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诗

厉运波

一

一朵白云的归宿

是峰峦，寺庙，经文，牦牛，馬匹，青稞，花儿

是一摊篝火，升腾

一条天路明净，春风擦着眼睑

高原，形色之脊的锤炼

以山川推演身骨

以光

高耸的触觉，对照灵魂。草木醒来，天穹下都是相拥的斑斓

白云入鬓发，日光消磨着

水边耀眼的卵石

逆光者的行迹

神的翅膀掠过，落成天边古老的仪式

二

青海

瞩目。海拔之上，是诗篇

身骨之上，皆春风

山脉闪光

以雪的呼吸盘踞。我是我的一根羽毛，顶着雪光

降临青藏高原

——万物降临

头顶上的一脉曙光，产下了人间的三江源

——青海

朝向黄河的黎明。一滴水奔向你，你就是放大的河床

换算成听力

就是万里流传的长歌

一眼雪峰，透过天穹的湛蓝。一声鹰唳，滴落高原

形体失散

群峰骤起——

三

用心灵做饵

用眼角，兑换青海湖的一朵水花

你幻想了净

就纵容了空灵之美。滑过指尖的天籁，是不得不说的湖水

一片透骨的蓝

你也幻想过，一只飞鸟衔着偌大的湖面

从胸口上滑翔而过

水边的野花

洗着牛哞

饮水的羊群，被你读进心房。其实，眼角的那云朵

一直抬着安神的青海湖

四

一列动车，驶过春风激荡的青藏高原

一只藏羚羊，抬起头

一大群藏羚羊的目光，漫过高原上所有起伏的意象

像脊背，轻微颤栗

皮毛吹着青草

一团反刍的影子留在开花的岩石上

五

春风中的塔尔寺

阳光炽烈

金顶的照耀，声色如钟——

侧面，古老的庙墙

一直在香火中修炼听觉。仿佛云朵栖落，一个人

对另一个人祈祷，诵经

寺庙辉煌，你对面的白塔

会在冥思过后，站进你念诵的身骨

一个檐角

从侧面，分担我们尘世的影子。大地如沐

石阶上，一位红袍僧人

对着日光抄经书

六

牵马的人

牵着一匹芬芳。到山脚下，明亮的乡野

我是说，那棕色马头

正抵达隆重的青海

到盛开的村庄

春风一样的马匹，穿过杏花、桃花、梨花的门扉

针对一只蜜蜂，所有的花朵都是信仰

我去了那个花枝乱颤的村子

路过香甜的午后

风挨着嘶鸣。芬芳的马匹，就是在这个时候

突然奔出了那片杏花林

七

我驾驭过高原的大写意

却无法撼动一根青草的抒情。山脉，河流，牛羊，散曲

草原的质感，是油画

是一声响鼻

递过来

无数草尖上的灵感迎面扑来。一双马耳朵，在我身上

与天边对话

夕阳沉

天底下，一列马鬃是无法克制的苍茫

八

神的土地

状如沉思的须发。春风吹高原——

众神的技艺。需要双手合十

接下一朵云

日光掠过

山河夺目。在春风的青海，神奇的脊背上

都是壮丽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