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世纪后期新加坡“孙子热”再解读及传播特征新探——基于1965—1999 年新加坡五种华文报刊的考察

贺湘林 才学娟

《孙子兵法》是我国著名的军事典籍，也是世界著名文化遗产，早在东晋时期就流传域外，至今仍然受到世界各国的追捧。尤其从20 世纪60 年代初开始，《孙子兵法》引起了日本学者们的热烈关注，随后东南亚地区也兴起了“孙子热”，至90 年代达到高潮，《孙子兵法》成为全球热议的“显学”，新加坡、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地区形成了“孙子文化圈”。鉴于《孙子兵法》在东南亚报刊中的报道鲜有专门和深入的研究，故而笔者整理了1965—1999 年间新加坡极具代表性的五种华文报刊——《新明日报》《南洋商报》《星洲日报》〔1〕《联合早报》《联合晚报》，通过对这些报刊中有关《孙子兵法》报道的综合论述和考察，可以看出《孙子兵法》在新加坡的传播范式从单一转向多元复合化，应用传播领域也呈现出复杂性，从单纯的文本传播延伸至文化、经济、生活、政治等多重领域。

一、《孙子兵法》的域外传播及新加坡主流华文报刊概况

《孙子兵法》在域外的传播，最早可追溯至中国东晋时期。朝鲜新罗初期，朝鲜正史《三国史记》卷三《新罗本纪》直接征引《孙子兵法·虚实篇》“致人而不致于人”、《孙子兵法·军争篇》“穷寇勿迫”等名句，记录了新罗初期两位国王与大臣商议打击倭人之策略朝堂纪实〔2〕。随后，《孙子兵法》东渡日本，远播欧美，享誉全球。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孙子兵法》在亚洲的传播方式逐渐从文本译介、思想研究过渡到各领域的实践应用。20 世纪50 年代，泰文译本《诗歌兵法与中国兵法》（1952）出版发行，随后缅甸文译本（1956）、越南文译本（1963）、马来文译本（1974）也相继发行。20 世纪60 年代，日本商界和学界大力赞誉《孙子兵法》在商业战略、企业管理方面发挥的重要作用，出版了大量应用类著作，如仓本长治《孙子与商法》（1962）、山崎正夫《经营孙子——不败的兵法哲学》（1962）、安藤亮《孙子兵法——商业战略、商战中取胜的企业竞争》等〔3〕。20 世纪70 年代，“孙子热”在东南亚逐渐升温，新马地区尤为突出。

1965 年8 月9 日，新马分治，新马五种华文报刊《新明日报》《南洋商报》《星洲日报》《联合早报》《联合晚报》，也随着两国特殊的政治分野，分分合合，互相影响。〔4〕《南洋商报》是1923 年英属马来亚时期由陈嘉庚创立的华文报刊。1958 年，由南洋报业控股有限公司控股。1965 年新马分治后，《南洋商报》分新加坡和马来西亚两地销售，但仍属同一家公司。1975 年，新马两地《南洋商报》分裂，不再隶属于同一公司。马来西亚《南洋商报》开始了本地化改革，1989 年成为上市公司。与此同时，新加坡《南洋商报》则在1983 年与新加坡《星洲日报》合并改组成新加坡《联合早报》和《联合晚报》。《星洲日报》1929 年由胡文虎在英属马来亚创立，1955 至1957 年间成为支持马来西亚独立的主流媒体。最先由新加坡发行运营，把报纸运到吉隆坡售卖。1965 年新马分治之后，马来西亚《星洲日报》1966 年7 月7日搬到八打灵再也。同时，新加坡《星洲日报》则在1983 年与上文所述新加坡《南洋商报》合并改组成新加坡《联合早报》和《联合晚报》。《新明日报》于1967 年3 月18 日由梁仁智和作家金庸在新加坡创办。早期除了新闻资讯外，其余的副刊、小说稿件是由金庸在香港所创《明报》及新加坡、马来西亚的《新明日报》三地共享。1967年6 月，开始发行马来西亚《新明日报》。起初新马两地同用一个版面，直至1971 年新马两地《新明日报》正式分家（该时期报刊在本文考察范围之内）。新加坡《新明日报》于1982 年被《海峡时报》〔5〕收购。《联合早报》自1983 年改组之后，就成为在全球华人群体中有影响力的新加坡华文主流媒体。“凡是有华人的地方，就能找到《联合早报》的读者。”〔6〕目前，《联合早报》是新加坡发行量最大，读者群最多的华文报纸。《联合晚报》自1983年改组创立后，与《联合早报》同属新加坡报业控股有限公司。2007 年，《联合晚报》与《我报》进行了大规模重组和改版。直至2021 年12 月，又与新加坡《新明日报》合并，之后以《新明日报》为报名发售。

本文所考察的报刊文献为新马分治之后1965 至1999 年间在新加坡发行的《新明日报》《南洋商报》《星洲日报》《联合早报》《联合晚报》。新加坡政府推行英汉两种语言教育政策，且华人占主导地位。据统计，1970 年至2000 年间，新加坡华人人口占国家总人口的比例始终在75% 左右。〔7〕因此，新加坡华文报刊具有先天优势，拥有庞大华人读者群，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其传播与影响范围让其他国家望其项背。

二、《孙子兵法》在新加坡主流华文报刊中的传播应用

上述五种华文报刊文献引自新加坡国家图书馆Newspaper SG〔8〕，本文统计自1965 至1999 年间登载的有关“孙子兵法”“孙武”等内容，按关键词和内容完全匹配检索共计304 篇，其中1965 至1969 年期间暂未见相关内容刊载，1970 至1979年间为22 篇，1980至1989年间为51 篇，1990 至1999 年间多达231 篇。如图一所示，“孙子兵法”在新加坡报刊中的传播从20 世纪70 年代起步，80 年代逐渐升温，90 年代为高热期。

从“孙子兵法”的应用领域来看，分为军事领域和非军事领域。非军事领域应用又分教育、科技、商业、生活、体育、文化、文学、学术、艺术、政治共10 类。如图二所示，1970 至1999 年间《孙子兵法》在军事领域的应用比重仅占13%，非军事领域应用占87%。学术领域占比21%，其次为文学领域16%、商业领域10%。结合图一和图二可知：20 世纪七八十年代，《孙子兵法》在新加坡的传播以文学、文化、军事领域应用传播为主导，90 年代以学术应用传播占主导，文学、商业应用传播紧随其后，教育、艺术、文化、体育等领域的应用亦占有一席之地。随着新加坡社会发展，《孙子兵法》在社会各领域的传播应用从单一趋向多元。

（一）军事领域的传播应用

《孙子兵法》 历经千年而不衰，其千锤百炼的战略精华依旧在现代社会有着实用价值，成为全世界军人们的必读经典。五种报刊中列举了新加坡和世界各国军人都乐于学习和钻研《孙子兵法》的事例，如：《锡克族一名军官钻研孙子兵法》〔9〕《中国呼吁军人研究孙子兵法》〔10〕《日本加入武士精神，美国西点军校必读》〔11〕《美军校生须熟读孙子》〔12〕《法军官推荐中国兵法》〔13〕等。他们也从《孙子兵法》中汲取智慧应用到本国军事防务。如：“孙子说‘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新加坡有必要在防务的准备上保持最高水平，以便在不必战斗的情况下，达到维持和平的目的”〔14〕，又“新加坡是个小国寡民的国家，无法从事持久性和大规模的战争，因此，‘孙子兵法’中的‘非战’‘非攻’的概念给予我们的启示是受用无尽的”〔15〕。还有的将孙子的智慧运用在带兵技巧中，例如：新加坡劳工部长兼国防部第二部长李文献医生用《孙子兵法》中“视卒如婴儿，故可与之赴深溪；视卒为爱子，故可与之俱死”赠予即将结业的见习军官〔16〕，告诫见习军官应视兵如子，带兵之道在于仁，以身作则，教导下级在于精。

《孙子兵法》的“始计篇”“作战篇”“谋攻篇”“军形篇”“虚实篇”等都被灵活应用于现代战争技术、军事理论研究、军事思想等。通过《孙子兵法》来分析总结历史战争经验和教训的文章比比皆是，如对美苏冷战、第一次波斯湾战争（两伊战争）、海湾战争进行深度解读。如：《由孙子兵法看第二次世界大战》〔17〕《两线作战，兵家大忌》〔18〕分析了美苏冷战时双方的优劣及作战策略。《请孙子指挥海湾战争》〔19〕讲述了美军陆战队司令葛瑞中将将孙子兵法带到中东，指导美军陆战队官兵作战。《中英对照·白话文版孙子兵法·美军推崇》〔20〕提到波斯湾战争中，美军人手一册《孙子兵法》。报道称很多战略明显出自该书，包括联军战胜伊拉克后未穷追猛打，立即撤出中东，正是《孙子兵法》中“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的灵活运用。综上可知，在现代高科技战争中，《孙子兵法》仍有着重要指导意义。

（二）非军事领域的传播应用

饶有兴味的是，从《孙子兵法》 在五种报刊中的传播内容来看，它不仅超越了时代的局限，也超越了军事领域本身，受到各国政治家、外交家、企业家、教育家、学者们乃至普通民众的广泛重视。正是因为《孙子兵法》所论述的治军作战原则和智慧具有广泛的适用性，因此大到政治斗争和外交谋略，小到竞技比赛、课堂教学、商业营销、企业管理、美术文艺等都有其发展作用的地方。

1.学术领域的传播应用

1972 年，中国考古学家在山东临沂银雀山汉墓发现了竹简本的《孙膑兵法》，澄清了“孙子兵法双包案”，证实了《孙子兵法》的作者为孙武，而非孙膑，也因此掀起了海内外学者对中国古代兵法研究热潮。《新明日报》发 文“《孙膑兵法》重见天日”〔21〕，向读者介绍了中国“孙子”研究的最新成果。《星洲日报》在《杂谈孙子兵法》〔22〕一文中也厘清了《孙子兵法》和《孙膑兵法》的关系。到了20 世纪80 年代末，《孙子兵法》研究着重于译本、译著、溯源等，尤其是1989 年5 月、1990 年10 月，两届《孙子兵法》国际研讨会相继召开，使《孙子兵法》的研究提高到一个新的水平。中国孙子兵法研究会的成立，吸引了国内外越来越多的专家、学者以及《孙子兵法》爱好者，新加坡报刊媒体同样也敏锐地关注到这些。

从学术研究角度而言，报刊中涉及《孙子兵法》的版本研究、真伪探究，孙子身世、孙子墓葬、孙子故里考辨等。不仅关注中国对孙子研究的最新成果，也关注全球学者们孙子研究的最新成果。例如：《山东古墓掘出2000 年前兵书》〔23〕《苏州发现〈孙氏家乘〉》〔24〕《〈孙武兵法〉发现全文》〔25〕《纪念古楼兰遗址汉晋代简牍出土，竹简版孙子兵法面世》〔26〕《苏州成立孙子研究会》〔27〕等文都在第一时间将中国最新孙子研究动态向新加坡读者展示。而《孙中山是孙子后代》〔28〕则是新加坡《联合晚报》和《新明日报》同时向读者介绍的中国孙子研究之最新成果，内容是当时即将出版的《孙氏宗谱世系源流》（江苏省苏州市孙武子研究会编）一书指出，孙中山是孙子后代，并依据《新唐书》的记载考证出孙中山应为孙子第70 代子孙。至于《全球专家研讨孙子兵法》〔29〕《中马孙子兵法学者在北京商讨合作事宜》〔30〕等则关注到了全球孙子研究动向。另，《新明日报》《联合早报》《联合晚报》也登载了新加坡的学校、研究所、商会、学术研究会等地举办的有关“孙子”的学术讲座和相关课程的新闻和广告。（如表一所示）

表一：报刊中登载“孙子兵法”讲座、课程统计

从20世纪80 年代末到90年代，报刊登载的广告讲座17 场，课程3 种，这些讲座、课程主题范畴丰富多彩，涉及《孙子兵法》的军事思想、商场应用、证券期货、企业管理、领导才能、人生经营等。

由此可见，90 年代《孙子兵法》的研究者们内化创新，结合新加坡社会发展特点，发掘出《孙子兵法》在企业管理、人生哲学、商业营销上的研究价值与现实意义。

2.商业领域的传播应用

随着世界各国经济发展，受日本大桥武夫“兵法经营论”的影响，《孙子兵法》不仅在日本成为生意人的必读书目，而且在各国商界掀起了一股“中国兵书热”。

《孙子兵法》被誉为“想当商业长胜军的必备指导读物”〔31〕。仅20 世纪90 年代，新加坡报刊共刊载了27篇关于《孙子兵法》在商业领域的应用文章，与《孙子兵法》相关的商业类书籍、录像光碟、VCD 快速传真等也畅销新加坡。新加坡商业人士将《孙子兵法》“先胜”“不战而胜”“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等兵法奇策灵活运用在商场经营、挑战股票、迎战金融风暴中。如《孙子教你发财》〔32〕《詹达斯促请商家采用孙子兵法经商》〔33〕《龙争虎斗·兵不厌诈》〔34〕《政坛商场如战场，熟读兵法比高下》〔35〕《孙子兵法也派上用场，各车商出奇招新车大促销 》〔36〕《它不只用在军事上，“孙子兵法”迎战金融风暴》〔37〕……这些文章都阐述了如何运用《孙子兵法》的智慧打赢商战、开拓市场、安全度过金融风暴的成功案例。作者李维庆在《联合早报》连续发文论及以“孙子”为代表的中国古典名著的精粹在商业上的灵活运用，如：《〈三国演义〉商业谋略多》〔38〕《〈西游记〉激发商业想象力》〔39〕《〈孙子〉〈战争论〉东西方 两颗 兵法 明珠》〔40〕等。新加坡国立大学黄昭虎教授谈及《孙子兵法》在商业行销策略上的运用时，列举了日本汽车企业在东南亚市场赢过美国的成功案例，以及在面向中国投资时，新加坡商家就明确地选择了苏州，而马来西亚则有意在中国西部的新疆发展，这些都是知彼知己、扬长避短的成功运用。因此，若学好兵法，则可明白利用相对、绝对优势和竞争者所忽略的地域等计谋，在商业竞争中将不利转为有利。

《孙子兵法》不仅用于商业竞争，也被应用于企业管理中。新加坡学者汲取兵法的智慧指导现代企业经营管理，他们认为《孙子兵法》攻防策略能用于现代商业管理。〔41〕在新加坡，《孙子兵法》与企业管理这门学问渐受重视，一些本地机构已开始采用或有意采用它。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和美国斯坦福大学每年都有联合课程，《孙子兵法》与企业管理学乃课程必修内容之一。新加坡国立大学黄昭虎教授将《孙子兵法》《三国演义》《西游记》与现代企业管理理念融合，形成了独特的“三古典名著中心思想”〔42〕的企业管理哲学，他认为企业管理的核心是“赢取人心”，与以上三种古典名著的核心思想不谋而合。同时，他还提出《孙子兵法》与西方管理哲学结合：“西方的管理哲学强调脑力。而东方注重心智文化，两者若能结合运用，将是管理学上的完美结合。”〔43〕此外，《联合早报》《华商日报》等在“企业管理”“经济拼盘”专栏刊登了关于“孙子兵法的应用与企业管理学”系列文章。作者陈顺杰在《联合早报》“经济拼盘”栏目连载“孙子兵法与企业管理”系列文章，结合《孙子兵法》的智慧策略在企业管理、商业竞争中的案例，分析了联合工业挂牌上市公司、新加坡机场免税店、婴儿纸尿片等企业成功的原因，证明了《孙子兵法》在企业文化管理及商业策略开发等方面具有现实价值。

3.教育领域的传播应用

上到高等学府，下至中小学，《孙子兵法》在教育领域的传播应用也深入人心。新加坡国立大学历史系将《孙子兵法》列入教学范围〔44〕。中小学校长也用孙子兵法管理学校，《校长认清目标，孙子兵法治校，南侨终见曙光》〔45〕中讲述了新加坡南侨中学校长巧用孙子兵法，学生会考取得佳绩。教师们在课堂上也巧用《孙子兵法》来进行课堂教学与管理，《陈维英博士与林石象讲师谈教学经验，小聪明学生更难教，孙子兵法可用于教学》一文中，教师林石象谈道：“孙子兵法可以应用在教学上，例如可以培养学生的团结和纪律精神，以及教导学生尊师重道。”〔46〕在中小学，《孙子兵法》也成为考试必测内容，如新加坡中小学生学习用的教辅材料和测试卷中多次出现了《孙子兵法》多种题型的考题。南洋小学高才班的学生对黄昭虎教授提的有关《孙子兵法》的问题对答如流，让专家们赞叹不已。〔47〕《母亲活用孙子兵法指挥孩子打考试仗》〔48〕讲述了一个母亲为了孩子的成绩运用《孙子兵法》与孩子斗智斗勇。中国以及新加坡本地出版公司制作的《孙子兵法》教育光碟〔49〕也深入人心，这些光碟主要面向家庭和学校。因此，本地出版商根据青少年喜好将《孙子兵法》等系列中国经典作品改编成电子书，“蔡志忠亲自参与无敌电子书的制作，预计有10 部以IC 卡形式推出的电子书会陆续上市，包括《画说唐诗》《少林传奇》《孙子兵法》《西游记》《封神榜》《庄子说》《孔子说》《禅说》等，随身携带无敌电子字典，就可以随处玩”〔50〕。

4.文学领域的传播应用

从文学领域的应用来看，文学上的应用样式丰富，许多作家以“孙子”或“孙子兵法”为原型进行文学再创作，将其改编成历史故事、幽默笑话、连环画故事、谜语，或直接或间接引用到文学作品中。

报刊中用白话文改编了诸多关于“孙子”的历史故事，如《孙武练兵》〔51〕《中国古代十大军事经典》〔52〕《古代名将的故事》〔53〕等。《新明日报》《联合早报》《联合晚报》都刊载了系列关于《孙子兵法》的漫画版诙谐笑话，如：

（1）你在看什么书，我在看孙子兵法。

为什么要看孙子兵法，你又没有孙子。（柠檬树）〔54〕

（2）你在发什么呆啊？

我在猜《孙子兵法》的孙子，到底是谁的孙子。（谁家孙子）〔55〕

《每月征文·校园趣话》中：“一个精通中文的外国人向他的中文老师问道：‘写孙子兵法的孙子，究竟是谁的孙子？’”读罢让人在莞尔一笑之余，更深刻感受到古人智慧的现代魅力。又如《联合早报》“三言两语”栏目多次化用“孙子兵法”诙谐调侃，如“中国国防大学以山东省孙子故园作为外国军官学习《孙子兵法》的培训基地。孙子何曾料到，弓箭之外有导弹”〔56〕、“兵法虽精，孙子未料到会有核战”。〔57〕《联合晚报》副刊“一日一谜”专栏将《孙子兵法》作为谜面：“孙子兵法。（猜体育项目）”〔58〕作家南宫宇在《联合早报》副刊发表小说《毒飞船》中主人公对话中引用了《孙子兵法》：

是的，我看过一本中国的书，他们说甚么虚甚么实，我只明白那意思。

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是孙子兵法的。〔59〕

还有诸如读书杂记、读书评论、时事评论的文章，如《〈孙子兵法〉的启示》〔60〕《兵书漫画》〔61〕《杂谈孙子兵法》〔62〕《用孙子打败胡子》〔63〕等系列有关《孙子兵法》的杂谈。

5.文化领域的传播应用

从文化上看，《孙子兵法》被各国人们所喜爱和追捧，成为中外文化连接的纽带。《孙子兵法在扶桑》〔64〕讲述了《孙子兵法》在日本的传播历史。《中华文化博大精深》〔65〕《印 巫拜年》〔66〕中淡米尔的记者十分推崇英文版《孙子兵法》，随身携带，赞不绝口。《孙子兵法》还被改编成电影、电视剧在新加坡播出，如《电视连续剧〈孙子兵法〉看古人布兵摆阵》〔67〕上映新加坡荣华影视公司发行的华语影片《孙子兵法》在大巴窑、快乐、海洋、人民剧场四院正式上映〔68〕，《影碟老友券》〔69〕介绍了当时上映新影片《三十六计计中计，孙子兵法法无边》，《外国片中的中国名言》〔70〕中提及奥斯卡影片《华尔街》说到炒股票要学孙子兵法，也引述了“胜兵先胜而后求战”“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治”等兵法金句。

6.体育领域的传播应用

人们认为在体育比赛中，读懂《孙子兵法》则稳操胜券。篮球、足球、马赛场上，教练和运动员们读懂《孙子兵法》，便能运筹帷幄，成为体育场上的常胜将军。《天时地利，新队狂胜》〔71〕一文讲述了新加坡足球队在1994 年勇夺大马联赛和马杯的双料冠军，得益于教练穆尔将一本英文版的《孙子兵法》带至赛场，他在调兵遣将之时，不时参考书中的策略，最终大获全胜。另外，《军团教练用〈孙子兵法〉》讲述了克罗地亚籍教练拉兹尼维奇教授熟读《孙子兵法》，指导比赛的“战略依据是兵家必读的《孙子兵法》，先发制人，之后坚壁清野”〔72〕。《孙子兵法》在马赛场上也大有用途：“马场如战场，攻防策略瞬息万变。……孙子兵法确实不可不知。”〔73〕此外，围棋比赛、象棋、扑克牌比赛或游戏中人们也灵活运用《孙子兵法》，成绩取得突破。如《下围棋有助通晓兵法》〔74〕《熟读〈孙子〉棋艺大突破》〔75〕《孙子兵法与扑克》〔76〕等。

7.生活领域的传播应用

《孙子兵法》也早已深入新加坡寻常百姓的生活之中，在人们迷惑时为之指点迷津。如《寻常百姓迷兵书》〔77〕《男女有别》〔78〕《女人要读〈孙子兵法〉》〔79〕等。报刊刊载了马来西亚孙子兵法学会会长吕罗拔也在新、马、中国国内开展了多场“孙子兵法与人生”〔80〕的讲座，为大众解读《孙子兵法》与人生哲学，身体力行传播孙子文化。友谊企业有限公司为迎合老百姓的喜好，更是特别开发了帆船牌“1994 年孙子兵法日历”，称作“孙子兵法·通胜日历”〔81〕。日历上每日为大家摘录孙子兵法警句名言，文白对照，附英文解说，让老百姓可以每日读一句孙子精言。这些日历在新加坡热销，获得老百姓的喜爱。工作中，《孙子兵法》也应用广泛。《如果我是贼》〔82〕讲述了警察麦纳里不只掌握了《孙子兵法》的原理，也把这些谋略应用到罪案防范工作上，智破停车场盗车案。由此可见，《孙子兵法》的魅力早已深入新加坡人们的生活，成为他们的良师益友。

8.其他领域的传播应用

从政治上看，《孙子兵法》是政治家们政坛决斗的秘密武器。《马哈迪与孙子兵法》〔83〕记述了大马巫统党争中，新巫统的领导人马哈迪医生活用《孙子兵法》的计谋赢得了党争胜利。《斗智斗力与孙子兵法》〔84〕评价了中越两国在边境之战术部署。

依托科技力量，《孙子兵法》传播达到了较好的效果。《电脑教你学兵法》〔85〕让受英文教育的新加坡人也激发起学习中国优秀传统经典的兴趣。利用电脑辅助学习《孙子兵法》和中国传统经典，让现代孩子更容易接受。因为电脑中包含了《孙子兵法》全部的原文以及浅而易懂的白话翻译和数百幅意境插图，还有惊心动魄的历史战争作为背景。新加坡知新馆Tintoy 剧场有一台机器人〔86〕深受观众喜欢，它大谈军事策略，但乱讲之时剧场荧幕上包括孙武在内的军事学家形象，就会出来纠错。

《孙子兵法》也被艺术家们所热爱，报刊关注到中国和海外艺术家们将《孙子兵法》以多种艺术形式书写与记录，如天然彩石玉屏风、丝绸影印版、石书、微雕、书画等。这些玉石屏风、书画形式的《孙子兵法》在新加坡或展出，或被收藏。如新加坡惹兰勿刹集选区国会议员朱为强将收藏的“孙子兵法十三篇”书法长卷赠予新加坡武装部队军事训练学院〔87〕。

综上所述，《孙子兵法》这部古代宝典，穿越千年，在现代以百变形式在新加坡传播再生、创新发展。

三、《孙子兵法》在新加坡主流华文报刊中的传播特征

《孙子兵法》在新加坡报刊中的传播具有多样性、多层级、自上而下等特征。传播应用领域丰富，形态渐趋本土化；传播范围从小众到大众，从知识分子到普通民众；传播载体从单一媒介到多元媒介转变。

（一）传播跨文本创新再生，本土化形式多样

从《孙子兵法》在新加坡报刊中的传播历程来看，20 世纪七八十年代文本传播日臻完善，80 年代中期以后跨文本传播创新再生，从中国国内出版社出版的各种《孙子兵法》，到中英、中马版本各跨领域著述，传播文本渐趋本土化。传播形态既关注《孙子兵法》的文本传播，也重视应用传播。跨领域的传播应用百花齐放，包括企业管理、商业营销、金融投资、体育艺术、人际交往、社会生活等各方面。传播形式上，加强了研究与传播的深度与广度。研究者不仅有军人，还有文学家、哲学家、经济学家、管理学家、教育学家等专门人才，他们从不同专业方向和角度对《孙子兵法》进行解读与升华，客观上推动了新加坡地区的“孙子热”。

（二）传播范围自内而外，由中华民族向外扩展

《孙子兵法》在新加坡的传播受众自上而下，从最初的知识分子延伸至市井大众。学习运用《孙子兵法》的人群从军事专门人才、政治家到教师、学生、企业老板、商业精英、体育健将、普通百姓。传播范围从小众范围传播拓展至大众范围传播，新加坡作为一个多民族国家，除中华民族以外，《孙子兵法》也深受马来族、锡克族等百姓的喜爱。《跨文化的彩虹》〔88〕中提到蔡志忠的漫画《孙子兵法·兵家的先知》由马来西亚记者符灵翻译成马来文，由亚太图书有限公司出版，广销新加坡、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马来文报《每日新闻》为马来作家符灵写了一篇特写，向马来族推介《孙子兵法》，马来族读者的反应相当不错。

（三）传播载体相互兼存，多元融合

《孙子兵法》的传播媒介主要通过译著图书、研究机构、学校、华人社团、报刊、电影电视、互联网甚至生活产品（日历、高科技产品）等多渠道多媒介传播。随着现代化信息技术的普及发展，《孙子兵法》的传播媒介早已从单一的纸媒扩散到电台、电影电视、网络生活等，从静态文本传播发展至动态视觉化传播，多元化传播媒介相互兼存，多元融合。

《孙子兵法》在传播中表现出由上而下、传播载体相互兼容、多元融合的态势，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在于形式和应用的创新。从文字层面的译介逐渐多元化，如走向视觉化、科技化、生活化。从学术研究、军事运用，走向大众生活、企业管理、商业竞赛，《孙子兵法》广泛而深入地走向本土民众，越发生动平实地接近大众审美和人们的日常生活，受众群体越来越多，传播效果和影响越来越好。一方面证明“《孙子兵法》是智慧之书”〔89〕，我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另一方面说明新加坡华人善于融汇创新，因地制宜，故而将《孙子兵法》在海外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