9705，大于未落实绿色信贷政策商业银行的0.9247，这表明商业银行开展绿色信贷或能提升财务绩效，假设H1得到初步验证。实验组的银行规模（asset）、存贷比（ldr）、净息差（nim）、成本收入比（cir）、非利息收入占比（inn）和银行年龄（age）明显高于对照组。实验组和对照组的非利息收入占比（inn）标准差分别为10.5932与13.0496，说明商业银行间的金融创新水平存在较大差异。

表2 变量描述性统计分析

（二）政策效应分析

1.平行趋势假设检验

平行趋势假设是使用双重差分法的重要前提，即须满足实验组与对照组在政策实施前变动趋势一致。如果本文的平行趋势假设通过了检验，则说明在绿色信贷政策实施之前，实验组与对照组商业银行财务绩效具有相同的变化趋势。本文参考罗知等[38]的研究思路，采用事件分析法检验平行趋势假设，选取绿色信贷政策实施前一期（即2011年）作为基期，构建年份虚拟变量与实验组虚拟变量的交乘项作为解释变量，以商业银行财务绩效作为被解释变量进行回归，结果如图1所示。2012年之前，交乘项的系数在95%的置信区间内不显著异于0，说明绿色信贷政策实施前实验组和对照组商业银行财务绩效均值不存在显著差异，样本数据满足平行趋势假设。2012年及之后，交乘项的系数均显著为正并呈现递增趋势，说明绿色信贷政策的实施对商业银行财务绩效产生了正向影响，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影响进一步加深。

图1 平行趋势检验

2.基准回归分析

根据商业银行的规模大小与经营特点，将国有大型商业银行与全国性股份制商业银行归类为全国性商业银行，将城市商业银行归类为区域性商业银行，采用固定效应模型对模型（1）进行实证检验。检验结果如表3所示。在控制了个体固定效应和年份固定效应后，落实绿色信贷政策对全样本、全国性商业银行、区域性商业银行的净效应分别为0.2074、0.3633、0.1202，说明落实绿色信贷政策能够使商业银行的财务绩效得到显著提升。假设H1 得到验证。绿色信贷政策对全国性商业银行的正向影响远大于区域性商业银行，主要是因为全国性商业银行具有更高的政策重视程度与政策执行力度，能够获得更多的绿色信贷资源，从而能享受到更多由绿色信贷政策带来的财务绩效红利。

表3 基准回归结果

3.调节效应分析

基于模型（2）对假设H2 进行检验，结果如表4（1）列所示。交乘项treated×time×cir的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说明在绿色金融战略背景下，商业银行应通过提高经营效率的方式来提升财务绩效。假设H2 得到验证。基于模型（3）对假设H3 进行检验，结果如表4（2）列所示。交乘项treated×time×inn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商业银行进行金融创新正向调节绿色信贷政策对商业银行财务绩效的改善作用。假设H3得到验证。

表4 调节效应检验结果

4.异质性分析

首先，本文以商业银行是否上市进行分组回归，检验落实绿色信贷政策对上市商业银行与非上市商业银行财务绩效是否具有不同影响。表5（1）列为绿色信贷政策在非上市商业银行中的落实效果，treated×time 的系数在10%的水平上显著。（2）列为绿色信贷政策在上市商业银行中的落实效果，treat-ed×time的系数不显著。这表明，与上市商业银行相较而言，非上市商业银行开展绿色信贷业务更有利于财务绩效的提升。假设H4得到验证。

表5 异质性影响检验结果

其次，本文用不良贷款率来代表商业银行的资产质量，以其中位数作为标准，对商业银行的资产质量进行了分类。小于中位数表示该商业银行资产质量较好，大于中位数表示该商业银行资产质量较差。在此基础上考察对于不同资产质量的商业银行而言，落实绿色信贷政策对财务绩效的作用效果。表5（3）列为资产质量较好的商业银行落实绿色信贷政策对财务绩效的影响，treated×time 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4）列为资产质量较差的商业银行落实绿色信贷政策对财务绩效的影响，treat-ed×time的系数为负且不显著。这说明，与资产质量较差的商业银行相较而言，资产质量较好的商业银行落实绿色信贷政策更有利于提高其财务绩效。假设H5得到验证。

（三）稳健性检验

本文通过调整政策时间、替换变量和倾向得分匹配的方法来进行稳健性检验。

1.调整政策时间

现有的分析并没有充分说明商业银行财务绩效的改善是由2012 年《指引》的出台所带来的。本文将实施绿色信贷政策的时间点提前到2010年，再次进行双重差分检验。若交乘项treated×time 的系数显著为正，则说明在《指引》出台前，商业银行财务绩效提升的现象已经存在。调整后的回归结果如表6（1）列所示，交乘项treated×time 的系数为负且不显著。调整政策时间检验的方法验证了前文结论的稳健性，即商业银行落实绿色信贷政策显著促进了财务绩效的提升。

表6 稳健性检验结果

2.替换变量

参考已有研究，采用净资产收益率（roe）衡量商业银行的财务绩效。回归结果如表6（2）列所示，商业银行落实绿色信贷政策使其财务绩效得到显著提升，表明前文的研究结果具有稳健性。

3.倾向得分匹配

倾向得分匹配法可以用来减少因样本选择偏误而带来的统计误差。具体而言，在进行倾向得分匹配时：首先，进行协变量的选取。其次，采用Logit模型对各样本商业银行入选实验组的概率进行估计。最后，以半径0.0001为标准，采用半径匹配法进行实验组与对照组的匹配。表6（3）列反映了倾向得分匹配后的双重差分结果。可以看到，绿色信贷政策的政策效应仍是正向显著的，说明前文的研究结果是可靠的。

五、结论与政策建议

绿色信贷的本质在于处理好可持续发展与金融业的关系。为回答“商业银行应如何用好绿色信贷工具，在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同时提高财务绩效”这一问题，本文将2012年《指引》的发布作为一个准自然实验，以2009—2021年中国66家商业银行面板数据为样本，采用双重差分法实证检验商业银行落实绿色信贷政策对财务绩效的作用效果。主要研究结论如下：（1）商业银行落实绿色信贷政策能使财务绩效得到显著提升。（2）商业银行可通过提高经营效率与金融创新水平，获得更多由绿色信贷政策带来的财务绩效红利。（3）与区域性商业银行相比，全国性商业银行在落实绿色信贷政策后财务绩效提升幅度更大；非上市银行与资产质量较好的商业银行落实绿色信贷政策更有利于财务绩效的提升。

根据上述研究结论，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第一，商业银行应充分认识到绿色信贷政策的重要性，提高落实政策的积极性和主动性，赢得先发优势。本文证实了绿色信贷政策能够改善商业银行的财务绩效。因此，一方面，商业银行要用好绿色信贷，进一步调整业务结构，优化信贷投放，将绿色信贷业务打造成银行业务新的利润增长点；另一方面，要通过落实绿色信贷政策，提升社会声誉，赢得政府、社会和客户的信任与支持，在履行社会责任的同时提高财务绩效。

第二，商业银行应当借助提升经营效率与进行金融创新两条路径，使绿色信贷政策带来的经济效益得到进一步提升。一是要完善信息交流机制，加强商业银行同政府相关部门绿色环保信息共享，使商业银行及时掌握企业的项目及其环境风险，降低信息识别成本，提高经营效率。二是商业银行应持续加强对绿色金融产品与服务内容的创新，不断完善自身产品与服务体系，拓宽商业银行非利息收入渠道。

第三，应实行差异化的绿色信贷政策。对于国有大型商业银行和全国性股份制商业银行而言，应将绿色信贷纳入其经营战略，加大绿色信贷体系建设，大力投放绿色贷款，充分获取绿色信贷带来的财务绩效红利。对于区域性商业银行来说，由于资源有限，资金成本较高，阻碍了绿色改革的步伐。城商行、农商行等需要不同程度地替地方政府承担相关领域融资任务，可用于绿色信贷项目的资源相应减少。因此，可适当给予区域性商业银行在绿色信贷方面的政策支持，如项目贴息、财税补偿、提供担保、争取碳减排支持工具再贷款额度等。由于绿色信贷可以帮助化解商业银行风险，对于资产质量较差的商业银行更应该通过拓展绿色信贷业务领域，增加绿色信贷投放规模，优化信贷资产质量，降低内外部风险。对于上市商业银行而言，要制定统一的绿色信贷披露标准和监管标准，及时对投融资企业的相关信息进行披露，重视披露的时效性和完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