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记

冯晓华

饼 馍

饼馍长相是圆的

像黄月亮

可祖母说，月亮像饼馍

月亮挂在窑顶枣树上

那是村上的月亮

无需点灯，山村照得明明晃晃

月亮像饼馍

我是啃着饼馍长高的

先尝的是黄澄澄的饼

后望的是明晃晃的月

将饼馍举到眼前

月与饼一般大，一般黄

饼馍是一种工艺

月下有荷莲

荷下有碧水

柳弓一走神

拉响了缠绵的古典村曲

和清纯丰腴的混合蛙歌

雪中的乡下事

公鸡深一脚浅一脚

行吟着各代人生

冬道上铺满了霜雪

爷爷在拂晓前披着暮布出发了

雪也急于赶路

赶晨人在驴背上猛加一鞭

时间猛地向前窜了几步

木板车轧过的地方，

留下了深深的辙印。

下就下个疯狂，雪中

鸡声、驴叫、木板车

和新生儿的第一嗓闹春

把乡夜搅得生活不停

纷纷的期许经久不息

小轿车

小区内，几辆轿车

被一位老奶奶的蹒跚

压到了最低速度

王者归来，稳操八字

车们肃静地亦步亦趋

一笛鸣叫

即会闪出一条通道

可喇叭哑了，都哑了

数着老人沉酣的步子

每一位数字的递进

就是一种考验，一种德试

车滚动在秒针上

秒针负重得艰难爬行

老人靠边停下时，不禁一惊

车过后，她向车的背影

招了招风霜的老手

人间喜报

燕子衔着冒气的泥巴

在春风中穿梭

花喜鹊站在冲动的屋檐上

流利地翻译着人间喜报

我降世啦

接生婆一个铁沙掌

亮开了《青歌賽》 的婴喉

从这个怀里到那个怀里

左手蜜糖嗍一口

右手蜜糖舔一下

一半福娃一半佛

天意怜悯，从此

让我用童子功

拉住了父母的衣襟

责任编辑 晓 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