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地商会与企业经营绩效
2023-05-30李海彤张瑞君马芳琳
李海彤 张瑞君 马芳琳
关键词:异地商会;商帮文化;企业绩效;社会资本
一、引言
传统文化对公司经营与发展的影响已成为众多学者关注的热点。在中国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许多文化产物与中国传统文化一同传承至今,并且适应了当今社会的经济发展状况,其中就包括古代商帮文化的现代传承——商会。与儒家文化、宗族文化等传统的无形文化不同的是,商会是诞生于中国古代商品经济发展过程中的有形的文化产物,同时涉及相关正式制度与非正式约束。从中国古代的“行”“商帮”等传统商人组织演变至今日,商会已经成为中国现代社会重要的民间正式法人组织。根据中国社会组织公共服务平台的数据,截至2021年1月,在我国依法登记、名称中带有“商会”的社会团体组织共有2.52万家,并且还有许多以联合会等形式存在的商会组织。异地商会在我国商会组织中占主导地位,为优化我国市场要素配置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近年来,一些学者从不同的研究角度出发,探讨了地区商会文化繁荣程度(Du 等,2017)、高管在异地商会担任职务(Kong,2020),以及异地子公司所在地的商会成立(曹春方和贾凡胜,2020)对企业发展的影响,但是,尚无文献进一步识别企业与异地商会之间的实际互动,分析企业参与异地商会对经营绩效的影响。
商会组织是企业家之间建立组织关系和积累社会资本的重要载体。Traxler 和Huemer(2007)认为,对正式组织的分析是研究企业社会网络的关键,对企业家组织化的研究应当关注企业家参与商会的动机。根据“社会资本理论”,社会资本是微观个体嵌入社会网络中能够获取的社会资源(Putnam,1993)。在中国,受传统儒家文化的影响,社会关系是个体或组织在经济活动中获取支持的关键,特别是建立在地缘基础上的社会关系(Fisman 等,2018)。通过参与异地商会,企业能够更直接地形成社会网络,增进成员之间的信任,促进合作行为以提高资源配置效率(吴军民,2005)。Kong 等(2020)在研究中发现,CEO 的同乡关系能够帮助企业获取更多的商业信用支持,在异地商会兼任职务的高管能够让企业更有效地获取社会资源,增大上述影响。因此,当企业凭借在异地的商会嵌入社会网络时,可能从业务开展和外部融资等方面获得来自企业外部的更多支持,并且社会资源为企业带来的现实价值将最终在企业绩效上得以体现。
根据Tajfel(1974)提出的“社会认同理论”,人们往往根据某些自己与他人相似的特征,将自己身份归于某一社群。当个体风俗习惯、方言口音、个人经历与社群内其他成员类似时,个体会更加满意于这些成员的表现,并向社群内成员们提供更多资源(Tajfel,1982)。基于此,学者们根据企业或企业家的文化背景特征,探究了同乡关系(陆瑶和胡江燕,2014;Kong 等,2020)、方言口音(Piekkari 等,2015;戴亦一等,2016)、宗族身份认同(潘越等,2019;王陈豪等,2020)、家鄉偏好(Grinblatt 和Keloharju,2001;Mccann等,2016;曹春方等,2018)等因素对企业的微观影响。而异地商会不仅体现了同乡情谊存在于企业之间联系中,还为企业间基于同乡关系开展交流活动发挥了平台功能。已有研究指出,CEO的同乡关系有利于提升企业的社会声誉(Barden 和Mitchell,2007),如果企业能够参与异地商会的发起和运营,则企业能够更加充分地利用异地商会为企业带来的社会资源。具体而言,在业务活动方面,若供应商与客户企业之间建立联系,则双方可以相互交换信息,进而减轻双方对交易不确定性的担忧(Uzzi 和Lancaster,2003);在融资活动方面,已有学者指出,同乡关系有利于增进公司与上下游之间的关系,进而提升商业信用融资水平(Kong 等,2020);而宗族关系有利于改善民营企业的融资约束问题,降低企业的融资成本。总之,由于身份认同感深植于中国传统文化中,以地缘关系为依据的同乡情谊是许多中国人开展社交活动的重要基础,从中国古代发展至今的异地商会将具有相同籍贯的企业家和企业高管们汇聚在一起,使这些企业在个体之间同乡关系的基础上建立联系,进而从获取社会资源方面获益,从总体上提升企业的经营绩效水平。
综合上述,本文以2008-2018年中国A 股上市公司作为研究样本,匹配公司或公司高管以个人名义向异地商会出资、捐款,以及公司高管在异地商会担任职务情况的数据,实证分析上市公司参与异地商会对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本文研究发现,上市公司参与异地商会显著提升了公司绩效水平。其次,来自省外地区的董事长更加重视身处异乡时的同乡情谊的重要性,使公司参与异地商会的作用更为明显;由于异地商会能够嵌入当地市场化制度环境,异地商会对区域内市场化营商环境具有替代作用,在市场化水平较低地区发挥出更明显的资源配置功能。本文采用中介效应模型探究商会提升公司绩效的影响机制,结果表明,参与异地商会提高了公司产品市场竞争力和营销强度,缓解了融资约束问题,进而促进了公司绩效水平的提升。进一步研究的结果表明,国有企业和大型企业能够更充分地利用异地商会提供的社会网络平台;异地商会对企业经营绩效水平具有持续的改善作用。
本文具有如下贡献:第一,由于数据限制,关于商会组织的现有实证研究成果较为稀缺,本文提供了代表传统商帮文化的商会组织与上市公司之间实际互动的直接证据,首次对中国商会组织对公司绩效的影响进行了探究,丰富了商会组织的相关实证研究文献。第二,本文通过分析参与异地商会影响企业绩效的作用机制,证实了企业拓展社会网络和获取社会资源的积极意义,为广大企业在提升市场竞争力和减轻融资约束等方面提供了经营策略新思路。第三,本文将具有中国文化特征的商会组织与社会资本理论相结合,证实了参与商会对于提升公司绩效的作用,为商会组织促进社会资源有效分配提供了佐证,有利于企业家和相关政府部门更深刻地理解民间商业组织在我国社会经济发展中的影响作用,具有一定的启示意义。
本文其余部分安排如下:第二部分介绍异地商会相关的制度背景,对已有文献进行回顾,并提出研究假设;第三部分介绍样本数据和实证模型;第四部分根据本文的研究假设进行实证分析,并对基准实证结果进行内生性控制与稳健性检验;第五部分是进一步的研究;第六部分是结论与启示。
二、制度背景与研究假设
(一)制度背景
商会是中国商品经济发展过程中的产物,起源于唐朝的“行”。随着资本主义商品经济在明清时期的萌芽与发展,“商帮”在中国各地陆续兴起,其中就包括中国古代著名的“三大商帮”——粤商、晋商、徽商。包括“三大商帮”在内,中国历史上许多商帮是以组织成员的地缘关系和同乡情谊为纽带而建立的,商帮成员大多来自同一地区,而在原籍地之外的另一地区创立商会,旨在加强与当地的同乡人之间的联系。对于故乡观念深植的中国人来说,基于身份认同和群体归属感的乡情文化影响着人们的交往行为,同乡情谊更是异乡客们的精神慰藉,这在交通工具与通讯手段较为落后的古代社会更能够深刻体现。为此,中国古代的商人们参加地缘商帮的意愿趋于强烈,使各大商帮的力量逐渐壮大,在缓解市场的信息不对称、调解工商业内部纠纷和维护商人利益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时至近代,这些基于地缘关系的传统商帮组织最终发展成为当今社会的异地商会,又称为地缘商会。
现如今,中国现代商会组织以维护会员合法权利和促进工商业繁荣作为重要宗旨,异地商会已成为我国社会组织的重要组成部分。身处异乡的企业家们在全国各地成立异地商会,以老乡关系为基础的社会网络也随之建立,使企业或企业家之间的老乡关系成为建立联系的基础。从微观层面,异地商会为加强同籍企业之间联系、强化同籍企业的合作起到了一定的主体性作用。在宏观层面,异地商会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优化社会资源配置、完善市场治理机制、促进区域间交流与合作乃至发展社会公益事业方面作出了贡献。2015 年7 月,国务院发布《行业协会商会与行政机关脱钩总体方案》,开始推动和促进商会组织实现自主运行、有序竞争和优化发展,并且认可了商会在市场经济活动中的正面作用。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对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十四五”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提出了建议:“深化行业协会、商会和中介机构改革”。党中央对于商会事业发展提出的更高标准和要求,为做好新时代的商会工作提供了难得的历史机遇和有利条件。在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新阶段,党中央为振兴我国实体经济已作出了重要决策部署,也提出了完善要素市场化配置机制的发展目标,这是我国实体经济在新时代高质量发展阶段的重要机遇期,也是商会优化自身管理制度改革、发挥商会的优化资源配置作用和服务实体经济作用,同时获得自身发展的关键时期。
(二)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在历史学、社会学和经济学等学术领域,已有文献对商会的历史地位和现实作用进行了论述,但从微观层面探讨商会影响公司经营的研究相对较少。Doner和Schneider(2000)在研究中指出,商业组织涉及的活动和承担的职能十分广泛,其中许多活动都有利于提升生产效率,并且有利于降低信息成本、促进横向和纵向的协调合作。Du等(2017)发现,公司所在地区浓厚的商会文化能够促使管理者采取成本控制措施,并缓解管理层与股东之间的代理问题。更重要的是,商会组织嵌入本地社会网络的属性有利于企业获取社会资本,对企业的经营活动可能具有直接影响,这一影响往往归因于企业相互之间信任水平的提升,以及合作产生的经济效益上。为此,许多学者探讨了商会组织的社会功能,认为功能更多体现于成员企业之间交流联系方面:商会为企业提供了建立信任、分享信息、共享公共产品和开展商业合作的平台(马斌和徐越倩,2006;林海和王鑫,2007;赵永亮和张捷,2009;徐晞,2016),有利于企业更有效地积累社会资源和提高企业声誉。
一方面,企业家的社会资源能够为企业带来重要的稀缺资源,帮助企业形成市场竞争优势,而人脉关系正是其中重要的资源之一(Portes,1998)。姜卫韬(2012)指出,企业的社会资源取决于企业家的社会资本,特别是企业家社会关系网络的各个“社会角色”,这些“社会角色”能够为企业提供“信息利益”,有利于企业挖掘创新盈利机会。已有研究证实了企业社会资源可以通过拓宽融资渠道、緩解融资约束、促进企业创新的途径提升企业财务绩效(杨向阳和童馨乐,2015;吴超鹏和金溪,2020)。尽管社会资源往往不体现在企业财务报表的指标上,但在中国的关系型社会中,社会资源无疑从各个方面对企业经营带来重要影响。已有学者对中国文化中所谓的“关系”进行了深入探讨,认为老乡关系是重要的传统人情关系,能够成为中国社会个体之间建立人际关系的天然基础(Fisman 等,2018)。除此之外,企业家在社会网络中所处的位置和地位,对企业拥有的社会资源也具有重要影响(Collins 和Clark,2003)。因此,对于参与异地商会并在商会具有一定地位或主导权的企业,可能会更有效地利用老乡关系增进企业间交流,拓宽获取信息资源的渠道。更重要的是,根据“社会资本理论”强调的个体之间关系的重要性,商会恰好可以为企业嵌入社会网络创造条件,为提高企业的市场竞争能力带来外部支持。
另一方面,具有相同乡籍的个体在文化背景上更加相似,因而更容易建立联系。Dimaggio(1997)指出了文化背景对人际交往的影响。个体在社交中通常具有“相似吸引”的倾向,相较于个体间特征存在较大差异的群体,文化背景相似的群体更有可能建立人际关系,进而开展合作,这类似于Tajfel(1974)提出的“社会认同理论”的相关观点。文化相似性的影响在研究公司层面的问题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Portes(2001)认为,公司之间分享的信息可能有所保留,因而存在信息不对称问题,但文化相似性能够缓解这种信息不对称问题,增进个体之间的信任。国内学者在研究中发现,上市公司董事长与总经理之间的同乡关系能够缓解公司股东与管理层之间的代理问题,并且外地企业家更难以信任本地其他市场主体,更加信任来自同乡的总经理(戴亦一等,2016)。同时,上述同乡关系还能减小公司管理层与董事会之间的沟通成本,促使公司进行高风险的投资与经营活动(陆瑶和胡江燕,2014),但同时会增大公司违规行为发生的概率(陆瑶和胡江燕,2016)。具体到企业间的交流上,企业可以基于同乡的关系获取来自其他成员的有利资源,并且得到积极评价,实现“内群偏好”(Dimaggio,1997),进而对企业间的业务协作带来促进作用。
结合上述,从社会资本和社会网络带来的影响的角度,异地商会为企业带来的社会资源可能从不同渠道促进企业财务绩效的提升。首先,向异地发展的企业通常面临社会资源上的劣势,使企业在利用异地资源时往往产生高昂的成本(Gordon 和Bovenberg,1996),而企业凭借异地商会组织获取的社会资源能够提升企业的市场竞争能力,进而改善公司的经营绩效。其次,上市公司高管在异地商会担任职务,有利于公司更有效地利用CEO 的社会资源,增进与其他同乡CEO所在企业的关系(Kong 等,2020);这种社会联系有利于帮助企业与上下游企业建立联系,增强企业的市场谈判能力。在此情况下,企业开发市场的能力和强度可能会有所提高,有利于企业整体经营绩效的改善。此外,企业高管在行业协会等组织任职后,能够为企业接触商会所在地的商业合作伙伴和政府部门创造机会,同时促使企业争取更多政治资源,并帮助企业获取合作伙伴的信任和拓宽企业的融资渠道(罗劲博和李小荣,2019)。企业参与异地商会可能具有上述效应,为企业缓解融资约束发挥积极作用(宁博等,2022),进而推动企业经营绩效的增长。同时,在现有研究中,异地商会组织对于促进家乡地企业在商会所在地区的跨地域发展具有积极意义(曹春方和贾凡胜,2020)。综合上述分析,企业家之间、公司之间的同乡关系是个体间相互联系的纽带,而异地商会能够帮助企业将同乡关系“变现”,获取有利资源以赋能企业发展。综合上述,本文的主要研究假设为:
H1:上市公司参与异地商会能够促进企业经营绩效的提升。
企业参加商会组织通常是由企业家或高级管理人员主导,代表企业参与异地商会。通常而言,董事长的社会资本是企业获取社会资源和赢得其他市场主体支持的重要基础,使企业能够受益于董事長的声誉而建立嵌入性更高的社会网络。企业积极参与地缘性商会体现了企业向省外地区发展的战略意图,但企业家对于省外扩张的重视程度不同,参与异地商会的积极性也有所不同。根据组织行为学理论,组织成员更积极主动地为公司出谋划策,踊跃地基于合作动机参与公司经营管理和决策,有利于在更大程度上推动组织变革,进而改善公司经营水平(Golden 和Zajac,2001;Dyne等,2010)。考虑到企业家个人经历对其参与商会活动的相关行为和相关认知的影响,本文从企业董事长对企业异地发展重视程度的角度出发,根据董事长是否来自企业所在省份地区,对参与异地商会与企业经营绩效的异质性影响进行探讨。对于来自外地的公司董事长,经历过“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其个人的异地奋斗经历促使其认识到身在异乡时“同乡情谊”的重要性,使其对于参与商会活动更具有积极主动性,更加重视企业通过参与异地商会建立社会关系和获取相关资源,进而在更大程度上促进企业绩效提升。相反地,来自本地的董事长可能较少地利用其同乡关系帮助嵌入企业社会网络,使企业参与异地商会带来的绩效提升效果相对较小。因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设:
H2:当公司董事长来自企业所在地之外地区时,上市公司参与异地商会对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更为明显。
在中国古代传统商帮发展至近现代商会的演进历程中,商人组织在维护各行业内商业秩序、保护参与者的合法权益等方面始终发挥着重要作用。特别是在儒家文化的“重义轻利”思想盛行和封建社会经济基础的背景下,商人组织为促进工商业发展带来了非正式制度和正式制度的“稳定器”功能。中国古代统治者重视农业生产,同时有意地限制工商业发展,使“重农抑商”成为古代社会基本的经济指导思想。为了弥补政府在工商业政策的制定、执行和监督上的缺位,传统商人组织采用商人自治的方式,为参与者制订商业行为规范,解决组织内的交易纠纷。这也推动着商人组织嵌入所在地的制度环境,为改善当地市场化、制度化营商环境发挥作用。已有研究讨论了商帮文化为所在地的诚信取向和营商环境带来的积极影响,认为商帮文化与区域内企业行为紧密相关(谢永珍和袁菲菲,2020),有利于提高区域内企业之间的信任程度(Du 等,2017)。Kong 等(2017)在研究中发现,在商会文化缓解企业代理冲突的作用上,商会文化在市场化水平较差的环境中可以发挥出更明显的作用,与市场化环境之间存在着替代作用。结合上述,本文认为上市公司参与异地商会会对企业经营绩效产生影响,异地商会对区域内的市场化营商环境具有替代作用。当所在地市场化营商环境较差时,异地商会发挥的作用可能更加明显。因此,本文提出假设:
H3:在市场化营商环境发展较为滞后的区域,上市公司参与异地商会对公司绩效的影响更加明显。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数据
本文选取2008-2018 年中国A 股上市公司作为初始研究样本。为了反映上市公司参与异地商会的情况,本文使用中国研究数据服务平台(CNRDS)中的中国商会研究数据库(CCCD)。该数据库覆盖全国466 家省级异地商会,包含异地商会的简介、章程、成立时间、活动地域、理事姓名、理事任职单位名称、理事简介等详细信息,以及会员单位信息,包括会员企业的名称、地址、经营范围、对商会的出资情况和捐款情况。上市公司的财务状况、公司治理和董事长籍贯等数据均来自于CSMAR 数据库。本文对初始样本进行了如下筛选:(1)剔除金融行业的企业;(2)剔除被“ST”或“*ST”特殊处理的企业样本;(3)剔除主要财务指标变量存在缺失情况的样本;(4)剔除资产总额小于负债总额的企业样本;(5)剔除上市未满一年的企业样本。经过筛选,共得到22 748个公司-年度层面的样本观测值。为了减小极端值的影响,对连续型变量在1%和99%水平上进行缩尾处理(winsorize)。
(二)模型与变量
为了检验企业参与异地商会对公司绩效的影响,本文构建如下模型:
其中,i 表示公司个体,t 表示年度。模型中变量的定义如下文所示。
1. 被解释变量
借鉴已有的研究(Chen,2015),本文选取能够反映企业整体盈利水平的综合性指标,即总资产收益率(ROA)和净资产收益率(ROE),表示企业经营绩效。在本文后续部分,选取经过行业均值调整的上述收益率指标,以及息税前利润率指标作为替换公司绩效指标,用于检验本文实证研究结果的稳健性。
2. 解释变量
根据民政部2003年发布的《关于异地商会登记有关问题的意见》,政府部门较早启动了省级行政区层面的异地商会的登记工作。直至2013年,大多数地区才开始放开地级市层面异地商会的登记。考虑到异地商会基本数据的可得性,本文将省级异地商会作为研究对象,这些商会大多以登记省份与籍贯省份命名,如“山东四川商会”是在山东省登记设立的四川籍商会。
为了识别上市公司是否参与异地商会组织,本文参考黄勃等(2022)的研究方法,基于CCCD数据库提供的异地商会捐款成员与理事会成员的个人姓名、所在公司名称等信息,与CSMAR 数据库的上市公司高管姓名与所在上市公司名称等信息进行匹配。本文将下列情形的上市公司认定为参与异地商会:(1)该上市公司高管成员在至少一家异地商会担任职务,如会长、理事长、理事等;(2)异地商会于所在年度内披露了该上市公司对该商会的出资情况或捐款信息;(3)异地商会于所在年度内披露了该上市公司高管成员对该商会的出资情况或捐款信息。此处定义的高管包括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副董事长、总经理、副总经理、董事会秘书、财务总监、董事和监事会主席。根据设定,参与异地商会情况用虚拟变量Chamber 表示,参与异地商会取值为1,否则为0。
3. 控制变量
为了控制企业特征对企业经营绩效可能产生的影响,本文在实证研究部分引入如下控制变量(Controls):企业规模(Size),用总资产的自然对数表示;上市年限(Age),用企业上市年限的自然对数表示;财务杠杆(Leverage),用资产负债率表示;成长性(Growth),用营业收入的增长速度表示;资产有形性(PPE),等于固定资产与存货之和除以总资产;股权集中度(Top),由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表示;独董比例(Indep),等于独立董事人数与董事人数之比。此外,本文在基准回归分析中还控制了行业(Industry)和年度(Year)的效应,并在企业个体层面进行聚类标准误处理(cluster)。
表1报告了上述主要变量、后文部分所述的替代的解释变量和被解释变量,以及机制检验变量的具体介绍。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本文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2 所示。本文的初始样本中,ROA 和ROE 的均值分别为0.037 和0.063,标准差分别为0.055 和0.143,说明企业之间绩效水平存在较大差异。Chamber 的均值为0.044,说明有4.4%的样本企业被认定为参与了异地商会,共涉及1001 个样本观测值,该比例与现有文献较为接近(黄勃等,2022)。此外,在样本区间2008-2018 年内,共有161 家上市公司曾经参与异地商会,并且有许多公司连续多年参与异地商会。总体而言,中国上市公司参与异地商会的比例较低,参与异地商会对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有待通过回归分析进行研究。
(二)基准回归结果
表3列示了本文的基准回归结果。其中,(1)和(2)为的单变量回归结果,Chamber 与ROA、ROE 的回归结果系数分别为0.012 0 和0.027 9,达到1%的显著性水平,初步证明了公司参与异地商会与企业经营绩效之间的正向关系。(3)和(4)中引入了公司特征控制变量,Chamber 的回归系数仍然显著为正,分别为0.008 和0.0172,分别在5%和1%的水平上显著;具体而言,公司参与商会提升了0.8%的总资产收益率和1.72%的净资产收益率,样本公司相应指标的平均值3.7%和6.3%相比,实证结果的经济意义十分明显。因此,公司通过参与异地商会有利于改善公司经营状况,证明了本文的假设H1是成立的。
(三)董事长异地来源的影响
企业参与异地商会表明企业具有向其他地区发展的战略意图,但由于不同企业对参与商会组织的意义有不同的理解,可能对于异地商会社会网络的重视程度不同。因此,本文从企业董事长对企业异地发展重视程度的角度出发,将董事长是否来自企业所在地之外其他地区设为虚拟变量,并在实证模型中设置交互项。对于来自外地的董事长,其个人身处异乡的奋斗经历促使其认识到利用“老乡情谊”的重要意义,更重视企业通过借助异地商会建立社会关系,获取社会资源,进而在更大程度上促进企业经营绩效提升。基于此,本文根据CSMAR 数据库提供的董事长籍贯信息与出生地信息,将其与企业地址信息相互对比,得到有效样本共10 635 个,用虚拟变量Out1 和Out2 分别表示董事长的籍贯(Out1)和出生地(Out2)不同于企业所在省份的情况:若不同,则取值为1,表明董事长来自外地,反之取值为0。本文分别加入Out1 和Out2 与自变量Chamber 交乘并与公司绩效指标ROA、ROE 进行回归。由表4 的(1)和(2)可见,交乘项Chamber*Out1 的回归系数分别在10%和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3)和(4)中的交乘项Chamber*Out2 均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以上结果表明,对于董事长的籍贯或出生地为企业所在省份之外的企业,异地商会对企业经营绩效的提升作用得到了放大。换而言之,来自外地的企业家由于身处异地,更加了解联结同乡情谊的重要性,促进了异地商会发挥作用。该结果证明了本文的研究假设H2是成立的。
(四)异地商会对市场化营商环境的替代作用
由于商会在为区域内商业活动提供行为规范指引、监督交易活动和调解成员间商业纠纷等方面具有重要功能,商会组织逐渐嵌入当地市场化制度环境中,有利于优化所在地市场化营商环境。在前文的理论分析部分,本文认为异地商会在市场化营商环境发展滞后的地区能够发挥更大作用,更有效地促进所在地企业经营绩效的提升。为了检验异地商会对市场化营商环境的替代作用,本部分根据《中国分省份市场化指数报告(2018)》(王小鲁等,2019)中的市场化指数的中位数,将本文的研究样本分为高市场化环境组和低市场化环境组,利用基准回归模型分别进行实证分析。表5 展示了不同组之间Chamber 对ROA、ROE 的影响。可见,在市场化程度較低的区域,异地商会与ROA、ROE 之间的正向关系更加显著。本文进一步将市场化程度不同的两组之间的回归系数进行Suest 检验,结果均为显著。上述结果表明,由于商会组织对规范市场主体行为具有约束功能,相较于市场化发展水平较高的地区,异地商会在市场化环境较差的地区发挥出了更明显的资源优化配置功能,对区域内市场化营商环境具有替代作用。
(五)内生性控制
由于参与异地商会的决定很可能来自于企业的内部决策,这类决策很可能受到其他内生因素影响,因此,本文的基准实证结果可能受到反向因果和遗漏变量等内生性问题干扰。针对内生性问题,本文通过工具变量的最小二乘估计进行控制。潘越等(2017)指出,区域地形坡度越陡,则更可能被分割为多个封闭的小地区。本文据此推测,在坡度较小的地区,历史上更容易与其他地区加深交流联系、开展商业往来,从而具有更浓厚的异地商会发展基础。同时,地形坡度是恒久不变的自然特征,可以较好地满足工具变量的排他性要求(潘越等,2017)。因此,本文引入的工具变量为企业总部所在城市的地形坡度指标的倒数(Slope)。Slope 取值越大,表明地区坡度越小,地形越平缓。为了验证工具变量与自变量Chamber 之间的强相关性,本文进行了弱工具变量检验,得到的F 统计量为21.84,大于10%显著性水平的临界值16.38,拒绝了该工具变量为弱工具变量的原假设。根据表6的(2)和(3)列显示的第二阶段回归结果,在引入工具变量控制内生性问题后,本文的主要研究结论依然成立。
(六)稳健性检验
1. 倾向得分匹配
本文使用倾向得分匹配法(PSM)减轻样本自选择偏误造成的影响。首先,选取各项控制变量作为协变量,同时考虑行业效应和年度效应,通过Logit 模型估计样本企业中实验组样本(参与异地商会企业)的倾向得分。基于一对一最邻近匹配的原则,得到了与实验组样本数量相同的控制组样本,最终的两组样本观测值共计1986 个。表7 的(1)和(2)分别报告了PSM 匹配前与匹配后样本的平衡性检验结果,可以看到,匹配前的样本的控制变量大多都为显著,而匹配之后均不再显著,无法拒绝匹配后实验组与控制组无显著差异的原假设,说明匹配后的实验组和控制组样本之间的主要特征变量差异有所减小,匹配效果较好。本文基于倾向得分匹配的样本进行基准回归检验。由表7的(3)和(4)列可见,在与ROA 和ROE 的回归中,Chamber 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0079和0.0177,均在5%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在经过倾向得分匹配之后,实证分析结果与前文的研究结论保持一致。
2. 替换经营绩效度量指标
本文在基准回归部分选取ROA 和ROE 作为企业经营绩效的代理变量,但也有学者使用不同的度量方法。首先,本文借鉴以年度内的行业均值为基准,对ROA 和ROE 分别进行了均值调整,得到变量Adjust_ROA 和Adjust_ROE。其次,除了净利润之外,本文同时考虑企业所得税与财务费用,并将此三项指标之和记为息税前利润。因此,本文使用息税前利润率与总资产之比(EBIT),即(净利润+所得税费用+财务费用)/总资产,作为公司绩效的替代指标。表8 的(1)至(3)列分别列示了企业参与异地商会(Chamber)与上述指标的回归结果,可见,上述指标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与本文的基准实证结果保持一致。
本文已证明参与异地商会能够显著提升企业绩效水平,除此之外,参与异地商会的积极作用最终反映到企业价值的提升中,并且,企业市场价值也可作为替代的企业绩效代理变量。本文选取托宾Q 值(市值与账面资产之比)表示企业价值,再将其作为企业绩效的替代变量,与参与异地商会指标进行回归。由表8 的(4)列可见,Chamber 与TobinQ 的回归系数为0.137 8,5%水平上显著,说明企业通过参与异地商会能够为企业带来显著的“价值提升”效应,促进了企业绩效的提升。
3. 替换公司参与异地商会指标
从本文的研究设计部分可知,解释变量Chamber既考虑了公司高管在商会担任职务,也考虑了公司向商会出资和捐款的情况。为了进一步证明上述两种情况均与企业经营绩效之间存在显著的正向关系,本文用虚拟变量ChamberJob 表示企业高管在异地商会任职情况,有任职则取值为1,否则为0;用LnDonation,即商会披露的上市公司或者公司高管向商会捐款金额的自然对数,表示向商会捐款情况。用ChamberJob 和LnDonation 分别替代原有解释变量,与公司绩效指标(ROA、ROE)进行回归。表9 的(1)至(4)列展示了上述实证分析的结果,可以看到,回归结果系数均显著为正,进一步证明了本文实证研究结果的稳健性。
4. 控制省份效应
由于省级层面的异地商会与企业所属省域地区直接相关,企业所在地区的不同特征可能影响参与异地商会对企业经营绩效的提升作用。为排除地区特征因素的干扰,本文加入各省份虚拟变量(Province)对该影响进行控制。从表10 的(1)和(2)列可见,控制了省份效应之后,Chamber与公司绩效指标(ROA、ROE)的回归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与本文的研究结果一致。
5. 双重聚类稳健标准误
本文在前文的实证分析中进行了公司个体层面的聚类处理,为了消除年度层面聚类效应对回归系数标准误的影响,本文同时进行公司个体和年度层面的聚类稳健标准误。由表10 的(3)至(4)列可见,Chamber与公司绩效指标(ROA、ROE)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回归结果与前文保持一致。
(七)作用机制分析
根据前文的分析,企业参与异地商会有利于企业拓展社会网络、获取社会资源,为增强市场竞争能力、提高市场开发强度和缓解融资约束发挥积极作用,进而提升企业经营绩效。为了对上述作用机制展开进一步分析,本文构建了企业市场竞争能力、营销强度以及融资约束的度量指标,并检验企业参与异地商会對上述各方面的影响。
1. 市场竞争能力
根据产业组织理论,勒纳指数被用于反映公司的市场势力,也就是公司在产品市场的竞争能力。本文借鉴Gaspar 和Massa(2006)、Peress(2010)的方法,考虑到样本数据的可得性,使用简化的勒纳指数计算方法:
Lerner=(主营业务收入? 主营业务成本)/主营业务收入 (2)
同时,为了消除因行业因素产生的差异,本文借鉴Gaspar 和Massa(2006)、曾伟强等(2016)的方法,用公司的勒纳指数减去所在行业以销售收入加权的公司勒纳指数均值,通过公式(3)得出公司的竞争能力指标(PMC)。其中,i 表示公司个体,m 表示行业,t 表示年份。
表11的(1)列报告了企业参与异地商会对企业市场竞争能力的影响。其中,Chamber 的回归系数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参与异地商会能够显著提升公司的市场竞争能力。理论上,以勒納指数刻画的市场竞争能力是企业经营绩效的重要组成部分,综合以上结果可知,参与异地商会通过提升企业市场竞争力进而改善企业绩效。
2. 营销强度
为企业扩大销售渠道是异地商会为企业提供的主要服务之一。本文认为,商会为企业带来社会资源和信息渠道的同时,使企业能够通过更多途径开展营销活动,进而扩大产品销售规模,有助于提高企业绩效水平。因此,借鉴王克稳等(2014)的研究,本文用销售费用与营业收入之比表示企业的营销强度(MKT)。从表11 的(2)列可见,Chamber 的回归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企业参与异地商会的确促使企业更加重视销售,增大了营销强度,与前述的理论分析一致。
3. 融资约束
本文检验了参与异地商会对企业融资约束的影响。由表11 的第(3)列可知,Chamber 与KZ的回归系数显著为负,表明参与异地商会有助于缓解企业面临的融资约束问题,进而对改善企业经营绩效具有积极作用。
五、进一步的研究
(一)所有权性质的影响
企业的所有权性质可能影响参与异地商会对企业绩效的提升作用。目前,政府部门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对商会等民间组织施加影响,而国有企业往往与政府部门联系紧密。本文据此推测,国有企业可以利用其政府背景影响商会组织决策,在商会组织中更有效地获取社会资源,为提升企业绩效创造更多有利条件。为了检验企业所有权性质的影响,本文构建了变量Soe,国有企业取值为1,非国有企业则取值为0。本文将Soe 与自变量Chamber 交乘,并将变量Soe 和交乘项Chamber×Soe加入至基准模型中进行检验。由表12 报告的结果可见,交乘项Chamber×Soe 的回归系数在5%水平上显著为正,证明Soe 具有正向调节作用。该结果表明,国有企业基于自身的背景优势,在参与异地商会过程中,能够充分地利用商会提供的资源与服务,为企业绩效带来更明显的提升作用。
(二)企业规模的影响
在商会组织内部,成员企业具有不同的话语权,决定了企业利用商会组织获取资源的能力。对于自身资本雄厚、社会资源丰富的企业,在参加商会活动的过程中,能够更大程度上受益于商会提供的公共产品与公共服务(赵永亮和张捷,2009)。通常而言,大型企业由于实力雄厚,可能主导商会的管理与发展,从而更有效地为自身争取更多利益,以提升企业自身的财务绩效。为了检验这一推论,本文以企业总资产的年度中位数为基准,构建了变量Large,总资产规模较大的企业取值为1,否则为0。通过与自变量Chamber 交乘,进行调节效应检验。根据表13 报告的结果,交乘项Chamber×Large 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这表明,对于规模较大的企业而言,参与异地商会可以有效地获取有利资源,在更大程度上提高自身的经营绩效。
(三)对企业经营绩效的长期影响
参与异地商会为企业带来了社会资源,对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可能是持续性的。借鉴已有研究的做法,本文进一步探究参与商会对企业未来几年内的经营绩效的影响。为此,将被解释变量的年份设置为t+1、t+2 和t+3,分别重复本文的回归检验。表14的(1)至(3)、(4)至(6)列分别展示了对企业未来连续三年的ROA、ROE 的影响,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上述结果表明,企业参与商会对企业未来连续三年的绩效水平均有显著的提升作用,这体现了企业通过异地商会获取外部资源,可以持续地为提升企业绩效发挥积极作用。
六、结论与启示
中国传统历史文化传承至今,包括商会在内的许多文化产物对企业经营发展的影响已经得到学术界的广泛关注,并成为中国情景下公司金融领域学术研究的热点。异地商会是具有重要历史地位的民间正式组织,时至今日仍广泛影响着社会资源的市场化配置。为探讨异地商会与企业经营活动之间的关系,本文通过匹配上市公司与全国各大省级异地商会的捐赠出资、任职情况等数据,首次实证分析了上市公司参与异地商会对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研究发现,参与异地商会的上市企业经营绩效有显著提升。在控制内生性问题并进行稳健性检验之后,该结论依然成立。除此之外,来自异地的董事长更加重视身处异乡时的同乡情谊的重要性,使异地商会对公司绩效的改善作用更加明显;由于异地商会能够嵌入当地市场化制度环境,异地商会对区域内市场化营商环境具有替代作用,在市场化水平较低地区发挥出更明显的资源配置功能。本文通过机制检验发现,上市公司参与异地商会增强了产品竞争能力与营销强度,缓解了融资约束,对改善企业绩效带来积极的影响。进一步研究的结果表明,国有企业和大型企业参与异地商会产生的绩效提升作用更为明显;异地商会对企业绩效的提升作用不仅是长期的,同时也显著提升了企业价值。
本文以上市公司参与异地商会组织为视角,探究了异地商会微观层面的经济意义。在理论层面,根据“社会资本理论”,企业通过嵌入社会网络获取有益于企业经营发展的社会资源;“社会认同理论”和“相似吸引原则”一致认为文化背景相似的个体之间会更容易产生联系,并给予对方较高的评价。异地商会为存在同乡关系的企业和企业家们搭建了建立商业联系的平台,使具有同乡背景的企业间沟通与协作得以实现。通过此平台,异地商会使企业之间的同乡关系得到“变现”,让企业能够真正地利用其同乡关系提升企业社会资本,使企业的经营绩效得到提升。本文通过实证分析,证实了异地商会总体上对企业经营绩效带来的正向影响,并探讨了异地商会在优化市场化社会资源配置、促进企业间交流合作、改善企业经营发展的外部环境等方面的积极作用,为相关政府部门理解商会等民间组织的职能与定位提供了经验证据,为减轻对商会活动的约束和限制、发挥商会组织促进企业发展的作用提供了政策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