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女情感支持对老年人心理健康的影响及其城乡差异研究

张勃 刘聪慧 叶江林

摘 要：随着老龄化形势的日益严峻，老年人心理健康逐渐成为人们关注的重点。本文基于2018年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ARLS）数据，运用线性回归方法分析了子女情感支持对老年人心理健康的影响，并比较了子女情感支持对农村老年人与城镇老年人心理健康的影响差异。研究发现，子女情感支持对老年人心理健康发挥积极作用；子女情感支持对农村老年人心理健康的改善作用更明显；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不容乐观，子女情感支持水平有待提高；不同特征的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差异显著。应重视老年人心理健康，强化家庭情感支持功能，提升服务保障能力，营造尊老敬老爱老良好社会氛围。

关键词：子女情感支持；老年人；心理健康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和健康观念的改变，心理健康越来越成为人们关注的重点。已有调查发现，老年人的心理健康状况不容乐观。《老年健康蓝皮书：中国老年健康研究报告（2018）》显示，有63%的老年人常常感到孤独，其中，54%的老年人即使和别人在一起也会产生孤独感。因此，研究老年人心理健康的影响因素，对健康老龄化而言尤为重要。家庭作为老年人生活的主要场域，子女情感支持对老年人心理健康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对城乡老年人心理健康的影响是否不同等问题亟待探讨。已有研究将情感支持定义为同情、爱、信任、关心等，家庭情感支持包括家庭成员看望老年人、与老年人电话联系及照料老年人。目前关于家庭情感支持与老年人心理健康的研究发现，代际情感支持影响老年人心理健康，但是在影响性质方面看法不一致。部分学者认为家庭情感支持让老年人感受到自己的衰老，进而对心理健康产生消极作用；有的学者认为家庭情感支持可以让老年人感受到爱和希望，能够促进老年人的心理健康。本文利用2018年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ARLS）数据，就子女情感支持对老年人心理健康的影响及其城乡差异进行实证分析，科学评估子女情感支持对老年人心理健康的影响。

一、研究设计

（一）研究数据来源

本文选用2018年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ARLS）数据进行实证研究。该数据库主要包含45岁及以上中老年人及其家庭的基本信息，其中包括子女情感支持和老年人的心理健康等信息，基本可以满足研究子女情感支持对老年人心理健康影响的需要。本文研究对象为60岁及以上老年人，根据研究需要，剔除不符合条件和缺失值严重的样本，最终保留4525个有效样本。

（二）研究变量选取

因变量。主要通过CHARLS问卷中流行病学研究中心制作的抑郁量表反映老年人的心理健康状况。参照已有研究，本文将抑郁情绪条目按照问题程度分别赋值0、1、2、3。其中，“我对未来充满希望”和“我很愉快”反向计分，10个条目加总反映老年人的心理健康水平，总分值为0～30分，得分越高，表明心理健康状况越不好，反之心理健康状况越好。本文借鉴已有做法，以10分为分界值，将心理健康数值变量操作化为二分类变量，总分≥10分赋值为1，表明受访者有抑郁症状；总分＜10分则赋值为0，表明受访者没有抑郁症状，即心理健康状况较好。

自变量。即子女为父母提供的情感支持。根据社会支持理论，子女情感支持作为代际支持的重要组成部分，与老年人的心理健康状况密切相关。本文选取问卷中的两个问题反映子女提供的情感支持状况，分别为“不在一起居住时老人多长时间与子女见一次面”和“老人多久与子女电话、微信、短信、电子邮件或信件联系一次”，回答有10个选项。将差不多每天、每周两三次、每周一次操作化为与子女见面频率高，赋值为1；每半个月一次、每个月一次操作化为与子女见面频率一般，赋值为2；每三个月一次、每半年一次、每年一次、几乎从来没有、其他操作化为与子女见面频率低，赋值为3，以频率高为对照组。

控制变量。选择老年人的人口学变量、社会经济、社会参与和健康基础指标作为控制变量。人口学变量包括老年人的年龄、性别、教育水平、居住地、配偶、宗教信仰、子女数量。社会经济主要指老年人的年收入。由于个体年收入之间差距较大，为了解决异方差问题，本文对其作了对数处理。社会参与主要指最近一个月老年人串门、跟朋友交往，打麻将、下棋、打牌，为不住在一起的亲人、朋友或者邻居提供帮助，跳舞、健身、练气功，参加社团组织活动、志愿者活动或者慈善活动，照顾不住在一起的病人或残疾人，上学或者参加培训，炒股（基金及其他金融证券），上网，参与其他社交活动，以上都没有参与的频率。健康基础指标指是否患有慢性病。

（三）分析方法

为了考察子女情感支持对老年人心理健康的影响，本文采用逻辑回归（Logistic）模型，分析工具使用统计分析软件（STATA 16）。因变量是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使用抑郁量表（CESD-10）测量，该量表能够有效测量老年人的心理健康状况。

二、子女情感支持对老年人心理健康的影響及其城乡差异分析

（一）子女情感支持对老年人心理健康的影响结果分析

根据表1，模型1为子女见面频率对老年人心理健康的影响。与见面频率高相比，见面频率低在0.01水平上显著正向影响老年人心理健康。见面频率低的老年人患抑郁症的可能性是见面频率高的1.251倍；见面频率一般与见面频率高相比，不具有统计学上的意义。模型2为子女电话联系频率对老年人心理健康的影响。与电话联系频率高相比，电话联系频率一般在0.01水平上显著正向影响老年人心理健康，电话联系频率低在0.05水平上显著正向影响老年人心理健康。子女与老年人电话联系频率越低，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越差。电话联系频率一般的老年人患抑郁症的可能性是电话联系频率高的1.295倍，电话联系频率低的老年人患抑郁症的可能性低于电话联系频率一般的老年人。原因可能是，老年人适应了子女较低的电话联系频率，心理上不会因为联系频率低而有较大的起伏。电话联系频率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子女与父母的关系状况，电话联系频率一般的老年人对子女提供的情感支持有一定的渴求，心理健康状况会因为情感支持频率的改变而有所改变。

控制变量方面，性别、教育水平、居住地、是否有配偶、是否有宗教信仰、个人收入、社会交往频率、慢性病均显著影响老年人心理健康。回归结果显示，男性老年人相比于女性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更好；受教育水平越高，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越好；城镇老年人与农村老年人相比，心理健康状况更好；有配偶的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较好；宗教信仰变量显著负向影响老年人心理健康，有宗教信仰的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较好；老年人收入越高，心理健康状况越好；社会交往频率越低，老年人患抑郁症的风险越大；与没有慢性病的老年人相比，患有慢性病的老年人更容易患抑郁症；年龄、子女数量分类和照料孙子女在模型中没有统计学意义。

（二）子女情感支持对老年人心理健康影响的城乡差异结果分析

表2显示，与子女见面频率高相比，见面频率低在0.1水平上显著正向影响城镇老年人心理健康。而农村老年人群体中，与子女见面频率低在0.05水平上显著正向影响老年人心理健康，显著水平上有所差异。见面频率对农村老年人心理健康的改善作用更显著。与电话联系频率高相比，电话联系频率一般在0.1水平上显著正向影响城镇老年人心理健康。而农村老年人群体中，电话联系频率一般在0.01水平上具有显著性。城镇老年人相比于农村老年人，电话联系频率低对其心理健康的影响不具有统计学意义。总体来讲，子女情感支持对农村老年人心理健康的改善作用更显著。原因可能是，城镇老年人的娱乐活动更为丰富，经济条件较好，有较多的选择空间，而一些农村老年人疲于劳作，一生都在围着儿女打转，可能会更在意儿女的回报。

子女数量显著影响老年人的心理健康。与子女见面频率高相比，见面频率低对拥有2个子女的老年人心理健康影响较为显著。与拥有1～2个子女的老年人相比，2个子女以上的老年人电话联系变量不具有统计学意义。两种子女数量分类群体中电话联系频率一般与频率高均显著正向影响老年人心理健康，但在显著水平上有所差异。子女数量为2个以上的老年人电话联系频率低在0.1水平上显著影响老年人心理健康，而子女数量为1～2个的老年人电话联系频率低不具有统计学意义。

三、研究结论

（一）子女情感支持对老年人心理健康发挥积极作用

子女与老年人见面频率或者电话联系频率越高，对老年人心理健康越能发挥积极作用，这也印证了以往研究得出的子女代际支持有利于老年人心理健康的结论。这可能与中国“养儿防老”传统观念有关。老年人退出社会生产大舞台后，经济功能下降，生活重心转移到家庭中，希望得到子女的关注。除此之外，老年人之间会攀比子女的关心和关爱，以此来证明自己教子有方，获得成就感。高频率的见面和电话联系一定程度上是孝顺的体现，而孝顺期待与老年人的心理健康有着密切的关系。子女的高情感支持频率能够有效抑制老年人的无助感和孤独感，有利于老年人获得良好的情感体验。

（二）子女情感支持对农村老年人心理健康的改善作用更明显

城镇公共服务一定程度上优于农村，娱乐活动等也较农村丰富。城镇老年人退休后，有更多的条件去继续实现自己的抱负，获得成就感的途径多样。而农村老年人无力工作后，除了带孙子女，没有其他的娱乐方式，人生的成就感来源于儿女。

（三）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不容乐观，子女情感支持水平有待提高

根据调查，56.82%的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较好，43.18%的老年人有抑郁倾向，两种状态的人群接近持平，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不容乐观。与子女见面频率高的老年人占42.87%，频率一般的老年人占25.90%，频率低的老年人占31.23%。与子女电话联系频率高的老年人占57.88%，頻率一般的老年人占27.51%，频率低的老年人占14.61%。总的来看，子女情感支持水平有待提高。与子女见面频率高的老年人占比低于与子女电话联系频率高的老年人，这说明子女较为重视与老年人的情感联系，但是可能由于工作繁忙、家庭事务较多等，电话联系频率占比较高。

（四）不同特征的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差异显著

调查发现，个体特征对老年人的心理健康有一定的影响。在人口学变量中，年龄大的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较好，但是并不存在显著性；男性老年人相比于女性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更好；受教育水平高的老年人患心理疾病的可能性要低于受教育水平低的老年人；城镇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比农村老年人好；是否有配偶对老年人心理健康发挥显著负向作用，即有配偶的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较好。社会经济层面，个人收入中包括子女给予的经济支持，对老年人的心理健康发挥着显著负向作用，即老年人收入越高，心理健康状况越好。社会交往层面，社会交往频率越高，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越好。照料孙子女对老年人心理健康的影响不具有显著性。身体健康方面，患有慢性病的老年人患抑郁症的可能性更大。

四、提高老年人心理健康水平的对策建议

（一）强化家庭情感支持功能，加强与老年人的联系

子女情感支持可以有效改善老年人的心理健康状况。目前家庭养老是主要的养老模式，原因在于老年人“养儿防老”的传统观念根深蒂固，他们更在意子女是否孝顺，尤其是农村老年人。因此，应强化家庭情感支持功能，满足老年人的精神需要，促进老年人身心健康。有条件的家庭成员应定期与老年人见面或者电话联系，减少老年人的孤独感，降低老年人患心理疾病的可能性。

（二）提升服务保障能力，满足老年人多层次需求

老年人的心理健康受多种因素的影响，应注意男女性别感知差异，给予女性老年人更多关爱和陪伴。加快农村信息基础设施建设，畅通联系渠道。提高农村公共服务水平，缩小城乡公共服务差距，充实农村老年人的晚年生活，改善农村老年人的心理健康状况。没有配偶的老年人尽量选择与子女一同居住。有研究表明，与子女同住对老年人心理健康具有积极作用。患有慢性病对老年人心理健康具有显著负向影响。政府应在医疗方面继续加大政策倾斜力度，提高老年人的身体健康水平。

（三）重视老年人心理健康，营造尊老敬老爱老良好社会氛围

目前，老年人的比重逐年上升，群体数量逐渐增加，其心理健康问题应该得到政府的重视。政府应整合养老服务资源，完善老年人生活保障、文化娱乐、健康医疗等基础设施，不断满足老年人的娱乐活动需求。各类志愿服务组织要弘扬中华民族尊老、敬老、爱老、助老的传统美德，广泛开展孝老爱亲公益志愿服务。各级媒体应在各种报道中有意识地渗透“孝”文化，营造尊老敬老爱老良好社会氛围，增强老年人的获得感、成就感、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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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芳玲]

基金项目：河南省软科学研究计划项目（212400410344）；河南省社科规划项目（2021BSH004）；河南省高等学校重点科研项目（20A630014）；河南农业大学科技创新基金项目（KJCX2020B07）

作者简介：张勃（1982—），女，河南驻马店人，讲师，硕士生导师，博士，研究方向：老年人口健康。

通信作者：刘聪慧（1997—），女，河南巩义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老年社会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