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吉隆坡过春节

2023-05-30yoki黄元琪

环球人文地理 2023年1期

yoki黄元琪

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历史虽不算悠久，却承载着一个国家的兴衰。多样的建筑风格、地道的马来文化荟萃于此，造就了独一无二的马来风情。

马来西亚与中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明朝时期的华人下南洋运动，是我最好奇的一段历史。几百年来，那些与大陆一脉亲承的华人在异国他乡是如何落脚并生活至今的？不同民族的风俗传统，与马来西亚本土人文碰撞后，会出现什么样的文明？这些答案，都隐藏在我的旅行之中……

1 吉隆坡唐人街的春节解密民族拼图

这座城市生活着华人、印度人以及马来人，三个完全不同的族群。他们就像是三块各有特色的拼图，拼出了一个充满生机和活力的吉隆坡。

我在吉隆坡这几日，虽正值北半球的冬季，但地处热带的吉隆坡烈日当头。

早晨九点，太阳就把大地晒成白晃晃的一片，我走出老派英伦风格的大华酒店。这座酒店1932年开业，主体老楼是马来西亚历史保护建筑，也是二战后马来西亚飞速发展的象征之一。一位戴着圆檐帽，穿着短裤套装与白色及膝袜的服务生热情地与我打招呼，并祝我旅途愉快。有着憨厚笑容的他，是早上目送我离开与晚上迎接我回酒店的人。明明素不相识，我却在看到那份笑容时莫名安心。

比起历史悠久的马来西亚其它古城，吉隆坡至今才160年历史。当年兴建在巴生河和鹅唛河交汇处，起势于锡矿产业的它是马来西亚人的淘金梦工厂。城市就像人一样，具有自己独特的气质。它年轻、敢闯的精神使当地迅速富饶起来。从马来各州赶来的梦想淘金者们在此汇集并扎根生存。

行走在吉隆坡的街道，红色三叶梅、墨绿椰子树、洁白鸡蛋花随处可见，抬头望去，参天古树上挂满了石斛和球兰。这些美丽花草树木，让我仿若置身于一座巨大的花园中。

这座城市生活着华人、印度人以及马来人，三个完全不同的族群。就像三块各有特色的拼图，拼出了一个充满生机和活力的吉隆坡。茨厂街是吉隆坡的唐人街，处处充满了中国气息。我们从一条两边皆是小吃档口的小路，穿进这片华人云集的美食中心。窄窄的巷子里，人间烟火气扑面而来。叮叮当当的炒菜声，锅里沸腾浓汤发出的滋滋声汇集一处，成为动人的厨房伴奏曲。河鲜香味蹿入鼻腔。摊主们都是华人，用粤语招呼着老客们：“新年好！恭喜发财！来点一碗发财鱼生吧！”

来自中国的美食与乡音让我安心，一种“回家了”的快乐在异乡油然而生。春节期间的茨厂街挂满了红灯笼。炒着糖炒栗子的老板，从头到脚穿了一身红。扭着腰高兴地唱《好运来》。茨厂街有好几家老字号饮料铺颇有名气。比如义钦豆浆：华人老板推着一辆摊车，只卖豆腐花与豆浆。70年来不但坚持好口味，也保持着亲民的实惠价格。听说就连现任首相也是他的食客之一。

马来西亚烈日炎炎，急需几杯沁人心脾的饮料解渴。于是我决定尝一下义钦豆浆。它不仅名声在外，还口味惊艳。豆浆买到手中，迫不及待地嘬了一大口，浓醇的豆子香气瞬间充斥口腔，没有一丝豆腥味。入口甜而不腻，类似冰淇淋的口感绵密丝滑。在离豆浆铺子不过几步路的地方，是这条街上另一种备受欢迎的飲料——罗汉果水，由罗汉果汁、冬瓜汁、龙眼肉组合而成。罗汉果与冬瓜食性偏凉，最宜在盛夏解暑时食用。龙眼肉食性温补恰好与前者中和，照顾了大多数食客的体质。摊铺老板骄傲地告诉我，全吉隆坡没有比他家做得更好的罗汉果茶。因为别家都是用香精冲泡而成，他家的罗汉果水是每天花至少几小时煮出来的。时间带来价值，所以摊铺的生意长盛不衰。

2 印度庙与马来清真寺缤纷而精美的建筑景观

马里安曼印度庙并不大，却以建筑的形式还原了印度教哲学中的宇宙：门口塔顶代表山峰，胎室寓意为宇宙的胚胎，人们在宇宙中生生不息。

唐人街清凉解暑的饮料满足了我的饕餮之欲，而印度庙和马来清真寺，更多满足了我想要了解吉隆坡人文故事的欲望。

几百年前，来自印度南部的泰米尔人因为锡矿产业需要大量劳动力而迁移来此。他们在这里修建了一栋小有名气的建筑——位于小印度街区的马里安曼印度庙。找到它非常容易：神庙前弥漫着花香，只要看到满街都是摆满花环的小铺子，就知道离它不远了。

一大早，额头点着红色吉祥痣的印度裔居民熟练地将金盏菊、睡莲、茉莉、白蚕花、兰花等串在细绳上围成花环。这些花环并不是用来给人做装饰用，而是卖给参拜女神的信徒们。花环的颜色搭配也多以黄配紫、红配黄等鲜亮配色为主，十分明艳，一如印度人洒脱热情的性格。

这座神庙中侍奉的是马里安曼女神。这位女神司水、司疾病痊愈，为南印百姓带来了极大的精神慰藉，她也是在南洋讨生活的印度裔心中的“白月光”。他们坚信在马里安曼女神的保护下，人生会逢凶化吉。

神庙从远处看像一座塔。走近看，石门之上，建筑层层叠叠，由宽渐窄，更像一座山。山上坐满了“神”。工匠用色大胆，金粉、孔雀蓝、朱砂红、兰花紫等彩色被描绘在一起，碰撞出不同凡响的美感。这些栩栩如生的神像被雕刻在塔门之上，令人眼前一亮。庙内传来悠扬的乐曲声，信徒脱鞋进入后，将鲜花、蜡烛、水果等放在银色盘子中，排队等待祭司祝福。眼前浓烈的异域风吸引着我，我和先生也随之脱鞋，与那些人一样将鞋子放在门口，准备入内参观。未曾想，门口印度裔保安将我俩拦了下来，要求我们必须前往寄鞋处将鞋子寄存，否则就不准我们进入。其实鞋子不是必须寄存的，那只是保安赚取外快的方法。不过寄存的费用不贵，为了避免麻烦，我们还是将鞋子寄存起来。

马里安曼印度庙是典型的后期达罗毗荼式神庙，这种神庙建筑风格大概从400年前南印地区开始兴盛。主殿，几根粗壮的廊柱表面布满花形瓷砖，两侧供奉着几个神龛，其中分别是象鼻神、吡湿奴、湿婆。中轴线尽头是中心胎室，它三面有墙，正面是一扇绿色的门。主神像被安放在室内。这是神庙的核心，只有祭司才有资格进入。门两侧各矗立一座美轮美奂的女神站像。

庙内祭司们上半身赤裸，将白灰涂抹在手臂，胸口等处。下身围着一条纱笼，男祭司双眉之间点有红印，这是修行者的必要仪容，也是身份象征。信徒们献上贡品，排队等待被祝福。祭司们手捧银盘，上面摆放着鲜花、点燃的香、法灯等，在天籁般的诵经歌声中来回穿梭于胎室与主殿之间，并依次抚摸信徒的额头予以祝福。马里安曼印度庙并不大，却以建筑的形式还原了印度教哲学中的宇宙：门口塔顶代表山峰，胎室寓意为宇宙的胚胎，人们在宇宙中生生不息。

伊斯兰教是马来西亚的国教，遍布全国的清真寺可谓建筑中的瑰宝。早在十五世纪，伊斯兰教世俗权力复兴，当时马来的统治者意识到，伊斯兰教强调君主的神圣性与超凡地位的理念利于管理国家，他们乐意接受伊斯兰教的显赫封号为自己带来的荣耀。伊斯兰教的马来人占了这个国家70%的人口，他们一天要祈祷5次，清真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国家动用了大量财力物力建造清真寺。马来西亚几座主要城市中都有宏伟气派，美轮美奂的清真寺。它们成为城市的地标建筑，也成为游客争相参观的著名景点。

占美清真寺，是吉隆坡第一座清真寺，历史最为悠久。它的主体洁白无瑕，饱满的穹顶与方形的基座间点缀了一条红色的“腰带”。圆拱形的屋顶向上延伸，顶部尖角化成一根“针”。红白相间的宣礼塔高耸入云。看上去简直就是一座印度莫卧儿帝国时代的皇宫。正午时分，从河两岸缓缓升腾出水汽喷雾，将河道点缀得如梦似幻，也将清真寺烘托得宛如仙境。

位于吉隆坡老火车站旁的国家清真寺，外观在传统建筑外观上有所改良。有别于一般清真寺渾厚饱满的穹顶，从空中看它的屋顶，好似一把有褶皱纹路的纸伞，主穹顶设计为18条放射的星芒，充满几何美感，代表着马来西亚的13个州和伊斯兰教的5个信条。高耸的白色尖塔冲向天穹，记载上说它足有73公尺。这份气派让它长久以来稳坐东南亚最大清真寺的宝座。它的花园风格也颇有特色。椰树下，一长串喷泉间隔有序，延展到远方。门口的主喷泉居然是钢结构，布满凸起的尖角，由五层组成。国家清真寺在我参观的所有清真寺中，最具有现代艺术风格。

仅是参观吉隆坡的清真寺，已经让迷恋建筑的我大呼过瘾。之后几天，游览其它城市时，更是有幸看到几座色彩迥异，外观绝美的大清真寺，光是这一点，就让我觉得马来之行颇有意思。

3在独立广场望穿吉隆坡的过去与未来

若说马来西亚像一块色彩缤纷的拼图，那么吉隆坡就拥有拼图上所有的颜色。如果你问我，我最魂牵梦萦的一抹颜色是哪个，答案永远是代表着华族的红。

行走在吉隆坡这座城市，经常能看到殖民时代留下的建筑。比如吉隆坡火车总站，这栋建于1910年的白色建筑，由建筑师克博精心打造，它的拱柱圆顶与尖塔琉璃，既有欧式的气派也有摩尔风格的浪漫，如今外墙的石灰岩已经斑驳。对面的吉隆坡铁路局行政大楼，可谓是另一栋艺术品，褐色的外墙、白色的圆顶，将伊斯兰建筑的精致与雄伟完美呈现在我们眼前。

西洋风与摩尔风的混搭在吉隆坡的中心地段独立广场区域更是常见。这座广场有着绿油油的草坪和高耸入云的旗帜，周边围绕着诸多大楼：国家音乐博物馆、圣玛利天主教堂、苏丹阿都沙末大厦等。在这片土地上，我仿佛看到了吉隆坡的过去与未来。

广场的草坪呈长方形，在马来西亚独立前是橄榄球场。1957年8月30日，球场上高高挂着的英国国旗落下，代表着民族的独立与光复的马来西亚国旗冉冉升起。如今，孩子们在欧式大草坪上踢球，游客们在草坪中央拍照取景，苏丹阿都沙末大厦的红色屋顶，吉隆坡电视塔的细瘦尖塔，吉隆坡石油的双塔，点缀了吉隆坡的天际线。广场旁的城市长廊，几个大红色的字母前，游客永远排成长队。那是吉隆坡的城市标志之一——“I LOVE KL”雕塑，参观的人们都要和这座雕塑合影，仿佛一份证书，一份证明来过这里的证据。

吉隆坡石油双塔（双子塔），同样是人们前往吉隆坡旅游时一定要去参观的景点。很多人对吉隆坡的第一印象都是从双子塔开始的。90年代，是马来西亚独立后经济飞跃的一段时期。当时的总理马哈蒂尔·穆罕默德被称为马来西亚现代化的工程师，吉隆坡石油双塔代表着马来西亚飞跃的决心。它像一块里程碑一般向世人证明了马来西亚的经济发展成果。

1993年的基礎建设水平远不如现在。很难想象，吉隆坡石油双塔居然以每四天起一层楼的速度拔地而起，只花两年半便完工了。此刻在我眼前的它，几何形的钢筋结构形态优美。两座高塔高耸入云端，层层叠叠的塔顶用现代的诠释方式表达着伊斯兰的繁复图案。两座建筑用一条长廊天桥来连接。至今，吉隆坡石油双塔依旧是全世界最高的双塔楼。

如果说马来西亚像一块色彩缤纷的拼图，那么吉隆坡就拥有拼图上所有的颜色：金色，是马里安曼印度庙内女神像的描边；白色，是占美清真寺穹顶上的一片瓦；绿色，是独立广场草坪上不灭的青草；红色，是茨厂街骑楼上高高挂起的灯笼。如果你问我，最魂牵梦萦的一抹颜色是哪个，答案永远是红色。海外的游子，只要看到这抹红色，就看到了家乡。